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屋暗室藏宝箱

施州大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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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府在澹州城西,从东门进城,沿小街走不多时便到。

    范建之父范疆出身京都名门大族,却是偏远一支,不受族人待见,为谋生计,便在诚王府上当了多年管事,撇开平日里油水不说,诚王和王妃素来宽厚,也时常赏赐些财物。更何况范家夫人十六年前刚生下范建不久,便进了诚王府当奶妈,一手抱大了世子李世信,后来又抱大了小王子李世义。要说这诚王府中的赏赐,倒有一多半是赏给范夫人的。范疆积累颇丰,便在夫人老家澹州置办下偌大宅院,颇有衣锦还乡之意。

    世子与范建同吃母乳,自幼相熟,亲如兄弟,时常在王府里一起爬树掏鸟打架,玩的不亦乐乎。世子小范建半岁,打不过时便喊随侍的小太监陈五常助拳,范建也常喊小世义帮忙,四人从小打到大,熟络非常。诚王爷常在一边乐呵呵瞧着,不以为意,下人们也不敢多管。后来范建随母返回澹州,一晃数年不见。再见之时,却是世子来澹州范府避难。

    原来庆国老皇帝年迈昏聩,京中两位嫡长皇子暗自拉拢势力,争斗不休。诚王排行老三,加上母亲出身卑微,素来难得老皇帝欢心。故虽有贤名,却不群不党,置身事外,逍遥度日,免遭两位皇兄猜忌。

    今年年节刚过,老皇帝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卧床不起,眼看是时日无多。两位亲王见父皇油尽灯枯,斗得愈加厉害,隐隐动了真火。朝中大臣将军们为了日后前程,也纷纷拥立一派,京中局势顿时风起云涌起来。

    诚王和王妃见势不好,一面闭门不出,一面令范疆悄悄送世信和世义兄弟俩去往澹州,名为探亲,实为避难。贴身小太监陈五常也一路随行,照顾世子起居。哥几个在澹州聚首,亲密如旧。只是姆妈管教颇严,还请了夫子教习功课,竟是一日都不曾得闲。今日范夫人去城隍烧香,夫子正好也告假省亲,哥四个便得空来码头一游,却遇上了叶家仙子。

    范建领诸人进得范府大门,早有下人进去通报。叶轻眉一路瞧得仔细,只见内中三进的院子,格局井然,清雅不俗,在这小小的澹州城里也算极难得了。心中正暗暗赞叹,却听到前边堂内有人遥遥训道:“你们几个猴崽子又跑哪里耍子去了?害我回来四处寻不着人。”门外哥几个闻言,慌得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世子听屋里那人不似生气,讨笑道:“姆妈,今日学业烦闷,我和世义求建哥儿带着去码头溜了溜,来澹州这些时日,方才第一次瞧着海里长甚模样,姆妈要怪便怪世信吧。”

    屋里那人叹道:“非我不许你们出门,只是近来澹州附近时有盗贼出没,王爷将你和世义托付给我照看,自然要小心一些。你哥仨又惯是不知轻重的,若在外生出事来,叫我如何向王爷王妃交代?”

    世子忙躬身赔罪,范建也上前嘻道:“娘,回头我自罚抄写夫子留下的作业便是,莫怪世信。适才我们在码头遇着两位海上来的朋友,甚是相得,便请了回来,不知家中饭菜好了没有,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就你脸厚嘴馋!”吱的一声屋门推开,只见一中年妇人立在门内,端庄慈目,嘴角余笑,正是范府夫人。

