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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不见一丝星光,远处夜猫子时不时地冷笑一声,让人脊背发凉。跟着后面的小梁子一脚踩在泥泞里,嘴里骂骂咧咧地,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打亮。
“你就不能打个火把?”随即小梁子低头去看他的破靴子,这是前几日在路边捡来的,有点大,还有点味,但比光脚好太多。
“你去捡尸还打个火把?你是想让官兵抓了你还是想让好汉们截胡?”前面那个半大小子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捡尸就是上坟场扒死人衣服首饰什么的。最近自己和小梁子手气不好,底裤都输了,才想着来捡尸。
小梁子费劲地将脚从泥泞中,这味怎么这么恶心呢?他将火折子凑近了脚,原来自己踩在了一具烂成肉泥的尸体肚腹中,肥白的蛆虫涌动着爬上了他的脚背。
小梁子干呕了一声,强忍半响,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差点将排骨一样的小身板弄折了。“小王你这王八蛋每次都带我来这些个鬼地方!”
“捡尸不来这些鬼地方,难道去天香楼?”前面那个叫小王的回过头来,看到小梁子吐的那个狼狈,骂了一声“你又不是雏儿,怎么还吐成这样?”
小梁子用袖子擦了嘴,“你这小王八蛋,下次你一个人来吧,这钱我不挣了!”
小王见他真得恼了,掉过头来,笑嘻嘻地说:“别介,别介,知道我这次带你来的什么地方吗?”
小梁子四顾看看,荒草长得比人高,一个一个坟包绵延,葬的浅的,尸体被野狗拖出了墓穴,啃得只余下白的瘆人的骨架。“这不就一乱坟岗吗?!”小梁子鄙夷地说。
“这可是皇家乱坟岗!”
“乱坟岗就是乱坟岗,还皇家乱坟岗!你就吹吧!”小梁子四顾看看了,荒草中累累白骨,骷髅黑洞洞的双眼似乎在盯着自己,小梁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小王看着地上仔细寻找着,这可是帮中的老乞丐透露的消息。皇宫中犯事被打死的宫女太监,那些官差为了落下化人庄的银子,就近扔到了皇宫附近西边的小山坡草草埋了。
他们仔细地翻看了几具暴露在外的尸体,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想着最近天天要债的赌场打手郑阿四,两人都沮丧的很。
黑暗里看不清路,黄绿色鬼火不时砰地一声炸开。两个人走得跌跌撞撞,前方一个黑影似乎被惊到了,飞也似的窜了出去。两个人晃亮了火折子,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坟包,土还是新的。
刚才估计是野狗之类的,坟被扒开了一个洞,泥土抛了一地。大洞里露出了一卷草席,两个人顿时来了精神,取下背上的铲子,掀开了浅浅的坟。
草席扒开后,露出了一具女尸,应该是刚死了不久,身子还软。小梁子盯着脸看了半天,揉了揉眼睛,火折子光线实在太弱了。
那边小王摸了摸女尸的耳垂,原来应该戴了耳环,估计是被官差们摘了去。力道用的大了,耳垂拉出了一个豁口。
小王很是遗憾,那女尸被他们两个翻过来倒过去看,很是折腾。小王突然咦了一声,原来在女尸的左上臂处他摸到了一圈硬邦邦的东西,觉得是个臂环,大喜过望。
小梁子也凑了过来。小王将女尸左臂的袖子向上拉了拉,手掌碰到了尸体的肌肤,冰冰凉凉。小王激灵一下,不管了,银子要紧,郑阿四这厮打起来人手真狠。
原来是个白玉镯子,只是卡的太紧了,小王愣是没拽下来。小王咬着牙拼命一拉,镯子滑了下来,那女尸也被这力道拉坐了起来,恰巧和小王来了个面对面。
小王看着女尸青白的脸,觉得有一口气喷到了自己脸上,炸尸?小王吓的一动也不敢动,那尸体却还是坐着,并不倒下去。小王吓尿了,我挣个钱容易吗!
小王闭着眼祷告着,“这位小姐姐,你既然死了,就用不着这些了。小姐姐你行行好,祝你早些投胎转世投个有钱人家!”
他慢慢睁开眼睛,女尸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两个人同时尖叫起来,小梁子吓得腿都软了,想跑,却是站也站不起来。
“鬼啊!”两个人又同时喊了起来,等到听清对方喊的是什么,那个女尸大怒道:“你才鬼呢!”
“拜托,这位小姐姐,你都埋在这里不知多久了,你才是鬼好不好!”小王和人舌战从不紧张,此句话一出口,小王立马觉得对面的鬼也没什么可怕。
女尸一愣,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紫色裙袍,涂着同色蔻丹的柔嫩双手,再看看小王和小梁子两个猥琐的半大小子,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这鬼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鬼了,小王用袖子擦了擦脑门,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小王扯着小梁子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这就吓尿了?!”,小王取笑着浑身瘫软的小梁子。
“刚才不知道谁在鬼喊!”小梁子不满地翻了翻白眼。
“总算没白来!”小王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镯子。“我们快回吧!”小王就要回头走,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我们要不要带着她?”小梁子犹豫地指了指地上的女尸。
“你脑子进水了?”小王奇怪道。
“你没发现?”小梁子抓了抓头,“这小女子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小王楞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张猥琐的脸。
“不是这张脸!是你自己那张真的脸!”小梁子连忙摆摆手说。
小王黑了脸:“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真的脸?!”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小梁子见他黑了脸,连忙说道:“也就一次,偶然!”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就那次,那次我们两个偷老大收藏的酒喝,没想到那酒劲太大了,我们两个都醉了,我先醒,看见你将全身扒了个精光泡在水缸里。”小梁子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有意看的!”
小王仔细看了看女尸的脸,其实这女子长得很好看,比天香楼的头牌还要好看。小王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他不懂医术,只是看大夫学样子罢了。突然他跳了起来,这女子有脉搏!活的?!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了。”小王抓抓头,大老爷们谁没事照镜子,再说自己也没闲钱去买镜子啊。
“真的是一模一样,当时我看你真的那张脸,就想啊,你怎么长的同娘们一样!”小梁子信誓旦旦地说。
小王翻了翻白眼,小梁子的眼光,他不是太信的过。他看看地上的女尸,好瘦,没几两肉。“我们把她背回去吧,她好像是活的。”
“真的?”小梁子犹豫着。
“不信,你摸摸她手腕!我们背她回去卖给天香楼!”小王想到一大笔银子可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梁子答应了一声,银子总是人见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