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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自有我护着,皇姐还是关心侯爷去吧。”谢承宣警惕道。
明明他才是伴着姜棠从小长到大的那个人,结果不知为何姜棠对他皇姐“一见倾心”,总存着往公主府跑的心思,若不是他用了点心思把她留在宫中,现在只怕人都成了他皇姐的了。
“我家侯爷绝不会招惹什么旁的姑娘给我气受,倒是你……”
“威远侯不会,朕就会了?”谢承宣好笑道。
静姝嘴角一撇,“父皇爱重母后,淑妃还不是作了那么多年妖?”
“我没打算收什么妃子。”
“痱子?”
清脆的声音响起,姜棠打开门,探头进来。
“谁长痱子了?我瞧瞧。”
“你快进来,外边天冷。”
谢承宣见色忘姐,立时把静姝抛在了身后。
姐弟情深都是假的,静姝心里啧了一声。
再留着就是一个人看他们两个人恩爱,这罪她可不想受,早点回去找她家那个一起恩爱才是正经。
岂料她还没迈出步子,原本该迎进谢承宣怀里的姜棠一个神奇的转弯,扑向了她。
“长公主姐姐,你来啦,幸好我过来了,要不然又看不到你!”
静姝敞开手接住她,迎上了对面弟弟幽怨的目光。
她心里有点微妙,搂孩子一样搂住姜棠,故作惊讶道:“怎么?承宣没有告诉你我要过来吗?”
皇帝陛下愕然看着长姐,有苦说不出。
“没有!”姜棠控诉道,“前段日子我想去看你的,结果皇帝哥哥让我带着宫里一些姑娘一起学习医术,我就一直没走开。”
说完两人齐齐看向谢承宣,满眼怨念。
谢承宣揣着手,敛下神情,循循善诱道:“可是糖糖,你不是也很愿意教那些姑娘学医吗?你不是说,能不用听你爹的话,光明正大的研习医术很好嘛?”
姜棠赞同的点头,而后可怜巴巴的看向静姝,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长公主姐姐,我本想第一时间去看你的,可皇宫里药堂的事一直抽不出身。”
静姝当着谢承宣的面揉了揉姜棠的头,宠溺道:“糖糖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很好啊!”
姜棠闻言兴奋地小脸通红,“我教的很好的,长公主姐姐要不要也一起来?”
建药堂本来就有把姜棠留在宫里,方便他们相处的意思,要是长姐过来,糖糖研习医术之外的那点休息时间还不都黏了长姐去?
不行!
绝对不行!
谢承宣挂上一个得体的笑,温润道:“皇姐身子不太好,还是要在家好好将养,到药堂去太过劳累了。”
静姝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当局者迷,心急出错啊,承宣这话说错了。
果然,姜棠很担心的摸了把脉,半晌皱眉道:“是不太好,姐姐,还是我到你府上去照顾吧!”
谢承宣:“!!!”
眼下这情景,尤其是自家弟弟的脸色,让静姝忍不住想笑。
现在总算知道承宣为什么防着她了。
拉着姜棠坐下来,静姝瞥了一眼谢承宣,在对方愈加警惕下的眼神下道:“虽用不着你照顾我,但姐姐也是希望你来的。”
“皇姐……”谢承宣忍不住道。
静姝白他一眼,继续道:“你有空去我那小坐就好,在宫中开药堂教女子医理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好叫别人知道我们女子也厉害,别轻易放下。姐姐那还有许多好郎中照顾呢,不用你费心。”
承宣帮她坑了小舅留住夜寒川,她总不能真从中作梗,逗逗也就罢了。
“那好吧,我一定用心教他们。”姜棠攥起小拳头,低声和静姝道:“我管着药堂和我爹品级一样呢,从前我爹还不许我学医,现在也得老老实实派人帮我们。”
静姝一笑,眼角挑了挑,打趣她道:“等你做了皇后,你爹还得给你请脉呢。”
姜棠小脸一红,顿时拘谨的坐直了,偷偷瞧了谢承宣一眼。
静姝勾起嘴角,笑道:“好了,我回去还有事,皇后的册封典礼好好办,那时候天冷着,别冻着我们糖糖。”
“知道。”谢承宣道。
姜棠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尽,见她要走,“府中还有什么事呀,不在这多留会儿吗?”
