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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铎把单善护送到了她们班门口——推着她的轮椅, 进入她的班级，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她的书桌面前。
一只手撑着轮椅扶手，弯下腰，耳朵凑到她的唇边……而后那绝美侧颜微微一偏, 眼尾上挑：“早读什么？”
一边说着作势伸手要替她从抽屉里把书拿出来。
……她是腿瘸了, 不是高位截瘫。
一时间，除了单善呼吸凝固静止, 原本早自习前热热闹闹谈天说地的教室也变得很安静——
其实也不能说就是从这一秒开始安静的。
可能从戴铎把她推进来那一秒, 已经是这样了。
他们就像是宇宙中心的太阳。
所有的向日葵向着他们为中心，扭着脸, 肆意绽放震惊。
单善想了想，眨巴了下眼：“你走吧。”
戴铎：“？”
单善：“如果你长了眼睛, 就会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而我觉得——”
他的皮肤多好啊, 青春痘也没有。
毛孔细的像是上了粉底。
春冬日阳光中，带着细细的绒毛, 纯天然的，近在咫尺的侧颜无敌好看。
她的心神跟着漏跑了半拍, 想了想, 大脑一片空白地说：“尴尬。”
戴铎没搭话，脸从她身边拿起来了一点点，看了眼她旁边已经成雕像的无辜同桌。
邵杏：“……英语。”
伸手从单善的课桌里抽出英语, 扔在她的桌面上，“啪”地一声，给她吓得十根手指头在空中无力地抓了抓, 脸上倒是十分淡定，盯着戴铎。
戴铎：“我长了眼睛。”
戴铎：“没注意周围的人是不是都在看着我们。”
戴铎：“只注意到你是只白眼狼。”
单善：“……”
戴铎直起腰走了。
这一天, 每天早读开始前的例行慰问“早餐吃完没拍照检查”消失了，就好像楼上教室里的某一位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当然也可以往好了想。
也许是他上去之后发现又有一群高三的学长等着和他打架，然后他打架了，再然后把手打断了，没有办法打字发微信。
：）。
整个早读加第一节课，一小时一刻钟，单善有些心不在焉，认认真真在想这人发什么疯——
她也没说特别过分的话。
至于这么气？
还是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点别的事招惹他了？
干。
这人是什么星座的啊，怎么擅长冷战？
那星座肯定狗都不谈！
思维发散，还好第一节课是偶尔走神一下下也没关系的语文课。
第一节课下课，灿烂的阳光中，全校的学生都热热闹闹地拥挤在操场上，准备做广播体操。
介于某人已经失联七十五分钟，所以单善也摇着轮椅出了教室，轮椅靠在走廊边，《运动员进行曲》熟悉的旋律中，她看见无数高二的学生从楼上走下……
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
邵杏生理期请了假，原本缩在教室里，这会儿看单善穿着单薄的校服在走廊上探头探脑，于是便跟着走出来，低头看她。
单善微微眯起眼，在人群中寻找高二的队伍。
“你和戴铎在谈恋爱吗？”
好友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没有。”在这样回答的时候，手中被塞了个热乎乎的保温杯，于是原本冻得僵硬的手得到了救赎，“你看我们有那个气氛吗？”
其实是想听“有的”。
可是没想到邵杏却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她说：“哦，确实。那你就是纯粹单恋咯？”
她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的——
准确的说甚至好像不太像是冲着单善的方向在和她说话。
浴室单善抬起头看向她，有点儿困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疑问：确实？确实什么确实？
邵杏这才慢吞吞地从操场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抱着保温杯仰头望着自己的少女，露出同情的眼神：“不是我打击你，你们俩到底啥气氛姑且不论，但是戴铎好像喜欢别人。”
单善：“？”
邵杏下巴一偏，往某个方向点了点。
单善转过头，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就看见了她一直没找到的某个人——
身上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校服外套，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懒散地站在高二某个班级队伍的最后。
周围有其他同年级的高个男生，在三三两两聊天。
他没跟别人攀谈。
但他就站在那，也特别显眼。此时此刻，只见异常显眼的少年正转着头，特别认真的看着某个方向。
单善的目光不得不又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然后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心伴随着视线逐渐锁定目光而沉底。
在他目光终点，站着一年级的唐以笙。
就上次站在走廊上叉着腰大骂戴铎没礼貌的那个。
她站在那，已经换上了春天的半裙校服，小牛皮鞋，正经JK女生……
大概还是冷，又在外面套了件东三省冬日标配长款羽绒服，从头捂到脚脖子那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就这形象挺有反差萌的。
戴铎看的很认真，歪着头，还是像他早上把单善推进教室时候一样——
肆无忌惮的。
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行为。
“戴铎在看唐以笙嗳，难道是上次被骂了之后发现这个丫头很有意思，然后开始注意她了？”邵杏叽叽喳喳，显然此时还不觉得单善所谓的“喜欢戴铎”是一件多么认真的事情，语气随意，“2010年后的台湾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
单善抬起手，挠挠头。
其实是因为太慌张了，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大脑一片空白。
邵杏收回吃瓜的目光，一边“啧啧”摇头看向单善，然后咂舌声消失了，她盯着单善，从满脸的唏嘘变得面无表情。
“你妈的，你还真的喜欢他？”
“谁说的？”
”我说的。我以前以为小说里说的，那种望着喜欢的人眼里的光突然熄灭是在扯犊子，直到三秒前看见你。”
“……”
单善缓缓地低下了头。
”确实是扯犊子，“她认真地说，“也确实没有多喜欢他。”
……
整个上午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混过了两节语文课，准备继续混过两节英语课，最后一节生物课，翻翻书，这节课老师要讲的东西听上去也不算顶顶有趣。
从第二节课开始，单善有些昏昏欲睡。
