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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千余年我所得甚多,所驱所炼皆为至煞之物,我晓得自己这般定会叫玉帝设下大劫予我,左右都要渡一劫,我拾掇拾掇准备出关。
正是这个当口,竹熙仓皇而来,凄呼道:“师妹!”
他跌跌撞撞的跑向我,口中疾道:“青鸿被凌茜坑害以致误食魔丹,伤了云洲无数人,十二阁弟子更是伤亡不少,阁主与诸位长老拿它都没奈何,它认你作主,你快去罢!”
我好恨留下凌茜一口气以致祸患,若此番青鸿出了意外我定要拿她陪葬我儿。
我匆忙赶到之际青鸿正于苍穹盘旋,它腾云驾雾口吐烈火,狂啸一声四方俱震,云洲已是乌烟瘴气,近处远处皆有滚滚浓烟冲天,我转头见清玉之上无数弟子灰头土脸,所穿衣袍被烧的残破不堪,他们各个仰着脖子注视青鸿,目光堪忧又绝望。
凌茜快步而来,指着我大叱:“看你造的孽,也只有你能豢养出此等祸害!”
她个不知死活的厚颜无耻之徒,如今竟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一个巴掌抡向她:“若青鸿有个好歹,看我饶不饶你!”
我驾着云头去寻青鸿,如今它已是凛凛生威的一条巨龙,可我脑海中依旧是它儿时模样,到其近处我唤道:“青鸿!”
青鸿已然失智,狂啸奔来与我厮杀,此等丧心病狂之态将我伤的心碎,我不忍杀它,只得使尽浑身解数与其周旋。
“烟雀!”白淄驾着云头上来,呼道:“再无法子了!”
照理白淄不允踏出十二阁半步,想必青鸿入魔于云洲而言乃是大难一场,我亦晓得白淄此话含义是要我杀它。
我痛苦尤甚,青鸿与我不死不休,可我又如何下得去手,它是楚尽带予我的,我视其为自己孩童一般,予它的心血精力甚多,它渡劫之前我大有望子成龙之感,亦总想逗它唤我一声娘亲,如今自家孩子被坑害,旁人意图下手杀它我都必将前去阻拦,又如何叫我亲手了结它的性命。
此刻诸位教习齐齐上来,裴衾予拧着眉头指着脚下云洲:“要紧时刻该顾全大局,云洲所剩之人皆在仰首苦盼!”
我垂眸只见云洲满目疮痍,可我却不懂何为大局,我本不欠世人的,为众生屠杀我儿许被赞为大义,可我拼死修炼是为护我在乎之人周全。
我虽为死尸却亦是人,我有自己所爱,心也会痛,为何他们都不拿我当人,为何定要将我剥成一位孤家寡人。
“若有回转余地,断不会将它逼上死路。”白淄疾道:“可十二阁上下已将法子用尽,再不能拖了。”
我周身灼热,青鸿呼啸而来口中喷火,火光直冲着我与诸位教习而来。
诸位教习齐齐祭出法器,白淄急召酝玑太极纸,太极纸见风就长霎时挡于我们身前将滔天烈火擎住,诸位教习满头大汗,皆咬着牙根死抵太极纸的这一面。
“烟雀!”白淄无可奈何,言道:“若想得知楚尽下落,斩此妖兽!”
我注视着白淄久久无言,深觉世间苦涩。
我从始至终所渴求的不过一方温暖,我想与世无争奈何老天不饶我,定要将我逼至这份上。
楚箫忌高呼:“太极纸即要扛不住了!”
