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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移气,养移体,含光殿里,太后扶着轻柔软塌,身子略微有些发福,越发显出皇家贵气来。
见皇儿一早便来请安,却没带着皇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皇后的身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怕是福缘薄了些。”
庆帝有些心虚的答道:“母后不必忧虑,皇后身子娇弱,兴许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太后知道这小两口之间有些矛盾,只得苦笑道:“如今哀家做主招了柳国公家和乔御史家的宝贝闺女一齐入宫,皇儿你可要好好待她俩,早日替咱们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如今咱们老李家的男儿,就只你和靖王二人,着实有些冷清了。”
庆帝闻言应道:“母后放心,宜贵嫔和淑贵嫔一个温婉可人,一个知书达礼,儿臣这几日都一直陪着她们呢。”
“那就好,那哀家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咯。”太后见皇儿对这俩新进宫的妃子并无偏见,知道有了希望,顿时放下心来。
“母后,您早已经有了大孙儿,何必这么着急?”庆帝轻轻替母后捶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却不料这一句点了火来。
只见太后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道:“那孩子是异族贱女子所生,血统不纯,如何算得皇家金枝玉叶?时至今日哀家还没有给他赐名,你真以为哀家是老糊涂了爱忘事么?”
庆帝见不小心点了炮仗,忙小心陪着不是,解释道:“母后,宁儿虽是东夷女奴出身,但毕竟在战场上一路照顾儿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若是用之即弃,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令天下人耻笑?母后圣明,还请替儿子着想一二。”
太后叹了口气,脸色微霁,缓缓说道:“也罢,当初这丫头进宫,怎么说也是奉了先帝的旨意,能够侍奉你,也是她的福份,你就算是还了她这份恩情,以后只要她好好待你,哀家便不去计较。只是这太子之位,绝不可以许给她。”
庆帝见母后不再追究此事,也松了一口气,应道:“母后放心,儿臣理会得。”
庆帝口中说如是,心里却还惦记着另一个女子腹中的孩子,这未来庆国的太子之位,当然不能轻易许给别人,无论小叶子答应与否,终究也是要留给她的,只是将来要如何说服母后?还真是有些头大。
太后见皇儿心不在焉,想起当日在流晶河畔发生的事,心下有些不快,脸上却不露声色,问道:“皇儿,听宁贵妃说那叶家小姐也快要临盆了?”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庆帝大气不敢出,陪着小心,轻轻答道:“估摸着还有两个多月吧,眼下小叶子正在京外的太平别院里安胎待产,儿臣已吩咐太医院,每日派人前去照看。”
“这也是个东夷女子……”太后似乎有些疑虑,欲言又止。
庆帝心下一紧,忙解释道:“母后,儿臣已打听清楚了,小叶子并非东夷人,不过是小时候随父客居东夷城罢了。”
太后闻言,神色略放松了些,问道:“哦?那她是哪里人氏?”
“她是……她是……她是流云世叔的远房侄女,叶重还登门拜访过这位堂姐妹呢。”庆帝一边打着马虎眼,突然想到了貌似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太后冷笑了一声,直直望着皇帝,说道:“皇儿,你莫不是欺负哀家老糊涂了?她是不是老叶家的人,哀家还不清楚?”
庆帝陪着笑脸,哪里敢说小叶子是天脉者,小心翼翼说道:“母后,小叶子真心待我,您又何必计较她是哪里人氏?”
太后脸色一变,郑重言道:“哀家问你,北魏数百年绵延不断,最后是如何覆灭的?”
“自是战清风父子与北魏皇帝起了嫌隙,反目成仇,夺了魏国江山。”庆帝答道。
“那哀家再问你,战清风为何会与北魏皇帝生了嫌隙?”
“听说战清风与魏宫皇后有染,让人捅破了私情,因此被捕下狱。”
“那又是何人捅破的私情?搅得魏宫天翻地覆?”
“是……是魏宫贵妃,宋国长公主。”庆帝很快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这就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宋国长公主当初虽是被迫嫁入魏宫,但每日所思所虑,并非安份守己,相夫教子,而是时刻都惦记着要颠覆魏国江山,这种起了异心的女人,魏国皇帝还留在身边,岂不是自讨苦吃?”
庆帝见太后话里带话,知道不好,忙跪下解释道:“母后,小叶子于我庆国有大功,于我皇家有大恩,一言一行,都坦坦荡荡,毫不作伪,远胜须眉,岂是那宋国长公主能比的?母后圣明,当知儿臣并无虚言。”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你带她进京之时,她的确对我诚王府有过大恩,所以这些年,你们几个爱怎么折腾,哀家都不去计较。”
太后本不欲再说下去,似乎心下又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继续叹道:“可是如今你们搞的什么新政,搅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也就罢了,你那老泰山乃是我庆国之中流砥柱,当初你父皇甫登大宝,稳定朝堂、安抚人心,都是你老泰山鞍前马后,居功至伟。如今你居然毫不念旧情,逼得他一个孤苦老人家,退无可退,跑到哀家这里来哭求骸骨,乞致仕,着实可怜……”
见庆帝神色有些茫然,太后温言劝道:“皇儿,哀家知道你对皇后陷害宁贵妃之事耿耿于怀,可那毕竟是小两口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况且你也罚了皇后禁足,连哀家宫中那几个做了蠢事的太监和侍卫,都由着你派人拉去砍了脑袋。不管怎么说,这事便算是揭过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继续迁怒于皇后的娘家人?”
