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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十五日。
天色方明,夜寒川带着两个人奔到了北越城下。
未免泄露城中布防,还是将他安排在了城门附近的议事厅。
“来的人果然是你!”赵擎当先进来。
夜寒川淡淡道:“这么简单的事,自然一猜便知。”
静姝随后进来,张口就是,“我与威远侯有些话说,请北越王避嫌。”
赵擎一瞪眼,“这是本王的地盘,你要把本王撵走?”
“你也可以给我们另寻个地方。”
“就在里间吧。”赵擎伸手一指。
进了里间,赵擎倒是没跟进来,只是门口两个侍卫直愣愣的杵在那十分碍眼。
“本公主与威远侯有私事要说,退下。”静姝冷冷道。
两人没动。
静姝眉头一挑,刚要发作,被夜寒川压下。
只见他出去没多久,赵擎便黑着脸进来把人带走了。
“你怎么办到的啊?”静姝不由分说的抱住他,眼睛亮亮的。
“帮他回忆了一下条约内容而已。”夜寒川淡淡的,“这些日子可有人欺负你?”
“自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欺负我?”静姝扬起头。
“北越男女没几个善类,小心为上。”
“我晓得。”静姝微微蹙了蹙眉,“倒是你这样过来,万一赵擎派兵偷袭呢?”
“走前做了安排,他不去便罢,去了就是有来无回。”
半个时辰的见面时间,倏然而过。
静姝捡着要紧的和夜寒川交换了一下信息,几乎是刚说完,敲门声就响了。
“你若与卫遥合作,万不可全然信他,保重自身最要紧。”
夜寒川低声快速嘱咐了一句,赵擎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时辰到了,威远侯请吧。”
“十五日后,我再来看你。”
“我等你。”静姝温柔道。
夜寒川并没拖沓,大步离开,只是在城门口与赵擎告别时,策马走近了他。
“希望北越王牢记两国约定,尽快解开长公主的毒。若是本侯知道她在这受了委屈,北越王应该没忘记天尽关是如何破的。”
说罢,策马向南。
须臾之间就变成了极小的一个影子。
赵擎站在城门之前,面色难看的紧。
天尽关一战他自然清楚。
黑火药威力无比,不是人力所能敌。
可他的人研究许久,也没做出那物来。
不过眼下,有个人或许能给他思路。
***
静姝回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诺海。
陷在眼窝里的三角眼明晃晃的写着不怀好意,她在那双眼里就是一个猎物。
“能让威远侯和我们王上同时看上,长公主确实令人着迷。”
静姝步履如常的往前走,淡淡道:“令人着迷是我的事,痴心妄想就是别人的错了。”
诺海眼底闪过阴毒的寒芒。
哼!等我把你搞到手,我看你还怎么高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公主又没和威远侯成亲,有人爱慕也是情理之中。”
王府门前,静姝顿住脚。
“虽未成亲,但我与他已有一女,婚约在身,用不着不相干的人爱慕。此处已是王府,族长没有王上的允许,还是不进的好。”
说着跨过王府大门,走了进去。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仪态优雅,面容平静,只有弧度温柔的眼里,藏着无穷的冷光。
诺海不除,早晚是个祸患。
“呦~~长公主啊,这天寒地冻的还有男人愿意送你到门口,可真是好生令人羡慕。”
丽姬左摇右摆的走过来,见静姝不理她,复阴阳怪气道:“前头在大周给男人生孩子,后头到我们北越还一个两个的勾着,妾身可真是自叹不如。”
静姝扭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中清清冷冷。
丽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谁知她什么都没说,笑了声就走了。
“有什么可笑的,后头有日子让你哭去。”
丽姬嘀咕了一声,甩袖回去。
诺海是什么人谁不清楚,叫他盯上的女人少不得要褪层皮。
静姝回到院子,照旧先去瞧了眼大夫们研究的进度,而后才转回自己的屋子。
她正愁拿什么招来对付诺海,没成想丽姬自己送上了门。
现成趁手的刀,不用白不用。
其后消停了几日,丽姬明里暗里炫耀找茬她也没理。
直到有一日她带着河兰出门散步,再次遇到诺海。
这人对她的念头明显没消,言语间更加放肆。
河兰惧于他的名声,只顾缩着头,一声也不敢吱。
“诺海族长似乎对我很有兴趣?”静姝对着那张脸,忍着恶心斜斜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风。
“长公主心里还不清楚吗?”诺海笑起来。
唇角勾上去,逼出了脸上的褶皱。
静姝默默吞咽了一口,压住呕吐的感觉,低声道:“我那院子后边,隔了条廊道西边有个没人住的小屋,你若有本事晚上就过去。”
说完她要走,诺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气很大,静姝皱了皱眉。
“长公主连我们王上都拒绝,为何答应我?”
