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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橙的发丝,不用duangduang就很柔很顺,一如她此刻安静的姿态。
文晴从小到大没少见过奢饰品,比如老宅子里那些水晶的、骨瓷的、银质的杯碗盆勺,还有那些和时尚沾边的c打头或者g打头的东西,她妈就有一大堆。不过在文晴眼里,这些东西,无论是在哪家几百年的欧洲老字号订制的,还是刚刚在米兰时装周秀过的,充其量都是些装点门面的东西。相较之下,她更喜欢实用的,超市商场就能买到的,又不怕磕破了碰坏了她妈骂她败家,还方便耐用,反正甭管啥碗啥盘,装的东西好吃就行呗。
所以说,文晴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丝。
不过,这会儿,文晴可是难得地郑重起来。她跪坐在床上,虔诚地,像对待一件奢侈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托起上官橙的一缕发丝,右手捏着吹风机,夹杂着“嗡嗡”的声音,吹干一缕,又捻起来另一缕。
上官橙很安静地坐在床边,目光凝在电视里的娱乐新闻上,也不知能不能听清楚。她任由文晴抚弄自己的头发,不得不说这是件很舒服、很惬意的事,文晴的动作始终很轻柔,没有哪怕一次扯疼她的发丝。
文晴自始至终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只要小小地那么一瞄,上官橙修长白皙的脖颈就可以轻易收入眼底,美好的s形让文晴联想到了白天鹅,美好得一如童话中一般,令人不忍亵|渎。
或者,再稍微探一探身,文晴就能如愿欣赏到她梦寐以求的小笼包子了。不过一对小包子被轻薄的睡裙覆住了大半,目力所能及的只是那玲珑如秀美山川的曲线。然而,这又有什么呢?文晴大摆着手指说:“no,没关系。”朦胧美也是美,浮想联翩什么的,想象空间更大。
文晴有点儿心躁,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专注于手头事,不要胡思乱想。可她不是柳下惠,岁月静好如斯,上官橙又是这般柔顺,文晴没法儿像坐怀不乱。
上官橙无所事事地摆弄着电视遥控器,脑中想着还有多久才能吹完,忽觉头顶发心一暖,温热的气息扑来,紧接着有什么物事贴了上来,很轻很柔地碰触了一下,旋即离开,取而代之的是吹风机“嗡嗡”的杂响。
上官橙心头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曾经,文晴那样碰触过她的面颊,碰触过她的唇。
想象着文晴吻自己发旋的样子,上官橙血撞脑门,似乎那刚刚被碰触过的地方都要被滚烫的血液点着了。她几能笃定文晴俯下双唇的时候,表情是虔诚的,吻过自己之后,目光是缱绻缠绵的。
上官橙什么都懂得,因为懂得,所以她不置可否。她甚至想,如果文晴还想亲吻自己的发旋,并且付诸实施,那么就由着她去吧——
只要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要文晴不致深陷于和自己的亲密接触,那么她上官橙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什么都没觉察到。
这算是纵容吗?上官橙问自己。
不算吧?
若是非要给这下个定义,上官橙觉得应该叫做“补偿”——
因为注定无法回应这份深情,所以补偿她给予的温柔。
因为无法漠然于对方心中的失落,所以补偿自己的愧疚。
实际上,连这具躯壳,都是本属于文晴所深爱的人的,她上官橙又有什么资格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置?
上官橙幽幽地喟叹,在吹风机关闭的空当,她轻推文晴的手臂。
“差不多了,你去洗澡吧。”
文晴伸手摸了摸,略满意,又深深地看了上官橙一眼,才依言而去。
文晴的性子一向干脆利落,洗起澡来也不例外,加之心里记挂着独处的上官橙,不过二十分钟,她冲冲洗洗就搞定了。
她胡乱地套好衣服,用浴巾包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边往外走,却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也早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卧室里没点灯,也是暗的。
就在这半明半暗中,上官橙依旧是那身素白暗纹的睡裙,外罩同色的睡袍,孑然立于窗前,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文晴肯定要嘲笑对方明明穿着睡衣还假装白衣飘飘,明明吃饱喝足还矫矫情情地玩儿四十五度仰角装忧郁。
可是,当这个人是上官橙的时候,她只觉得心中酸涩得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疼,以及痒。
不错,痒,心痒。
此刻的上官橙,孤绝、单薄,像飘飘欲飞的仙子吗?文晴不喜欢这个比喻,她宁愿上官橙不做仙子,她只愿上官橙属于人间。
文晴越想心里越是紧的慌,她把浴巾撇在一边,也不管水珠如何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砸在地板上,三步两步贴近了上官橙,那模样,唯恐晚一步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所谓近乡情怯。当真渴望得紧,而一旦要面对,文晴不由得矜持起来。她唯恐自己亵|渎了此刻姑射仙人一般的上官橙,甚至怕自己的凡俗浊气熏染了天人。
她在离上官橙半米远的地方驻足,怯怯地抬起一只手,小心地贴近上官橙的腰侧,试探地微微用力,轻轻地扣住。
上官橙浑然不觉,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想得太过投入。
她竟然毫无察觉!
