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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九日
手机使用时间太长了以后,低温天气会自动关机,哪怕是满电源,我这里还是南方。
因为气温低,电池的化学反应缓慢或者是几近于停止。所以手机会没电。
冬天很多时候我的手机都是满电源关机打不开。那样的话我会在和你约定好打电话的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把电热毯打开,把手机塞进被子里;或者是拿防水袋把手机密封好泡进热水里。这样就能保证我能迅速打开手机。我和你说着一切很好十分顺利,很短的时间里。
午休非常短,只有45分钟。我的教室在六楼,我要花费七分钟跑到我在五楼的校外宿舍,很多时候我是来不及吃饭的。我也没多少钱吃饭,我没有告诉你,我很多时候只吃一包芝麻糊。一包能吃上一整天,早上早读课开始之前,我把芝麻糊倒进杯子里,然后加很多水。因为不把它搅拌均匀所以下面的粉末一直沉淀,那样我可以泡很多次,一包就可以喝上一整天。在晚读课结束的时候我再一次性搅开喝完,因为晚自习从晚上六点上到晚上十点四十五,时间很长,我会饿。
其实喝了这包我也一样会胃疼。饥饿确实难以忍耐,我却告诉自己中世纪的一些骑士,会自己选择到艰苦的地方历练;所以我这是在苦修磨砺自己,要学会感受饥饿。其实这是很可笑的精神胜利法,但很多人乐此不疲。
明明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却用调整心态来欺骗自己。这没什么用的,因为不吃东西,胃里是空的,你不找点什么填饱肚子,解决问题所在,而是一味骗自己乐观。这没什么用,解决不了问题的,该饿还是饿,该胃疼还是会胃疼。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出于我的自尊,我没有向别人借饭卡或者是接受男生一起吃饭的邀约,我笑笑,说自己在减肥。同学们好心也尽量好心地摇摇头。
其实我知道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想的是什么。
很多人想的是我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不去吃饭争分夺秒地学习好保持优胜,所以有人也默默不吃饭,和我一样留在教室里面,他们吃零食代替晚餐;实际上他们在聊天在玩,走到我的课桌旁和我搭话,要我放下笔。在向我索取巧克力的时候问我能不能多拿一块给她的朋友,我应允了;但她们不肯给我一片饼干哪怕是说句谢谢,而得到了我的巧克力的人,却对借花献佛的人道谢。
又有人觉得我是一个臭美的人,明明只是长得耐看又没有倾国倾城还想再瘦下去:他们有的人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再瘦下来也不会更好看的,学生时代怎么能减肥,学生的主业是学习,爱美不行的。同时也有的人默默盯着我,开始啃黄瓜番茄。
我觉得很蠢,这样子,但我其实也蠢。落到这个下场,我可能什么都没有做错,也有可能什么都做错了。他们可能错,可能根本没有错。排斥异类,很正常。我在别人眼里就是怪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拒绝那些男生的邀请,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不识相不识好歹;而我一旦接受了谁的好意,很快的流言蜚语会出现的,会非常难听。就是这么讨厌。试卷上的选择题总有选项是正确的,而生活中的选择题可能所有的选项都是错误的。
我不可能将来参加什么同学聚会,地球少了谁都转,而且我讨厌他们,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往来。我这样有点任性,因为我连那些没有对我有过恶意为难的同学也一并讨厌了。但这是我的社交,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不害人不故意说谁不好不明里暗里针对谁含沙射影恶心谁。
我是一个冷漠的人,所以如果有一位像我这样奇怪的同学在我的身边,我不会怎么样。哪怕像某个明星辱骂正常维持秩序的警察,几乎全场的人一起喊着滚出去。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觉得我不喜欢骂人。哪怕所有人都在辱骂那个陌生人,我也不会开口一句,更何况是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的情况下。
我那么穷是因为我得从可怜的生活费里面挤出钱看书,学乐器。实际上高中还学乐器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我是自找的。本来生活费就少得可怜,还要支出这样高昂的费用。我想起来可恶的新的吉他老师不合适的言语举动,我决定一定要放弃。
那么其实就是我自找的,高中应该好好学习,却跑过去学乐器,虽说是学有余力,但难免会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就是那种,刻意和大众表现得不一样的感觉——别的学生认真学习,你却要玩乐队,就是为了作秀,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虽然我的动机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做自己的爱好,我没有想刻意成为异类;但我的所作所为给人的印象,达到的效果是这样的。没有人会说我几句好。
我没对你说这些,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一直引人争议,我只能希望我不要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我不想被人关注。事与愿违。实际上我很讨厌我的脸和一些地方,它们让我被很多人注意。更加麻烦的是,我的所作所为,是那样的引人注目,这必定是雪上加霜。
所以我觉得不安焦虑烦躁。我说真的,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弄的,我明明只是跟着自己的真心走,没有犯法没有背德没有害人,却......
是不是........很多人都没有跟随自己的真心.......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追求本心却是一种“错误”?
我觉得这是在从根本上否定我这个人。因为我就是一个注重自己的心的人。这些其实就是我要为之付出的代价。我觉得这个代价值当。如果一昧退缩,我觉得那不是我,我也会永远丧失得到幸福的可能,我早就好一切准备。但我委婉一点,起码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既然自己的行为引人争议,那就有所舍弃。太多争议太多关注,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收敛委婉一点,得有脑子,起码不能把自己往别人刀上送。不是吗?