    “两位贵客打哪儿来?”范夫人一边往门外走来,一边展颜向叶轻眉问道。

    叶轻眉翩然上前,道了声万福,报了姓名来历。身后小竹子也跟着向范夫人请了安,便侧立一旁不再言语。

    范夫人见叶轻眉白衣婀娜,明目青睐,不似普通人家出身,又见身后那黑衣少年行似奴仆,进退有据,心中不禁暗叹道:“好标致的姑娘家,莫不是谁家府上千金跑了出来,也不知这几个浑小子怎就轻易带了回来?要是姑娘家人来寻,少不得又是一粧麻烦事。”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展颜笑道:“叶姑娘远来不易,府中饭菜是早已备熟的,二位莫嫌简陋就好。刚才我已吃过了,你们哥几个陪着叶姑娘自吃便是。”说完范夫人转身去了堂下厨房,安排下人上菜。范建领诸人进了屋内,不一会下人们将厨里热好的饭菜一一端了进来,摆在堂前八仙桌上,虽非大鱼大肉,却胜在新鲜可口。

    范建与李世信敬如天仙一般,请叶轻眉居中坐了桌上主位,自己分坐左右,小世义便坐了下座。那陈萍萍和小竹子侍立在世子和叶轻眉身后,并未落座。

    见桌上尚余几个空位,叶轻眉抬头笑道:“萍萍,你也坐下一起吃吧。”陈萍萍弯腰慌道:“奴婢身份低贱,如何能与主子同桌,自侯着服侍诸位用菜便是。”

    叶轻眉眉头一皱,伸手拉住陈萍萍衣袖便道:“我当你是姐妹,说坐便坐,哪来许多婆婆妈妈的事。”

    李世信见状也笑道:“姆妈不在,既然叶小姐下了令,五常……哦……萍萍你便坐吧,咱哥几个从小玩到大,不用讲这些规矩。”

    范建也在一旁劝坐,陈萍萍这才小心翼翼坐了小半边椅子,见叶家小姐目光温润,心存感激却又惴惴不安。

    范建见陈萍萍坐下,向叶轻眉身后侍立的小竹子招手问道:“竹兄何不也放下背上重物,坐下与我等一同用饭?”

    小竹子微微退了一步,冷冷言道:“我不累,不饿。”

    李世信奇道:“莫非竹兄嫌建哥儿家饭菜不合胃口?”

    叶轻眉眉头一翘,嘻道:“莫管他,他命里属竹子的,饿不着。”

    哥几个以为这主仆俩规矩大,也便由着他了。

    小竹子进屋之后一直不肯放下背上之物,想必内中定是叶小姐珍爱。只是这重物瞧着着实不轻,小竹子看似年纪不大,一路背着却不怎么吃力,哥几个先前在码头上见过他划船之能,只道世间多奇人异士,不能以常理揣测,更何况叶小姐天仙一般人物,身边护佑之人也自然非常人可比。

    不一会外边天色已然黑尽了,众人饭毕,正饮茶漱口,范夫人一推门进来,拉着叶轻眉手臂亲热道:“天色已晚,我这屋里都是一群没大没小的浑小子,也没什么安静舒适的地方。好在府门外不远处有一处老宅子,乃是我当年未嫁时临时住过的,这些年一直空着,我刚刚吩咐丫鬟们又打扫了一遍,倒也干净,叶姑娘如不嫌弃,今晚便在那住下如何?”

    小世义奇道:“姆妈,咱家客房倒也有几间,天这么黑,让叶姐姐出去住多不方……”话未说完,便被范夫人转脸瞪住,顿时不敢吭声了。

    范建和李世信也不敢多言,倒是叶轻眉毫不介意,起身福了一福:“有劳范夫人,轻眉自幼在外漂泊惯了,便是冰天雪地亦可卧冰而寝,何况范夫人心思细腻,安排的居所定是极好的,轻眉自当客随主便。”说完便施施然跟着范夫人去了,小竹子自然寸步不离,只留下屋里一脸茫然的哥几个。

    范建走到门前,望着门外怅然道:“是我们欠思量了,叶小姐虽非凡俗,但始终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若贸然留在我府里,指不定外边嚼舌根的传出什么闲话来。”

    李世信也叹道:“咱哥几个平素厮混惯了,原没这些讲究,叶小姐冰雪聪明,自不好点明,幸亏姆妈细心安排,不然我等还真是唐突佳人,损人清誉了。”