庆帝明白了母后心中顾虑,微微笑道:“母后,并非皇儿有意针对老泰山,如今我庆国新政初启,破旧立新,自当新人新气象。老泰山年事已高,执掌朝堂,谨小慎微,颇多顾虑,于国于家都不是好事,儿臣不过是想请他老人家安心颐养天年罢了,并无恶意。”
“江山社稷,并非儿戏,你与建儿几个,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但也要老臣们提携帮扶才是,就这么一脚踢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唉……也不知道那姓叶的狐媚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朝堂上,若是连你老泰山都生了异心,还能指望谁去?”太后知道皇儿新政势在必行,只求能顾及老臣们的感受,留一线生机。
“母后,这事与小叶子无关,都是儿臣自己的意思。”庆帝解释道。
“自己的意思?哼!看来哀家还是老了,由得你糊弄了。谁不知道,你与范建、陈萍萍三人,都对那狐媚子言听计从,就连靖王,若不是哀家拦着,也怕是被她迷的魂都收不回来。你们几个打小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有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还不都是那狐媚子在背后撺掇的?”知儿莫若母,见皇儿倔强,太后显然是有些气了。
庆帝忙解释道:“母后,朕和建哥、陈萍萍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看似有些难以理解,实为救国救民、富国强兵的良策。要是没有小叶子为我们出谋划策,我庆国早就被北魏一口吞下了,安能有今日之大好局面。”
太后见皇儿着急神态,知道这孩子已经对那叶家小姐情根深种,难以挽回,叹了口气,旋即目光如电,厉声提醒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以为她有法子保扶你坐江山,将来就没法子把你踹下来?”
庆帝闻言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太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接着说道:“皇儿,你可还记得当初她那黑衣仆人所背的箱子?”
“儿臣当然记得,自儿臣在澹州海边第一次遇到小叶子,就见到了这口箱子,她主仆二人与那箱子几乎是寸步不离,着实有些奇怪。后来有段时间,似乎消失不见了,到回京前,才又再次见到。”庆帝疑惑顿起,答道。
“那你可知你两位皇伯父是如何死去的?”
“军士和百姓们都说是天降神雷,将两位皇伯父的脑袋劈了个粉碎,后来还是父皇仁慈,命人雕了木头,这才将两位皇伯父好生安葬了。”庆帝回想起当日种种,随口应道。
“皇儿,你道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打个雷,劈谁不好?偏偏在万军之中就劈到了你两位皇伯父的脑袋上?”太后摇了摇头,似笑非笑,似虑非虑。
庆帝大惑道:“母后,您的意思是小叶子动的手?”
“哀家就对你实说了吧,你们几个刚回王府的那天,先帝心喜,拉着你老泰山,一起陪你们哥几个在前厅叙话。我们女人家不便参与,哀家便请那叶家小姐主仆进了后花园赏花,你知道她在凉亭中对哀家说了什么?”
“还请母后明示!”
“当时这叶家小姐对我郑重说道,王妃这辈子,做好当皇后的准备便是。”太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仿佛当时的情景就在眼前。
庆帝闻言,沉默不语,将前因后果略一串起,还真就如母后所说那般。
太后叹道:“皇儿,这个女子来路不明,又出手狠辣,做事毫不留情,你让她待在身边,叫哀家如何放心得下?”
庆帝怏怏道:“母后,小叶子心怀天下,对皇儿并无异心,儿臣以性命担保,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无异心?若是她乖乖缴了箱子和钥匙,安安心心在宫中当她的娘娘,哀家就相信她没有异心。只不过……”
“不过什么?”庆帝知道母后话里有话,急切问道。
太后略一迟疑,咬了咬牙,毅然说道:“皇儿,你可知她对哀家做过什么事?”
“何事?”
“此事我本不该告诉你,时至今日,也不得不说清楚了。那日我被皇后撺掇,派人去太平别院接宁贵妃回宫养胎。没想到皇后暗中对他几个使了银子,让他们半路上假意摔倒,把轿子滑进了河里,差点害了宁贵妃母子性命。这本是哀家的疏忽,可那叶家狐媚子,居然不顾皇家颜面,殴打哀家宫里的太监和侍卫也就罢了,还扬言让我去找她赔罪。哀家一时气不过,就又派小侯子给她送了三尺白绫。”
“母后,你要杀小叶子?”庆帝虽知没事,也不由得大惊道。
太后悠悠道:“放心,哀家不是要她自尽,只是让传话太监告诫于她,不要太过目无天家威严罢了,你知道她最后做了什么?”
庆帝面色沉重,知道不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后目色渐厉,话语渐高,恨恨道:“第二天早上哀家一醒来,那三尺白绫,居然悄无声息的摆在了哀家的枕头边!那些时日哀家之所以害了一场大病,正是为此事所惊吓。”
“居然有这事?”庆帝面上大慌,心下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小叶子的个性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母后这般激进做法,小叶子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只不过这事做的有些绝了,难怪母后心有戚戚,对她敬如蛇蝎一般。只是宫中一直有洪公公坐镇,小叶子怎就轻易混了进来?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老五。以他的身手,只要想进宫,别说一个洪四庠,就算天下所有高手一拥而上,也休想挡得住他。
太后见皇儿神色有异,以为他只是一时难以相信,不疑有他,接着说道:“以这叶家狐媚子的本事和心性,留在你身边,终究是个祸害。你眼下待她好,她便安生无事。若是将来不小心拂了她的意,发起狠来,皇儿你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庆帝想起前几日柳国公所呈秘奏,心下似有所悟,躬身答道:“母后放心,此事颇多蹊跷,儿臣自当一一查明,给母后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