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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道长道:“原来各位来到崆峒‘拜望’老宗师,暗藏刀剑,是来给崆峒派一个下马威的么?这时贫道方才明白,各位是这样拜望宗师的。”朴太冲解开外衣道:“道长莫要含血喷人。在下身上可未曾暗藏兵器,在下的分光剑,好好的放在贵派存放兵器的亭子中。”天怒道长冷笑道:“你是一派宗主,自不会不知崆峒剑派向来禁止外面来客带兵器进入混元殿,但你的弟子和同门,未必就知道这个规矩了。”轻轻把手一挥,一阵劲风,但听得呛啷声响,他身边两名弟子衣襟松开,两把短剑掉在地下,青光闪闪,寒气森森。
十二金仙之首广成子在崆峒山开山立派,立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严禁任何他派中人携带兵器上崆峒山,带了兵器的也要在第二道山门将兵器放下,由崆峒弟子妥为保存,离开时再予交还,以示对崆峒派的尊重。崆峒派传世数千年,从来无人敢于违背这条戒令,正邪两道对崆峒派的这条戒令也不可谓不熟悉。巫山剑派乃是南方小派,派中弟子竟敢携带兵器上山进到混元殿中,所有客人都不禁脸色大变。荒石剑派执法大星道人大声道:“崆峒派若是不肯告知天玄宝盒的下落,那么动用手段,也是逼不得已了!”
昆仑派长老魏之光道:“崆峒清名,声传九州,今日前来拜山,大家有事好商量,千万不可动武,以免有伤和气。天恪上人,依年纪班辈我们都是你的后辈,崆峒乃剑仙祖山,我们上到山上,原不敢惊扰仙境清幽。今日大家前来拜山,原不该另提别事。但老夫忝为昆仑长老,昆仑与崆峒千百年前是一家,老夫倚老卖老,有几句话要向前辈坦率相陈,还请上人勿予见怪。”
天恪道长向来豪爽,微笑一笑,便道:“各位可是为了我十弟天游而来么?”
魏之光道:“正是,我们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令师弟。上人一生慈悲有德,与人无争,为天下武林所共敬,晚辈不敢失礼。崆峒派虽为天玄宝盒的守护者,却非天玄宝盒的拥有者,如今天玄宝盒匆匆面世又再告失踪,前后经过,只有令师弟知晓,还请令师弟赐示。天玄宝盒事关武林安危,苍生福祉,请令师弟万万不吝赐教。”
天元道长道:“魏长老,崆峒弟子受历代祖师训诲,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天玄宝盒去向何如,敝师弟倒也知晓,可是不愿明言。天玄宝盒向来存放本派混元顶禁地之中,第一次天劫时因混元顶裂开而失踪,此事大家也全都知晓,寻回天玄宝盒,造福武林,抗御魔教,崆峒剑派第一个责无旁贷。只是天玄宝盒匆匆一现便即消失无踪,敝师弟爱说便会说,不爱说,我掌门师兄也无法将他勉强。各位想要天玄宝盒,只凭自己的本事去找,闹上崆峒来,成何体统?别派若找到了天玄宝盒,我崆峒剑派万万不敢侧目染指。”他代替掌门回话,语带机锋,又侃侃而言,正气森然。所有到场的人都知天元道长在掌门天恪道长闭关潜修之后,实际上是操崆峒处置生杀大权于一手,等同于掌门一般,而且他向来心境平和,少言寡语,但一举一动,威仪自在,无人敢于不从。如今他说话如此不客气,显见是动了真怒,众人也都不禁心中打鼓,霎那之间,偌大混元大殿中,鸦雀无声。
天恪道长把手一摆,道:“二弟,话不是如此说。大家远道而来朝拜崆峒,那是给足了崆峒历代祖师和崆峒上下面子。只是魏长老,世事变幻,是非真伪,往往出人意表。各位只道天玄宝盒已入我崆峒之手,我们又否认我们未曾得到天玄宝盒,其间隐晦,自是难以以一言蔽之。至于天玄宝盒的下落如何找寻,此事该当从长计议,在此争竞,未免伤了正道同门之间的和气。倘若鲁莽从事,将来反受小人之害,可谓得不偿失,徒贻后悔。”眼光如电,在众人脸上徐徐扫过,特意盯了一眼轩辕剑派掌门李白羽。李白羽做贼心虚,情不自禁把头低了一低。
魏之光抚须点头道:“老宗师之言不错。老夫此来只是代替本门掌门问讯而已,别无他意。昆仑派要找天玄宝盒的下落,又怎能麻烦崆峒诸贤?”巨鹰剑派掌门韩奕坚厉声道:“既然两位耄宿说道天玄宝盒事关武林苍生,天下福祉,那么崆峒派怎可一家藏私?难道崆峒弟子的命是命,其他武林同道门下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天玄宝盒的下落,崆峒派今日说固然要说,不说也要说!”