静姝拢袖一笑,眉眼间明媚飞扬,让人想到四月底拂过杏花枝头的微风。
“侯爷还在家中等我,我须得回去陪他。”
姜棠张着嘴,红脸僵住。
谢承宣满头黑线,没想到自己两个人在这还被皇姐秀到了。
威远侯府。
静姝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刚到夜寒川的院子外,就见他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与他气度极度不符,一看就是小女儿家用的暖手汤婆子。
肩头落上暖厚的大氅,汤婆子握在手里。
静姝不由得失笑道:“几步路就进屋了,不用这么麻烦。”
“医师说你体质虚寒,得好好将养,不能受一点凉。”夜寒川堵住她的话,领着她进到屋子里,又摘下大氅,挂到一边。
火炉将整间屋子烤的暖热,静姝坐在火炉边,缩在宽大的椅子里。
“我刚进宫见了承宣……唉你脱我鞋做什么?”她说到一半微微瞪大了眼睛。
脱掉鞋子,紧接着又脱掉袜子,夜寒川把她两只脚搭在大腿上,伸了手在火炉旁正反烤热。
静姝盯着他的动作,雪白的脚趾蜷了蜷。
宽厚的手掌带着热度覆上冰凉的脚时,静姝浑身一颤。
“你…不用的…我自己烤烤就好。”
她低声喃喃道。
“没事,你进宫见了皇上,然后呢?”
“然…然后…”静姝磕磕巴巴的,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他。
夜寒川力道适中的按着她脚下的穴位,用好听的鼻音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夜寒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生得真好看。”静姝探身凑近他,“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男人闻言抬起脸来,如星如月的眸子一下落进她的眼里,盛了人间高洁的皑皑雪山,也有雪山巅又冷又美的那朵花。
而他轻笑起来的模样,像那朵花瓣瓣绽开,露出里边娇嫩的蕊。
静姝为这眼底的美色一窒。
美色声音很低,带了点气音,“夫人与我欢好时,不知夸过多少次,我自是记得。”
眼睫如鸦羽,下面漆黑的瞳仁冷中带着光,映着她的影子。
“不知羞。”
静姝嗔一声,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收回身体。
夜寒川低笑一声,摸着她的脚热了,从炉子旁边取一双新袜子过来,给她套到脚上。
甫一接触皮肤静姝就觉察出了不同寻常。
这袜子里边,是毛的?
“北境天冷,猎物也多,那边的人就琢磨出了这么个方法,你套着它会好受些。”
静姝穿上毛袜,鞋子扔在一边,挨挨蹭蹭挤进他的椅子。
“你这么好,我更不想放你走了。”
夜寒川把她放在腿上,“你刚才提到进宫,就是要说这件事?”
“嗯,北境天寒不宜打仗,所以承宣准备休战一段时间,并下了圣旨,叫小舅在北境继续坚守六个月。”
夜寒川思量一番,“也罢,只是你小舅给你发了那么多封信,最后得了这么一封圣旨,不知会不会气的把扇子捏碎。”
“那扇子很得他喜欢,想必是舍不得的。”静姝嘴角一挑,“如今你还能在京都留六个月,答应给我的三书六礼可得用心筹备。”
“不敢怠慢夫人。”夜寒川在她唇上轻轻一落。
两人没羞没臊的厮混到日头落下,夜寒川将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送回长公主府。
“你都不想留下的?”
门口,静姝拽着夜寒川的袖子。
“我与你住在一起,会影响你休息。”
夜寒川将她往门槛内一送。
她进宫时他私下和靳家医师打听过,如今的药只能缓解一些毒性,还要谨慎着将养,一点有损身体的事都不能做。
“那好吧。”
门关上,夜寒川回到自己府中,叫来姚五。
“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北越,查查赵擎之前身边的军医是谁,师承何人,族中都有谁,一点信息都不能漏掉。”
不能亲自过去,他也得先知道对方是谁,让他就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来才好抓。
“是!”
