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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在正和殿内如期举行,六宫之中嫔位以上嫔妃均齐齐到场观礼。银雪一身繁琐的正装依照大武国的礼数,在六宫之主皇后娘娘的主持下正式受封完毕。
忙了一整天,银雪终于拖着累的几乎散架的身子,在胡嬷嬷的陪同下,乘坐凤辇回到了逸心宫。逸心宫内,玉常在-景丹,早己率其宫婢在殿院内恭敬跪迎。因其仅为常在位份,不得入正和殿观礼,只得跪迎于殿院内。正殿前,碧螺,王定丰,也率青儿、荷儿及太监小厮跪迎在地。
凤辇入得殿院,刚一落地。一遍恭呼声齐齐响起:“奴婢(奴才)恭贺纯妃娘娘大喜。”
银雪稳坐凤辇笑望着伏跪在地的众人,朗声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随即在胡嬷嬷的搀扶下,缓步从凤辇上迈下,回身望了一眼侧跪一旁的景丹,道:“玉常在也起来吧。”
同时目光却停留在她相当清简的装束上,发间的珠配极其简单,斜插入髻的那枝玉簪早在一个月前,她入寝宫与自己叙话是便配在发间的。前几日内务府里刚刚分发了各宫份例,其间珠环偑饰与织锦缎料并不在少数。刚才银雪从正和殿里册封完毕出来时,遇到在长街侧跪恭迎的珍贵人,也是一身碧罗新装光彩照人,一看便知其身上所着锦料,正是日前内务府里分发的份例所裁制。
而此时景丹的装束却异常简朴,身上那袭水红色的金丝对襟长褂,还是初封常在时皇上所赐。银雪不由得有些奇怪的轻询道:“玉常在,本宫记得日前内务府分配的份例里,有两匹江洲织锦,照时日算,若制成锦裳御衣坊里早该裁制出来。怎么不见你着,难不成裁制的不合身吗?”
景丹颌首,颇感为难的吱唔着,“这娘娘说的是,许是臣妾最近瘦了些,故而故而御衣坊裁制完毕,却显的略微宽松,臣妾便暂搁一旁,待日后改制再着也不迟。”
不知怎得,景丹这番言语,总让银雪有种奇怪的感觉,眸子里精光闪动,望向了站在景丹身后的宫婢,目露疑色
藕儿此时虽然故作埋首低顺状,但双颊却涨的通红,许是感应到了银雪审视的目光,后颈一缩壮着胆子微微抬起头来,极其迅速的瞄了银雪一眼后,又急忙低下头来,满脸的欲言又止之色。
“你可有话想对本宫说?”藕儿的神色哪里能逃过银雪的眸子。
藕儿闻言,扑通跪地,磕了磕头怯怯的言道:“回娘娘,前些时候奴婢去内务府里领取份例,仅领回了一些日常所需之物,并没有江洲织锦等偑饰。奴婢原本想去内务府里与他们理论,却被小主给拦了下来,说是尽量息事宁人。娘娘,我们小主随时都记挂着娘娘,对娘娘忠心不二。不想外面的人却说我们小主叛主惑君”外面传言实在不好听,故而藕儿刚说见口,见景丹面色一变,立即噤声不敢继续,过了许久,又急急的补了一句:“总之我们小主近日可是受了许多的委屈的。”
藕儿虽说的断断陆陆,银雪却己明白了八九分,看向景丹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丝愧意。
景丹俏脸通红,回头对藕儿微斥道:“休得在娘娘跟前胡说。”藕儿颌首不敢多话,墨亮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碧螺,本宫记得前日御衣坊里送来两套裙褂,本宫穿着好似紧了些。闲搁着也怪可惜的,稍后你给玉常在送去吧。”银雪在胡嬷嬷的搀扶下,轻移莲步向正殿方向走去,口中淡声言道,
“娘娘,臣妾”身后传来景丹的一声轻唤。
银雪缓缓转身,声调柔柔的言道:“怎么,玉常在莫非嫌弃本宫穿过的衣物?”