他能做到一族之长,除了打的厉害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我若答应赵擎,解毒后他必然要把我留在大周,但你不会。”静姝眼尾挑了挑,勾勒出一个惑人的弧度。
“你只是想玩玩。”
“呵!”诺海笑了,松开她,“今晚我等着你。”
静姝回去之后扔了被诺海碰过的衣服,一遍遍的洗手。
直到白皙的手洗的发红,她才放弃,坐在铜镜前黑着脸。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当年她对夜寒川没感情的时候去撩拨他,有那张帅脸在她说什么话都不费力气。
今天对着诺海……
呕!
“长公主,你、你今晚真要去吗?”另一个丫鬟不在,河兰凑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说。
在她看来,跟诺海还不如跟王上呢!
静姝瞥她一眼,“你一句话都不敢说,诺海又来势汹汹,本公主要不稳住他,以他的脾气,把咱们两个一起拖走都有可能。”
“奴婢、奴婢怕他。”河兰愧疚道。
“今日的事,谁问起你都不准说,不然本公主死之前,总能杀了你陪葬。”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截刀刃从匕首鞘中露出,寒芒凛冽。
“奴婢不敢,今天您和诺海族长就是随便聊了两句,奴婢什么都不记得。”
河兰胆子小,连忙跪下磕头。
静姝合上匕首,伸手拉她起来。
入夜。
掐算着差不多快到时辰,静姝叫来河兰,“去丽姬那边传个口风,就说你们王上抱着一个小丫鬟在咱们院子后边那个小屋里风流,引丽姬过去。”
河兰瞳孔放大,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奴婢做不来的。”
静姝微微一笑,烛火映照着她的笑容明明暗暗。
“你知道了我的事,不同我一起卷进来,你觉得我能信任你吗?”
“奴婢不会说的,奴婢保证。”
静姝但笑不语,清明的眼平静的看着她。
河兰哆嗦着身子,终是抗不过威压,点了点头。
正起身要走时,发现静姝跟上了她。
“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门,在园中闲闲的绕了两圈,碰到丽姬的人,按照商量好的说法低语了两句。
河兰偷瞄着那人走了,紧张的问:“长公主,可以了吗?”
“可以了,回去吧。”
静姝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侍卫,淡淡道。
她只负责把人都引到那去,后续的事情,自有卫遥去办。
回房,照常要人伺候着梳洗完。
刚要躺下,院子后边就传来了动静。
听着说话声,应是赵擎过来了。
静姝垂眸笑了笑,而后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唤来人问道:“后边怎么了?作甚吵吵闹闹的?”
侍卫模棱两可的回了句话。
静姝披上衣服,勉强压住兴味,匆匆道:“本公主出去瞧瞧。”
事发地离她实在是不远,没人来得及拦她。
出了后角门便见一堆人围在角落的小房间前边。
火把之间,赵擎脸色绿惨惨的,余光见到她倚在院门那看热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
静姝抬袖咳了一声,掩饰住疯狂上翘的嘴角。
到赵擎跟前福了福身,“方才就听见此处吵闹,这是怎么了?”
