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论道

春秋剑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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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江剑宗,论道坪。

    千江夕月会的初衷只是赏月论剑,而后人们总会在岁月的流逝中赋予它更多的意义。比如现在,三宗掌门齐聚一堂,面色严肃,商议如何对抗魔天都。

    千江剑宗千江月

    忘忧谷忘海棠

    万海剑域段无峰

    他们中间,还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面容枯槁,却自带安详,周身佛光熠熠,正是闭关多年的五明佛国观音院首座枯镜大师,昨日赏月时未见,今日又不知为何突然现身。

    都是瀚海世界入神境的宗师巨擘,这样的场合,慕秋寒感到非常拘束。

    因为玉清真人缺席了千江夕月会,慕秋寒在一众掌门之间,感到压力山大。

    “诸位,近来魔天都动作频频,可有应对之策?”,千江月作为东道主,说起了众人最不愿意面对的话题。

    众人都心知肚明,想要凭借百年前的青山之定,就想让野心勃勃的南和蜗居在荒北冰原,无异于痴人说梦。

    “荒北冰原南下,千里之遥,天堑众多,恐怕没那么容易”,段无峰说到,“即使南和真敢南下,又有何惧也?”

    “匹夫之勇!”,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华服公子轻摇折扇,缓缓而来,不是渊国太子李宥安又是谁。身后跟着儒世打扮的伊祁,面无表情的张瑞之和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

    段无峰非常生气。入神境的宗师巨擘,天下第一大宗万海剑域的掌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小子称作“匹夫之勇”,怎么可能不生气?眨眼之间,一道凌厉剑芒向声音来处疾疾袭去。

    这剑芒不强不弱,弱了显不出宗师气概,强了又没有宗师风范,段无峰拿捏的非常好。

    “嘭!”,张瑞之挡在了太子李宥安身前,身形微动了半步。

    千江夕月会是七宗的大事,守卫极其森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进入千江城,来到论道坪的,众人无不十分疑惑,而这当中最疑惑的当属千江剑宗的掌门千江月了。

    千江月神识疾扫,发现四人中除了刚才出手的张瑞之和头戴面具的男子,另外两人竟然毫无修道根基。

    修道门派为了和凡世减少交往,像七宗这样的大门大派,往往都设有阵法禁制,凡夫俗子看不见也找不着,而这四人却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自己竟然无丝毫察觉,实在有损千江剑派的颜面。

    “黄口小儿,报上名来。我千江城禁止重重,无人指引,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千江月一脸不悦的问道。

    “我乃渊国太子李宥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千江城建在我渊国的土地上,我为何不能来?”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七宗与三国的关系错综复杂,三国国教与本国朝廷同根而生,在国内享有极高的地位和礼遇,即使皇帝见到这些宗师掌门,也要礼让三分。比如玺国国教苍山风谷,在玺国享有崇高的地位,雪主更是说一不二。

    其他四宗更是独立于三国之外,数千年来与各国朝廷从不来往,千江剑宗就是独立的宗门之一。

    “莫说你一小儿,就算是三国皇帝来了,在我面前也不敢说出这等狂妄之话。我们修道之人,超脱尘世之外,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予尔等计较。否则,一剑荡平你上京城,又有何难?”,千江月显然极为生气。

    “太子殿下,修道界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啊。朝廷走朝廷的阳关道,修道界走自己的独木桥,互不干涉,岂不美哉。回到上京,享受人世间的繁华富贵不好么”,忘忧谷谷主忘海棠劝到,“枯镜大师,你说是么?”

    五明佛国是渊国的国教,在渊国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忘海棠如此问道,显然是把观音院首座难住了。

    “各位掌座,太子殿下”,枯镜不得已开口,“我奉住持师兄之命,前来参加千江夕月会。对付魔天都,如果没有三国的支持,只是凭借七宗之力,恐怕也力有未逮啊,我想太子殿下今天来此,也正是此意吧。”

    李宥安向枯镜微微颔首,“渊国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可能干涉各宗门事务,既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力,冒犯之处,还请诸位掌门不予计较。”

    “还算说了句人话。刚才你小子说老夫是匹夫之勇,你可有高见啊。说不出来,是要打板子的。”

    慕秋寒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也想知道,如果魔天都再次南下,各派有何应对之策。

    他静静地看着李宥安,这人虽不是修道之人,却也神采焕发,颇有风范。

    “宗主莫急,请先让我为大家引荐一人”,李宥安挥挥手,这头戴面具的男子缓缓摘下了面具,面具之下的脸庞让不少人都大惊失色!

    “初南成!”

    “竟然是初南成,冥王初广墟之子初南成,他怎么会在这里”,论道坪上顿时议论纷纷。

    “你这狗贼,居然还敢抛头露面”,忘海棠首先发难,青山之战,忘忧谷可是有不少人战亡啊。

    “忘宗主稍安物燥,我既然敢来,就敢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初南成说道。

    “修道界皆传闻,百年前青山大战,是我父亲初广墟挑起的。那我要问各位掌门,百年前各位可有谁,在青山见过我父亲?”

    段无峰认真回想了当年青山之战,好像从头至尾确实没有见过初广虚。

    却听那初南成继续说道,“自我父亲执掌魔天都以来,始终与中土各派修好,从未行过逾矩之事。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个惊天的秘密!”