吉他课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我根本不需要,我其实根本不喜欢吉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没法跳一支弗拉门戈,吉他在我眼里只有在弗拉门戈舞蹈伴奏的时候才是浪漫的。我喜欢舞蹈,舞蹈是肢体语言,更直接,更生动。
热情奔放的弗拉门戈在我眼里是浪漫的。
节省下来的钱,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我暗自想着,我还没有吃过食堂四楼售卖的11元一碗的牛肉拉面。我暗自想着,我高考结束了以后送你一束花。我觉得你应该拥有那么一束。哪怕没有一支可以相送,起码可以把祝福别在襟上。我觉得你配得上一束漂亮的花。
你总是觉得我出门的动作迅速。我说,我早上到校时间是五点五十五,实际上我我五点半起床。花十分钟洗澡顺便刷牙洗脸,五分钟解决完穿衣服什么的,头发还是湿的跑到教室早读,而且不会迟到。你说,早饭呢?我说,我不吃早饭。你说,好好吃早饭,你的胃和胆囊会不好。我说好。我说,其实我的肝也不好。我说,你也好好吃早饭。
我记得冲泡的麦芽粉饮料,喝完甜甜的一杯总会有很多不明沉淀在杯底。再加点水冲开饮下会觉得咽喉干涩。
我记得难吃的代可可脂巧克力表面析出的白色油脂,难吃,我把巧克力泡在水里,代可可脂的油脂是植物油,油星浮在水面上。我觉得恶心。我想起来我最讨厌的菜籽油。我再也没有吃过代可可脂巧克力,我宁可存钱去买可可脂的。攒下一些,塞进你的包。
你送我一条粉色的围巾,我没分辨是什么材质。我迅速拆开包装袋,系在了脖子上。你给我打了一个很复杂的结扣,说这样漂亮而且保暖。我穿着灰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我不冷也不暖和,不冷不暖是我正常的状态。但是那种结扣确实保暖。手偶尔放在围巾下面,确实是热的。
我一直觉得大衣比羽绒服温暖。我母亲给我买的肥大的韩版羽绒服我很讨厌,每次早读结束坐下的时候它好像会被我挤压出什么样的气体。你也说,那种羽绒服是真的丑,像一只大面包。我说,还贵。你说母亲也给买过一件,很长很长的羽绒服,全部拉起来步子根本迈不开,跨台阶的时候还摔倒了,丢死人了。
我只围了一次就收起来了,我不想把它弄脏。
很久之前我说过我不太喜欢去电影院这类地方,不喜欢看电影,自己是一个浮躁的人,长时间的电影会精力不集中开小差打瞌睡。你说自己喜欢看电影,但老是被剧透。
我说,和你相反,我是个好奇宝宝,非常喜欢提前知道结局,我很喜欢有人给我剧透。你说,那其实没什么意思,比如有人在电影开头不久就告诉你电影的主角会死,那么你为什么要看下去呢?看他是怎么死的吗。我说,你这样就是故意的说胡话了。
你说,是的,我故意的,我就是想否定一下剧透这种行为;就比如我会通过举一些严重但有可能会发生的例子来否定一些事情,或者是警告一些事情,比如制止打架斗殴。我说,这个我熟,我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举这种例子,比如我和你说,你怎么样了我会怎么样。你说,锋芒毕露的威胁。我说,但你看不见。你说,我没说出来不代表我看不见不知道。
你说,有的时候要承认自己对一些事情没有办法,比如我就拿你没什么办法。我说,你非常有办法,你很有你的一套,我对很多事情都会有办法,是我拿你没办法。你说,我知道。我说,好吧,其实我对很多事情也都没有办法。
你说,我是一个喜欢猜测的人,是因为我做出的猜测它有其合理性和发生的可能性。
你接着说,也是因为它有不会发生的可能性,所以才能让人接受。你说,有的时候笃定和板上钉钉是真的没什么意思。我说,人生不是电影,一秒24帧,那么多视角。
我说,电影那是上帝视角,你能完整地看到事情的全部过程,你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你知道主角们之间所有的欲言又止,误会起因,冲突;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错过为什么争吵为什么分离;但主角们不知道,所以每次大家遗憾地说他们怎么就不多坚持一下,说他们为什么那么笨,捶胸顿足地喊可惜,其实那是强求。
我吸了一口饮料,人生不是电影,但电影有的时候也会愚弄人,不是以上帝视角来陈述,我从来不信没有多方面佐证的证据,如果我找不到多方面的证据,我不会信一面之词。你说,你以后会明白,虽然你这样便于将来工作,但在工作以外的地方有的时候你要学会装傻,比如生活。你说,不能时刻都理智睿智,看得不透彻利于你轻松地走下去。
我说,可是我选择的道路就已经不会轻松了,我是真的靠的是执念;哪怕不是因为你,我都不可能轻轻松松;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离开了你我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的,至少那样我会害怕和焦虑。
我说,我是一个讨厌变数的人,数学这门让人厌恶的科目如果有一点什么好的地方,那就是很多时候它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虽然有那么多的解题方法技巧,但是很多时候答案是确切的;况且阅卷的时候分步给分,而很多别的科目的答案,基本上踩点得分。
你说,那么物化呢?我说,数学我们这里高考命题很纯粹不是吗,数学科目就永远不会涉及物理化学的知识,因为要避免对文科生不公平,虽然我是文科生还参加理科生的物化比赛。你说,嗯。
我说,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设呢?
你说,聪明。我在心里说,我也傲慢。
你说,白痴。我说,我也清醒。
你说,固执。我说,是的。
你说,棘手。我说,你也一样。
你说,让爱你的人害怕,会有人不敢娶你的。我说,是因为我不好骗吗。你说,有的时候我都感觉你就差拿着小台灯照着我审讯我了。我说,直到我套出我想要的消息?
我说,其实你要骗我我肯定愿意信,我不想怀疑。你说,是,我肯定知无不言,要是没交代出来的肯定是我忘记了,骗你的话,以你的性格要是你不想发现还让你发现了.......
我说,我不会怎么样,除非我断定你是在故意向我挑衅,比如让我闻到别的女士香水的气味;比如在洗手间水池上看见一只耳环;比如在床的缝隙里让我发现头绳;突然改变的不像是你自己会产生的习惯变化,且不加掩饰不加解释;要么甚至是皮肤上某种痕迹,衬衫领子上的一粒香粉........你哈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了,你是真的吓人。我说,这样子你应该是在拒绝我了。
我说,我要是继续装傻,你明明不喜欢笨蛋。
我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们现在还没法看清楚。你说,是啊,也需要到很久以后才能看清楚。我说,真到那个时候,直接告诉我,我不可能道德绑架你,不存在任何意义形式上的拘禁。你说,不给你这个机会,师父被徒弟审讯那就太丢人了,有天赋,不要我教你很多什么;如果真的专业学习,你以后会优秀的。我说,借你吉言。
你说,有一天我会后悔的,因为你后悔。我说,我会尽力去让你不后悔,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努力的。你说,不是,我是因为觉得你会抛弃我而后悔,我后悔的不是这个。我说,那么是哪个?你说,不要再问了,以后也许我们会知道的,或许是你知道,或许是我知道。
我想问你敢不敢。但我不敢问。
其实你如果和我走在一起,会被误认为有钱,有地位,有才华,好色之徒。我会被认为是趋炎附势,慕强。没多少人会觉得我们相爱。大多数人人不会相信自己自己没见过的不了解的事物,这是人之常情。
我没问你敢不敢。你反正知道我勇敢。异地我可以遴选,要是有人在单位里说什么,我可以解释;如果真的那什么,我大不了可以辞职;世界上不只是有那一份工作,我的理想不只是做那个才能实现;为了你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其实很可能我们只能偷偷领证不办婚礼,我都想到了。我们不需要别人见证些什么,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就行了。
我早就知道,我的父母不可能喜欢你,你的母亲喜欢强势的人,而我看起来懦弱;那些嘴巴碎的亲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会成为永远的谈资,我其实早就想到了。
哪怕是将来要是有了孩子,搞不好孩子还要被挖苦,被同学们和同学的家长说父母年龄差距大,被我们的亲戚笑,甚至是被老师,被邻居议论。出了一点点的差池,都会有人责备我的选择:
孩子身体不好哪怕只是感冒了,会有人说,是因为找了一个年龄大的,这不和高龄一样,这怎么行?
