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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一个多月,林若甫跟着世子前后跑腾,有他这个评事大人在,倒是省了叶轻眉不少麻烦事。清地平场颇为迅速,流民一批批招募过来,便安排进场建屋盖房。
那明夫人打听到叶家商号作坊位置,跟着风似的常过来走动,只是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叶轻眉听得心里有些发毛。就明夫人那年纪,当自己妈都嫌老了些。更何况明夫人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岁的明青达,比自己还大了好几岁,若是他冲自己叫声阿姨,岂不是活活被叫老了一辈。好说歹说,才让明夫人改了称呼,称自己叶小姐,心下总算舒坦许多。
“叶小姐,这作坊建好之后,贵商号货物行销之事可有定计?”明夫人东拉西扯,总算是聊到正点上了。
“轻眉一直忙着勘地招人,还没顾上安排行销之事。以前在东夷城,地小人少,商号一直是托海船代销海外。”
“那再好不过了。叶小姐若是信得过我,明家愿意一力承当贵商号在庆国的行销之事。”
范建在一旁听着,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算的清清楚楚,这叶家商号在东夷城便富可敌国,眼下搬来庆国,按小叶子的打算,工坊扩张何止十倍,若是这行销之事让明家独占了,一转手之间,每年进账利润只怕要以百万两计,这明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轻眉闻言,默不作声,纤纤玉指一边敲着桌面,一边缓缓说道:“明夫人有心了,轻眉先行谢过。只是独揽行销之事非同小可,轻眉不能擅自做主,此事还需等家父过来后再定不迟。在东夷城之时,我叶家商号向来是每年定标一次,各船商竞标时需拿银下定。如今来到庆国,只怕这规矩也不好轻改。不过明夫人放心,以贵府的实力,这行销之事左右也少不了明家的份。”
明夫人闻言,却是满心欢喜。自己原本也没想着能凭几句话就轻轻松松拿下叶家商号的独家代理权。以前明家每年也会从叶家拿不少货品,但那都是从码头接的东夷海商的转手货,利润率并不高。现在既然叶小姐说清了规矩,在这江南能够与明家掰掰手腕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以明家的实力,到时候这叶家商号行销之权,十有六七跑不出自己手。况且少了东夷城的海商从中倒手,这一趟周转下来,利润比之前是只怕要多上三四成,心中如何不喜。
不过自家事自己知,明家表面上风光无限,几十年积淀深厚,家大业大。不过明的暗的开销也大。且不说族里这几千张嘴要吃饭,就每年孝敬给各府各道的打点银子,还有进贡京都里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们的干股分红,就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不过若不是靠白花花的银子一直维系这些藤牵蔓连的关系,明家又如何能屹立不倒?
明夫人心里也明白,这些关系,自己有钱孝敬时自是臂助,一旦没钱孝敬,那就是勒在脖子上的绞索。由于近些年庆国局势动荡,内忧外患,行商之事已大不如前,自己从崔家嫁过来,后来又担任明家家主,早就清楚明家已经开始寅吃卯粮,坐吃山空,衰败之势日显。好在一来家底厚实,东挪西凑勉强也能撑上一段时日;二来自己平素积善行德,广结善缘,众人摸不清明家虚实,少了很多面儿上的麻烦事;三来前几年侥幸从东夷城打通了叶家商号这条渠道,原本以为没什么油水,没想到那叶家的稀奇玩意着实好卖,虽然分到的货源不多,但每年赚到手的利润几乎占了明家四分之一还多,算是暂时替明家止住了血。
如今既然直接与叶家商号大小姐搭上了关系,明夫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抱着这条大粗腿,所以表面上相处的极为融洽。
八月初三那天叶家商号破土动工,明夫人携族中数十号元老人物一起到场,送上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大宅院作为贺礼,连带还拉上江南数得着的巨商大贾一起捧场,算是给足了叶家脸面。
叶轻眉安顿下来,心想初来庆国不久,以后要落地生根,自然少不了要与这些商界同行打交道,心里虽然明白明夫人的算盘,但无论如何也是颇为感激。
明家长子明青达二十四五岁,模样到还周正,跟着明夫人登门拜访过几回,见叶轻眉待字闺中,便存了一份心思。别说这叶小姐美若天仙,就算是丑如嫫母,想尽办法也要娶回家。自己虽然早已娶妻,但一直无子嗣,心里本就对原配有些嫌弃。如今若是叶小姐对自己有意,大不了休了原配再娶叶小姐便是,瞧叶小姐这身子,倒是个好生养的,说不定明家香火也能续得上。
于是明青达常借口来叶家工坊工地帮忙,一双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在叶小姐身上晃来晃去。自以为无人得知,没想到尽被李世信和范建瞧在眼里。
这一天天色渐晚,明青达见工坊上忙的差不多,便向叶小姐告辞。叶轻眉见他这段日子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心里也很感激,便一路送至坊门外。明青达上了车,心里所思所想尽是叶小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整个人浑浑噩噩,失了先前干练。
行不多会,车突然停了。只听得车外砰砰砰砰一阵乱响,明青达撩起车窗向外一看,只见车停在一片树林里,自己那几个随从早已瘫倒在地,痛苦不堪。车边立着三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忽的一跃,进了车里,一言不发,只一顿好揍。
明青达心下大骇,以为遇上劫匪,身上挨了无数黑拳,仍挣扎着跪下求饶,各位爷爷要多少钱都行,这小命却是万万舍不得。
见明青达怂样,那三人一脸厌恶,往身上吐了口水,便止住了手。临走前其中一人拿了一块碧绿清亮的玉牌在明青达眼前晃了晃,恶狠狠道:“瞧好了,谁稀罕你的臭钱,以后离叶家小姐远一点,要是让我们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明青达哪里敢不答应,忙仆地连道不敢。
那三人走后,明青达与众家丁鼻青脸肿赶回明园。明夫人正与来访的林评事在堂上议事,见状大惊,忙问是何事至此。
听明青达说完经过,明夫人沉吟片刻,厉声问道:“那黑衣人给你看的玉牌是何模样?”
