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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天游道长下山寻觅大荒龙祖留下的道家至宝“天玄宝盒”、再历修行的第三年,时正当暮春三月,江南海隅,花红柳绿,又是一个好年景。天游道长单身一剑,风尘仆仆,从西域来到江南。他脚穿八耳麻鞋,或行或住,正沿着大道赶路。眼见天色将晚,一路上心中默默计算:“今年八月初八,到还有四个月零一十四天,若然我能将天玄宝盒找回,路上又丝毫没有耽搁,也许能及时赶回崆峒,恭祝祖师华诞。”原来崆峒掌门天恪道长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关内关外,相识极多,崆峒弟子名满天下,耳目也极多。天游道长在路上,已陆续得到崆峒派弟子从别派打听来的消息,说天玄宝盒在天台山中现世,已引起武林中人的血腥争夺。天游道长乃是崆峒十大真人中修为仅次于掌门天恪道长的一代高手,听到消息,诸事不管,急忙从关外赶往天台山,心念着若消息属实,能将天玄宝盒找回献于祖师牌位之前,非但乃是大功一件,将来破解天玄宝盒的秘密,自己也能顺理成章地要求加入。只是时间已十分紧迫,不能因闲事而有耽误,当下急步赶路。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名叫海盐的小镇,从海盐一路向东,就是天台境内。眼见天色已晚,便在镇上找家客店宿了。
第二日一早,天游道长便起身洗漱,扎束了行李包裹,算还房钱饭钱,买了几个馒头和两斤牛肉当作干粮,问明路径,望天台山赶来。你道天游道长是个道士,为何擅自用荤?原来自广成子传道崆峒山,乃为道家玄门之长,而道士也有出家和不出家的区别,视乎个人要求与条件,可以自由选择出家或不出家,没有哪家道门特别规定道士必须出家。后世全真创立,才渐渐制定了严格的出家制度。而道家后来分为全真和正一两派,全真派道士基本都是出家道士,不结婚,不用荤。正一道士则可以结婚,不戒荤腥。天游道长自幼有灵根,却也不是出家道士,在道门称为“散居道士”,既无饮食界限,也可以禀明师门与女子结婚,因此他是荤素都用,并不戒绝。
闲话少述。只说天游道长离了海盐镇上,疾行赶路,中午十分,到了天台山下。原来那天台山那是浙东名胜,山水秀丽,被人誉为“盖山岳之神秀者也”,奇草异木、珍禽异兽极多,山林郁郁葱葱,广有梅、樟、柏、藤,云锦杜鹃广布万丈山崖,龄逾百年,古干如铁,虬枝如钩,枝繁叶茂。每年逢春,竞相开放,花大而艳,一树千葩,团花锦簇,望之灿若锦霞,十分艳丽。天游道长到了山下,猛地想道:“旧日曾在崆峒山下、赤驼河边,遇见天台山寺的监寺元元大师,两者摈弃门户之限,相谈甚欢,结为忘年之交。今日到了此处,理当相访,以示尊崇之意。”在山间找到一位樵夫,问了天台山寺所在位置,便上山而来。
他依着樵夫的指点,一路找寻,忽闻密林钟声,悠扬悦耳,心道:“这大概就是天台山寺了。”走出密林小径,只觉眼前忽然一亮。但见俯瞰之下,一座山间古寺,座落在四面环山之中,五峰环抱,宛若世外桃源一般,清幽优美,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寺前照壁拱桥,碧水长流,傲然屹立在半山坡上,寺内殿宇辉煌,处处奇观,如同一幅天然画图。天游道长见了此等美景,不禁心花怒放,道:“怪道元元大师骨骼清奇,在此修行,多半沾了山光水色的灵秀之气!”下了山坡,顺溪上行,沿途但见山峦滴翠,怪石遍布,奇峰突兀,果真步移景异、触目皆成景色,恍入仙境之中。不多时到了天台山寺石梁之前,放眼一望,又是一番景致,自与别处不同。
但见那石梁长约四丈,飞架山谷两端,梁面宽有两丈宽窄,如苍龙耸脊,横亘峭壁之间,山顶挂下一幕飞瀑,一瀑三折,从数十丈高的悬崖飞流直下,如银花,如霜雪,轰然乍响,势如雷鸣。石梁前乃天台山寺,瀑底为铁门寺,茂林修竹,掩映其间,石梁上下的摩崖题刻,铁画银钩,诸体齐备,谓为大观。天游道长看得如痴如醉,心中赞叹:“我崆峒虽也称得山灵水秀,较之天台,虽各有千秋,始终还是少了水的映衬,之于大观,未免大为逊色。”正观赏之间,一个身材高瘦的老僧人缓步走近,见了天游道长,合掌问讯:“阿弥陀佛。请问大师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光临敝寺,有何见教?”