要是你生病了,或者是受伤躺床上了,会有人跳出来责备我:你看,现在把你自己搭进去了吧,活该。你的父母要是病了需要我照顾,也会有人说我活该。
如果最糟糕,你没了,我自己给你父母养老送终的觉悟我不是没有,你的父母病了我照顾的觉悟也不是没有,因为你一定忙,只能是我来做。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其实就算是和同龄人结婚,孩子也有可能会身体不好会感冒;丈夫也有可能会出意外;父母也会生病。那些人像没脑子一样把这一切归咎于年龄差距大。那些人会像没脑子一样把我的觉悟决心和勇敢解读为笨和蠢,而不是爱。
有人自作主张地规定,人只能和同龄人结婚。穷不能和富在一起。医生不能爱患者。很可能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那的确可能绝大多数违背了规定的人都没能得到幸福。我其实觉得我们是小部分的人。
是的,这些违背大多数人默认的规定的情况是容易有一些别的不好的事情发生,也得不到什么祝福和认可。我不需要祝福和认可。
其实我明白离开了我你也能幸福,而我也一样,因为优秀的合适的投机的人那样多,他们中有很多是同龄人什么的,看起来和我们更般配。但我不是爱的那些硬件软件,我是爱的你,爱的只是你;再合适再懂我我也不喜欢,我是已经没救了。我是真的固执偏执,我更想和你。我被骂傻和愚钝和不懂事没关系。
其实我怕的是,会有人说我被你骗,被你洗脑。我怕别人说你坏,你因为我背负上奇怪的骂名罪名。除了那个事情,我也怕这个。所以其实我更希望,我被认为是你的侄女。
我急于逃离家乡和家庭,但我因为你而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愿意留在家乡,哪怕留在家乡真的一定会让我陷入无边际的痛苦。但是如果我们将来想要平安无事地过平静的生活,我们只有离开家乡。如果留下,会发生很多糟糕的难以控制的事情。我说完全不怕,其实有假。
“苏琪.......”
“嗯,早点休息呀,明天还要工作。”我一不小心挂断了电话,对面还没给出回答。挂了以后我才想起来我还有话没有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挂了电话或分离了以后才想起来有话没说有事情没做。但是再打一通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还没说的那些事情对方肯定知道。
你如果在我的眼前,我会看不清。其实现在你不在我的眼前,我也看不清。
我想着上次没送给你的铅印和书,一次次地耽误了,每次都认为有下次。我会记在便签上,贴上标签,这是要用的要送的这是重要的。
我打算下次见面送给你。现在我一个月休息半天,几乎是你没空,我见不到你。
我在晚自习太累了,实在是忍不住打瞌睡睡着了,我梦到了你很生气地大喊我的名字,我立刻醒过来了。我意识到是我压力太大,太久没有好好休息。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呃,要见到你起码也是五一劳动节了,估计我们学校只放假半天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你有没有空。估计也是没时间。那么高考结束后的暑假。
我和你上次刚刚说过艾略特。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那么五月呢?我不太想拖到七月,八月。
没有拖到那么远。今天我就见到了你,今天还是四月,虽然已经是末尾了。
你还是要出差,但是这次我没有巧克力可以给你,我没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发着烧,你又抱着执勤服站在门口,和我说着什么,一定是叮嘱我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之类的。头疼让我觉得困倦,看向天花板。
我以为你已经出门了,但余光瞥见了你,你还站在门外。我说,哦,你还在,快点,要迟到了。你说,早点休息呀。接着关上门出去了。听到了门关上的声响。我又意识到我还有很多话和你没有说,我明明记得我要和你做出一些约定。
我想,没关系很快高考就结束了,我就可以找你了,时间长得很,到时候不缺时间,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要争分夺秒跑着见你。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我没有安睡,这次我能入睡。因为不用担心会有那种寂寞哀伤和落差。我想着我要和你一起看那本书。我到现在都没有看的庆祝无意义,和罪与罚。我想着津陵凤鸣寺的樱花,
我想,我可能得工作了或者是什么假期才能和你一起去看,要么你没空要么我没空,我想着哪怕请假我也要去。我想我或许会拉着你求个签什么的。我和你约定过的很多。我其实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
关于我和你会面临的那些已经发生的糟糕的和将要发生的更糟糕的,我们都知道。别人知道的我们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我们也知道。我其实根本不害怕那些,我们过我们的,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在乎,会不会老去的你看见依旧年轻的我会觉得担心失去我。
觉得没有安全感和不安。我觉得你愿意信我。我也觉得我值得相信。
我现在就想打个电话给你,我担心你,你路上小心。虽然你刚刚出门搞不好在赶路。我闭上眼睛,我没告诉你围巾丢失了,被那个女人弄旧,不动声色地送给了别人,我去追回,但被那个别人弄丢了。我没告诉你你给我画的素描和手抄的诗也一样被那个女人当成是垃圾丢弃了。
我觉得有点抱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和你说。
我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更不是你的........他们很看得起我了。