我双手结印掐诀起阵:“炬冥阵———列。”
青鸿我儿,为娘对你不住。
于青鸿之侧无数僵尸乍现急聚,以伏之姿围成环形层层叠起,顷刻铸成通天高柱,它足有十人环抱之粗,僵尸腥口大张面门齐齐冲外,冲着青鸿喷出冶冶烈火。
此火并非寻常之火,它火光炎中带紫,是我以煞尸熬油所炼的昧火。
火光于苍穹对撞将天际之云灼了个干净,青鸿之火骤然被昧火压下,它周身顿时燃起一片滚烫,青鸿于热浪中嘶吼翻腾,一声一声割我的心,此等昧火乃是我炼尸化魂所用,以灼其戾煞之气,万不曾想会叫青鸿遭此大罪。
我不忍相看却仍旧深深望着它,这一幕刻我心头永生不忘。
青鸿被烧的皮开肉绽逐渐失了动静,见它坠落而下我急急架着云头去接它,随之将它托回至地亘仙山。
我痛心不已,跪伏于地将它抱在怀里,泪眼中见青鸿奄奄一息的张了张口,我连忙掐起通兽决,只听它唤我:“娘。”
我肝肠寸断嚎啕痛哭,臂膀里的青鸿气息愈发弱,我眼前乍现模糊金光。
青鸿阖眼前舒了一口气:“拜见尸尊。”
我眼前金光倏然大盛,此竟为我混沌成神的劫难,我与我所爱互相残杀不知天上多少神仙在看热闹,还有那个凌茜,此番我断不会留她。
我沉着面孔踏上清玉,白淄与诸位教习见我皆怔愣,他们齐齐垂下头去,三跪九叩无有丝毫含糊。
“拜见尸尊。”
所有弟子顿时哑然,忙不迭地跪在清玉之上叩我,我哪里有心情去受他们的礼,目不斜视直奔凌茜,只见她伏于地上抖如筛糠,我不由分说的将她提到地亘,狠狠甩至青鸿面前。
我半个字亦不想同她讲,捻起腰间骨笳直刺凌茜咽喉,她苟延残喘将死未死,我断不会轻饶了她,非叫她亲身体会青鸿所受之苦。
我燃起昧火炼她,冷眼看她于火光之中挣扎,看她的皮肉被灼的黑紫,我深知此火纯又烈,亦知青鸿痛楚,更晓得凌茜的生不如死。
凌茜被我活活炼作飞灰,我此番定会以此得罪与凌家交好的一众神仙,可他们又能奈我何。
我再回返清玉去寻白淄,只见十二阁上下数百人皆整齐的端跪于清玉广场,白淄双手奉上一卷轴予我,毕恭毕敬的说:“尸尊过目。”
我展开卷轴,只见上头记载着楚尽下落———中陆七系。
中陆不似云洲多为散仙所聚,那里的人多为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走不出六道轮回,而这个名为七系的所在,其中之人多为半仙,位阶于九令局之下。
九令局于中陆权力最大,亦作为一个枢纽承上启下,上承十二阁下启七系,是十二阁安置于中陆的一只手。
我晓得自己从头到尾被耍的团团转,楚尽出事之际仍为十二阁弟子,白淄万不会不管不顾,将楚尽带回来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可她却一面阻拦我出十二阁,又一面给楚尽安置于十二阁的下方,不知安的甚么心。
我现下须得去九重天,而后还得于阴界走马上任,只能叫白淄先与其打声招呼,待我处理完这些琐碎事再去中陆,白淄应的痛快。
可当我踏上九重天不禁大为震惊,这里玉阶神霄祥云浮绕,其间遍生琪花瑶草,目光流转处所见景象皆予我似曾相识之感,此为我梦境之中的那方天地,不差毫厘。
仙娥引我去见玉帝,诸位神仙立于殿上俱不甚自然,皆极力避免与我有眼神接触,我却从殿上的一众神仙之中瞧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正是于我异梦之中被我强夺铜铃的那一位。
我懒得瞧一众神仙急张拘诸的怪模样,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我目不斜视领命接旨管辖阴界,不知玉帝老儿见我一朝成神有何感想,是否晓得万年前我撑着死躯身缚冶魂锁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