“自己看!”
静姝目光转向屋里。
而后猛吸了一口凉气。
凉气中还有血腥气。
卫遥只和她说诺海喜欢折磨女人,她却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功夫,就能将丽姬祸害成这样!
平日前凸后翘的美人衣不蔽体,关键部位都血淋淋的,看得人一阵心悸。
“这、这不是王上的人吗?怎的伤成这样?”
“怎么这样,你不清楚吗?”赵擎冷冷的盯住她。
静姝蹙眉,“又不是我打的,我上哪清楚去?”
“今天本该来这的是你!”诺海从暗影中走出来,三角眼中的狠色比以往每一天都浓重。
他几乎已经瞄准了猎物,正准备着扑上去,从她身上撕咬下一口血肉来。
“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静姝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任谁都会觉得她是真不知情。
“怎么,诺海族长是误伤了人,感情你是想把本公主打成这样?”她声音冷下来。
诺海避而不答,言之凿凿道:“是你白日约我到这来私会,又把她骗过来。”
静姝转头看向赵擎,即便并未梳妆,也姿态俨然,气势迫人。
“第一,北越部族族长诺海意图加害本公主,违背了两国条约,请北越王给本公主一个交代!第二,本公主近日读了些律法,暴力强迫侵犯女子已经触犯了北越王法,北越王还是秉公处理的好。”
说到这她顿了顿,问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丽姬,“你是自愿的吗?”
丽姬狼狈的抬起头,虽然猜到很可能是静姝设计害她,但她现在更恨的是身边的禽兽!
“我不是!有人把我推进了屋,他上来就扒我的衣服!”她疼的脸色发白,“王上,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嗯。”静姝点点头,“第三,本公主从没和诺海族长有过什么约,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本公主连北越王都看不上,哪能看上你?”
诺海攥起拳头,面容狰狞。
“谢静姝!”
他刚冲出一步,就被赵擎的人死死拦住。
静姝立即道:“王上看见了,他仍然试图伤害本公主。为了两国和平,按照约定,本公主有权要求这种严重威胁我安全的人远离我。”
“把他带下去!”赵擎颇糟心的命令。
三五个强壮的侍卫才架住诺海一个,他被人押着,叫嚷道:“赵擎,你他娘的怂包,让一个贱女人欺负到家里来了!狗屁的王,老子不服!”
赵擎沉着脸,眸中杀意涌动。
“快把这位美人抬回房治疗吧。”静姝把身上斗篷摘了,盖在丽姬身上。
丽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的光狠狠的晃动了一下。
她被诺海欺辱至此,王上来了只知审问,没想到第一个帮她遮身子,让她去治伤的,竟然是谢静姝。
“谢静姝,此事最好与你无关。”赵擎威胁道。
诺海那一族实力强劲,他刚收服不久。诺海那人虽然有些不好的小毛病,但不至于跟他撒谎。
今晚上这事,很有可能就是她设计的。
为了挑拨他和部族之间的关系。
“问我的罪之前你先想好怎么给我个满意的交代,不然我只能等夜寒川来的时候让他代表大周跟你要个交代。”
静姝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照顾好你女人,本公主回去睡觉了。”
诺海暂时被看管起来,丽姬回了住处治伤,黑夜再次安静下来。
第二日。
赵喜出差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说了这件事。
“诺海!”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我料他早晚会出事,可怎么就犯在谢静姝手上了?”
“你也觉得是谢静姝干的?”赵擎问。
“定然是。”赵喜喝光了茶,揉了揉额角,“这事,棘手的很。”
律法清清楚楚写着不得奸淫.妇女,更别说还是王上的女人,要是不治一个罪,无论王权还是律法,哪都说不过去。
可治罪,就会得罪一个部族。
一旦办了诺海,只怕他这次出去刚谈下的两个部族也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