我不会后悔的,我知道你说你要后悔是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早就知道,和你没有责任。和你在一起,我们都只是成为了自己。我是在和你认识之前,自己的意愿就是正义和善良,原本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在一起只是让自己更像自己。
我是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决定要做警察了,以后怎么样其实都不怪你,我不是不知道以后,我一开始就知道。
你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给我尊重支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知道我很固执,没法劝告也适合,你就教我怎么去做,保护自己,教我怎么去追求我的追求和理想。让我能更好地成为我自己意愿上的人。
我觉得你很难得,我觉得我因你而有太多感动。你没有对我多说什么,你做的一切就是对我最好的教诲。你教我何为爱,何为追求,何为理想。
我想编辑短讯给你说路上小心。
但我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有点等不及,但我还不能当面或者是写短信对你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就在日记里写。真的发短信给你真的还是不合时宜。我现在就写。
我爱你。”
“殷之........”殷之慢慢地醒过来了。是何羽在喊她,已经到了目的地。
梁遥拿着手机问殷之。年龄。性别。名字。殷之回答正确。
梁遥问殷之早饭吃的什么。殷之记不起来了。梁遥让殷之从一百以内每次减三倒数。殷之推开梁遥的手机,说别闹。何羽问梁遥在干嘛。梁遥说测试阿尔茨海默症。
殷之连续三次把菜烧糊了。第一次是何羽的土豆炖牛肉,第二次是梁遥的照烧鸡肉,第三次是她自己的红豆年糕汤。殷之看见焦了的食物失了神,把菜烧焦是非常低级的错误,自己从接触厨房起就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了。三次都是自己忘记了火还开着,在沙发上看书发呆,还是连续三次。
因为殷之嗅觉灵敏,所以很快闻到了焦味一看,还是焦掉了。殷之感觉有点不好,自己明明一直很注意水火电的安全,火开着不可能离开厨房。
何羽说确实是最小火,所以没有觉察到火还开着还算是正常现象,因为有随手关门的习惯,食物也确实气味弥漫在家中所以没法通过气味判断是不是锅里还在煮也很正常;但殷之你这记性真是.......殷之说自己虽然忘记关火是记性不好,但工作什么的大事情可一直没犯过错。
说起工作犯错,其实他们被投诉了。
殷之这话一说,三个人心里同时想起了那个投诉他们的女人念叨的事不过三。
梁遥觉得殷之太忙了,精神压力太大太焦虑所以导致了一些事情。何羽倒是吐槽,但殷之你可能是老滑倒摔傻了哈哈哈。
殷之不工作有的时候穿拖鞋。到何羽梁遥家串门的时候,梁遥拖地有个毛病,拖把不挤干就拖地,地上水比较多,有点滑。但只有殷之会滑倒,而且殷之每次都滑倒。何羽会拿吸水拖把再拖一遍,梁遥解释说湿拖把更容易拖干净。
殷之认为首先脏拖把是不可能打扫出干净的地的,水分大的拖把就算能把地面拖干净,也是更容易弄脏甚至是把人滑倒害人。何羽和梁遥觉得这句话有点哲理,又有点沉重。
殷之说自己没有阿尔茨海默症,家族无精神病糖尿病等等病史,除非自己不是亲生的。殷之苦笑,可能还真不是亲生的。
梁遥说自己的家庭和睦。何羽说自己的家庭基本上也吵不起来,毕竟唯唯诺诺的父亲全部都听母亲的话。
殷之主动聊到了关于工作的事情,这种情况还比较少见。殷之说,很多时候很多人就只知道追追追,怪警察为什么没有在很短的时间里面破了案子,其实是强求。殷之说,很多人就是忘记了,其实警察也是普通的人,会精神状态不好,会身体不好,会疲倦;警察不是上帝,没有看见案发的全过程,真的是在追寻,探索,甚至是推测。
何羽偶然聊到了自己想写一本小说,关于警察的,问殷之梁遥是否可以写他们的人物形象。梁遥说,别把我写成正义本义或者是大变态就行了哈哈哈,反正就是别写让我容易挨骂的类型。何羽说,这个不会,但是你的确很变态哈哈哈哈哈。殷之觉得,小说和现实是不一样的,自己不会把主角代入成自己,哪怕原型就是自己。殷之说,小说和现实是两个人。
梁遥把餐盘端过来,是麦当当的新品薯条。梁遥撕开包装袋把松露味的粉末倒进牛皮纸袋子,末了用力磕了两下保证粉末全部抖进去薯条,捏紧袋口用力摇匀。何羽说,黑松露粉末为什么是黄色的。梁遥白了一眼,十几块钱让你吃真黑松露呢傻。
其实味道还可以,殷之说着,接着抓了几根塞进嘴里。何羽也觉得还行,就是味道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就是有点似曾相识,可是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梁遥说上次看见那个新品就已经想来吃了,但是等到自己真的有空了就已经下架了,这个薯条估计等我们下次有空来的时候也下架了,就吃一次呢,薯条外卖的话不好吃,硬的。何羽觉得实在是凄惨。
但何羽说,这个味道吃起来还挺上头,但和吃过的黑松露味道差别挺大。何羽觉得黑松露不好吃,但是这个薯条是真不错,想多买一点收集粉包下次吃。梁遥吐槽何羽不愧是富贵人家。何羽反驳,真的家庭条件一般,而且根本不想多花家里的钱,太烦。殷之倒是没有说什么话,在手机上查阅资料。
梁遥眉头皱起来了,把本来就清晰的皱纹弄得更深了。何羽注意到了。梁遥说自己似乎想到了这个粉包的味道,我是个行家在这方面,比小之之更懂行。殷之觉得奇怪,什么事情还要拿我做参照物啊,我就是个菜鸟新人哎。梁遥说,你就是妄自菲薄了,不过是关于吃的方面,这方面你确实在行。梁遥说何羽,你不需要买薯条存粉包了,这个以后想吃到就能吃的。
何羽问为什么。梁遥说自己已经想起来了是什么味道,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梁遥询问何羽和殷之,要不要说,说了可能三个人都不想再吃了。
何羽和殷之对视一眼觉得梁遥这人话说一半没意思,谁都没有理他,开始聊接下来去湖边的事情,还有山。梁遥见被两人冷落了,决心报复,宣布了答案——上次我们加班吃了四天一共十六顿的健师傅香菇鸡肉味泡面,粉包和这个味道几乎一模一样,粉包料也是黄色的!