“哦,当然不会。只是只是娘娘不必如此善待臣妾”景丹急急的应道。
“好了。”银雪转过向去继续前行,口中淡淡的言道:“本宫自有分寸,你且先回房歇着吧。日后本宫会吩咐内务府,不可克扣你的用度,否则倒显的本宫小气了。”
说话间,银雪己迈上正殿台阶,只留下景丹怔怔的站在原处。
“小主,老奴看着玉常在如今的样子,心里也替她心酸。若她当日肯听你的安排,出宫嫁给朝中官员作正室,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处处受人排挤,与您又不得相亲的份上。”自从银雪与景丹解开心结以后,胡嬷嬷对景丹的看法也有所改变,此时见景丹在宫中受人排挤,而因为皇后娘娘对她淡了许多,就连内务府里也开始克扣起她的用度来。心中也不由对景丹目前的尴尬状况略微担忧起来。
“嬷嬷不必担心,后宫里的女人,身份越是卑微才越不会引人注意,如此一来景丹与本宫倒是安全了许多。”银雪缓缓解下肩头厚厚的白狐锦绒披风,在胡嬷嬷的伺候下,卸下累重的满头珠环,才乏力的坐在榻炕上,舒展着极度疲乏的身子,并将早己准备好的手炉捂入怀中,懒懒的言道:“今日一大早便去了正和殿里,本宫还未见过博安。嬷嬷,让春蛾将他抱来,本宫瞧瞧。”
“是,老奴这就去。”胡嬷嬷应声,向寝宫旁的厢房走去。
银雪微眯着双眼靠在榻炕当口打着小盹,脑海里并不停歇的闪过正和殿里受封时,皇后堪称完美的端庄大度的笑容、娴妃欣慰的抿笑,蕊妃妒恨的神色,以及锦嫔面对自己时,眸子里闪过的一丝惴惴不安的神色。若想探究那一张张面孔之后,所隐藏着的心思,实在是一道高深的难题。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日,胡嬷嬷手里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小锦褂,气呼呼返身而回,银雪抬眸一看,却见春蛾面惊慌的跟在身后进入寝宫,手中却并未抱着博安。
“怎么了,嬷嬷,何人惹你如此生气。”银雪坐正身子,轻声问道。
“小主,您看看。这可是昨日锦嫔遣人送来给小皇子的衣物?”胡嬷嬷拿起手中的锦褂,对银雪言道。
银雪接过细细一看,道:“没错。只是当时本宫便吩咐过了,但凡玉琼宫与静萍轩里送来的物件,不得近博安之身。本宫记得当时,碧螺便收捡在了一旁,怎得此时却在你的手里?”
春蛾闻言面色更为苍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并不敢说话。
胡嬷嬷没好气的斜瞪了春蛾一眼,沉声言道:“这此不仅不该此时出现在老奴手中,而刚才更是不该出现在小皇子的身上!”
“怎么回事?是谁给博安穿上此衣的?”银雪微惊,脸上笑意顿消,神情有些冷冽的望向春蛾。
春蛾见银雪变的脸色,顿时吓坏了,急忙跪地而下,惶恐不安的言道:“娘娘,恕罪,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昨日见碧螺姑娘将这件衣物搁在正殿桌案上,忘了收捡。奴婢见衣物好看,今日替小皇子沐浴后,便给他换上了。奴婢并不知道,这衣物是准备扔弃的。奴婢并非有意而为啊。”
银雪心中缓微一松,对春蛾轻声言道:“起来吧。你可记住了,皇宫不比民间,皇子的吃穿用度自有定数,即使有人送来此类物件以作贺礼,若不足以信任,也是不必使用的好。特别是玉琼宫与静萍轩送来的物件,无论好歹是万万不可近博安之身的。为了博安的安全,更为了整个逸心宫的安全,你这做奶娘的更要注意才是。”
银雪所言,春蛾听的懵懵懂懂似懂非懂,却并不敢多问,而是忙不迭的点着头。刚才在厢房内,被胡嬷嬷好一阵训斥,此时银雪虽未发火,但见其神色也知道自己此次错的厉害。这让她哪里还敢有丝毫辩解之词,只管磕头谢罪罢了。
“好了,明白就好。”银雪见春蛾吓的不轻,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让她退下了。
春蛾惶恐不安的退了下去。
胡嬷嬷面色极难看的对银雪低声言道:“小主,老奴心中总感到不太妥当。”
“怎么说?”银雪轻询
“今日之事,若是寻常奶娘,定然不敢私取衣物给小皇子着身。可是春蛾却因为与小皇子的特殊关系,而擅自作主。老奴倒是担心长此下去,她与小皇子毕竟有着割舍不掉的血脉亲情,再加之又长期相伴左右,恐怕会影响您与小皇子之间的感情,若日后小皇子登位,小主您将被置于何处?”胡嬷嬷极为不安的言道。
“嬷嬷,您想的太远了。”银雪轻笑,“如今博安尚在襁褓之中,怎得想到日后登位那般遥远去了。”
胡嬷嬷正色道:“小主切不可大意。世间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否则日后悔之晚矣。”
胡嬷嬷一本正经之色,倒是让银雪暂时陷入了沉思,虽然前路尚远,但胡嬷嬷之言却的确是有着几分道理的。若因为春蛾的存在而影响了自己与博安的感情,再者若日后春蛾将此事告诉了博安,那自己又将被置于何处呢?看来当初自己的确将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胡嬷嬷见银雪沉思不语,上前压低声间言道:“小主,不如还是按照老奴原本的计划,去母留子方可大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