天游道长见他面色和善,忙打稽首还礼道:“贫道崆峒天游,特来拜访忘年之友元元大师。”那老僧听了,忙道:“啊,原来是崆峒山天字辈十大真人到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贫僧了空,乃本寺戒律堂首座。”天游道长再施一礼,道:“失礼,失礼,见过大师。请问元元大师可在寺中?”了空禅师道:“元元师兄闭关,前日刚出。原本格于敝寺寺规,贫僧不能请外客到寺随喜,既然大师乃是崆峒剑仙门下,又是监寺大师的忘年之交,今日光临敝寺,若不恭请,岂是待客之道?”天游道长见他一番诚意,又喜他言语练达,于是单掌竖起,一笑还礼,说道:“那么请大师为贫道引见!”了空禅师笑道:“佛、道虽不同门,三千年前是一家。大师和元元师兄乃是朋友相交,些许俗礼算得了什么?请上人跟我来。”当下前面引路,将天游道长请进寺中。
那元元大师乃是有名的佛子,时当刚刚出关,因此不在大殿,却在后园小憩。天游道长跟着了空大师一路到了后园,果见一位相貌清癯的老僧,长眉垂颊,手拄鸠杖,正在后园一个人静静观花,闻得门外脚步声响,抬头一望,立时满脸堆欢,合掌道:“天游道兄,自赤驼河边一别,这一向时光荏苒,匆匆便是多年,道兄别来无恙?”那老僧正是天台山寺的监寺元元大师。
天游道长忙上前两步,单掌稽首,笑道:“多谢大师挂念,贫道向来还好。大师法体康健?”元元大师笑道:“多承,多承。请往花阴之下奉茶。”三人到了一处花锦牡丹树下,席地而坐,不多时沙弥奉茶上来。元元大师问道:“道兄南游,可是有事而来?”
天游道长谢了茶,道:“贫道云游历劫,半途接到本派弟子送来的消息,听说道门至宝‘天玄宝盒’重现人间,贫道跟随线索,这才一路来到南方,记得大师在此常住,因此特来相访。”元元大师道:“若是消息确切,也没什么奇怪。所谓树大招风,崆峒剑派号称天下剑学之源,‘天玄宝盒’乃大荒龙祖在自己左眼中历时两千年辛苦炼出,听说神通妙用,无物可及,莫说江湖武林邪派魔头,即便正道中人,又有哪一个不暗中觊觎、希图据为己有?”天游道长点头道:“大师说得是。”元元大师又道:“若是能见到‘天玄宝盒’,道兄可承道祖托付之重,将它带回山去,重加封印,留待有缘再行开启,自是功德无量。这千百年来,崆峒山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至今屹立不倒,大抵皆因崆峒剑气尚在,抑或‘天玄宝盒’在世,若三山五岳的黑道中人或者魔教中人执意要跟崆峒山过不去而拼死抢夺‘天玄宝盒’,必会愚不畏死,苦苦周旋。留它在俗世,总归祸害不少。”天游道长听了,连忙点头称是。
了空禅师道:“师兄,请恕小弟见识短浅。但此盒到底是何来历?”