    “其实,青山之战前,我父亲就被南和狗贼囚禁了,至今仍在极寒冰宫深海死牢。”

    “你的意思是当年青山之战不是你父亲发动的?”,千江月追问道。

    “这是当然,否则当年青山之战,我父亲怎会从未露面,又为何会突然暴毙?我堂堂冥王之子,这些年又怎会东奔西逃,惶惶如丧家之犬。”,初南成说道动情处,竟生出一丝悲凉之感。

    “红口白牙!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忘掌门若是不信,只要随我闯入深海死牢,救出我父亲,南河狗贼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忘海棠依然不依不饶,“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深海死牢就这么好闯,你想让大家前往魔天都送死么?”

    忘海棠说的倒是在理,深海死牢在魔天都腹地,要在南和眼睛底下救出初广墟,难于登天啊!

    “诸位掌门,营救冥王也不急于一时,日后总会想到万全的办法。”,李宥安接过话头,“今日只是想告诉大家,冥王既然没死,魔天都就绝非铁板一块。而再坚固的堡垒,也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只见那李宥安闲庭信步,轻摇折扇,“魔天都内部不稳,这是想告诉大家的第一点。这第二嘛,魔天都与各门各派皆有很大的差别,数千年来始终坚守在极北之地,统辖冰原十二族,即是一派,也是一国,****。”

    “****又如何?”

    “既然是国,就不能用宗派的思维来应对。我想请问段宗主,你觉得百年前的青山之定,真能约束魔天都南下嘛?”

    “近来魔天都动作频频,一纸协定大概是约束不了的”

    “这就对了。我若是魔天都之主,也会率兵南下。极北之地物资匮乏,谁不向往南方富庶之地。青山之定对魔天都来说不过是废纸一张,想什么时候撕毁就什么时候撕毁。现在还没有,只不过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百年前的一战,毕竟损失惨重。”

    李宥安继续说道,“诸位觉得,魔天都迟早都会对三国七宗开战,是现在战好,还是等他们准备好了,兵强马壮、物资充足时再战?”

    众人听完,各有所思,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千江月打破沉默,“那依你之言,是我们要尽快进攻魔天都,把进攻当成最好的防守吗?”

    “这万万不可,名不正、言不顺”,李宥安摇了摇扇子,“魔天都可以不遵守青山协定,我们却不可以。”

    “但是,我们却可以让他不得不动。”

    “哦,如何做到让魔天都不得不动”,段无峰问道。

    “魔天都位置极其特殊,南接大雪山,东靠玺国,北边则是万年冰雪覆盖的荒原,物资极其匮乏。我听闻,修道者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如同各位宗师一样餐风饮霞、延年益寿,获得远超普通人的极长寿元。但这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冰原十二族的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脱离普通人的境界,依然需要一日三餐,而这部分人恰恰是魔天都作战的主力。若是能围而不攻,高位施压,掐断他们的补给,魔天都又该如何?”

    慕秋寒也在沉思,这倒是一个可行之法,只是真要做起来,恐怕也难度不小。

    “玺国与极北之地接壤,真要对魔天都围而不攻,少不了玺国的帮助。可若真是把魔天都逼极了,玺国首当其冲,我怕雪主不会同意啊。”,段无峰依然忧虑不少。

    “这对玺国百利而无一害,我想雪主会同意的。”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等雪主出关再议吧”,忘海棠道。她想,“魔天都南下,损失最大的一定是玺国,这人即是渊国太子,是否还有其他心思也未可知,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诸位可要抓紧了”,李宥安对众人的反应可不意外,“来千江城之前,我专门到佛国拜访了枯木大师。大师只说了一句话,黑莲花开了,留给各位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什么”,段无峰大惊失色,“黑莲花开了,你可讲的是真?”

    “千真万确。大师闭关多日,就是为了此事啊,还请了大雪山长圣昌列寺的高僧一同商议。”

    慕秋寒想到,那日遇到的长圣昌列寺的高僧无常,竟是为此事不远万里而来。

    黑莲到底是什么,竟然让诸位掌门大惊失色。

    “乾坤渊薮,欲天妖海”,段无峰叹道,“这天下,将乱啊!”

    “乾坤渊薮,欲天妖海”指的便是久远前呼风唤雨的三大门派,乾坤宗、六欲天和十方妖海,每一个名字都足矣让在场众人闻之色变。

    “妖言惑众”,就在此时,天边朝霞如火似红,一团火影携雷霆万钧之势飘然降下。

    千江月见状,立即起身,大呼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这飘然而降之人正是千江月的师兄,特立独行的“江枫渔火”莫夏阳。

    莫夏阳道,“这乾坤宗门人凋敝,早已消声觅迹多年。六欲天几百年前就被歼灭。至于十方妖海,谁能解开大雪山和五明佛国八百高僧联手封印的九天瀚海大阵。”

    李宥安也不生气,“我说过了,黑莲花开了,你大可以向枯木大师求证。”

    当年五明佛国双荣大师谶言,三莲花开、妖海异动,便是九天瀚海大阵封印最弱之时。真要到这个时候,妖海众魔突破禁制,却有极大可能。

    “即使你说的是真,也只是黑莲花开而已,等白莲、血莲绽放之时,再讨论这个问题,也为时不晚。”

    “但愿如此”,李宥安心里骂道,“与匹夫论理,真是徒增烦恼”,嘴上却说,“希望各位能够尽快达成共识,渊国上下必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