何羽和殷之都放下了手里的薯条,顿时没有食欲了。何羽吐槽梁遥,梁哥求求你做个人吧,是真的欠两下。
现在还早,到了月见湖,晨雾还没有散去。
何羽细心地铺开三个塑料袋,一起坐在草地上。何羽说起来自然保护区的鸟类,说起来更北方的扎哈市,有丹顶鹤自然保护区。殷之说丹顶鹤是候鸟,在南方一个沿海城市越冬,对丹顶鹤有了解也只是很久以前和朋友一起看的日本童话故事鶴の恩返し。殷之说,仙鹤报恩有一个自己知道的版本。
聊到了家乡,殷之说起了家乡的特产特色饮食都是自己最讨厌的。关于父母的问题,殷之很早就说过,来到这么远的江海就是因为和父母关系不好。
殷之说,矛盾有点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梁遥和何羽表示了解。殷之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在离开家乡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有的时候离得太近会看不清楚,要离开得很远了才能弄明白。
殷之说,我如果还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不会“那么”地爱我,一定要我离开了他们,他们才能爱我。
殷之说,我离开了他们忘记了我,忘记了他们和我的矛盾,忘记了我的所有让他们不喜欢的部分,他们只会记得我是他们的长女这样子,所以那个时候他们才真的十分爱我。
殷之说,其实也不绝对,一开始就觉察自己爱,失去了以后只会更爱的情况有,但很多人会把遗憾得不到和爱混淆,那样不太成熟。
梁遥按灭手机屏幕。何羽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何羽想问一问殷之以前的事情,只是出于关心和好奇,又觉得殷之如果不主动说自己却问的话太不礼貌。
但是梁遥问了。殷之说,其实那些事情告诉你们也不是不行,就是,不告诉是因为不希望你们怎么样去看待我,比如把我当成受害者什么的,觉得我惨什么的。
梁遥说,很多时候你就太过于剥离,比如你是我们的同事这没错,但是你要承认你确实是女性,一些方面比如体力,比如力量确实逊色于我们;你总是刻意回避这些,实际上我们没有因为你确实是女性,或者如你所说,你是受害者我们就怎么看待你,区别对待你,在我们眼里你还是首先是殷之,是人,别的标签往后排一排,但你不能回避你是受害者的事实什么的。何羽认同,我们只是出自朋友的关心。何羽补充,如果还是不愿意当然是可以不说啊哈哈哈,我们聊聊别的。
殷之发过去了一个加密文件,帮助何羽打开,何羽很快看完了。但是梁遥看了第一篇就不愿意再看了。把手机还给了殷之,说心情不好。
殷之说,密码6位数,全部是数字。梁遥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密码是多少,总不可能是你或者是谁的警号吧,哼,反正不是我的。
何羽说起来猫。猫是一种看起来温顺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有着野性的动物,而且在同等级同体型的动物里面,猫科动物往往占据食物链的顶端,是天生的猎手。何羽说看着殷之有的时候莫名其妙会想起猫。
殷之说,失去父母的动物或者只是得不到父母关怀的动物,在年幼的时候总是对不应该的对象产生依恋和感情;比如幼虎,幼鹰之类的猛禽,会依恋给他们提供饮食和保护的人类,比如动物园饲养员,即便它们是残忍冷血的野兽,也是会把照顾驯养的人类当作是父母,或者产生感情,或者视为同伴。
梁遥在看着手机,没有说话。殷之接着说,拿猫来举例,就算是看起来温柔但骨子里还是存有野性的猫,也会把饲养其度过难以养活自己脆弱时期的人类当作是父母,比如我们呼唤拜伦,它会回应我们叫一声,哪怕是它成年了能够自己生存了也是一样。
野猫是否会亲近人类,这和它年幼的时候是否接触人类有着非常大的关系,因为大部分猫是年幼起就独自生活的。如果野猫在年幼的时候被人类饲养员,或者是投喂者伤害,成年了就绝对不会接触人类;尤其是在它能力很强会捕猎的情况下。大部分受过伤害的野猫哪怕饿死,也很少有接触人类的情况;年幼时候没有接触过人类的野猫,也不太会和人类亲近。
殷之说自己遇到能够自己生活的野猫不会投喂太多,因为这有可能害了它。
何羽说,如果猫的饲养员和投喂者保护者是一个好人,亲人的野猫可能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归宿,至少凡事不需要亲历亲为,只靠自己在外面冒险挨饿。
梁遥说,但是要注意的是哪怕是在猫年幼的时候给予照顾保护的人是个好人,让它对人类这个庞大的群体放松了警惕,那没什么好事情;你会在虐猫狂楼下的垃圾桶里面发现它被折磨致死的尸体。
梁遥说起了之前处理的那个女孩子,自己不给出太多的不必要的关怀,是因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何羽说自己也提醒了,不要以职业评判人品,包括让找男朋友不建议找警察这个点,就是担心自己给出了帮助让她对别人有所误会,抱有过高的幻想。
殷之说,这很对,所以大遥何羽是真专业,全程根本没有人说过女孩子被母亲打,大遥知道补充。殷之看向梁遥,你是猜出了我的六位数字密码吗?梁遥哼了一声,我全看完了,很快就猜出来了,你当我八年白干的。殷之说,我没有真的去给她那么多的帮助,是因为她的情况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是属于很独立的人,但是她是真的温室里的花朵,她很多东西还不会,太多事情还想不明白,我们不能强行要求她怎么样,或者是让她如我,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恋了。
殷之说,我不敢轻易去教别人怎么样,哪怕是正确的引导,我害怕面对心灵脆弱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人。殷之说,心灵脆弱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这样的人存在有其合理性,他们能够过得很好,因为大部分的人是真的是这样的,我不喜欢用自己的意愿强行去改变本来就可以的人。
