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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皇上身着一袭盘龙锦袍,端坐于御案前,手持前些时日六王呈上的折奏细阅着。近日后宫风波不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却是以皇子博安丧命,蕊妃打入冷宫,皇后禁足于凤仪宫而告终。
这场根本没有赢家的争斗,让众人皆身心俱损,皇上更是清瘦了不少,面色微泛青色,如刀刻的五观下巴略显尖瘦,龙眸虽然炯炯有神,却流露出深深的倦怠之色。皇上双手合中奏折,双眸微闭颌首轻揉着鼻梁,对李忠庆沉声询道:“怎么纯妃还未到来?”
“回皇上,小莫子刚刚回报,纯妃娘娘用过午膳便上了观月楼,看楼宫人己上楼回禀,想来也快到了。”李忠庆连忙回话,同时不忘将御案上的雕龙彩釉杯里续上温热的茶水,小心的双手捧起,呈到皇上跟前:“皇上,您己经阅了一上午的奏折了,还是喝口热茶润润喉吧。”
“嗯。”皇上接过雕龙彩釉杯,浅抿一口,将彩釉杯轻搁在旁,有些感慨的言道:“观月楼,算来朕也有好些时日未曾登楼远望了。宫内虽然常有风波变幻,但每当朕登楼远眺时,落入眼中的却总是一片详和与安寂,不变的一座座宫殿,虽全然在朕掌握之中,但朕却时时生出一种难以掌控的压抑。唉!罢了,此楼不登也罢”
皇上的自语碎语,好似在心情随语,又好似在怨怼着什么,李忠庆不敢接过话题,只得喏喏的颌首退到殿门前,目光有些急切的向外张望着。终于不远处一抹锦蓝色的身影窕窕而至,李忠庆脸上露出一丝颀喜之色,急切的回身对皇上恭言道:“皇上,纯妃娘娘到!”
“哦?快请进!”皇上收回散乱的神思,龙眸里闪过一丝柔色,对李忠庆言道。
片刻之后,银雪缓步入殿,对皇上遥遥一拜,轻声言道:“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宣臣妾入殿有何要事商议?”
皇上起身从御案前大步走来,轻轻托起银雪的手肘,一面向御书案踱去一面言道:“如今皇后受罚禁足于凤仪宫,六宫由雪儿代掌,今日之事也唯有雪儿能与朕商议一番了。”
言毕,皇上拿起御书案上刚刚阅毕的奏折,递向银雪,道:“雪儿你且先看看奏折。”
银雪见皇上一来便将奏折递向自己,心中不由得一凛,因为当年身为嫔位时,于养殿奉茶偷阅奏折触犯天威的前车之鉴,令她脚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极为警惕的恭敬言道:“皇上,臣妾乃一介妇人,并不懂得前朝之事,此奏折”
皇上释然一笑,顺手将手中奏折往御案上一搁,淡声言道:“雪儿多虑了,如今你暂理六宫,此奏折虽言及前朝之事,却与后宫也有莫大关联。朕允你一阅。”
闻得皇上如此言语,银雪这才微微福了福身子,上前一步极小心的将奏折捧入手中细阅而下。阅时,面上神色微微一惊,一对柳眉微颦眉梢轻微抖动,却又有意识的努力控制着,继续往下细阅着,过了少许时候,银雪轻轻合上奏折,对皇上轻声言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想听听雪儿你的意思。”皇上目光直视着银雪,轻声言道。
“皇上。”银雪颌首深鞠而下,面色无惊的言道:“皇上,邻邦国度托漠珂首领-摩达暴毙,其子摩多斯继位,意欲与我大武国言和,从而结束两国历年来对持的紧张局面,次月更是让其胞妹摩茹公主亲自前来我朝参拜圣上,我大武国周边从此少了一匹虎势眈眈的恶狼,此乃一大喜讯。皇上如此圣明,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何必询问臣妾的意思?与后宫更无关联啊!”
“雪儿说的没错,托漠珂的确乃我大武国身旁的一匹恶狼,而前任首领摩达更是性情极为暴烈,一直以来都对我大武国有着极大的野心。如今摩达暴毙,摩多斯性情随和当年也曾力劝其父与我大武国为善,却被摩达拒绝。如今摩多斯登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我大武国言和,的确乃一件喜讯。可是摩多斯令其胞妹亲自代他入宫叩见于朕,难道雪儿以为摩多斯之意仅为拜见朕如此简单吗?”皇上言毕,深凝着银雪,同时观察着其面部的神色。
银雪坦然一笑,抬头直迎着皇上的目光:“皇上,您的意思是,摩多斯令其胞妹亲自入朝,实则是有联姻之意?”
皇上眸子里却流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应声。
“怎么皇上不愿意册封托漠珂的摩茹公主?”银雪轻声询问,心中却无半丝波澜,好似此时眼前的男子并非她的夫君一般,曾经心中的丝丝柔情,己经被宫中一系列的变故,皇上的凉薄之情消磨尽殆了,“呵呵,臣妾倒以为皇上的后宫妃嫔并不见多,的确可以充沛一二了。日后银雪多了一位妹妹作伴,又何乐而不为呢?”