“你看着窗外干嘛？”
”发呆。”
“光秃秃的树杈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什么，”托着下颚的少女淡道，“那是我逝去的青春，我心年轻却苍老，我怕它不再为山河湖海、四级变化而搏动。”
“……有毛病，你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吗？”
“还行吧。”
把手机放到抽屉的最深处，却还是忍不住每隔十分钟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一眼——
看风平浪静的手机屏幕壁纸。
骂一声脏话。
塞回抽屉里。
第四节英语课，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的白痴，她干脆撑着脑袋躲在书后面睡了一节课，被下课铃惊醒，条件反射地还是伸手拿手机——
前所未有地认为屏幕上应该有一些不同的变化。
当然还是没有。
然后堆积起来的失望变成了十分钟看一次时失望程度的四点五倍浓郁……
真的非常作死。
“单善，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我回家吧？”
“那你怎么回去啊？”
“打车，应该。”
一波无精打采的对话。
一边看也没看提问的邵杏，她咬着下唇，点开微信，确认了不是手机通知模式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没有新消息推送，她指尖略过了“爸爸”“妈妈”“哥哥”，悬空在某个熟悉的头像上，犹豫。
犹豫够了，点进去。
指尖正在要不要把光标点在对话框上犹豫，在她长长的备注昵称旁边，显示出了“正在输入中”。
她眨巴了下眼，屏住呼吸。
【只会狗叫的人：午饭哪吃？】
单善：“……”
单善放下手机，转头看向邵杏：“你中午想吃石锅拌饭吗？我突然不想回家了，学校前面商业街路口开了一家新的，第二份半价，听说味道不错，我一直想要试试，还想要吃炒年糕。”
邵杏：“……”
邵杏：“啊？”
邵杏：“怎么了？”
单善：“什么怎么了？”
邵杏：“你又活了？”
单善：“……”
低头看看上一秒某人的发信时间，12：44，现在时间，12：46，刚过两分钟，行叭。
打字。
【积德行善：我和朋友要吃学校门口新开的韩料。】
【只会狗叫的人：我送你过去？】
【积德行善：一起吃啊？】
【只会狗叫的人：不吃那玩意，甜不嗖的，猪都不吃。】
轻笑一声。
【积德行善：牛批。】
放下手机。
邵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可以，这是真的活了。”
……
戴铎把单善推出校园门时，两人都绝口不提今天早上的事。
正常的说话，正常的聊天，更是没谁追究沉默了一上午的微信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快走出校园门时，远远地看见了唐以笙，然后戴铎叫住了她，回过头来的女生惊讶又惊喜。
单善心想这踏马都是什么离谱的剧情。
周围人分分侧面，看着他们的校草走向他们的级花，没有了早上戴铎推单善进学校时那种惊讶的目光，大家看上去都很理所当然——
那种默契的默认气氛，让人烧心。
在戴铎走过去和唐以笙说话的第一秒，单善原本距离他们大概一米多远，犹豫了下，她自己操作着轮椅，又往五米开外的方向挪了挪，停下来。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攀谈的两人，她迅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自己的手机。
过了一会儿，两人已经凑在一起不知道拿着手机在交换微信还是怎么着——
单善没能看下去，因为邵杏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收拾好书包下楼就看见戴铎和唐以笙在说话，她亲爱又能说会道的朋友像个憨批似的在旁边低着头划拉手机。
“……”邵杏向前，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吃饭吗？”
单善抬起头，说：“吃。”
然后她走了。
走的时候回过头，他都没抬头，沉迷和唐以笙捣鼓手机。
走过三家商铺，他还是没过来。
走过五家商铺，他们彼此消失在人海。
走过一条街，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安静如鸡，没有询问“你去哪了”也没有“你怎么走了”，什么提问都没有。
当推开新开的、热闹的韩料店店门，进入餐厅，面对周围说说笑笑的同学们和上班族们，单善有些恍惚——
如果暗恋一个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每天死去活来，她真诚希望自己还是不要再喜欢他了。
人一生能经历多少次失望呢？
大概大部分都交代给了自己那有始无终、可悲的初恋吧？
“邵杏。”
“啊？”
“我对戴铎下头了。”
邵杏翻了个白眼。
“没事，一会儿你就又上头了。”
……
单善认真地等着她的石锅拌饭，当饭和热腾腾的嫩豆腐汤端上来的时候，她一直注意门口的余光看见门第N次被推开，戴铎走了进来。
走到她面前坐下时，她发现，自己那一肚子怨气已经消了一半。
……很好，邵杏果然是大预言家呢。
戴铎往那一坐，也不搭话就玩儿手机，单善忍不住了：“聊天聊那么开心，我走了你都不知道。”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子，这会儿都该嗅到那醋意熏天。
她说出来都后悔——
可惜根本控制不住。
可惜面前的不是正常男子，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子：“啊，你不是说了中午韩料，还能上哪去？过来找你不就完了。”
单善：“……”
他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
导致还剩下的一半怒火又少了一半。
为了他的光明磊落。
干。
她低下头吃饭，检讨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时候，一个手机伸过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上面是某个某宝页面。
“那个女的，”戴铎像是认真地想了下她的名字，完了好像还没想起来，慢吞吞“啊”了声，“就那个，我看她穿羽绒服不错，问她要了链接，你看给你整个？”
单善捏着汤勺，看着面前手机屏幕里的某宝页面——
四位数的羽绒服，能把人从头捂到脚那种。
她抬眼，从手机边缘上方看向举着手机的少年。
“羽绒服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盖腿的。”戴铎说，“给你买，要不？”
“……”
”不要也得要，”他又说，“因为已经买了——啊，卖家已经发货了，还挺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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