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洒(推磨)

林汐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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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准备年货啦,好高兴啊,但又不怎么高兴,不管我在哪里过年,好似我都是一个多余的,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我是来这世界上垫底的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处境真的是特别的尴尬,他们那些好吃的又不是为我做的,没有人在乎我。这时候在外打工的孩子也都回来啦,平时沉静的村子,因为这些富有活力的生命的回归,顿时变得生机盎然了。他们如恶狼一样着急忙慌地问父母做了什么好吃的,说是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十分想念家的味道,在我的印象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没有跟我妈撒过娇,她太忙了,我几乎没跟她说过我想吃什么?可以做吗?这个,是为我做的吗?印象里是不怎么有的,基本上都是她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能吃饱就行,我对美食好像没这么追求,这样一说我都开始心疼我自己了,好像我这个人缺失的还挺多的,姥姥姥爷也准备了很多东西,这些准备的东西都是到大年初二的时候准备上桌的,招待他们那些儿子女儿用的,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于是,家家户户都蒸了很多馒头包了很多包子,有女儿的大年初二会收到女儿送来的大馍,馍如其名,就是表面意思,一种很大的馒头,一个有两个三个普通馒头那么大了,上面盖个小花,插一个红枣。肚子里面再放上两三个,这种风俗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感兴趣,所以从来没问过,大概意思就是预祝明年日子甜甜蜜蜜吧,虽说姥姥没有妈妈啦,但她还有哥哥嫂子,每年还是要走那么一趟的,所以她也需要蒸几个大馍留着预备着过年之后回娘家用,姥姥还包了很多包子,怎么说呢,我觉得姥姥做什么都好吃,里面其实也没有放什么东西,可以说全素没有什么荤腥,有夏天晒干的洋槐花,还有红薯梗子,也都是晒干的,这些都需要拿温水提前把它泡开备用,然后切点粉条,再放一些油炸的绿豆丸子,最好再来点碎花生,真是香死个人啊。过年了,我也不能闲着,需要我做的工作早就分配好了,我们这边一到过年就会做一道很传统的美食,就是绿豆丸子,其实过年村子里的人做的菜都大差不不差,来来回回也就那五六样菜,做绿豆丸子呢,先提前把这些绿豆煮好泡发,然后就会调一下味,里面放一些姜,葱,花椒,大料桂皮,用于提鲜增香,那时候村里有很多石磨,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以前这些石磨是磨粮食的。现在,这些石馍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用上这么一次,有很多人家都拆掉了,所以村里仅有的石磨前都排上了小溪一样的长队,不用说,我就是默默地内头推磨小驴了,石磨还挺沉的,我一个人推不动,所以叫来了表哥,我俩一起推,我终于知道驴眼睛上为什么要蒙个眼罩了,是真他娘的晕哪,不过还好我推了一会儿就慢慢适应,磨了整整有一个小时才把一盆子绿豆给磨完,磨完之后就要回家开炸了,每年三舅都会主动过来帮忙做这些工作,炸绿豆丸子就跟做鱼丸差不多,三舅炸丸子很有一手,右手拿个小勺子,左手抓起一把磨好的绿豆糊糊,双手配合着一挤一挖,一个外形圆润的绿豆丸子就已经成型了,然后直接放到油锅里面,等它慢慢表皮炸制金黄,炸熟之后捞出来,趁热食用又酥又香外焦里嫩,很完美的融合了绿豆的凉性属性,过年多食辛辣油腻,来一些油炸的绿豆丸子,既能去热口感又不失美味,中间还要炸一些疙瘩鸡,疙瘩鱼,就是把鸡和鱼切成块儿,挂上面糊糊,到锅里油炸一下,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有量的,当时是不能吃的,只能请亲戚吃完席剩下的我们才能吃,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终于等到了煮肉的环节,过年这段时间真是满院子满街都飘这种肉香味儿,馋的那些小孩儿都流哈喇子了,都准备好了啃骨头,姥姥没有买很多肉,实力不允许啊,但还是尽量买了一些带骨头的,因为煮肉的话,一定要有骨头才能煮的香,这边煮肉不用加酱油,里面会放很多花椒大料,香叶,桂皮,麻椒,花椒,用个小布包起来,这些大料分泌出来的天然色素,就已经帮肉上了很好的颜色了,肉味儿之香香死一大帮,满村都是这个味儿,让人沉醉不能自拔,等到这些两个巴掌大四四方方的肉方,煮的能用一根筷子轻轻松松一插就插进去,这样就可以捞出来了,当你觉得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先把这些方块肉给切成片儿,别忘了锅里还有一锅的高汤呢,然后把这些肉片