元元大师道:“此盒由来,实在妙不可言。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原来天玄宝盒乃三皇尚未面世时,大荒龙祖以龙威镇压世界,有感天劫的厉害,因此动心起念,在自己左眼中以元神为火,用时两千年方才辛苦炼出。世传“天玄宝盒”中放有大荒龙祖亲手铸炼的宝剑一口,并三卷仙法及一对道家至宝“天地环”。那三卷仙法皆乃大荒龙祖亲手斩上古凶兽,取凶兽之血于菩提叶上写成,仙法若出,万邪避让,正气行将充盈于世间,乃是稳定三界平衡第一经典。“天地环”则是大荒龙祖亲手所炼的法宝,此环一出,百魔辟易,万恶远遁,有天地之重,变化玄微,功用不在道家天藏诸宝任何一种之下。至于那口宝剑,则可以想见。世上剑侠多如牛毛,练成剑仙者却是屈指可数,得此宝剑,剑仙一日可成,登山踏雾,白日飞升,只在须臾之间。但大荒龙祖在东海之滨涅槃后、第一次天劫发生,当时天地巨变,“天玄宝盒”忽尔消失无踪,至今已有三千年。崆峒剑派因道祖亲手托付之故,为寻此宝前赴后继,付出了无数人力物力要将它寻回,奈何“天玄宝盒”偶然仙踪一现便即消失,这三千多年来,“天玄宝盒”共在世上出现过五次,每次都引起正、邪两派的殊死争夺,直令世界动荡不安,生灵涂炭,流血五步,横尸千里。
广成子去世前曾对弟子说道:“此盒乃是道祖托付于我负责看守,厉害相关,须待有缘人来方可安服。若是无缘,即便将它取到手中,亦复无益,不过徒添杀戮而已,汝等万不可逆天行事,此盒是否能见有缘人,就看缘法罢了。”众弟子听了,战栗不敢言,于广成子仙师去世后,即以“万花宝符”将此盒严密封印,藏于混元洞中。那混元洞道路曲折,机关甚多,崆峒弟子以为此盒放在混元顶,当可无忧。岂知广成子去后,天地十二万八千九百六十年第一次天劫降临,崆峒山虽未受损,但封印“天玄宝盒”的混元洞却在天劫之后现出裂纹,“天玄宝盒”从此骤然消失于世间。崆峒弟子侦骑四出,始终再未找到天玄宝盒的下落,这件事也就一直成了历代掌门祖师的一块最大的心病。
元元大师说完,沉吟半晌,才道:“贵派祖师上古剑仙广成子为十二金仙之首,道法深湛,立于世间,抚剑扬眉,惩凶除恶,宇宙一清,后来者虽亦步亦趋,却难及广成子那般手段雷霆,为苍生百姓,任劳任怨,翦除奸凶。可知所为者何?皆因修行人一心求道,图的是自身的修为,却把世间万物的疾苦置于无物,并无悲天悯人的包容之心,于道祖所传《道德》,谬之远矣。如此而言,纵活千载,修得飞天入地,颠倒阴阳,法力无边,又亦复何益?”
天游道长说道:“大师教训甚是。贫道道德微薄,希望将天玄宝盒找回,消弭世间因天玄宝盒此起彼伏的血光之灾,至于这天玄宝盒与贫道是否有缘,贫道却委实从未想过。”元元大师点头赞道:“你有这片心,已是极好的了。”天游道长道:“久闻大师有法眼,今日贫道除了前来问候请安,还有请大师指点迷津之意,愿大师有以教我。”元元大师一怔,笑道:“好,好!就凭你这片心,老衲也愿助你一臂之力。你随我来。”
原来元元大师乃西天佛子转世下凡,在天台山中取万年古井之水,于九龙鼎中烧炼出一件法宝,名为“玄天镜”,世间之事,只用水擦拭镜面,须臾便知。昔年两人相会于赤驼河边,元元大师曾以此镜示之,天游道长艳羡不已。他是直到到了天台山脚下,才想起元元大师有此一宝,所以特来请见。元元大师乃是有道高僧,禅心明澈,宽博有容,不用细问,便知天游道长来意,当即带了天游道长,往后山收藏玄天镜所在“藏微阁”而来。
那天台山寺藏微阁乃是某年某月某天,一块巨大天石从天外飞来,落在此间,元元大师知道天降神物,福源无边,于是亲持斧、钻,耗八十一年寒暑之功雕凿成一处收藏佛家经典的所在。藏微阁大成之日,睿彩千条,金光万道,照耀东南,经久不息,乃为天台山寺“第一瑞宝”,外人等闲不得见的。元元大师到了藏微阁前,合十行礼,说偈道:“诸方云翳,四境清明,今日开藏,宁不欣喜?”说谒已罢,头顶天钟一响,霞光万道,开了宝藏,但见一座亭台楼阁,现于眼前。天游道长赞道:“佛法无边,果真神妙难言。”元元大师微微一笑,进藏取了昊天宝镜而出,就藏微阁边万年古井中取水一瓢,轻轻洒在镜面上。说也奇怪,井水洒上,原本殊无生气的镜面上忽然毫光绽放。元元大师把袍袖一拂,道:“道兄请看!”
