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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龄听到张强说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世界的一切都与你作对,那么活着就是你唯一值得做的事情。生命是最珍贵的,是不能被亵渎的,活着是人生来就拥有的权利,即便是皇帝来了也不可能改变它。
“你娘死了,你没有让你娘临死前见你一眼,这是你崩溃的主要原因。董福囚禁你,不让你回家探亲,这是你绝望的根本原因,但是我猜,你娘死之前一定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吧?”张强抱着卞龄,对她说道。
卞龄陷入了沉思,没错,张强全说对了。她的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她去世了,再加上这些年她被董福囚禁的苦楚,她一时之间就萌生出了自杀的想法。看着抱着自己的张强,卞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虽然张强上了年纪,但是卞龄能够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信念,没错,这种信念就是坚强地活下去。这种信念,使得张强的眼神很坚定,有勃勃的生机。
在这个时代,在官员、贵族、世族大家占据社会资源的绝大部分的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讲生存又是何等艰难的事情?能够像张强这样,对活着有顽强不屈的信念又有多少个呢?大多数人,或者说大多数像张强这样的男人,若不是家里有妻儿老小,或许早就自寻死路了吧?
卞龄觉得,张强足是一个比她强大的人,因为他有接近于不屈的信念。这种信念深深感染了她,自此以后,她不再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张强就这样抱着卞龄,同时也在回想自己的过往。曾经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已然忘却了时间。一次次的苦难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次次心痛、委屈的情感再一次再一次涌上心头。这些情感,使他喘不过气来,也让他的眼睛蒙上了绝望的阴影。可是,当一切的一切全部结束,他还是觉得,坚定地活下去没有错,没有一点毛病。
不忍回首的过往消逝掉,张强的心中还仍有心碎的余味。张强忍着悲伤,对卞龄说道:
“你没事了吧?没事了的话我就走了。”
说完,张强放下卞龄的身体,就准备起身离去。
卞龄听见这话,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她试探性地问道: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准备对我做些什么吗?而且,董福已经三四年没有来我这儿了,你要是跟我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发现啊。”
张强背对着她,在卞龄眼中,此刻张强的背影像极了敢于搏命的勇士,带着强大无比的信念的勇士。张强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换做以前,我也许就做了。但是,那天以后,我已经变了。”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心理想法,自打那天董福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狠狠踩个稀碎的时候,张强的一切都变了。以前以为自己是董福的心腹,对于董福来讲自己是他密不可分的伙伴,可是最后却只是他的一番畅想,董福从来都不打算尊重自己。认清了这个现实,张强只觉得自己和那些家丁是那么的相似。既然相似,为什么还要同类人难为同类人呢?
张强离开了卞龄的屋子,走之前还特意吩咐了两个女佣进到卞龄的屋子,看着她,不要让她有什么自杀的行为。卞龄看着张强的背影,心中是一片莫名的感动,这种感觉,三十年了,除了在她的母亲身上感受到过,她再也没能在第二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生活还得继续,即便前路再黑暗,自己起码还活着,还活着就证明一切尚未可知。张强没有丝毫绝望,只是自顾自地向上走,没有被从卞龄身上传达出来的负面情绪所左右。而此时,卞龄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受到张强的影响,卞龄也不再觉得活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现在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事情。
卞龄穿着一件肚兜坐在床头,反复回味着张强说的每个字、每句话,每次回味都会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卞龄揉了揉自己的泪眼,将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痛快地呼了出去。屋内的两个女佣,一直看着她,神情十分紧张,生怕卞龄再想不开,再一次寻死。卞龄此时,突然站起身来,给屋内的两个女佣吓了一跳,她们忙说道:
“卞夫人,您要干什么?”
听到“卞夫人”这三个字,卞龄不由得十分抵触,她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紧皱了起来。挣扎了好一会儿,卞龄才渐渐松开紧皱的眉头。她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裙子穿好在身上,两个女佣见到卞龄没有寻死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卞龄绑好衣带之后,用哭红的眼睛看着这两个女佣说道:
“以后,不要叫我‘卞夫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卞龄。”
两个女佣一阵不明所以,接着卞龄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她微笑着说道:
“卞龄,我娘给我起的,好听吧?”
两个女佣反应了好一会儿,忙回答道:
“好听,好听,卞龄姐姐你的名字太好听了。”
“谢谢,你们能帮我打盆水来吗?我想洗个脸。”卞龄微笑着说道。
两个女佣相视一眼,随即说道:
“好,我们这就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女佣就端来一盆温水来到卞龄的屋子。卞龄缓步走到水盆那里,两个女佣还是十分担心她。卞龄刚准备低下头好好洗一下自己满是泪水的眼睛,就被女佣拉住了。
那女佣的眼神是满满的担忧,卞龄看得清清楚楚,卞龄笑着看着她说道:
“放心吧,我不想死了。从今天起,我只是想跟着张强,好好的活下去。”
听见这话,女佣们也没阻拦,放心地看着她洗脸。
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滴,卞龄只感觉到自己貌似重生了一样,对着前路有着无比的希冀。
卞龄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她转过身来,对两个女佣说道:
“张强呢?他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