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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句实话,记得以前叫堂哥一起看个《神探狄仁杰》他都不敢看,更别说其他的恐怖片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是我的堂哥杨许!”我在心里又一次无比确信地告诉自己。
这个答案终于让我的内心在不安的时光中感到了一丝暖意。他不仅怕鬼,好像还怕狗。下一刻又有内心深处的记忆帮我作补充。让少年人的心,更加地舒缓。
老爹看到杨许那副模样,也是忍不住善意地笑了笑,顺带着帮他解释“要换成是你,你也钻不进去,你是不知道,这个傻子还把那里面好好生生地铺了一遍,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呦呵!意思说要是没找到你,你还准备打持久战?”杨许一听,倒是又来了兴致,脱口发问。
见老爹这次不仅到处找亲戚求助,还把我那些恶行大肆宣扬,反而让我有点难为情。
“总得先随便藏上那么几天的吧。”我极力地给自己的行为解释着,却没办法给他们说明,为什么要随便藏上那么几天。甚至此时要是不静下心来想想,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那你要是想洗澡、上厕所了怎么办?”杨许这个王八蛋虽然没继续纠结我之前的行为,却是又一次地哪壶不开提起了哪壶。
“那有什么办法,等没人了再出来呗。”想了想自己就差往棺材里钻的大胆举动,和自己先前那些诸如白天出来补给的种种惊心动魄的设想。现在在脑海里面回想起来还是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心惊肉跳。等现在发觉所有的那些设想都不用付出实际行动时,我心里反而感到无比的轻松。
又继续陪着他们东一路西一句地扯了一阵,杨许这才把话题扯回了正轨:“想好了吗?真的不去读书了?”
我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是又一次拼命地拒绝。老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堂哥打断:“二伯,不用劝了,这样吧,让邪风去我那,先让他在我们那住上几天,好好地想想。”我们两家隔了四公里左右,堂哥杨许也只是二十岁左右,印象中他比我大了将近六岁,比我姐杨沁稍小。
“也好,去你婶娘家住两天吧。”老爹脸上泛着笑,无比地柔和。
“不去。”我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拒绝,在少年人内心深处,那份莫名的安全感、依赖感以及那种生活中的凭仗,总还是来源于周旁这些熟悉的环境。这些年和堂哥家走得少了,就感觉在那另一处自己可以凭借的东西少了好多好多。虽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又有那么一点不像。
“走吧,不想读书,跟我去玩两天还不要啊?”杨许循循善诱。我没注意到的是,他眼里闪过的那抹狡黠,像极了一个即将谈成了一笔生意的奸商。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老爹,在他眼里我看到的是一种认同的滋味。“他们不是无意提起,他希望我去。”想着现在这种情况在家待着也是和老爹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婶娘家躲两天清净。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定下了,老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叫来老妈和她一起商量着帮我收拾行李,迅速地就把这件事板上钉钉。
期间,他们又出去和杨许商量着什么。我悄悄地停下了动作,使劲地用耳朵接收着房间外的声音:“你们最近有没有打他,或者说他什么?要不然仔细想想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这声音是堂哥的。
“没有啊,又没对他怎么样,就突然间,就这样了。”老妈的声音也从外面隐隐约约地传进来。像是在解释,更像是一种找不到解决办法的焦急。
“我们决定出去在外省开个餐饮店,我有个兄弟在那边发展得很好,生意红火。”等老爹真的冷静下来后,心里一下子就清晰了,仔细地想了想,一语中的!
“嗯,我知道了,二伯你们不要着急,先让邪风跟我去住两天,剩下的交给我想办法。”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杨许安慰着保证。
“他真是个小机灵鬼。”见着藏在自己心底的心事一下子被杨许引出了近一半,我忍不住地在心里狠狠地“夸赞”了他一下。
甩干净身后那两双目光中的期盼,我提着一袋行李坐上了副驾。可是车身右侧的反光镜却在这一刻没来由地和我较上了劲。它直直地看着我,里面还有两双充满慈爱的眼睛,两道身影依偎着。
随着发动机的响起,我心里的“棉花”又一次被牵动了。直到很多年后我依旧没搞明白,到底是我在看镜子,还是镜子在看我。
车提上了速,慢慢地把身后那润润的灯火从我的目光中取出,藏进了脑海,直到模糊。
见我状态不太好,杨许一边开车一边关心道:“怎么,有点累了?”