天游道长凑过去一看,但见镜中黑、白、红三道雾气纠结一处,缠斗不休。那三气缠斗之处,似在山林云海之间。天游道长看罢,道:“此乃何处?贫道这就去。”元元大师道:“正在天台山境内西南三百里所在,有一处‘无限谷’,旧日曾是大禹王锁禁天下妖魔的所在,那黑、白、红三气,乃是魔教、正教、人教的气数。你看正教与人教所在,气势渐弱,汝当速去,以为助威!”
天游道长忙道:“贫道告辞。”元元大师从衣襟上取下一物交在他手中,道:“此乃老衲在天鸡眼中毫毛所练一口‘指南针’,你出门之后将此针抛在空中,不用管它,它自会飞行,你跟着它去就是,再无差错。”天游道长谢了,急忙出门,将元元大师所赠飞针抛在空中,果然飞针一闪,带起毫光,向西南飞去。天游道长忙在瀑布中抓了一把水汽望空一洒,念声“疾!”驾起水遁,也是一溜青光,跟着飞针后面,一路飞来。
那两道青光,一前一后,始终保持十来丈左右距离,向天台山西南风驰电掣般飞行。天游道长驾水遁尾随了指南针百十余丈,途中渐有浓烟、鬼怪发现,想了一想,把昆吾剑拔在手中,一面运起金光护身法,小心戒备。但见飞针越飞越深,山谷也渐渐崎岖。飞到后来,遥望四周漆黑一片,似是空无所有。天游道长艺高人胆大,念动咒语,金光护身法的金光变得宛如既望之月,金辉四射,照得到处通明,清白如昼。原来眼前山谷,高深平旷,别无他物。侧耳静听,隐隐听得烈火风雷,从山谷深处透出。原来两道青光越飞越远,竟直入山腹之中,怪道丝毫不见光亮。天游道长正惊疑间,猛可里前面阴云一团,迎面飞来。那枚指南针望空一落,正好掉在了天游道长手中。天游道长知是敌人来了,收了飞针在身,仗剑而前。
但见阴云笼罩之下,一道黑光,飞将起来。天游道长宝剑一指,光芒万道,扬手一团雷光,乃是五雷天心正法,雷电交加,向阴云打去,身剑合一,催动遁光,冲上前来。雷光触到阴云,轰的一声,化为万千绿火,纷纷爆散,瞬息之间,山腹全为火海。阴云中飞来那人名叫烈阳道士,上古作恶,被禹王收禁神魂在此,骸骨早就消灭。但它元神未灭,不知何时竟被它冲破禁制,托生为人,继续为恶。他在山腹之中采地窍阴火,练成阴火剑三十六口,如被他剑光困住,须臾之间,就要被烧成灰烬。天游道长见山腹中火光遍地,却丝毫不暖,反而有阴寒扑面,已知有异,忙运起玄功,催动遁光,电射星驰飞离险地,向山腹外冲出。
烈阳道人料不到来人如此厉害,竟能冲破他三十六口阴火剑的禁法锁闭,飞身遁走,欲待追赶,哪里还来得及?来人遁光正气盎然,可见来自玄门正宗。那烈阳道士虽然侥幸托生成人,却不能说话,也不能离开山腹,全靠三十六口阴火剑护身,汲取山中阴气,在山腹中苟且藏躲。如今难得一见正道玄门中人到此,若能将此人杀掉,食其血肉,再在山腹阴寒之所盗其肉身,养成气候,那时就可以脱出山腹,再世为人,心中贪念一起,急急驾着一团乌云,尾随而来。
