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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下了一个时辰的雷阵雨,夏日的暑热才消退了些。
刚见雨停,太后便派刘嬷嬷去太医院传旨,说让孟女医往慈宁宫送些安神的补药过去。
晚棠在药房抓了几副药膳,便随着刘嬷嬷一起出了太医院。
绕过蜿蜒曲折的宫道,走了有一刻钟,刘嬷嬷一直冷着一张脸,晚棠知道缘由,所以也并未多问一句。
只是一想到平日里刘嬷嬷见了她,就孟姑娘长,孟姑娘短的热切劲,晚棠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慈宁宫,刘嬷嬷一把接过晚棠手里的药包,还很见外地把她拦在了正殿外的台阶之下。
可往日,晚棠入殿压根都不需要传召。
刘嬷嬷身体板直,淡然地道着:“孟女医还请稍候,待老身进去向太后回话,再宣您进去。”
晚棠鄙夷地抬眸看了一眼打帘进去的刘嬷嬷,原来刘嬷嬷平时里对她的关照都是假的,如今晚棠触怒了太后,不知道是太后授意,还是刘嬷嬷自己的主意,竟然在晚棠面前摆起架子来。
待刘嬷嬷再次出来传召,晚棠才踏上台阶,慢慢走了进去。
屋内处处可见太后的心头爱,花架上摆着好几盆迷迭香,芳香宜人。
绕过富贵牡丹的大屏风,进到了内间,看到太后散着长发,但是妆容依旧精致,轻轻倚靠在软榻上看着书。
晚棠恭敬地行礼道:“臣请太后安。”
太后放下手中的书本,抬手免了她的礼,语气却带着几分责备与不屑,“怎么,刚被赐婚,就连一声姨母都不肯唤了?”
“臣怕叫一声姨母,所得福分太深,承受不来。”
别看晚棠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这会怼起太后来,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话声刚落,太后就脸色大变,紧接着,晚棠就听见太后手中书本狠狠砸在自己胳膊上的声音。
晚棠胳膊面上被砸来的书本蹭破了一块皮,红血丝清晰可见。
晚棠忍着疼,但还是坚定地不肯低头。
太后走近,用修长的食指慢慢勾着抬起晚棠的下巴,用压迫式的口吻说道:“本以为你永远会站在哀家这边,没想到你临阵倒戈的本事如此厉害。”
近在咫尺的距离,面对着太后眼中的不甘和愤怒,晚棠没有躲闪,也不畏惧,坚定道:“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想活成任人摆布的棋子。”
“哀家是你的姨母,能害了你不成,堂堂巴鲁国王后,何等荣耀,有朝一日你若是诞下嫡子,待嫡子登基,你便是与哀家比肩的太后,哀家对你还不够好嘛?”
“不是所有人,都对太后眼中的荣耀趋之若鹜!”
太后被气到不轻,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晚棠脸上。
她气晚棠的临阵倒戈,也气晚棠的倔脾气,更气她不可一世的清高。
一旁的宫女吓得忙都低下了头。
刘嬷嬷极有眼色,赶紧屏退了其他宫女,关上了门,在门外候着。
晚棠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扶着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站稳身子,虽然眼里微微含着泪花,但还是咬咬牙没让它掉下来。
她也怕太后发怒牵连孟家,可她真的做梦都想摆脱太后的束缚。
晚棠叩首请罪,“这件事是臣的一意孤行,若是拂了太后的好心,还请太后责罚,不要怪罪我爹娘。”
太后没有说话,而是长袖一挥,回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看到炕桌上摆放的那尊独孤煜送的绝世赤河宝玉,无数次恨不得把它摔成碎片,又无数次咬牙切齿忍住了心头的愤恨。
这次的寿诞是太后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次。
目的未成,还被自己的儿子耍的团团转。
太后不禁冷笑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孟家真是出了个好女儿,但愿你能一辈子都这么清高,从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
一顿训话,晚棠犹如在地狱走了一遭。
刚出慈宁宫,她决绝地抹去了眼角不禁滑落的泪。
原来亲情,在权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她宁死也绝不在后宫里勾心斗角。
*
晚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荷花池的凉亭中,既来之则安之吧,晚棠就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让万里无际的荷花更加的清新脱俗,晚棠不免感叹了一句:“即使河底层层淤泥又如何,花开时照样可以一尘不染。”
突然,有一只男人的手搭在了晚棠的手背上。
晚棠惊叫了一声,吓得忙起身收回了自己的手,缩到了凉亭的一根红漆柱子后,“小可汗,这可是大宣皇宫,你怎可如此无礼?”
单寒邺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也往后退了一两步,但还是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孟姑娘,跟我回匈奴好不好,我保证此生唯有你一个妻子,绝不纳妾。”
他的话虽然听着挺情真意切,可是晚棠丝毫不为之所动,一个沈儒风已经把她的心填的满满当当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还请小可汗慎言,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我已经是有婚约之人。”
“区区一个状元郎,怎比得上当我匈奴的小可敦。”
晚棠正愁不知如何摆脱这烦人的单寒邺,一转头,正好看到皇后和舒樱朝这边疾步走来。
晚棠忙跑过去,躲在了皇后和舒樱的身后。
敢欺负晚棠姐姐,舒樱本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通。
可皇后单寒婉玗似乎比她更气愤,怒上心头,刚走近就狠狠给了单寒邺一个巴掌,怒斥道:“你可是匈奴未来的王,在大宣的国土上,对孟女医如此轻佻无礼,简直是丢尽了我匈奴皇室的脸面,还不快给孟姑娘道歉!”
单寒邺捂着自己火辣辣发疼的脸,辩解道:“姐姐,她是我喜欢的人,我表明心意又有何错?”
“你喜欢她是你自己的事,并不代表你可以骚扰她。”
可能是被皇后当众扇巴掌驳了面子,单寒邺竟然冲自己的嫡亲姐姐吼道:“就因为你这么想,你才这么软弱可欺,这么多年堂堂中宫皇后当的如此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