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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在无人山谷里面过了五年,昔日的瘦弱少年已经长成高大的青年。因为蓬头垢面、满面胡须而被人当作丑八怪,更何况他给自己取的化名叫做曾阿牛,还为殷离随手扔给他的一个饼子而痛哭流涕(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殷素素)。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俨然就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村民。
他的表妹殷离则因为一时义愤填膺杀了爹爹殷野王宠爱的小妾,害得生母自杀谢罪,以及自己被殷野王和两个哥哥天涯追杀。她为了自保练起了毁容的千蛛万毒手,两人即使小时在神医胡青牛隐居的蝴蝶谷曾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却是对面不相识。
她为了替曾阿牛出一口恶气,杀了豢养恶犬并放纵它们咬人的朱九真,引来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峨眉派丁敏君和朱九真表哥卫璧等人的追杀。在临死前她要求见曾阿牛一面并问他一件事情,追杀她的人则因为想要从她嘴里套出张无忌的下落跟着她一起来到曾阿牛养伤的雪谷。
张无忌见来人全是武林中人,以为她认出了他的身份,此番也是带人来逼问他关于金毛狮王谢逊之事。哪晓得这容貌丑陋的村女道:“我问你:那一天你跟我说,咱两人都孤苦伶仃,无家可归,你愿意跟我作伴。你这句话确是出于真心么?”
张无忌答“我自是真心的”,并且在得知村女和这尾随而来的六人并非一路后,当仁不让地说出了她渴望听到的话,“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苦处,不论有多少人欺侮你,跟你为难,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
哪曾想村女闭着眼睛、脸露甜笑,表面上似是听他说话,实则把他幻想作她心目中的情郎(小时候的张无忌)。他不知其中因果,以为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心中一凉,却又因为她的凄惨身世而感到怜悯,对她生不起气来。
朝露每次看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泪盈于睫,感叹命运的捉弄。张无忌是她最喜欢的男主角,而殷离则是她最喜欢的女配角,虽然出场的次数不多,却最让朝露有代入感。
她身世坎坷,在外人看来喜怒无常、正邪难辨,实则行事颇具魏晋名士之风,只为随心所欲,直抒胸臆,最后飘然远去,既成全对赵敏情根深种的张无忌,也满足她自己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
能如此潇洒放手的女人,真的不可多得。
朝露正因为感动擤着鼻涕,办公室门口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她连忙拿面巾纸擦拭脸上的泪痕,糟糕,该不会是老板王赫吧,实时抓包她摸鱼的现场!
天知道,她工作这么久以来,也就这两周才有了些空档让她体会下当咸鱼的快乐。
她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才掩饰般地说道,“进来。”
进来的却是阳翰笙。
近日天气渐渐进入深秋,偶有寒风袭来,提醒所有北京市民冬天就快来了。他今天穿了一件海军蓝色的风衣在外面,是那种很实用的有好几个口袋的类型。按理说这样的造型比较吃亏,但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妥帖,甚至比潇洒文艺款的还好看。
“你怎么来了?”她奇道,“不是昨天还在上海来着?”
“准确来说,我今天上午也在上海。”阳翰笙顿了顿,“你有时间一起吃晚饭吗?”
“好呀,”朝露看了看时间,“你想去哪儿吃?”
“去的地方有点远,可以吗?”
“哟,难得大忙人有此雅兴,我自然奉陪。”她笑着拾起自己的爱马仕粉色皮衣,穿戴好之后,随他一同下楼,期间吸引无数路人的回头注目礼。
极简未来是科技类公司,一切以效率为王,不像律所这么讲究派头,他们没有固定的外包司机团队。阳翰笙作为创始人大佬出巡,日常一样靠打车应用解决交通问题。两人在国贸楼下没等几分钟专车便到了。
“现在这个点儿走长安街比较堵,我们按照导航的提示走三环吧。”司机师傅在他们上车后询问道。
“可以,师傅您决定吧。”阳翰笙相信应用的算法已经是最优化的,毕竟大公司不缺勤劳的码农,话说他有不少本科同学也都去了优步之类的企业。
朝露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默默看着专车在三环上一路向北行驶,直至来到三元桥附近,继续往西去了。
“我们要去西城或海淀吗?”她出声问道。
“嗯,海淀黄庄,很久没回去看看了,想来你这些年也不曾踏足那边吧。”
呃……其实上周刚去过,还跑到海中市场里转了一圈,不过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阳翰笙望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似是惊叹不已。
“这些年北京到处样子都变了很多哦,你不要被吓到,”她调侃道。
“不会,”他转过头来望向她,“我喜欢有变化的地方,有种全新的观感。”
怎么有种一语双关的赶脚?朝露的心跳因为他专注的目光而漏了一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是这样吗,哈哈。美国确实好山好水好无聊了些,难为你一直待在那边。”
笑得好干……她律政圈社交花蝴蝶的情商去哪里了?
“我带回来的那些信,你有读么?”冷不防阳翰笙突然转移话题。
“读了一些,那时候真是年轻啊,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让我坐立不安。”朝露笑嘻嘻地故作轻松,“现在再去看那些当时堪比天大的困难,真是有种惨不忍睹的既视感,难怪辛弃疾会写出’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字句。”
“真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吗?我怎么觉得少年时代的烦恼也是客观存在的,不能因为现在长大了、烦恼不同了,就一味否定过去。”
阳翰笙意有所指地说完后,狭长幽深的眼睛直视她,仿佛一眼望进她的灵魂,“谢朝露,如果我现在想完成当时没有做的一件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傻了呢?”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这是她做律师这些年来学到的标准答案,然而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不自觉地在心中想道。
等他们在海淀黄庄人大附中的门口下了车,谜底便昭然若揭了。她隐隐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想请你吃这间麦当劳,会太寒酸吗?”
朝露从窗外看进去,里面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或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他们两个30+且单外套加起来就超过十万人民币的成年男女,站在全民速食店的门口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这是她深锁年少时期的一个梦,他能主动提出来算是有心了,而她也愿意跟他一起去完成它。
“走吧,我才不会给你省钱呢,”她微微笑道,“一定点最贵的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