天游道长道法飞剑本就不弱,一遇有警,先看来势强弱。见阴云中现出一人的脸孔,狰狞无比,却无根基,始终在山腹中飘荡来去,已知此物虽然凶狠,法术却也有限,定然不敢出在尘世之中,五指一伸,半空中忙用个分光捉影之法,先向烈阳道人抓去,要将他的神魄都擒在手内,骤出不意,先以道家真气“乾坤针”刺瞎妖人双目,再用昆吾剑将它结果。但烈阳道人虽然只有人形,并无人气,却也知机,见五根冬瓜大小的手指从半天里伸下来,慌忙收了阴云潜形之法,施展法宝三十六口阴火剑来应战。天游道长法力虽然高强,但身在他人地盘,到底有所忌惮,见敌人乍一现身,便放出一大股腥臭无比的阴云,阴云所到之处,五雷天心正法竟然无功,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忙把昆吾剑祭起,猛听霹雳一声,白光一亮,比电还疾。烈阳道人知是宝物,忙以三十六口阴火剑抵御时,谁知昆吾剑乃三界神剑,道家嫡传,不是等闲之物,百忙中一声尖啸,三十六口阴火剑一同飞到,四下夹攻。
天游道长凝定身法,金光护身法展开,三十六口剑飞到金光范围以内,立成齑粉。烈阳道人见破了法宝,又见银光照眼,飞剑临身,方知不妙,再想逃走,已是无及,昆吾剑银光绞动,烈阳道人逃出没两丈,先吃昆吾剑一剑由脑后直贯前额,烈阳道人惨叫一声,昆吾剑在他身上只一绕,血肉纷飞,活活将他切成几大块。
天游道长斩了烈阳道人,忙将昆吾剑收回,复又驾起剑光,飞入山腹,四下查看。但见山腹中有一处灯光甚强,飞近一看,原来下面是一处圆井通路,被烈阳道人设法封闭,通路路口,用万斤石锁盖紧。天游道长见了那座万斤石锁,取昆吾剑在手,念动咒语,剑尖对着那万斤顽石连指三两指,以土遁之法,要将石锁移开。不料石锁之上,设有千斤大力禁制,重如泰山,竟自移它不动。天游道长转念一想,心道:“原来如此。千斤之石,原不在五遁之中,故此移它不动。”收回宝剑,解下衣带,念念有词,那衣带凌空飘起,乃是道家“移山填海”的妙术,可以四两拨千斤。衣带飞到石锁之上,瞬间化为钢索一条,只听天游道长一声“疾!”万斤石锁应手而起。石锁之下,露出一个三丈大小的孔洞。天游道长忙将宝剑飞起,向洞中飞去。昆吾剑剑光照处,石碎为粉,四散疾飞,当先开路,以破妖法。
天游道长驾着剑光,在地底飞行,不多时,忽听一声轻雷,爆声响处,眼前倏地金霞耀彩,银芒四射,竟到了另一处所在。他四处一望,但见身在一处山谷之中,山谷荒凉,浑不似天台山中那般风景秀丽,而是极目萧条,骷髅满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路边有一块石碑,上书“无限谷”三字,心道:“这就是元元大师所说三气纠结缠斗之所了!”当下按落剑光,取出指南针放在空中。指南针在半空跳了几跳,宛若有生一般,缓缓向前飞行,天游道长仗剑跟在飞针之后。猛觉两点红光一闪,忙一回首,看见一双精光远射、变幻五色的怪眼,已自恶狠狠地望着自己,那双怪眼,下面在山谷的底部,上面还有六七丈高,如此巨大,把天游道长也吓一跳。但听怪笑之声道:“你也是来抢天玄宝盒的吗?”天游道长见那双怪眼居然能发出人声,便知其怪不怪,立时答道:“天玄宝盒乃道门至宝,有德者方能居之,何谈抢字?”说时飞起昆吾剑,化为一道白光,照那对怪眼飞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头纷落如雨,那对怪眼忽然不见,烟雾散开,原来是一名黑衣道士,手持拂尘宝剑,拦在当道。昆吾剑去得太快,那黑衣道士骤出不意,慌不迭身子就地一滚,化道黑光,飞散半空。昆吾剑光华恰从他头上扫过,将头发削落一半,几乎受伤。急怒交加,怪叫如雷,两下恶斗起来。
