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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的宿舍,周嘉扬猛地惊醒过来,全身冒着虚冷的汗,那一瞬间他大脑空白,或者说难以置信。
他明明出车祸死了……
精神放松下来,脑海里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冷静下来,看看周围似曾相识的场景,抬起左手腕的表,具有夜视功能的名表,清晰显示着:2014年4月26号,03:35:14。
他重生了,回到了八年前。
他的22岁,简颜的22岁,他们大四的这一年。
这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在舍友睡得死沉的男生宿舍里,只是有个人手捂着脸无声流泪,简颜,这一次,我们好好的……
最近多个高校都进行着关于寻找初恋感觉的活动,简颜的学校也没能免俗。
“初吻还记得,但是初恋长什么样,早他么忘记了……”
“这个初恋调查的意义在哪里呢?我不能理解……”
“为了让即将毕业混蛋的我们更心塞一点!”
简颜推开寝室的门,就听到这么几句对白,看来大家都对那个调查关注度出奇的高。
简颜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厚书,看着已经各自抱着电脑嗨的几位姑娘,转身,自食其力用脚带上了门。
几个人迅速围了上来,各自领回了自己需要的工具书,对着简颜抛了个火力十足的电眼又火速散开来。
话题还在热火朝天地开展着,越聊越没边,简颜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上。
在图书馆做了一天的论文,到这会儿骨头都快散架了,放下书本,活动活动酸痛的胳膊,拿了换洗的衣物,简颜径直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一屋子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简颜一边擦头发,一边心不在焉看她们,“怎么了?”
“简颜,你到底谈没谈过恋爱啊?还不快快道来!”宿舍长一惯说话直接,有了开头,其它两位也就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别说没有,宝宝不信!”
“反正肯定不在咱们学校。”
她们三个叉着腰挡着路,大有你不说今晚别睡的架势,笃定今夜一定要套点什么出来。
简颜头发擦了个差不多,眼睛撇到闹钟上的时间,若无其事地说:“还有五分钟……”
其他三人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是特么距离熄灯还有五分钟!立马撤回自己位置,卸妆的卸妆,该收拾的收拾。
这坑爹的宿管制度,每周只有周六一晚不断电,其它日子一到二十三点准时断电,大姨妈都没这么准的好吗?
简颜得了闲,抓住机会爬上自己的床,抱着手机刷围脖。
才打开一个点击量老高的视频,缓冲都没冲完,屏幕就跳出来一个来电。
看着晃个不停的三个大字,简颜觉得自己彻底心塞了。
“你等一下,”电话一接通,简颜不待对方开口直截道。
三步并两步简颜踩着梯子跳了下来,犹豫了下,在睡衣外披了件开衫,趿着拖鞋去到外面空旷的走廊。
电话那头的人难得没有抱怨,简颜居然有些不适应,迅速找好位置,“喂”了一声。
“出来……”
简颜觉得莫名其妙,怀疑他拨错了号,“我是简颜,”心里却不断猜测着他原本要打给的人。
“我知道,听我的,出来,我就在你楼下。”
周嘉扬隔着话筒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轻微风的声音,简颜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被灌进了风,鼓鼓囊囊的感觉,有些听不真切。
“啊?”这么说着,简颜还是抬脚就往外走。
她们这栋宿舍楼,二楼是大厅,门外面是个平台,对面就是男生宿舍楼。
下台阶的时候,就碰到了踩着点回来的同班男同学,看着简颜这个点还往外出,随口问了几句。
简颜电话未断,指指自己的手机,笑着应和了过去。越往下,灯光越暗,电话里周嘉扬也不说话了,简颜心里有些没底。
她趴在扶手上往下看,除了来来往往回宿舍的人,哪里也没看见有他的鬼影子。
“喂,你又逗我呢吧?这大晚上的,很吓人的……”简颜边说又往下走了几阶楼梯,小声抱怨。
话筒那边轻声笑了一下,又没了动静。
楼梯两侧大片的草坪,是用来供大家停放代步工具,当然主要以自行车为主,越往里侧的地方越暗,比较起来人也就少的可以。
简颜看到某个地方有红色的小火星一闪一灭的,心思一动,试探着喊了一声,“周嘉扬?”
阴影下的人没什么反应,哪怕这会儿没什么人看见,而且对方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认错,简颜脸皮薄,仍旧尴尬地要死。
这时二楼大厅门口传来宿管大妈吆喝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铁链摩擦的哗啦声。
简颜不再犹豫,扭身就往回走,对着电话那头沉默的人咬牙道:“夹心饼干!你完蛋了!”这是简颜生气的代名词,这么多年一不高兴就喜欢叫周嘉扬的外号。
说到周嘉扬的这个外号,也是拜简颜所赐。
当时初一刚分完班,简颜因为成绩好,直接被提名为学习委员,其他班干部人员一个都没出炉,班主任就点名让简颜把所有人的报名信息做个统计,抄成表格交给他。
简颜看着一群狂魔乱舞的签名很是无语,还是尽心尽力去做了,不过结果却是……
班主任第二日照着名单点名,“姜海洋?”