儿通通放回刚才的锅里,再加点儿姜片儿和葱段儿,再煮上个十来分钟,那真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跟馒头那是绝配,因为肥肉的油脂已经全部融进汤中了,所以说汤才是这道菜的精华,整个春节前后二十天左右,都要搭配这道菜来做主菜,不管你是什么菜,只要浇点儿这个肉汤在锅里一蒸,全部都香喷喷的,我前面拾的那些柴火,这次是派上用场了,所谓钢要用到刀刃儿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好柴火煮好食物,过年前的头几天,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在家里收拾菜,男人们一年一度的发挥了他们应有的作用,我发现只要做什么大菜都是男的来掌勺,虽然是平时都是女人来掌勺的,但是这时候厨房里就剩姥爷和三舅他们两个大男人了,姥姥只有在一边儿打下手的份儿了,这几天小孩儿在家里看着大人做菜也不怎么出去玩儿,不过好像也不太适合串门子,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正月十五以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菜给做好,零零星星有几个小屁孩子已经开始放炮了,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也放炮,我根本不怕那玩意儿,手里拿着一盒洋火儿,把炮塞到那砖缝里面,专门儿炸墙角,最后始终逃不过的就是饺子了,我真的是很讨厌吃饺子,我宁愿吃那些窝窝头我都不想吃它,我就是接受不了那个肉和葱剁在一块儿碎了吧唧的口感和味道,你要把肉切了,把葱切了炒一炒也比这好吃吧,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这饺子一吃就是好几天,年前准备的这几道菜,当时吃是挺新鲜的,可你要从年前的二十七八号吃到年后的正月十五六,那是个什么滋味呀,简直是鼻子眼里都是这些菜,吃的够够的,放屁都是那个味儿,我打算年前的二十八九号回二大娘家去,刚好我们镇子上有一个大的洗澡堂子,平时脏没什么,过年了,一定要干干净净的,二十七洗精息,二十八洗傻瓜,二十九洗白藕,洗澡也是特别有讲究的,可不能赶到二十八号去洗,据说这一天脑子容易进水,容易把自己洗成傻瓜蛋,十来岁的时候正是懂得害羞的年纪,澡堂里面有那种多人间的,我之前也去过,妈呀,跟到了屠宰场似的,一个人白白净净赤条条的,反正我看了就害怕,于是我跟堂妹两个人要了一个单间,里面有两个白瓷浴盆,还有两个淋浴,反正条件还不错吧,就是费用有点儿贵,一个人四块半,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洗过这样的一个池子,当时老妈带着我,还有一个大娘带着她的孙子,我们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儿在一间里面洗澡,可是没洗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上不来气儿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觉得洗澡堂里特别的闷,雾蒙蒙的要窒息了,我怀疑我是早产出生的心扉功能发育的根本就不齐全,内小子比我还小一岁,他都能撑住,我楞撑不住,于是我洗了个半茬子,老妈就匆匆给我穿上衣服把我丢到门外站岗去啦,浴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猛吸了几口,感觉自己这才活过来了,怪不得我们村里那些人都说我活不了,看看这体质差的,叫我看我也是活不了的。当时澡堂里放水是专门有一个服务员呢,专门放水宁水龙头,水龙头上面没有开关的,就她有一把扳手,没有她你还真放不了水,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洗完这一缸再换一缸,浪费水不说,人流量也大大减少了,澡堂里面可抠门儿,我们庄稼人一年也就才能进一次澡堂,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吗,真他娘的黑心商家。老妈在家的时候我们光蒸馒头就忙活一整天,很多关系好的妇女们都会两三成群的,今天你家明天我家这样互相帮忙,不那么累,我爸就负责烧火,我就负责吃,每家每户有女儿的都会蒸一些花馍,就是把面搓成条条,随便挽成一个什么花,上面多放上一些大枣,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觉得这有啥好吃的,那就是当地有这个习俗,每年老妈都蒸一百多个馒头,因为有很多亲戚要走动,没什么好东西拿就是拿馒头包子,一家拿上六个馒头,四个包子,两封果子,苹果橘子随意,那时候还特别流行拿麻花,方便面,反正就是什么扛饿就拿什么,农民不会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认为自己家产的粮食自己蒸的馒头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果是小康家庭的话就带上两瓶罐头,或者是饼干什么的,大家都是这样,所以也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