我不想随便暴露此时心中的烦躁,只好苦笑着无奈地说出了半个原因:“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肯定累啊!为了赶时间跑都跑了好远。”
“你倒是运气好,走了那么远都没被人发现,然后告诉二伯把你直接抓回来。”杨许忍不住又是一句调囧。
“哪有那么容易抓住我,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大路都没怎么走,专门选着一些没人走的小路。因为太久没走了嘛,怕绕错了地方一下子回不来。昨天我还一条路一条路地去摸了一遍。”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带着点宣扬自己战绩的意味解释。我发现和杨许在一起时,自己的心里反而不会藏得那么深。
“你还去踩过点?哦,这些东西也是你提前准备好的?”他指着我没舍得抛下的那些零食,忍不住地感慨“啧啧,老天,像我换成你这样大的时候哪会去想这么多。”
也是,就杨许以前那个混社会的莽夫相,逃个学,翻个墙什么的,还需要去考虑那么多吗?
谈着谈着我也就来了兴致,把一路上的计划和遇到的一些细节全当成一些趣事绘声绘色地给他说了出来。事情已经过去,没什么值得隐藏。对于少年人来说,既然面前摆了一个表现自己,还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害处的机会,自然也很难再去真正地做到宠辱不惊。哈哈哈,而且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么个词。
杨许倒是越听表现得越惊奇:“这要换我去想这些,这么多东西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只是可惜,这么聪明的一个脑袋瓜怎么就不用在读书上呢?”
夸赞和那么一丝讽刺一同向我涌来,我只是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为所动。
“咦,对了,你不怕你还没到家就被老师发现,然后二伯他们就开始叫人找你吗?到时候回都回不来,看你往哪藏!”杨许对着今天的这点“趣事”仔细品了品,意犹未尽地说。
“我是四点半左右往家里走的,学校的上课时间是六点二十。说真的在这之前回来时间上是有点急。但是平时迟到个几分钟的人也不是一个没有。等老师到了班里再检查人数,再等到最后决定好打电话联系家长,这个时间段又可以往后放一放。要是班主任碰上点事没有来,把事情交给班长,可能时间还能延后。而且六点二十那节其实只是一节新闻课,平时没事只是让我们在教室里看新闻,不算是任何老师的课。只是总有一些老师吃饱了没事做,总想着对我们好一点,多教一点。如果这节课老师没来,存在一些请假的情况班长也不会了解太多。再说了,我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就算我没即时到班里,也没有人会觉得我会是去逃学了。”说到这,我又露出了一脸的狡黠,对着堂哥笑了笑。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对张浩有什么误解,我全程忽略了他的名字。
“你老实!要是你这种都算老实,那……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挺听话的啊,怎么,青春期到了开始学着叛逆了?”杨许听我最后两句说着整个眼地泛着白,可是仔细想了一下什么,又是一脸的疑惑与无奈。
哈哈哈哈,我去学着叛逆,谁配吗?要不是在学校混不下去了,谁想着没事出来玩玩负重越野,在坟头看着夕阳吹冷风!杨许说的话,仿佛是我这个自负的小子这几天,听过最搞笑的笑话。但是杨许这话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答,直到车内悄悄地沉寂了一会儿,我也没有去答的必要了。
杨许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相反他的谈性很浓,又继续关注起了下一个问题:“在学校打架吗?有没有被人打过。”
我泛着笑意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哥,却没把握他那副同样的笑脸下,言语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意思。万一他只是为父母过来套我的话,我是真的伤不起。我在心里悄悄斟酌了一下,只好赶着目光那一刻的停顿时机还没散尽之前回答:“呵呵!我是好学生。”这像是在讽刺自己,又像是在讽刺别人。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学会玩世不恭,头一回学会用脸上的微笑去防御着什么。虽然离堂哥家的距离没剩下多少,但我还是把副驾的车窗调了上来。
车外的风吹进来,有点冷了。