“到”
“王月月?”
“??!”教室里鸦雀无声的,班主任看看名单又看看坐满了的教室,觉得真是奇了大怪了,这时教室后排有个男生弱弱地举手示意了下,“老师……我叫王朋”
霎时教室一片哄笑声,只有简颜笑不出来,囧的不要不要的。
周嘉扬就坐在简颜斜后方,笑得最大声,简颜当时就想,如果有个什么东西能堵住这个人的嘴就好了。
然后点名继续,“周嘉欣?”
又没有人回答,周嘉扬本来还在笑,瞬间整个脸都绿了,看着简颜埋得快低到桌子下面的脑袋,恨不能瞪穿一个孔出来,“那明明是扬帆起航的扬!”
简颜无力吐槽,心想你写它的时候想起它是要扬帆起航了吗?整个一坨窝在一起,像那个什么……花。
一场点名把班主任整得心力交瘁,也成功的红了两个人:简颜,周嘉欣,不,是周嘉扬。
本来没什么的,但偏偏周嘉扬当天带了一包饼干来,下课的时候嘎嘣嘎嘣的,就有不要脸的凑过来:“嘉欣妹妹,能给我吃你的饼干吗?”
周嘉扬与简颜的梁子就这么结了下来。
简颜发现自己被涮了气呼呼地往上跑,步子踩得很重,一步一步像是跺在地上。
“你再跺,就地震了……”
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忽地出现在耳侧,简颜被吓得赶紧抱住楼梯栏杆,心都快被吓破了,“我的妈呀!”简颜看清了是他,一手摸到自己胸腔上,不停安抚着,一边怨气十足瞪着他,“你是鬼呀,走路没有声音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走起路来比不上你,怀揣着踏穿陆地的野心。”周嘉扬嘴角微勾地朝她笑。
跨越了小半个中国而来的人,此刻就站在简颜面前,停留在她下面一阶楼梯,一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刚抽过烟,呼吸之间,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烟草的味道,简颜觉得有些滞闷,快要喘不上气,忍不住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整个靠在栏杆上。
周嘉扬看她憋红了一张脸,难受的不行,掀起自己的外套闻了闻,放在裤袋里的左手狠狠捏了把差不多要空了的烟盒,把头低下去看她。
简颜继续往后仰头,周嘉扬又靠近了些,最终靠在简颜的右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听——”
简颜一愣,耳边除了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就知听得到好无规律的风四面八方涌过来,听……听什么?简颜觉得自己忙了一天,大脑系统整个都要瘫痪了……
周嘉扬又笑了出来,简颜有种错觉,他那笑声里怎么有种小得逞的满足?
二楼大厅门上哐当了几声又回到平静,后知后觉地,简颜猛地扭头往二楼看去,就见宿管大妈的前台灯紧跟着暗了,暗了……
卧槽……宿舍大门锁了!!
简颜咬咬唇,眼圈就红了。这学校一堆磨人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晚上超过门禁时间才回去,宿管大妈被吵醒脾气暴躁不说,还要登记通报。
学院管理不严的,过了也就过了,但是,简颜所在的计算机学院恰恰是最严的。好不容易,四年熬过去要毕业了,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又生枝节。
“哭了?”周嘉扬看她情绪不对,抬手要去扭她的脸,被简颜一个巴掌打掉。
“我怎么就那么烦你呢!”简颜要气死了。
“那怎么办呢?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阿姨说你最近压力很大,心事重重的,看来我们都是白操心了。”
简颜一听又有些责怪自己刚才真的有点过分了,就听他顿了顿,又说:“本来订的半夜四点就到的航班,害怕来得早了你睡不好,改了晚上六点的,结果晚点到十点才到的。”
简颜听了心口闷闷的,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扮,顿时觉得两个人都狼狈的可以。
别别扭扭地,带着他出校门找宾馆。
找到以前他来常常订的那一家,被告知只剩下一间标准间。
简颜不敢相信才这个季节,人流量就已经这么火爆了,拽着周嘉扬就要往外走。
“美女,再回来,可能连标准间都没了,再说你男朋友好像已经很累了……”
“不是男朋友……”简颜赶紧解释,又悄悄去看周嘉扬。
简颜这才发现,似乎一路自己都没正眼看他,这下一看,确实……有些累呢,眼底下都是清影,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牙齿咬着下嘴唇,在周嘉扬和柜员的静默等待中,简颜朝周嘉扬伸出手来:
“身份证,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