天罡道长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然站起,朗声道:“倘若我十弟不知天玄宝盒的下落,各位还会这般急急忙忙地拥上崆峒来么?”他性情和二师兄天元一般,素来不爱多言,但这两句话却极为厉害,无如直斥韩奕坚身为一派宗主,竟然觊觎道门至宝,心怀贪念。
韩奕坚闻言大怒,砰的一掌,击在身边一张放置茶碗的木桌之上,喀喀一响,那桌子木片纷飞,登时粉碎,这一掌实是威力惊人。大声喝道:“久闻崆峒派剑法出自上古仙师,武林中言道崆峒十大真人功夫青出于蓝,大家仰慕已久,却不知是否言过其实。今日韩某便在天下英雄之前,斗胆请崆峒十大真人不吝赐教!”
他此言一出,大殿中顿时群情耸动。天字辈十大真人除天游之外,其他九位已然成名垂百年,当年跟九大上人动过手的同辈中人已死得干净,世上再无一人。九大上人武功到底如何了得,武林中只是传说而已,极少有人亲眼见过。但天游道长云游天下,名震宇内,也有十年之久。最小的师弟尚且如此,他九位师兄的本领自是不可言喻。众人听韩奕坚竟公然向九大上人挑战,无不大为振奋,心想今日终于可以目睹当世道门绝顶高手的非凡武功,实是不虚此行。
天罡道长站起身来,冷冷地斜了韩奕坚一眼,道:“敝师兄六百岁天寿,久已未和外人动手。何况敝师兄和韩掌门班辈不合,若要动手,我崆峒剑派岂不落个以大欺小之名?但巨鹰剑派高手既然叫阵,崆峒弟子自然不敢不应。乘风,你去向韩掌门巨鹰剑派的精妙剑学。”从天罡道长背后走出一人,那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长得剑眉星目,飘逸自然,乃是天罡道长的大弟子柳乘风。他本来在后面帮着师婶方雪瑛照顾小师弟君翊,天游回去之后,便让他和惠天河到大殿来帮忙招呼客人。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轰的一声,议论纷纷起来。要知天下剑仙流派起自崆峒广成子仙师,当年广成子在崆峒成道,白日飞升之前,凡天下学剑者,大多曾上崆峒,拜请广成子指点修剑之法,因此崆峒剑派除了和已分离出去的昆仑、峨嵋、蓬莱三派辈分等同之外,天下其他剑派,都自承得过广成子指点仙剑修炼之法而遥尊广成子为亚师,辈分无形中便低了半辈。韩奕坚虽是巨鹰剑派掌门,但论及江湖辈分却只能与天罡道长的大弟子柳乘风平辈。众人均知九大真已人极少用剑,天罡道长吩咐弟子如此迎战,可说是暗暗刺了一下巨鹰剑派,让他们别自高身份、希望能与九大真人同台竞技了。
天罡道长深知韩奕坚身为巨鹰剑派掌门,功力甚高,年纪比自己的弟子大,修为亦自较久,若是单打独斗,柳乘风当非韩奕坚的对手。但崆峒剑派除了剑术之外,道法超卓,远在其他诸派之上,以柳乘风而论,这少年从小精明好学,不耻下问,九位师伯个个都曾尽心指点过他的剑法武功和道法,他自己也勤学苦练,乃是下代弟子中最为出色当行的一位,深得恩师天罡道长的欢喜。以他目下的修为,未必挡得住一位一派宗师,但道法剑法一起施展,柳乘风也许便能不落下风,甚至打个平手也是不无不可。韩奕坚老于江湖,如何不明其中关节,冷哼了一声,说道:“既是九大真人不肯赐教,老夫又怎肯自降身份,和一个后生小辈动手过招?九大上人若是瞧不起我巨鹰剑派,韩某这就告辞下山,从此再不到崆峒一步!”