文晴心中憾然,又联想到之前落在上官橙发旋的吻,难道她对自己的所做作为都全不在意了吗?还是就打算对自己这么不理不睬地离开吗?
所以说“关心则乱”,这会儿文晴倒是不记得自己吻上官橙之时有多紧张,不记得当时唯恐被发现的心情了。
要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即使像文晴这么粗线条的女人都一会儿一个样,两会儿不定什么样。
腰上一紧,脊背一暖,上官橙亦是一惊。她没注意到文晴什么时候沐浴完回到卧室,没注意文晴靠近自己,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双手紧扣住文晴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
“别动!”文晴急切地冲口而出,唯恐她挣脱。
“……”上官橙顺从地放下双手,只是,脸颊却不禁染上两抹红云——
这样被拥入怀中,太过……亲密了。
文晴把头深埋入上官橙的颈间,轻轻地摩擦,喟叹般低喃:“真怕你变成嫦娥,就这么飞走了……”
“……”上官橙一凛,心头更是一沉。就在半分钟之前,她仰望着幽蓝的天空,幻想着自己若是能这般飞升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前世?
这算什么?心有灵犀吗?
上官橙摇头,挥掉心头的异样。
文晴不知她所想,只是觉得重新抱着这个人,感觉竟然这般好,周遭都是熟悉的薄荷气息,怀中是柔软不可方物的佳人,心头一热,文晴忍不住道:“真想和你这样一辈子!”
一束电流,划过上官橙的心尖。
上官橙怔住。她忽然间弄不懂自己了。
这种感觉?
难道,我对她动心了吗?
不会!
不可能!
定然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肩头有潮意,正透过薄薄的衣料沁入至肌肤。
上官橙愣住。
哭了?
文晴会哭?
上官橙连忙偏头,在看到搭在自己肩头的几缕湿发的时候,才算舒了一口气。
“看你,头发还湿着,”上官橙嗔怨着,挣开文晴的束缚,“过来,我给你吹干。”
文晴被她拉着手,有点儿不好意思。
刚才自己一时忘情,竟然说出什么“一辈子”的话。表白什么的,不要太突兀啊!
她生怕自己再次陷入那叫做“上官橙”的迷霭中,抓过浴巾,胡乱地把头发擦个半干,在上官橙无奈的注视下,挨着她坐下。
“上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上官橙撩了一眼文晴的严肃脸,轻声道:“你说。”
“我告诉乔瑞琪了,”文晴盯着她的眼睛,“我做你的经纪人。”
文晴只是把结果告诉给上官橙,不欲解释过多,上官橙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又会胡思乱想。
上官橙攒眉,不语。
“所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负责你未来的事业开拓。”文晴说得蛮像那么回事。
“可是……”
“没有可是!”文晴果断截住她的话头,“今后不要再说什么‘退出娱乐圈’的话,也不要有那样的想法。”
上官橙咬唇。
文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重,轻咳一声,拉过上官橙的一只手,和自己的相扣,不让她有疏离自己的机会。
“你忘了很多事,大概也不记得签约的事儿了,”文晴耐着性子解释,“你是大旗娱乐的签约艺人。就是说,你和公司是有合同的,你需要按照合同完成你的责任,其中就包括在合同期间你不能离开公司,当然也就不可能离开娱乐圈……”
“如果离开呢?”上官橙问。
“前两年有一个d姓的女艺人,和原公司毁约,赔了二百万。知道二百万是啥概念吗?”
上官橙茫然地摇头。
“二百万啊,”文晴比划着,“够在这个城市买三套我这房子了。”
上官橙打量着整个房间,蹙着眉思索。
“而且,你和那d姓女艺人不一样,她不过就是个勉强能混进二线的小艺人,你是谁啊?一线当红女明星,大旗娱乐的当家花旦、台柱子。你想你要是毁约,会赔多少钱?你自己那点儿家底儿都不够塞牙缝的。”
上官橙沉默了,她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
“大旗娱乐一二百号人,有多少人需要养家?有多少人需要养娃?有多少人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还有多少人刚毕业一无所有?这些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退出了,那么公司就会丢掉多少项目,就会少挣多少钱?一旦亏损,一旦工资都没法保证,这些人又怎么过活?”
上官橙半晌无言。
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