“雪儿果然是这般想法?”皇上面色一柔,淡声言道:“朕听闻托漠珂的摩茹公主,虽然出身蛮夷之地。却是托漠珂的一颗明珠脱俗无尘,并未沾染托漠珂人的凶残劣习,且姿色出众,在托漠珂享有‘托漠雪莲’的美称。此番她入宫叩见,若托漠珂真有联姻之意,朕便打算封其为贵人,雪儿你看这样可还合适?”
银雪心中冷冷一笑,暗道:皇上,您早己拿定了主意。今日宣臣妾来,只是走走过场,探探臣妾是否乃善妒之人罢了。而对于摩茹公主的美色,看来您早己垂涎许久了吧?
心思虽呈不屑之意,银雪却面露喜色的言道:“臣妾恭喜皇上再觅佳人,皇上放心,臣妾日后定当会对摩茹公主照拂有嘉,定会让后宫和睦融洽的。”
皇上一笑:“雪儿总是最识大体之人。想来定会将朕的后宫打理的井然有序,朕心安慰啊,呵呵!”
银雪淡然一笑,道:“皇上谬赞臣妾了,此时后宫若是皇后执掌,定当也会为皇上览得佳人而欣慰。如此一来既接纳了托漠珂的示好,同时又充沛了后宫,此等一举两得的美事,相信前朝的臣子们也会替皇上高兴的。”
皇上见银雪并无异样之色,脸上原本的困倦之色消失殆尽,不禁仰首一阵轻笑。其实对于托漠珂的摩茹公主册封之事,皇上完全不必通过银雪,自行定夺即可。但是,近日后宫乱事频发,皇子博安丧命,蕊妃被废打入冷宫,皇后禁足凤仪宫,在此一系列的变故下,若再新纳妃嫔虽然自己贵为天子,也担心被人暗中非议为薄情之人。
故而今日专程唤来银雪,一来为探其口风,二来则是暗示银雪凭着手中执掌六宫之权,待摩茹入朝时,亲自向对方提点此事。而自己则顺水推舟将摩茹册封,自然就不会落下口实,而招人话柄了。
皇上这点心思,银雪聪慧如此,心中岂有不通透之理。不由暗声低喃:与其说天子多凉薄,莫如说天子皆风流。托漠珂那厢刚翘起了尾巴,皇上这里己双手打开呈相拥之态,于天子而言,再多的女人也是不够的。
“皇上。”这时,李忠庆在殿外回报,“清风向皇上呈汤汁来了。”
“嗯,进来吧!”皇上神情并不意外,随口应道。
“清风?”银雪有些惊异,道:“皇上,可是凤仪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清风?”
“正是她。”皇上应声,见银雪面露疑色,言道:“皇后禁足于凤仪宫后,便时常亲自熬炖汤汁令宫婢呈于养心殿,朕念她一片悔过之心,也就不忍一再拒绝,便随她去了。”
“如此甚好,皇上,若无要事,请允臣妾告退。”银雪不再多言,恭敬的对皇上深深施礼,退出养心殿外。
殿外,清风手托一盅炖品迎面而来,一见银雪微微施礼,便与之错身而过,空气中只余下炖品浓浓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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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清风,皇上可有喝下炖品?”皇后独坐在寝宫,一面埋头拨弄着纤指上的金饰护甲,一面对送炖品返回的清风询问道。
“回娘娘,奴婢亲自伺候着皇上服下,皇上还夸赞娘娘今日炖品的火候,较昨日又足了许多呢。”清风浅笑着继续言道:“据奴婢看,皇上今日心情不错,想来对娘娘您也消气了不少,想来此禁足令不日便会撤去,娘娘您且放宽心便是。”
“呵呵,区区禁足令算得到什么?本宫伴驾多年,还不了解皇上的性子吗?陆银雪,难道她以为区区禁足令便能难倒本宫,真真的好笑。本宫即使足不出宫,对外界之事依然了若指掌,本宫为后多年,又岂是你区区粗婢出生之人所能算计的!”皇后极不屑的冷冷一笑,右手往身旁的侧几上一拍,护甲与桌面相撞击,发出极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凤仪宫内,显的极为刺耳。
“娘娘说的是,即使纯妃如今可随意出入养心殿又能如何,娘娘与皇上多年夫妻,如今只是闹闹小别扭罢了,她风光不了几时的。”清风陪着笑脸,讨好的附合道。
“嗯?随意出入养心殿?怎么刚才你遇见那贱人了吗?”皇后面色一冷,淡声询道。
“回娘娘,是的。奴婢前往养心殿送炖品时,正巧遇见纯妃走出殿门。”清风见皇后变了脸色,神色微怯的回道。
皇后不再言语,沉默了许久,扬声唤道:“尹德本!”
不多时,尹德本哈腰而入。
“尹德本,本宫日前命你去办之事,可有进展?”
“回主子,奴才己加派人手,不敢有丝毫怠慢!”尹德本正色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