大殿中剑拔弩张,忽听山下远远传来一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又且尖锐刺耳,少时两名弟子气喘吁吁满脸鲜血跑了进来,一面跑一面大叫道:“掌门,掌门,不好啦,不好啦!!”飞跑着闯进大殿。天恪道长白眉一皱,忽然长身而起,目光变得震惊起来。众人顺着他眼光瞧去,却见那两名弟子的胸口、左肋、肩头、额头各自印着一个掌印,一共是四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天元道长见多识广,见大师兄尚且脸色震惊,立刻便知不妙,不待那弟子叫完,先抢上一步,向那弟子迎面快步而上,心中只想:“江湖传说,西域魔教中新近崛起一个外号‘赤练虬魔’的魔头,武功既高,行事心狠手辣。那魔头杀人之前,往往先在人身上印上一个血掌印,掌印所到,无人能免一难。难道??????”想到此处,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将那弟子扶住,喝道:“慌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被他扶住的弟子忽然嘿嘿一笑,用手指指了指外面,露出一脸怪异的笑容,道:“外,外面,魔教,魔,魔教,嘻嘻,嘻嘻。”忽然眼中凶光大炽,双手一圈,向天元道长脖中掐来。以天元道长此时的功力,已非常人所能敌,但他把手一拂,那弟子两只手却是牢牢地掐中了他的脖子,这一拂竟然拂之不开。天元道长大为吃惊,猛地一声大吼,宛若平地起了个闷雷,震得众人耳鼓一闷,登时什么也无法听见,那弟子的双手自然而然也就一松。天元道长顺手疾点,连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将他交给旁边一名崆峒弟子,转身向天恪道长道:“师兄,小弟先去看一看。”天恪道长点头道:“你去罢!”招手叫柳乘风回来道:“你去后山请七位护法和三位大护法前来混元殿议事。”
天恪道长为人素来小心谨慎,觉着那名弟子脸上身上的掌印绝非功力低下的人所致,此时混元殿中,可谓齐集天下正道武林精英,魔教假若此时果然入侵崆峒,山上诸人吉凶难定;何况“赤练虬魔”乃是西域魔教有名的邪魔,若是他率魔教大举南下,如今情急拼命,山上正道绝非对手。心生疑虑之下,一面走,一面吩咐随侍弟子急忙往山前山后各处报警,只怕敌情紧迫,措手不及。果然刚过了第二道山门,便见山下乌云滚滚,尘沙漫天,风云尘沙中,鬼啸狼嚎。才知弟子所报不差,西域魔教果然大举来袭。当下略一思忖,并不迎战,忙指挥弟子,向二道山门内缓缓退却,一路上将大石滚木等物,准备停当,只待魔教前来攻山,先杀他一阵,挫他锐气再说。
不说天元道长率众迎敌,混元殿前,只见狼奔豕突,乱成一团糟,乱中有人叫喊:“崆峒派赶快交出天玄宝盒,否则今日崆峒山中,流血五步,那时你们崆峒剑派人人形神皆灭,叫你们悔之无及!”那人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长啸,天游道长已从后园居室赶来,闻声扑了过去,一面喝道:“好呀,原来是你这小贼!”砰地一声,一掌将他打得四脚朝天,牙齿也掉了几个。原来那人乃是轩辕剑派李白羽的儿子李少翀。
原来李白羽自从从天台山败回轩辕谷之后多年,余恨未消。他偶然想起平日所闻天劫将至之言,又知天游道长夫妇倏然不知所踪,天玄宝盒无处可寻。他转念一想,暗中敛迹,精心在轩辕谷中修炼法宝,只等机会一来,一鼓将剑仙第一名门崆峒剑派扳倒。这个念头原极幼稚,偏偏李白羽那人泥古不化,惯于一条道走到黑,竟忘了祖师遗训,一心要夺得天玄宝盒在手,将来统领武林正道。如今来到崆峒,本想鼓动众人一同逼迫崆峒派交出天玄宝盒,却见九上人不假辞色,言谈举止绝不像是得了天玄宝盒的样子,心道:“难道这几个老家伙真没说谎,天玄宝盒的确未曾回到崆峒来?”原来佛、道两家各有一件至宝,均乃上古奇珍。佛门的金龙宝杖和道门的天玄宝盒,乃是两派的灵秀法宝。上次李白羽率众前往天台山夺宝,因天游道长从中阻拦,天玄宝盒近在眼前却至功败垂成,心中最恨无外乎天游道长和方雪瑛夫妇而已,他钻在人群中,见各派开始咄咄逼人,才放了一点心,只等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免生枝节。