殷之说,有的人本身脆弱,如果你强行要她坚强,很多时候就只是会招致恶果,是未爆炸的炸弹,永远存在的隐患。她不够坚强,不能坚强,不够独立,她是温室里的花卉,你强行把她带出去,或者是你对她描述外界有多美好,她求你带她出去;她看起来也许不错,其实每一次的日常都是在忍受低温冻害。
何羽说有一个词语非常不好,叫白马王子综合征,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和善良是那样容易混淆;所以自己有的时候会不给寻求安慰的人太多那什么,只给出应有的关怀,建议也不愿意多给的,因为自己的建议很可能不适合大部分的人不适合对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冷漠无情。
何羽说自己不是综合征,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是,而且很多人又是那么容易对很不容易抓住的稻草产生感情抱有期待,对遇到的每一个稻草都去抓,这太危险。
殷之说,有的时候是要注意;如果她是一只笼子里安稳生活的囚鸟,而我是自由的雨燕,我不会在她面前展示我写着自由的羽毛;如果我们都被囚禁在笼子里,她能安稳生活但我心里有自由和远方,我也不会给她描述外界的美好,解释我的向往,我倾向于让她自己明白,因为她不是我,她可能不适合。
梁遥突然说,如果得知真相,就无法继续生活。何羽和殷之愣住了,没有说话。
梁遥说,很多时候人需要那么一些谎言,如果知道了真相就不能继续,那么是可以选择在谎言里先继续生活,做好准备承受现实,最后慢慢接受。
何羽说起来人类的本质,人类的本质是动物,灵长动物,灵长动物之间非父母关系也会普遍存在依恋现象,我认为依恋到达一定程度可以被认为是爱;只不过爱有深有浅有合适有不合适,每个人都应该有所判断有所选择去正视它。
殷之看着梁遥说,人的本质是飞鸟,有的人像飞鸟一样面对着坚定追随自己的身影会觉得有恃无恐,不断去追逐仅仅是从眼前掠过哪怕是无法追上的影子;有些鸟会因为捕猎失败的遗憾继续盘旋错过最佳时机,不一定所有的鸟都意志坚定不会迷失航线或者是有洞察一切动态的眼光就算是全局俯视;被得不得和遗憾所支配,被追逐的骚动所左右,这不够成熟。
梁遥用食指指甲轻轻掐了拇指指尖一下,说,人类的本质确实是飞鸟,是鸽子,是鹦鹉。
梁遥说,小之之折中一下,何羽说小之之是猫,我觉得小之之是鸟,所以小之之是猫头鹰。何羽也笑起来了,是啊明明是猛禽但是因为长得毕竟呆萌,所以不被认为是和鹰隼一样是猛禽。
殷之说很多时候一些事要加以判断,有一个说法我不知道怎么正确描述,可能说得很不专业,就是存在一个说法叫做心理优势,在恋爱里非常常见。殷之说,比如医生与患者,老师与学生,年长者与年幼者,包括心理成熟的和心理不成熟的,条件优越和不优越的人之间,容易出现一些问题,所以有一些是不为自己所提倡的,即便我自己怎么样。
梁遥说,是这样,比如一个有众多追求者的人比如明星,偶像之类的,与自己的粉丝追求者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比如做出了不恰当的事情却试图用恋爱物质等来进行补偿实际上是别有用心,对处于劣势的人容易造成不良影响;利用身份崇拜认同信任,或者是利用对方对一些方面一无所知;导致处于劣势的人权益受到了损害也缄默不提。何羽说,对的,有受害者问他要联系方式自己所以不给。
殷之问梁遥,大遥你觉得我怎么样。梁遥说,你是自己还比较清楚,你是把对方当人,而不是救助者,职业什么的,但实际上你也不轻松承受了一些压力,所以你让我说,我是不那么提倡,但.......梁遥似乎是想说了什么,但是他说,不是所有人都能考虑到我们这一层,大多数人只是习惯性去排斥异类习惯性话多恶心人。
梁遥说,等到人能够对自己负起责任了,能有判断力了,就能自己去选择一些,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所代价,只是有人不明白。梁遥说,孩子家长肯定是要管的,要不然要监护人干嘛,该管的肯定要管,监护人难道义务就只有提供温饱吗真是的。
何羽说,很多时候这个界定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所以很麻烦,情感的对错我们目前判断还是以法律参照,有的人我不能说他是坏人,只能说他是讨厌的人。
梁遥说,正是因为旁人很难判断,所以才要根据自己的情感诉求真实感受来作出选择。梁遥恨铁不成钢自己父母不站在自己这边儿。
何羽站起来捡起袋子,殷之把不知是谁丢下的矿泉水瓶捡起来,殷之说矿泉水瓶随便乱丢有可能引起火灾。
他们走向树林,但是湖面柔软的湿泥吸住了殷之的脚,她很用力才把脚拔了出来。殷之说,这个地方很偏僻呢,自己肯定不敢一个人来,什么都没有,简直是容易案发的地方。
梁遥拍了她一下,你别乌鸦嘴,有些话可忌讳了,派出所值班有很多禁忌词比如“jing”“不忙”什么的可都是避讳。何羽说,这个封建迷信好无奈啊哈哈哈哈,虽然不提禁忌词语,那派出所还是一样忙。
湖边这地方没什么声响。
返回了城里,他们聊起来了一些事。何羽其实真的本是出于好意告诉了殷之梁遥的前女友来找梁遥了,想约他吃饭。但是何羽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不应该说,真的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和预想到了会导致矛盾。
但是没想到梁遥和殷之没有计较,梁遥还开玩笑说要是真去吃饭了,何羽一起去哈哈哈得防止我找机会喝酒不回来是不是。梁遥说开个玩笑,就算是喝酒了打车我也回来,我不可能夜不归宿。殷之推了梁遥一把笑他前女友还说自己是小女朋友。
只是何羽还是觉察到了殷之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在厨房里,殷之说起了自己要请假回家乡一下,家里出了急事要处理。殷之煮了红豆,告诉梁遥和何羽,想要年糕红豆汤好喝,可以加入红豆沙的,增稠什么的很好。
殷之费力的拆开一包超市冷藏柜里售卖的用来做红豆沙包或者是红豆沙粽子汤圆的红豆沙馅料,用勺子挖起了一大勺放进了锅里。殷之拿刀切开了超市里卖的大块年糕,切成了菱形的块,但是看起来像扑克牌里的方块图案。