北越。
赵擎头一次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卫遥。
他一条腿瘸了,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狼狈的趴在赵擎面前。
缓缓逼近的靴子让卫遥想起儿时那些禽兽不怀好意的靠近。
他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心中便再无波澜。
一只有茧的手捏住卫遥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赵擎那张又野又俊的脸,胡子上的赭红色小珠上有一抹流光。
“你是夜寒川身边的人,本王记得你。”
“是,我原来跟着夜寒川,可他不愿意起兵夺位,所以我跟了谢承运。可没想到,他败了。”卫遥露出一个惨笑,“我被夜寒川追杀,炸坏了半条腿才逃出来,不成想……又被你们抓了。”
“原是个不忠的叛徒!”赵擎冷笑一声,松开手,回到自己的王位上。
身边的人自然知道大王的脾性,就要把卫遥拉下去。
卫遥目光一闪,刚想用些手段,赵擎却先叫住了他。
“你从大周京都逃来?”
“是。”
“那你可知道谢静姝?”
“知道。”卫遥拿不准赵擎想做什么,没敢多说。
“她现在怎么样?”
卫遥斟酌了一下,道:“身体目前没有大碍,和夜寒川在一起。”
赵擎阴沉着脸,手底下的桌子裂了一道缝。
“继续。”
“听说,他们准备成亲了。”
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桌子咔嚓一声塌了。
屋里的人跪了一地,赵擎沉着脸,“出兵!”
与赵擎的暴怒不同,靳南秋喜滋滋的收到了静姝的第一封回信。
信挺厚,外甥女还是把他这个小舅放在心上的。
打开。
上面问候他的话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全是套话。
靳七爷看完之后咂摸咂摸嘴,感觉静姝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紧接着,第二页,第三页依旧如此。
看到最后,靳七爷有点傻眼。
五页的信,总结来说就一句话。
信我收到了,京中还有点事,夜寒川还不能走,拜托您在北境再顶一会。
靳南秋嘴角撇下去,眉眼间的十分风流有五分变成了苦意。
“把我的信再发一封出去!用最好的鸽子!”
门口的守卫得令,熟练地放出一只信鸽。
靳南秋裹着裘皮毯,拿帕子抹了把鼻子,鼻尖微红。
外甥女养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京城里美色惑人,她就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老舅舅放在北境受苦。
做舅舅难啊!
这般苦涩的想着,靳七爷又撸了一把鼻涕。
信封里还有一小截白色探出了头,靳南秋疑惑的一抽。
抽出一张比信纸更小更薄的纸,在五页纸面前没什么存在感,若不是他眼尖兴许都看不见。
字迹和静姝规矩方正的字出入很大,其中潇洒风流倒是有五分像他。
上头言简意赅的说了句北境天凉他要好好保暖。
然后列了一张治风寒的药方。
靳南秋拿着信纸,整个身子向下滑了滑,屁股搭在椅子边上,整个上半身瘫在铺了裘皮的椅子里,把这张纸抬到脸的上方。
光将纸照的透亮,上面漆黑的文字潇洒而克制,他仿佛能闻到墨香后面藏着的药香。
良久,一声轻叹。
他把信纸放在一边,再次拿帕子擦了擦鼻子。
“七爷!赵擎又来了!”
下属敲了门进来,迅速把门关紧,大声禀报道。
靳南秋懒洋洋的陷在椅子里,一动也不想动,声音里带着风寒味,“以前怎么防就怎么防。”
“赵擎没打,指名要和您说话。”
靳南秋把裘皮毯拉过头,声音闷闷的从里边传出来。
“他以为他是谁,想和我说就和我说?”
“要是所有想和爷说话的都能如愿,爷早就累死了。”
下属进退两难,硬着头皮多嘴道:“赵擎说,事关长公主。”
“长公主在京城呢,不用理他。”
靳南秋把人打发走,在裘皮毯中缩了一会,再次拿起了那张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