所幸我的那点小心思没被杨许察觉,又或许他察觉到了却并不以为意。还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谈性:“我以前可不像你,一天到晚都是打架惹事,光是学校都换了好几个。你叔成天看着我就火大,不过现在在外面混久了,其实发现在学校那段日子也还是挺有意思的。”他说着又是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又去从别的地方试图提起我的兴致:“记得有一次,我差不多也像你这么大,当时刚换的学校,就是你现在这个。我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和他们还不熟,没有几个自己人,我还喜欢惹事。有一次星期五放学,我就直接从学校门口冲了出去,那时候是你叔来接我的。但是他去街上买菜了,没来校门口。十几个人在后面追着我打,拿着个棍子,扯了个扫把什么的,哼哼,硬是追着我跑了好几条街。”
“然后呢?”见杨许稍微停顿了一下,我也适时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兴致。
“然后,我好不容易看到了你叔的车,就直接跳上去了,还一个劲地喊‘快跑!快跑!’”我能感觉到杨许此刻心里的紧张与刺激。仿佛这一刻他又回到了从前。
“是叔看着他们追你的?他当时没想着扒你一层皮?是我,我肯定回去要踩死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情绪被杨许带动了起来,玩笑着回问。可是这一刻我却突然发现,我竟然特别羡慕堂哥的这种无法无天。从小老爹管的严,没有他这种一辈子不知道怕是什么的气魄。哦,他好像也知道……
“回去吃一顿竹笋炒肉肯定是少不了的了。不过话说回来,平时都是我欺负别人,像这样被人家追着打是真的少有。”这个大男孩又一次在自己堂弟面前炫耀起了自己当年的“辉煌”战绩。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我心中的这一刻宁静。电话是老姐杨沁打过来的,我看着那电话响了好一会,这才按下了接通键。
“喂?”我先一步发出了动静,算是给对面一个提示音。
我用目光跟杨许对了一眼,恰巧看到了他脸上的幸灾乐祸,心里立刻就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电话里就是一阵噪耳的声音轰来:“杨邪风!你想死吗!明天我就买票回去收拾你!快点给老子滚回学校去,听到没有!”
我皱着眉头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眼睛和手直接去找屏幕上的红色按键。“嘶,啧啧,吓死我了……”既然爸妈那边都还没来压力,你杨沁又凭什么来这样吼我?我打算先把这个疯女人的话暂时放到一边,至于她接下来还想说些什么,我也懒得听了。
无奈地看了眼幸灾乐祸的杨许,虽然我竭力地想让自己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可内心深处还是有无尽的烦闷充斥着,就好像我今天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摆脱它。
见证过老爹脸上的那种柔和,此刻再听见杨沁口中的怒吼与不耐烦……“咦!”我使劲地摇着脑袋吐槽“太残暴了!”一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面努力让自己现在的情绪展现给杨许时显得自然。
杨沁以前自己学习成绩也不好,现在也不过是专科毕业,就她初中的水准来说,差了现在的我不止一点半点。就是现在的这个稍微好一点的专科,也是高中最后一年努力提了一百分,勉强考上的。最后还是以二三十分之差与一个本科学校失之交臂。这时的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就是像杨沁这样的一个学渣,为什么还把自己老弟的学习看得这么重,为什么?
“哼,这下有好戏看了,看杨沁姐姐回来的时候怎么收拾你。”杨许脸上的幸灾乐祸还在,不过这一次我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第一次真正地不以为意。
这一刻我脑海浮现出的不是杨沁大老远赶回来如何如何地收拾我,而是一个关于杨许的传说——当时杨许只有六岁左右,被我姐还有大伯家的那位大堂姐欺负得哭呀呀地从我们家走了回去,而且有的现在就是我们现在的这条路。
“什么是哭呀呀?你想想你自己小时候就知道了。嘿嘿,那叫一个造孽啊,可怜的哟!”记得老爹提起杨许的小时候,脸上的那种幸灾乐祸,和杨许现在竟别无二致。想起老爹脸上那种对于孩童时期杨许的莞尔,我突然心底又有一缕暖意涌上心头。
人总是这么奇怪,在心里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也容易多愁善感,有时轻易就会为身边的小事动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懦弱或者别的什么,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享受这一刻。
一想着杨许这么一个壮汉,以前还要被老姐她们两个欺负得走了这长的路回去告状,然后又要在之后什么脾气都没有和老姐她们重归于好。我也是大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