不料他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崆峒派毫无示弱,魔教已然到了崆峒山下,即刻就要攻山。如今之计,事情虽由天游道长而起,就算夺不到天玄宝盒,把崆峒搅乱,也能从中取利,最少将天游夫妇两个杀掉,哪怕杀掉一个也能出一口胸中闷气。无奈天游道长乃是十大真人中除了掌门天恪道长之外武功剑法道法最高的一个,将来抵御天劫,非他为领袖不可。李白羽气量短小,为人阴鸷,又素来好胜,从不服人,目前一觉兆头不妙,立刻想方设法,把场面搞得更乱,给崆峒留下后患无穷。偏偏阴错阳差,天游道长虽未听到弟子报警,却有柳乘风和惠天河两人先行急来通知,所说的话,已是火烧眉毛。天游道长顾念本派安危,于是吩咐柳乘风和惠天河两人保护小师弟和师婶,自己带了宝剑,来到混元殿外,正好碰见李少翀在人群中作乱,当即一掌将他击倒,命令崆峒弟子将李少翀抓去暂时关了起来。一面命令弟子不得慌乱,四处守卫。经他弹压,殿外总算稍微平静,崆峒弟子九宫八门七十二洞的增援陆续到来,将混元殿围得固若金汤一般。
原来混元殿后山不远,就是崆峒禁地混元顶。混元顶中,停厝历代祖师法骸,平日未得掌门亲自许可,任何人不得靠近混元顶三十丈范围以内,因此混元殿是通向混元顶唯一的通道,对崆峒派而言,是除了混元顶之外唯一至关重要的一个场所,平素派中举行大事祭奠祖师,也都在混元殿。
谁知天游不露面还好,他一露面,上前逼问天玄宝盒的人反倒越闹越凶,混元殿内外虽被守住,正派众人,也有人竟想趁乱施展毒手,将天游擒下,逼问天玄宝盒的下落,对于门外的魔教魔头大举入侵,反倒不以为意了。无奈天游身后尚有无数大援源源不断而至,和崆峒火拼那是绝无善理,只怕比起行将来至的第四次天劫,更难应付。魏之光等人原本就并无必得天玄宝盒之心,反而见了同道相欺,越渐心寒,此时局势已是骑虎难下,再见李白羽李少翀之流的所作所为,分明有恃无恐、专为劫夺天玄宝盒而来。魏之光乃是昆仑长老,他那么机警的人,竟受了李白羽巧言令色的蒙骗,信崆峒派得了天玄宝盒而以为真。当时立刻明白这是被李白羽挑唆了,不禁道心大怒,迎面向李白羽冲了过去。
原来魏之光是个老实人,心中痛恨的就是哄骗自己和他人的人,他本在昆仑静修,因误信李白羽之言,以为此次真是个一睹天玄宝盒庐山真面目的好时机,所以才禀明师兄光明大师,前来崆峒。否则,以他的道行和定力,虽未见过天玄宝盒,但也并无对天玄宝盒有觊觎之心,天玄宝盒的真相他是可知可不知,未必真就来崆峒凑这个热闹。等他明白过来,这一肚子的怒火已是无法压制,大喝一声,头顶铁冠突然飞出三条黑龙。他法力高强,仙机微妙,是昆仑剑派除光明大师之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李白羽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但魏之光此人虽然老实,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更擅千里御剑,万里地遁之法,三把宝剑,可以任意变化大小,平时就藏在铁冠中,不用时当作发簪,用时只要念动咒语,三把经多年祭炼的宝剑可以出其不意飞剑斩人。李白羽见三道剑光来的正大无比,自忖不是对手,忙把身一晃,化道长虹,剑光护身,腾空飞走,魏之光一剑砍下,险些伤了荒石剑派的掌门静云尼姑,心中恨极恼极,急忙向静云尼姑连连告罪。