明青达坐在扶椅上,一边捂着嘴边肿处,一边回忆道:“当时车里太暗,那牌子模样我也没看太清,只隐约记得刻着一个诚心的诚字。”
明夫人正自思索是何人施害,那林评事却是心知肚明,开口劝到:“明夫人,令郎今日虽然受了些苦,好在无大碍。林某有句话不得不说,还请明夫人今后好生管束令郎,近些时日切莫再出门了。那打人之人来头颇大,别说你明家,就算是林某,也万万惹不起。况且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传出去于令郎清誉有碍。”
明夫人心下禀然,忙蹲身谢了林大人忠告。林若甫见气氛尴尬,起身告辞,明夫人亲自送出门后,旋即急匆匆冲回堂上,冲仍坐在椅子上的明青达就是一耳光,怒呵道:“平日里让你少出去拈花惹草,那叶家小姐是我明家财神,哪里是你这蠢货高攀得上的?娘平日里万分巴结,生怕有一丝闪失,这下你惹出老大是非,看如何收场?”
明青达今天这顿打本就挨得莫名其妙,脸上身上到处是淤青,嘴边更是肿得老高,以为回到家里娘会安慰安慰自己,却没想到又被亲娘狠狠扇了一巴掌,嘴上疼上加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心中兀自愤愤,却又十分惶然,不知道这个厉害的娘会对自己使出什么手段来。
正心下忐忑,却见老娘竟自坐着哭起来:“我自嫁到你明家来,受了那骚狐狸多少年腌臜气,后来老爷子去世时下令让我主持明家,这才好些。但这些年来,我一个女流之辈要撑起这个家何等不易?老天有眼,如今我好不容易抱上叶家商号这棵摇钱树,眼瞧着咱明家就能东山再起,今日却被你这逆子坏了好事。若那叶家小姐对我明家生了厌恶,断了将来行销之路,就是打死你也是无用。”
过了一会,见老娘仍自垂泪,明青达嘴疼渐轻,心中也渐渐消了气,勉强开口道:“娘,其实我也没……没做什么轻……轻薄丢人之事。不过是这几日去坊里帮着叶小姐干……干点杂七杂八的活。先前告辞时,叶小姐还亲自送我到坊外,说谢我帮忙呢。”
“哦?既是如此,那为何那三个黑衣人要半路截你?莫非也是心存爱慕之人,见你亲近叶小姐,便心生妒忌,要打你出气?”明夫人一听明青达的话,顿时止了泪,心绪收住,便明澈了许多。
“打你的定是平日里守在叶小姐身边的那几个年轻后生。不过刚才林大人劝我明家息事宁人,想必这几个后生来头不小。连林大人都惹不起的人,必不是本地官宦子弟,怕只怕是江南路,甚至是京里头的也说不定。”
“你说那玉牌上有个诚字,要说与诚字有关的,普天下只怕是诚王府里的那位来头最大?娘五年前也上京试过走过诚王府门路,正好遇上诚王世子十二岁庆生,便送了一份厚礼,虽然诚王没有收下,但算来这世子眼下也就十七八左右年纪,倒是跟叶小姐身边那几人相仿。”明夫人略一盘算,便知原由,又好笑又好气,骂道:“赶紧去请大夫伤药疗伤,此事我已有计较,不用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明夫人早早安排下人去苏州城中置办了些女孩家喜欢的名贵物事,便乘车往叶家工坊那边去了。
“叶小姐,你大人有大量,犬子无状,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明夫人说的哪里话?轻眉这些日子正愁建坊之事颇为繁琐,明兄常过来施以援手,出人出力,协调关系,轻眉感谢还来不及呢,哪有得罪我之处?”叶轻眉疑笑道。
“哦?老身以为是犬子有错在先,冒犯了叶小姐,昨日已狠狠训了青达一顿,今儿一大早便急着赶过来赔罪。既是一场误会,叶小姐也不见怪,那老身就放心了。叶小姐貌若天仙,品性娴姝,知情达理,想必身边暗自钦慕之人也是不少。老身近几日身体不适,不便前来,这才派犬子前来帮帮手,不曾想却惹了麻烦事上身。”
“哦?昨日事毕,我还送了明兄出坊门,未见有何异……嗯?莫非有人半路找明兄麻烦?”
“叶小姐聪明过人,一猜便知。犬子眼下在家养伤,好在都是皮外伤,擦了药已无大碍,也不用提了。”
“明夫人海涵,这事我已然知晓,那打人的恶徒我也知道一二,定要替明兄讨个公道。”
“别别别,都是些小孩子间的顽皮事,无碍的,无碍的。犬子行事轻浮,老身平日里便十分头疼,正好有人帮着管管,吃吃教训,长长记性,老身感激还来不及呢。”
“啊?这……”
“只要叶小姐不怪我明家就好!”
“明夫人放心,叶家商号迁建之事,明夫人与明兄多有帮助,轻眉十分感激,断不会因此事扰了两家合作大计,今后叶家商号在庆国发展,还要多多仰仗明夫人呢。”
明夫人等的便是这句话,心中暗喜明达这顿打倒没白挨,明家今后攀上叶家商号这棵摇钱树,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心愿既了,心下泰然,略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