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除夕

西门不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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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军营很是热闹,有酒,有肉,封易执此举可以说是正中他们软肋,这比直接发钱发工资还要管用。

    聂容嘉见状,索性放了一天假,让军中将士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怎么着也不能让封易执的功夫白费。

    痛快的喝酒,痛快的吃肉,鼓声阵阵,豪迈的战歌飘荡在军营上空,除夕这晚的中军大营格外的热闹欢喜,驱散了边关的风雪寒意。

    聂容嘉被灌得有些多,平日里他是活阎王,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亲口说出不分身份地位,自在随意的话后,众人的胆量就大了许多,纷纷“公报私仇”的往他身边敬酒,就是他酒量再好,也有些撑不住了。

    找了个机会避开人群之后,他专挑偏僻的地方走,冬日里吹来的寒风扑打在脸上,让他酒意昏沉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干燥的空气,喧闹之声逐渐在耳边淡去,他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月下独立的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带兵打仗的本事首屈一指,对于诗词歌赋这些确实所知有限,但在见到那个独立于月下的人时,脑中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曾经听到过的诗。

    并不是非常的应景,但与这人却是无比的般配。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见到是他的时候有些讶异,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聂容嘉走前两步,步伐依旧沉稳,他道:“喝的有些多,出来走走。”

    封易执笑了起来,笑容罕见的带了些促狭,“这酒看来是带对了,到现在能站着的恐怕没多少了吧。”

    聂容嘉有些晃神,他没注意到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都被她唇边的那抹笑给吸引了过去。

    似乎这次见面之后,他就没见对方这样轻松愉快的笑了,上官祁澜的失踪,邺京中的那件事,还有这边关上的情势压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让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誉只为区区一个王家。

    这人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只想着哪怕能够分担一点也好,可连她生病了,他都只能站在院外,无法进去看上一眼。

    这样的笑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桃花树下朝着他笑的明媚如水的女子。

    这一刻,或许是月光太美,气氛太好,又或者是他确实喝多了,胸中翻滚的燥意让他忘却了彼此的身份,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对方白皙莹润的脸颊......

    封易执皱了皱眉,后退一步,男人的手探了一个空,触摸到的只有过于冰冷的空气。

    “将军逾越了。”她如此说,声音不轻不重,也没有气氛羞恼什么的,只是非常平静的语气。

    聂容嘉慢慢的收回手,手指一点一点的蜷缩起来,他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般,迷醉的眼神渐渐清明,若是往常的话,他早已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谨守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不是因为他是如此循规蹈矩的人,而是不想对方有任何为难——可现在,他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阿易......”他叫出了这个已经好多年没有叫出的名字,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若是我当初没有年少气盛,回绝了老国公的建议的话,是不是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封易执愣住了,就连正往这边走来的陈朝也不知为何,身子一闪,站在了阴影之中。

    警觉心向来很强的聂容嘉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将军不该说这句话的。”封易执皱了皱眉,如此说道。

    确实不该说,这句话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由一个臣子说出来,对象还是皇后,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后果绝对难料。

    聂容嘉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平静道:“我喝多了,人喝醉了的时候,总会做些平日里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情的,酒醒的时候,自然也会忘记。”

    他只是记挂了太久,每次想起的时候总会后悔,而邺京之事传来的时候,心就疼的更厉害了。

    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后悔之事,否则就会留下遗憾,遗憾多了,就会成为魔障,无法跨越,像是化成了一根最尖利的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有现实。”封易执淡淡道:“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父亲他——也死了很多年了,将军的那句话本就没有意义。”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却放不下。

    那一年一手将他提拔上来的恩师指着湖边的少女对他笑言“将她许配与你可好?”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忍住心中泛起的悸动,答曰:家国未定,边关不平,身无寸功,不足以匹配小姐。

    年轻时候的他太过骄傲,上官易是堂堂镇国公的独女,身份尊贵,而他那时只是一个小小偏将,就算上官战欣赏他的才能,甚至有意嫁女,可他依旧婉拒了,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太喜欢了,因为太过珍惜,想要给她最好的,最后却是生生错过。

    当年的他又怎会懂得,有时候一时的错过,便是一生。

    “确实没有意义......”聂容嘉低喃一声,然后骤然抬眸,恨恨的说道:“可他待你不好,一点都不好,他那样的羞辱你,可曾将你这个妻子放在心上?!”