就这么一乱的时候,混元殿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天恪道长六百年修为,只为救十弟天游的孩儿君翊,竟不惜元神离身,以本身六百年“内丹”辅佐掌力,将君翊孩儿体内的寒毒吸出。待得君翊行将大好,他的内力真元,已损耗殆尽,此时见大殿内外一片混乱,还有几处已是真刀真枪性命相搏,不禁心中一凉,暗道:“唉。想不到崆峒派千年基业,今日竟毁在我的手中!我六百年辛苦修为,毕竟还是没能等到最后一次天劫降临,无法给武林再做一点好事。所幸君翊孩儿虽然寒毒未尽,那条小命是留下了。但愿他好好度过这次天劫,将来长大成人,替我整顿振兴崆峒基业,如是者,也就不枉我耗费毕生真元来救他性命了!”双掌缓缓相合,平放小腹附近,盘膝坐好,默念道祖《常清静经》。
天字辈十大真人休戚与共,情深如海。天元道长带人去迎战魔教,大殿中事,交给天罡、天玄、天萧三位弹压,其他天怒、天长、天曜、天游四人在外,镇压中枢,因此大殿中,只有天罡道长陪坐天恪道长身前。待得他发觉背后掌门师兄动静有异时,但见天恪道长已是宛若一座石膏像一般,静静盘膝坐着不动了。天罡道长大惊,忙叫声:“掌门师兄,掌门师兄!”猛可里只觉背后一股冷风扑来,天罡道长惊见掌门师兄无声无息而未曾防备,只觉背心一阵剧痛,已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这一剑刺得又急又猛,从天罡道长后心直透前胸。天罡道长一痛之下,心神立刻收束,猛地回头,喝道:“无耻小贼,敢施暗算!”蓦地手起一掌,猛击那人面门。原来那人乃是轩辕剑派掌门李白羽的妻子顾倩云。她只道这一剑刺出,天罡道长必定死于当场无疑,岂知天罡道长的修为比她高得多,要害虽然中剑,即时回身,趁她闪躲掌力,五指如钩,倏地抓着她的左臂,猛地向地上掼出。这一掼,活活将顾倩云摔得双眼翻白,七窍喷红,屎尿齐流,宝剑脱手。天罡道长复上前一步,踩着她右腿,右手一捞,抓住她左腿,喝声:“开!”血肉横飞,肚肠满地,顾倩云不及叫得一声,竟被天罡道长硬生生撕开两半,肠子肚子,散落一地,两片尸身,远远丢出。顾千寒随他妹子一同来办事,见此惨状,只吓得裤裆一热,被天罡道长大喝一声,若平地响起一个焦雷,将顾倩云一条大腿飞掷出来。顾千寒大叫一声,被他妹子的大腿撞得胸骨尽碎,眼见不活了。大殿中正在争斗众人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一时惊得呆了,发声喊,四散而逃。
再说天元道长率众在第二道山门阻击入侵之魔。第二道山门到混元殿外千嶂屏,中间是三道铁索桥,铁索桥上,铺有木板,方便弟子平时上下出入。他们退到铁索桥后,放火烧了木板,桥后准备弓箭火油,见人就射。原来崆峒弟子,大半来自草原游牧民族,性情强悍,能骑善射,因此山中多备弓箭硬弩,以防不测,今日正好派上用场。这里正在鏖战,天怒、天长、天曜、天游四人各带数百弟子,从千嶂屏赶来增援。天元道长大喜道:“几位师弟来了?掌门师兄那里怎样?”天怒道长道:“离开时大师兄还在殿上。这里情况如何?”天元道长指着山下,道:“魔教敌人胸有成竹,大援在后,为兄为怕弟子损伤过多,因此退到此处凭险据守,以退为进。反正我崆峒派和西域魔教迟早要有一战,非死拼到底不可,无法化解,不如趁魔教援兵未到之前,先将敌人多数有生力量杀死,不管如何也好得多。”
转眼一望天游,道:“今日之局,早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没料到魔教发难这么快而已。我已设计与魔教一分胜败,魔教狂悖无理,早应与它一战。只因大师兄宅心仁厚,不愿多开杀戒,因此准备上还迟了几天。十弟的孩儿尚未痊愈,你可不在此处,先行照管孩儿和弟妹去吧,孩儿和弟妹无恙,你还可顺便主持混元大殿。”天游道长摇头道:“事先和其他门派翻脸,各位师兄就将小弟挡在身后,小弟已是惭愧难安。雪瑛跟我这十年中,小弟也曾点拨于她,应付一般危难,大可无事。山门防守乃是重中之重,小弟怎能又弃各位师兄而去?二师兄这个安排,小弟万不能从!”