斗了一会,那黑衣道士见不能取胜,身子忽然一晃,耸在半天云里,喀喇声响,一只巨手,从云端伸了下来,猛劈天游道长,反被天游道长运动剑光,闪电般斩落三指,怪叫一声,急忙驾云逃走。天游道长一纵遁光,飞身上前,刚要杀那黑衣道人,猛可里金光飙转,一道百丈光华,已自迎面飞到。金色光华中,但见一人,将手一指,飞出一道金光,长虹一般飞到。天游道长见他金光来得正派,知道是正道中人,也在谋取天玄宝盒,心中大怒,猛喝道:“妄起贪念,可别怪贫道无情了!”他所用昆吾剑本乃三界第一的仙家至宝,又经多年苦心修炼,厉害非常。那道金光虽然妙用无穷,并未悟彻精微;加之天玄宝盒乃道祖托付于崆峒广成子仙师负责看守,天游道长出手夺取,乃是顺应天意,所以无往而无不利。
那道金光的主人乃是乾坤山悠游洞的炼气士朱广,也颇有道行,见对方只是一口宝剑,就将自己发出的乾坤金光拦住,相持一会,昆吾剑剑光渐渐有胜利之意,心方惊疑,只听天游道长在剑光中喝道:“道兄,同是正道中人,何必手足相残?天玄宝盒乃道祖托付我崆峒派负责看守的道门至宝,我今来取回,汝不可阻挡,以免对你不利!”言还未了,朱广因急切不能取胜,想起多年辛苦,好不容易才查到天玄宝盒的下落,眼见敌人手段高强,远在自己之上,天玄宝盒就在眼前,白白的又落敌手,未免心中不甘,于是乾坤山悠游洞的道法施展,暗运玄功,口诵咒语,右手一掌拍出。但见千百道五色烟云,现天龙野马、各种奇禽怪兽的法相,朝天游道长迎面扑击。
天游道长知乾坤山悠游洞的法术乃是先天精灵所寄,不比旁门邪术,当下一声长笑,一纵遁光,身与剑合,化成一道光墙,迎上前去,谁知朱广的五色烟云变化无穷,奥妙非常,一遇天游道长昆吾剑剑光的阻隔,威力更增。他剑光方一接触,五色烟云倏地由零化整,顿时化成一座飞来峰,遮天蔽日,直向剑光缓缓压去。尚幸天游道长乃是先天本命累世元真渡劫降世,心有灵犀,一觉那五色烟云幻化成的飞来峰来势重如泰山,急运全力,剑光逐渐逼着飞来峰上长,大有压迫飞来峰之势。朱广见了,暗叫一声:“不好!”但闻天游道长剑光中忽起轻啸,声如龙吟,一声霹雳,地动山摇,青光一闪,昆吾剑一剑竟将飞来峰一劈两半,倾金山,倒玉海,劈头盖脸,竟将云端中的朱广打下山谷。亏得朱广也是道门弟子,道法深湛,一见不对,早抓了一把泥土望空洒出,借道土遁灰光凌空飞去。那两半飞来峰乃是朱广从别处摄来,不能回归本处,竟将百余丈深的山谷瞬间填为平地倏,宇宙重现光明,万籁顿寂,无影无声。
天游道长见朱广逃去无踪,也不去追他,再复取出指南针放在半空,拽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