    只有小世义仍旧茫然,不清楚两位兄长说的什么。陈萍萍眼中却流过一抹亮色。

    范夫人亲自带着叶轻眉和小竹子出了府门,一路拉着家常,往左一拐,顺长街走不过半里路,再一右转,便到了临街而立的一户人家所在。

    门口早有两个小丫鬟候着,见范夫人走近,便迎上来蹲身禀道:“夫人,房间已打扫干净,床铺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范夫人点头道:“这几日就辛苦你们俩,好好伺候叶小姐,莫让我那几个猴崽子来惹事生非。”

    丫鬟们掩口笑道:“夫人放心,少爷和世子平素在家都是循规蹈矩的,夫子前几天还赞口不绝呢。”

    范夫人假嗔道:“都是我拉扯大的,尾巴一翘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那点鬼心思可瞒不住我。”

    叶轻眉正暗自好笑,见范夫人又转过头来对自己言道:“姑娘远来,澹州小地方,不比东夷城繁华热闹,还请在此暂居。这俩丫头都是平素在我身边服侍惯的,手脚还算伶俐,姑娘如不嫌弃,先将就用着。每日里府中备好饭菜,我便差人来请,屋里用度若有缺的,吩咐她俩来取便是。”

    见范夫人如此妥善安排,叶轻眉大喜道:“范夫人有心了,轻眉此次来庆国,素昧平生,却得遇贵人,已然知足,夫人大度,轻眉先行谢过了!”说完又福了一福。

    范夫人见她礼数周全,言语尊敬,知道必是家教严谨,心里有些欢喜,略做安排,便独自回范府去了,丝毫不惧夜路漆黑。

    见范夫人走远,叶轻眉得小丫鬟领着进了院门,只见屋内烛火通明,诸般器物齐备,处处擦拭干净,心下甚是欢喜,吩咐她俩先下去歇了,自与小竹子在房内悄悄叙话。

    叶轻眉坐在桌旁,双手成拳,轻轻捶着腿肚,长舒了一口气:“小竹子,刚才跟范夫人聊天,可憋死我了。”小竹子嘴角一撇,笑道:“我也是,小姐今后怎么打算?”

    “既然来了庆国,就绝不打算再回去,这里好山好水好风光,我自然要逛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再说东夷城现在有那疯子在,咱们回去也是窝心。”叶轻眉恨恨道。

    “要不要我回去杀了他?”

    “算了,好歹相识一场,他这些年跟着我混大的,怎么说也有三分感情在。再说他发狂这事,也是对方有错在先,虽然他下手狠了点,但如今孤家寡人,恐怕也是无趣得很。”

    “那这个怎么办?”小竹子终于放下背上箱子,轻轻摆到桌上。

    “先找个地方藏着吧,总让你这么背来背去,旁人见了,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叶轻眉抬头看了看屋内陈设,见并无出奇可藏之处,叹道:“要不就先放房梁上吧?反正钥匙在我这,旁人拿了箱子也打不开。”

    小竹子摇了摇头,俯首在叶轻眉耳边悄声言道:“这屋里有暗室。”

    叶轻眉猛一抬头:“你怎么知道?”

    小竹子指了指被黑布蒙着的眼睛,得意道:“小姐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说罢径自朝屋后山墙边走去。

    “好吧,什么都瞒不住你,你牛行了吧?”叶轻眉咕囊着赶紧跟上前去。

    只见小竹子伸手在山墙上略一摸索,轻轻一按,便有一块砖陷了下去,身前忽的显出一道暗门来。只见门后暗格空空,积满灰尘蛛网,也不知多久没开过。两人相对一笑:“大小合适,放箱子正好。”

    小竹子收拾完暗格,将箱子仔细放好。叶轻眉有些困意,转身往卧室走去,嘴上里仍在不停念叨:“这宅子少说也有上百年,不知这暗格何时所建?何人所建?只怕范夫人当年住时也未见过,小竹子你说是吧?”

    小竹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自守在卧室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