天怒道长道:“如今兵临城下,将在壕边,十弟有心为崆峒出力,就让他留下。山后天险即便腾云驾雾,也难攻破,暂时当可无忧。再说,乘风和天河那两个小崽子在后面守着呢,身边也有不少人手。至于混元殿上,还有三师兄、七师弟和八师弟在,敌人若想害他们四位,也非容易。再说,天劫即将来临,大家不经此劫,岂能转祸为福?”天元心中稍安,点头道:“也好。十弟足智多谋,正好也可为我帮手。可恨魔教那帮无知魔头何等凶残无智,竟敢攻打崆峒。大劫将临,我们正好开了杀戒,大杀一场,叫魔教十有九不归,叫它知道知道我崆峒剑派的厉害。魔教席卷西域,处置异己,手段残忍,天人共愤,我们开了杀戒,是替天行道,待会儿敌人攻上前来,大家万不可手下留情,只管施逞本领,有多少能为全使出来,就在这第二道山门,杀魔教个片甲不留!”天长道长笑道:“二师兄,小弟在想,你这话叫大师兄听见,不知会不会罚你面壁?”五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五人正在谈笑风生,眼前倏地一花,先前山下密布的魔焰魔光忽然全数不见,上下四处只是一片暗赤色沉沉雾影,不见一丝天光。仇敌师徒,仍是不见。山道之上,现出大片光影,飞剑法宝,时隐时现,排列若城,把一人围在其中,但见黑霞湛湛,甚为可怖。天元道长心中暗忖:“这是魔教哪个魔头到来?这般隐身之法,为何竟似正派手段?”天怒道长祭起一支乾坤尺向下打去,但见一道玉光脱手飞出,那乾坤尺乃是大禹治水时用来测定江湖湖海水平之用,经过先天丹炉烧炼,能打世间万物为齑粉。更兼乾坤尺能大能小,变化如意,宝光强烈,众人皆以为此尺一出,魔头必然授首。岂知乾坤尺打在那张黑伞之上,霞光万道,黑伞岿然不动,一团黑云,亩许大小,飞升起来,反将乾坤尺掉进黑云里去了。天怒道长见收了法宝,不禁大惊,忙叫:“各人小心,魔法厉害,千万不可妄动!”遂念动咒语,将元神化身起在半空,将身一晃,变得青面獠牙,身高百丈,手持一口青森森的斩妖剑,冲杀下去。
崆峒山上,天游道长久经大敌,见多识广,往来弹压弟子;天元道长素来谨细,心有成见,见对方魔头收了四弟法宝,却并不急着出马,先将一物取出,叫手下弟子在身后崖壁之上小心张挂。原来那物名为“乾坤幻境图”,张挂起来,但见祥云蔼蔼,宛若仙境,人若误入幻境,闻声见人,却是恍若无物一般。原来天元道长曾奉命前往蓬莱仙岛听道祖说法,道祖临行时,将此宝赐他,着他小心看守崆峒,异日若遇大事,便将乾坤幻境图张挂山前,可保一时无恙。因此天元道长等到防守布置停当,觉出敌人来历不凡,忙将此物张挂起来。果然仙家妙用,神妙无穷,四人背后,忽然出现一座大山,景物便与山中其他景物一般无二,若非众人眼见此图张挂,几疑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