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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清菡洗完头发出来，便看到桌上有一鼓囊囊的纸包。
青梅笑吟吟：“小姐，这是三公子拿来的，我说你在洗头发，公子便没有进来。公子说是这是新公子送的草莓味巧克力，小姐尝尝？”
旧清菡将包装拆开，里面还有个蓝色盒。开盖，取出两条巧克力，一条递给青梅。她小小咬一口，没有一分草莓的味道，还苦了舌头。
青梅看着她：“夫人管束得严，不让小姐吃洋人的东西，我记得以前小姐买了一块巧克力带回来，被夫人看见，结果一口没有下肚就被夫人扔了。但现在是民国了，夫人还是如以往一般迂腐陈旧。”
旧清菡不满：“不得在背后议论母亲。”
“是……”青梅自知说错话了，将头低下，又把巧克力掰成两半，“诶！小姐你看，中间是粉红的，和草莓一个色。”
旧清菡不听也不看，将手上的巧克力放下，将它和纸包推到桌的正中：“就当我吃过了，你拿走吧。”
青梅瞧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小姐怎么生闷气了？
她琢磨着，旧清菡已经走到窗台边，风吹过，秀发丝丝地飘。
旧清菡看着天，目光所及之处有白鸽飞过。
思绪万千。
他是留洋归来的公子，自己是闺阁小姐，瞎想什么呢？
她晃晃脑袋，水珠被甩出去，高高落下。
翌日。
旧清菡放学回到家，自家的车堵在门的正中央。
旧谦临在后视镜看到她，摇下车窗，将头伸出去：“妹妹，上车。”
“噢，来了。”
车开了十分钟有余，停在一间象牙色公寓前。
门的两边种有常青树，长得青翠。
旧谦临叩门三下，当即就有人来开门，是新写怀，他的后面是行慎之，端着冒烟的杯子。
旧清菡看进去，目光所及之处有五个人影，昏暗的，看不清脸。
忽然“嗒”地一声。新写怀把灯开了，将门关上，落下锁，推开窗，一阵风夹杂着茉莉花香吹进来。
不知道是谁家种的茉莉花，那么香。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要到家里长住的女客。”旧谦临介绍。
女客伸出手：“你好，我叫梅小若，梅花的梅，小孩的小，若是的若。”
旧清菡和她握手：“你好，我叫旧清菡，清风的清，菡萏的菡。”她笑得有些不自在，不是为这位女客，而是这屋子里另外两张生的洋人面孔。
新写怀介绍：“这二位是我的美国校友兼朋友，约翰，居伊，如今住在东交民巷大使馆里。”
约翰是兄，居伊是妹。
彼此握过手，各自挑了座坐下。
新写怀倒一杯咖啡给旧清菡：“这是猫屎咖啡，名字不好听，但是比一般的咖啡要浓稠香醇，小姐尝尝。”
“谢谢。”她小抿一口，味道比昨晚的巧克力还要苦上三分。
“苦？”新写怀似是会读心术，进厨房拿方糖来，夹进她的咖啡杯里两颗，又搅动两圈，“再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旧清菡笑笑，不敢下口。
众目睽睽。
约翰双手环抱在胸前，扫过众人一圈，用他蹩脚的中文调侃：“我和写怀同学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孩子那么细心。”
居伊咯咯笑：“新写怀，你是不是对旧小姐有意思？旧谦临也是刚进来，也没有咖啡，你就只给旧小姐一个人倒饮料。”她朝众人说，“以前在国外，我没见过他这样的，用你们中国话说，铁树要开花？”她笑吟吟，“小若，我用对词了吗？”
梅小若笑笑不说话，这要怎么回才正确？说对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要是现在有个地缝，旧清菡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
旧谦临咳嗽声，打圆场：“我的妹妹脸皮薄，比较含蓄，又因为是我的妹妹，写怀才额外留意些。”
后来说话，旧清菡只有被问到才开个口，余下时间都是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讲时局讲政治和经济。
忽然有瓢泼大雨下，从窗户飘进来，落在新写怀和旧清菡的后背。
旧清菡正要起身要去关，新写怀已经站起，说：“你坐，我关就好。”
“有茶叶吗？”她忽然问。
“有。”行慎之指向右手边，“在这墙后面，厨房的橱柜里，品种挺多，全是你哥送的，但我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他说完，发觉不妥，又说，“不好意思，平日我散漫惯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是客人，我去取，你等我。”
“不，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聊。”好不容易，自己憋半天才想出这一招脱身，行慎之要是去了，那又得干坐着，聊天自己又插不进嘴。
她站起：“可以烧水吗？”
“可以，锅碗瓢盆茶壶茶杯都在厨房里呢。”
“好。”
拐进厨房，旧清菡长松口气。被调侃一番之后就不想说话了，可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心里却忍不住责怪自己，压都压不住，弄得情绪都不好了。
拉开橱柜的门，几个铁盆突然就砸下来，其中一个还盖到了她的脑袋上，蒙住整张脸。
厨房传来大动静，几个人过去看，旧清菡正蹲在地上捡铁盆子。
行慎之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忘告诉你了，上次我把东西胡乱塞柜里，门一开东西就会掉，实在是不好意思。”
“是我没有注意。”旧清菡笑笑，“没什么事，你们继续聊吧，我煮好了茶就出去。”
“我给你搭把手。”新写怀挽起袖子，“你们出去吧，没事，我在呢。”
呵呵呵……我最不想的就是你在了……旧清菡心里苦笑连连，这叫是祸躲不过吗？
几人出去了，小小的厨房只有他俩。
新写怀将锅洗了，舀瓢水进去，当即就满了，放上炉子去烧，火又大又猛。
旧清菡干看着，事他都做了，自己来了个寂寞。
她四下看看，再次将橱柜的门拉开，看了半天，茶叶原来都在最顶层的深处，那是踮起脚和跳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
新写怀伸手，一把将全部的袋子都拿下来：“你蹦蹦跳的样子好C’estmignon。”
“C’estmignon什么意思？”
“法语，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