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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只见花若兰和李宇天双双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邵重阳又惊又怒，气不打一处来，几步窜过去飞起一脚踹飞了二人手中的烟枪。
花若兰惊得花容失色，一骨碌滚落在地。
李宇天则腾地跳了起来，喝道:″你干什么……“他仗着自己是洪门老大，居然亳无愧惧之色。
邵重阳怒声吼道:″我敬你是洪门扛把子，也感念你的知遇之恩。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枉我还生生救过你性命！“
李宇天冷笑一声，自知理亏，便不言语。
邵重阳越想越气，挥拳砸了过去。
李宇天哪肯示弱，挺身接住，和他打了起来。二人在厅中拳来脚往拼死相向，转眼间就把厅中的桌椅砸得四处翻飞，摔得稀烂，搞得一片狼籍。
李宇天究竟不是邵重阳对手，没多大功夫就被邵重阳一拳打在脸上，打得他满脸是血，又被邵重阳飞起一脚踢在肚子上，痛得他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邵重阳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正要用力结果了他。花若兰却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邵重阳的腿，痛哭涕零地说:“邵哥，不关天哥的事……都是我不好……你要杀就杀了我吧……是我、我对不住你……″
邵重阳悲忿莫名，狠狠地瞪了花若兰一眼，终于还是没能下得了重手，只是余怒未消一脚将李宇天踢飞到了屋角。随后顺手扇了花若兰重重一记耳光，骂道:“瞧你做的好事！“
花若兰松开了邵重阳站起身来，伸手捂着火辣生痛的脸，止住了啼哭，幽怨地望了邵重阳一样。这个她曾经一度爱过的男人，此刻这一巴掌直接扇进了她的心里去。她不怒反笑，说:“你终于还是打了我。不错，我是吸毒。不仅吸毒，而且还和天哥有了那么回事……这怨我么？自你去乐不归赌场管事后，你……你心里还有我么？“
不争气的眼泪又顺着花若兰的脸颊淌了下来，接着说道:“你常常十天半月不见身影……我呢？一个弱女子夜夜独守空房，彻夜难眠，孤独了想找自己男人说说话，寂寞了想要自己男人陪一陪，倦了想要有一个臂弯靠一靠，委屈了想要和人倾诉一番搏人安慰安慰……可你在哪里？“
邵重阳心里微微一震，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柔肠寸断，一股负疚之感油然而生，一颗原本极端愤怒的心刹那间就软了下来，轻声说:″若兰……是我不好，我……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花若兰被自己打得又红又肿的脸，说:″疼吗？我下手重了些……″
花若兰挣脱了他的手，没有再说话，她不仅脸疼而且心更疼。
她缓步走到李宇天身边，把他扶起来，仰起泪脸回头向邵重阳幽幽地说:″你瞧天哥多好，他不仅懂得女人心，而且还会体贴人……你呢？你除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以外，你还懂得些啥？“
邵重阳一时语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呆呆地站在那儿，过了良久，这才语音酸涩地低声说:“往后……往后你想怎样？“
花若兰冷冰冰地说:″我们分手吧……我已是天哥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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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重阳说到这儿，眼眶中湿漉漉的似乎泪光盈然。
杨雁飞也忍不住耸然动容，他很理解邵重阳心中的感受，轻声问:“后来呢？后来你们就果真分了手么？“
邵重阳目光呆滞，过了好半晌才说:″后来……后来我终究是咽不下心头的这口怨气，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李宇天在匣北的烟馆。“
杨雁飞说:“这就是了，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福寿膏……依我说，烧了烟馆还不解恨，倒不如一举灭了李宇天……“
邵重阳说:″我原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只是若兰其时也已离不开他。我若当真杀了李宇天，若兰岂不更加恨我……看在她的面上，我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放过了那人面兽心的东西。“
“唉！“杨雁飞叹了一口气，说:″你烧了人家烟馆，人家定然恨死你啦，所以就将你抓起来关在了这里？还好，没有就此杀了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邵重阳说:″你以为那狗东西不想么？定然是花若兰不让他动手……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我的……八年了，我又何偿不一样？她虽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正如她所说是我自己不懂她，要怨也是该怨我先冷落了她，让她受尽了委屈……“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几丝后悔的样子。
杨雁飞说:″八年来你就没想过要出去？或许……或许人家早把你忘了也说不定。“
“出去？我要出去时，有谁拦得住？除非……除非是若兰让我出去，否则我倒情愿呆在这儿。省得我见了洪门那龟孙子就生气，就恨不能杀了他。“
杨雁飞想，邵重阳说这话倒是真的，以他的身手，就凭警察署这几条破枪量来也奈他不何。“
这时，只听铁栅门咣当一声，有名警察打开了门锁，冲里面喊:″杨雁飞，有人探你来啦！“
杨雁飞对邵重阳说:″一定是我师兄来保释我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没有？“
邵重阳想了一想，从怀中翻出一块蓝色的玉珮，说:″你把这个帮我转交给花若兰，我……我也就不欠她什么了。记住霞飞路二十三号。”
杨雁飞从他手中接过玉珮，说:″好。邵大哥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杨雁飞随那名警察出去，果然就见到了师兄。
马行空说:″怎么样？没少吃苦头吧？“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淡淡的忧郁或许是不愉快的神色。
杨雁飞笑着说:″这才大半个日头，哪来什么苦头吃？就是肚子饿得慌……对了燕子呢？她没来？“不禁心里感到些许失落。
马行空说:″她在百乐门，听说你出了事，原本也是要来的，是我没让。不就是到这儿赎个人嘛，她来也帮不上忙。“一边说着，一边忙着办理保释手续。
杨雁飞见师兄交了一张银票，也不知票面是多少，另外还交了一小袋银洋，差不多有两百来块。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懊恼，没想到自己这一闹居然令师兄白白破费了这么多。这是什么事嘛？贩鸦片还有理了？
署长孟求生说:″马老板，回头你该多管教管教你师弟，做事别太冲动鲁莽，否则得不偿失。这不，就这五百两银票还不知东洋人和洪门的人依不依呢？更别说还有督军府的熊小姐，那可是个出了名的难缠的主。“
马行空陪着笑脸说:″那是、那是！还得仰仗孟署长多多周旋！“心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这帮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大哥不说二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出了警察署，杨雁飞说:″师兄哪来这么多钱？″心里仍是对警署疪护东洋鬼子放任他们贩卖鸦片忿忿不平，又说:“你就不该拿钱给他们，这无疑是助长他们徇私枉法的势头。“
马行空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愿意？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就最好别添乱了……鸦片咋啦？那是人家的事，一个愿卖一个愿吸，国家都不管，又碍你什么事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杨雁飞没想到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觉得师兄变了，原本一颗疾恶如仇大义凛然的心正在被上海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一点一滴地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