    这个他不用说,指的自然是皇帝,封易执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她想说自己何需那人将自己放在心上,男主如何,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从未将对方放在心上。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看着对方不忿的眼神,她语气嘲讽道:“就算如此,又如何呢?我还是皇后,他也还是皇帝,将军莫非又要说什么造反之类的浑话?!”

    聂容嘉心中苦笑,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并非做不出来,忠君爱国之类的,于我而言从来都是屁话,若非老国公,现在的我做土匪的可能性比做一个将军更大,或许那更符合我的心性也不一定,可我知道,你却是万万不赞同的。”比起上官祁澜,上官皇后的性子更像老国公,一样的爱国爱民,忠心薛氏王朝,否则,当年对成王已经有些情谊的人,又怎会因为一道圣旨就乖乖地嫁给了薛勤谦。

    封易执忠君吗?那简直是个笑话,聂容嘉所了解的是原先的上官皇后,上官皇后自然是忠君的,否则也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但凡她只要有一点“大逆不道”的念头,在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时候,保住皇后之位还是轻而易举的,可她就是太看重皇帝,太顾虑所谓的皇室颜面,才将自己一步一步的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封易执不是上官皇后,她不在乎任何事情,不在乎大晋,不在乎这个世界,将她惹急了,她也是不在意弄个天下大乱的,但这种心思自然是不能直白的告诉聂容嘉的,毕竟她现在是上官皇后,而上官皇后是绝对不会起这种“不敬”的念头的。

    而她也算是看出聂容嘉的感情了,没想到对方看上去一副冷厉严酷的模样,却是个专情的,心上人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未忘情。

    封易执心中这样想着,却没太大感触,毕竟与自己无关不是吗?!那是对上官皇后的感情,不是她的。

    甚至她是有些不喜对方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的。

    轻微的脚步声适时响起,陈朝抱着一个暖炉和一件斗篷走了过来,先是向两人行了礼,然后将暖炉递给了封易执,道:“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桃梓姑娘让奴才来通知一声,娘娘是回去还是在此留宿一宿?”

    一边说着,一边将斗篷仔细的披在她的肩膀上。

    “不回去了。”封易执轻吐一口气,白色的烟雾飘散开,“赶来赶去的也是麻烦,正好这两日有事要做。”

    陈朝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因为陈朝的出现,与聂容嘉的对话自然是断了,封易执看他一眼,道:“夜已深了,聂将军今日醉得厉害,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聂容嘉微微一顿,也不反驳,而是忽然说了一句,“王叶辛这几天,经常来找我。”

    “是么?”封易执淡淡道:“正巧,他也经常来找我。”

    “王家之事,娘娘准备如何?何时动手?”

    封易执想了想,慢慢的勾起唇角,“总要让人过个好年才是,明天就是初一了,大过年的不宜太过血腥。”

    聂容嘉颔首,虽然心中无比怀疑,在唯一的儿子被扣留,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情况下,王家真的能过个好年吗?

    ......

    陈朝提着灯,小心的走在前方,高瘦的身子微微佝偻着,封易执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漆黑的发丝,和微微拱起的背部。

    远处的喧嚣声一直没有静下来,恐怕今晚要闹一夜了,只是少了家家户户在这一晚都会响起的爆竹声。

    封易执抱紧了怀中的暖炉,忽然就开口说了一句,“你早就到了吧,刚刚的事情听到了多少?”

    脚步声顿时停下,脸上的血色通通退了下去,陈朝一下子跪在了雪地上,“奴才该死,奴才今晚什么都没听到,娘娘恕罪。”

    “既然什么都没听到又如何该死了?”封易执眨了眨眼睛,这样说了一句。

    然后在对方纠结犹豫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起来吧。”她道:“就算听到了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转身,望了望漆黑的夜幕,那里是邺京的方向。

    “今晚的邺京定然是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