殷之说过,扑克牌里的方块其实指的是宝石,代表钱。
盛出来三碗,把两碗推到了梁遥和何羽面前,这一次殷之没有忘记锅里的东西和火,没有焦掉。殷之说,红豆饭在日本是嫁女儿的时候该吃的东西。
梁遥说没想到年糕很棒,以前只以为小圆子才可以这样。殷之说其实火锅年糕也可以凑合,煮时间长一点就好,怕太粘稠的话其实可以一个锅煮年糕一个锅煮红豆汤,就像自己煮泡面,不喜欢面煮好以后把汤弄黏。
何羽说吃火锅烫年糕粉条确实会把汤弄粘,还要土豆藕片之类的含有很多淀粉的东西也是,所以不喜欢一起烫,蔬菜其实也不喜欢和肉类一起,蔬菜煮了也会出汁水的。梁遥觉得都还行,不那么讲究。
殷之说尤其批评何羽和梁遥,痛风最高发的地区是最爱煲汤的地方,又吃海鲜又煲汤,嘌呤太高;爱吃火锅的地方痛风发病率全国次之。
殷之说偶尔吃一点可以的,西餐也经常用到高汤,高汤可不是中餐的专利,西餐很多也不健康,所以现在一直流行轻食呢。殷之说其实饮食参照国民膳食标准就行了,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和需要增减。
梁遥说游离糖一定要少摄入,更容易胖。何羽说,游离糖摄入太多可是会长痘闭口皱纹的,所以自己一直注意,本来做这个工作就容易老。
殷之提醒,其实也要注意防晒,皮肤老化主要是因为晒呢,防晒霜自己知道很多不错的牌子,但最重要还要物理防晒,只是工作原因不可能那么面面俱到,就只能涂防晒霜。何羽问殷之要了链接。
殷之说人类的本质还是动物,是得动一动,很多时候太过于疲倦是因为脑力消耗和体力消耗不对等,会出现越睡越累的情况,那么要做的就不是睡,而是适当运动一下。梁遥身体不太行,但是又不按时吃药,还是不遵医嘱。
何羽打趣,说,梁哥你不听医生的话你怎么就知道你还有没有救啊哈哈哈。殷之说确实,有一些人医闹就是不听医生的嘱咐最后反过来说医生庸医骗钱呢,你是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梁遥抱出来和何羽一起买的猫条,何羽倒了一包湿粮给拜伦。拜伦吃完了,但是还没有饱,盯着梁遥的手。
梁遥吐槽这猫没救了,贪得无厌呢第一次看见还以为怀孕了结果是公猫,肚子那么大,带到宠物店医生还以为它得了猫瘟腹水,用手一捏原来是要减肥。但是梁遥还是撕开了一支猫条,慢慢一点一点挤给拜伦。
殷之觉得好麻烦,直接全部弄出来放猫碗里不就行了吧。梁遥觉得殷之傻,猫条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培养感情的好吗,一点一点挤出来给猫吃;要是真是为了吃,为什么商家要做成猫条的样子,不如直接做成果冻,一撕开倒进碗里;要的就是麻烦浪费时间培养感情,你傻。何羽说是的,要不然猫零食为什么那么贵。
殷之非常喜欢薄荷,从冰箱里拿出来薄荷味的冰淇淋,梁遥喜欢朗姆酒葡萄干的,何羽随便拿了一支,是草莓味的。何羽说殷之是猫吗,喜欢薄荷,虽然猫薄荷和薄荷是两码事。殷之说,是猫头鹰哈哈哈哈。
何羽拆出来一支送的木天蓼棍棍,拜伦对猫薄荷没反应,但是对木天蓼无法抗拒。拜伦碰到了木天蓼棍,很快就躺倒在地扭来扭曲了欲罢不能失去了理智和矜持。梁遥用手机拍了下来,说标题都编辑好了,珍爱生命,远离成瘾。何羽把木天蓼拿开了,走向阳台。拜伦也跟了过去。
三个人坐在打扫干净的阳台上,吃着冰淇淋在聊一些无边无际的话题,比如什么东西让人感觉悲伤无限大,很大很悲伤。
梁遥说,是遗憾吧,这种东西总是一下子占据满心,然后使人特别悲伤,也就是情绪低落。
但是梁遥立刻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在很多人看来非常合理的答案——遗憾这种东西太抽象了吧,遗憾其实也有大有小,我没买到我比较喜欢的手握金枪鱼寿司卷,算遗憾吧?但是就一定悲伤吗?显然不,因为我可以吃别的,我发现我更喜欢青瓜三明治,土豆沙拉什么的;我发现我更喜欢,是更好的选择。
梁遥说,我的追求就不是日料里面对优质食材新鲜品质好那种苛刻到几近于变态的要求,我不喜欢那么跋扈娇贵的东西,我可能个人还是比较实用主义和日常。
何羽觉得是记忆,记忆这种东西,指的是过往,过往指的是已经不属于现在的自己。没有人可以一次踏进两次河流。不属于现在的自己,指的不就是失去吗?失去够让人觉得悲伤吧?
但是何羽也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答案。记忆这种东西,更抽象,遗憾也属于记忆里的一个小的子项,而且它和大也没有特别直接必然的联系,归根结底其实还是走进了梁哥否定自己回答的问题,太抽象太广泛不具体,不是意象是概念。
殷之说,是烟花,其实觉得烟花是很悲伤的。殷之说,大大的锦冠烟花很大地炸开,一下子映亮夜空,又很快寂静着消失。是不是很大,那么绚丽一下子映亮黑夜地天空,却不是永恒,很快消失不见,短暂的东西,很悲伤吧?
但是殷之说,烟花这个,如果说它又大又悲伤,有一点冷门的感觉哎。殷之说,大多数情况下,烟花代表的是喜庆和欢愉,所以它作为答案是牵强的。它代表的是别人的喜庆和欢愉,对殷之来说却觉得悲伤,殷之却不可轻易对他人言说。
梁遥和何羽却是知道,轻轻地看着殷之,说,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一样。
梁遥说,都是理解的,有的时候,勋章却让自己想哭,因为有人离开了,换取的是大家的幸福;但还是应该允许自己悄悄地自私地悲伤崩溃责备一下,有这个情感是很正常的。何羽说,但是有一些神经病觉得这种情感都不应该有。梁遥制止了何羽,说,文明观猴,你个小年轻,骂什么人呢。
殷之说,其实这些答案都合理,只是缺少什么把它们串联。梁遥说,很多答案都合理,在各自的层面上大家都没有错,只要不犯法不背德,问题从来不是应该只有一种回答;只是我不想我的回答太彻底毕竟我已经发现了它错;我想推翻,所以我找理由。
梁遥说,因为我不愿意,我觉得不合适,就算旁人都觉得有道理很合适,但是是我自己的答案,我要自己写,要修改也是自己去完善。
何羽觉得三个答案来回答一个问题,很严肃很兴师动众。
梁遥说,我们总结一下,是月光,又大又悲伤的是月光,是月光的重量,又大又悲伤。三人认同的,纷纷做出自己的解释。
何羽说,“月色真美”是一个老梗了,意在日语里的谐音“我喜欢你”。梁遥说,月亮代表思念也不是创新,很传统,社会公认众所皆知家喻户晓,所以不需要特别解释或者是举例验证,月有阴晴圆缺,含有缺憾,佐证之前我们的回答。殷之说,日语里面“记忆”和“重”是同音,又佐证上面的回答。
殷之说,我其实可介意前女友什么的了,所以......哼哼,白月光我也觉得让我又大又悲伤,因为我可能比不上。梁遥说,月光其实也有可能指的是一个月的工资花光哈哈哈哈哈哈。何羽觉得无语,梁哥,我们几个都这么熟了你还装穷,在那些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不厚道。
又大又悲伤的,是月光。外面没有月亮,还比较黑。
殷之提出来要不一起打游戏,玩联机游戏饿得慌。梁遥何羽应允,回去拿电脑。一个游戏其实历史最低就只要五六块钱,一瓶饮料可以买到的快乐。
殷之选择了图书管理员,因为图书管理员刚刚开始就可以自带科技,可以制作很多东西,比如长矛背包火堆护甲之类的,可以作战保命。但是图书管理员不能睡觉。何羽不太会玩游戏,选择了带着幽灵的女孩。梁遥选择了伐木工,觉得伐木工大胡子真帅。
殷之说,伐木工自己以前也最喜欢,因为开局自带斧头,可以砍树生火耐久永久,斧头还会和他说话解闷,主要是因为一开始和自己一起玩的朋友每次打游戏都到处浪不干活儿忘记生火被弄死,自己要复活他,黄昏就点着火把四处找他。所以就干脆选择了伐木工一开始有斧头直接砍树,不需要先造斧头。
三个人拿起了殷之造的长矛盔甲去打鱼人和猪人,蜘蛛交给了幽灵,幽灵是范围攻击。天黑以后伸手不见五指,三个人依偎在火堆前过夜烤东西吃,或者是举着火把一起前进。幽灵也会发光照亮黑暗。虽然叫饿得慌,但玩成了撑得慌。
梁遥说伐木工一定是加拿大人。殷之说,嗯,月圆之夜会变成河狸,会变成鹿,会变成呆头鹅。梁遥说河狸代表加拿大,走呗,砍了桦树林。结果三个人砍树砍得太猛弄出了桦树精,追着三个人打。
何羽说,月圆之夜啊,那不是最悲伤的时刻吗哈哈哈在我们理解的这里。
梁遥说,啊?砍树太多我也变成了河狸……也不错,还能夜视。
三个人挤在茶几上打游戏,外面居然有人在放烟花。三个人抬头朝外面看过去,漂亮的烟花炸开。
梁遥想起来之前夏天拿电蚊拍拍蚊子,啪地一下有火花。梁遥当时说,我称愿之为“打上花火”。
殷之说,自己很多年还年幼的时候看着烟花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烟花侧面会不会是扁的,但是这个想法一想出来,自己就想明白了——侧面一定不是扁的,因为爆炸应该是全方位的。
殷之没见过那部电影,因为不喜欢去电影院。
何羽说,现在我们三个在一起呢。梁遥和殷之说,嗯。
殷之说起来想看海,虽然是沿海出生,可是没见过海。梁遥和何羽说下次有空一起去。
殷之说,没什么好责怪的,有些事情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的影响,而且也不算是错;海的孩子,是自己选择的,不要给海的孩子扣上很多后来才有的帽子,童话在当初写下,根本没有一些被现在的人随意解读出的意思。
梁遥说,是,出自自己的意愿,我们也是,海的孩子;只不过那个人还是会后悔,因为有感情所以一定是会后悔的,哪怕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毕竟这条路是真不轻松真烦。何羽说起烟花如泡沫短暂,海的女儿最后也是成为泡沫,拥有了自己真正属于的灵魂。
外面的烟花绚丽地绽放,映亮了三人的脸。他们没有管游戏,去了阳台。
打开了窗户,殷之伸出了手想去接如雨落下的火花。接不到的,太遥远,碰不到的,碰到了也会烫伤,最多接到落下的燃烧殆尽的材料和渣屑。
殷之张开手,就好像把手心里一直攥紧的某种东西丢进了风里,风从指间穿过。梁遥把殷之的手扯回来了,提醒说会不会有人高空坠物,要当心的。何羽说,完蛋,职业后遗症。
三个人在交谈,说着生长在扎哈保护区但会返回沿海湿地越冬的鹤。说着鸟类终究是趋光飞翔的,会去追寻温暖和亮光。说候鸟能够飞行穿越很远的地方,有同伴有信念不会迷失航线。说着雨燕是飞行最快的小体型的鸟。
说着有的地方一定要一起去看看。但他们说着足部脆弱双翼强健的雨燕被很多人认为是一生都不会停歇降落的鸟。他们说着猫头鹰,飞翔的时候没有声音,直觉视觉敏锐智慧,洞察黑暗,在黄昏起飞就已经能洞察白天所有的一切。
请给我你紧攥在手心里的眼泪,让它成为落入我心底的淡蓝。
梁遥和何羽悄悄耳语,小心翼翼地想问一问那个线索,把三个答案一个结论串联起的线索,那个线索叫什么名字。殷之说,叫周谨,叫我们。叫梁何殷。
烟花消失在空中,只留下理论上会刺鼻但是其实还能忍受的气味。梁遥却说,这个地方不可以放烟花,估计派出所又要出警了。
何羽说,下一场雨,空气会清新,就闻不到这个味道了。殷之说,其实不下雨也行,风一定是会慢慢吹散粉尘气味,但该处罚还是要处罚。
烟花落下,如雨落下。淅淅沥沥,像极了未竟的雨声。承认有什么不好?点燃了引线说抱歉,极力赞颂焰色反应多么美丽多大贡献。美丽也确实美丽着。
但是为什么要限制烟花燃放呢。是因为烟花很多时候只是观赏作用,原材料在别的方面明明可以是有更好的应用。有害呢对很多方面。也危险的。
但应该不是因为烟花会让小部分像殷之这样的人流泪。因为给大多数人喜悦和感动。没有什么人看得见眼泪。
路灯像星星闪烁,梁遥说自己能用物理解释是为什么。烟花消失在了黑夜里,但是在别的眼中看见了那种闪光。殷之看着梁遥的脸,想到了城市里看不太见星星,你眨动的眼睛其实也是一种星。何羽说,此刻确实也不应当聊工作。
人间的烟火气,是好闻而令人流泪的。
当初决定奔向远方,已经忘记了是想逃离,还是想去追寻。即便最开始就知道远方很可能除了远,一无所有。现在发现有,是真的是意外收获,让人流泪。
在出远门的时候暗自说,不是只有安娜才会自己躺上铁轨,海的孩子也会,但我不会。
如果没有灯火……
不对,其实我们就是灯火。
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你。但是我在更多的人身上,见到了你的身影。
我们坐在灯上,我们火光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