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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写些什么呢,这样的雨天雨夜?
哦。。。
我把牛奶撒在了最近在看的一本书上,现在一打开书就会有一股奶味,很奇怪的感觉。
哦,还有,最近又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得找个人好好分享一下。
额,这个下雨天,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那天也是这么晦暗不明的雨夜,接到她的电话,语气有点疲倦有点茫然,尽管好像她一直都是那样,但是那天,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就像今晚的雨一样,太过让人别捏,好像身心由内而外都让人湿漉漉的难受。
她没有问我在干嘛,而是直接说要来找我坐坐,并说她带了酒,她知道我喜欢喝酒。酒这东西太过奇妙,喝得少了不得劲,喝多了又难受,但是你就是很难把握到恰好,终归一句话,亦能载舟又能覆舟,着实让人又爱又恨。
她来了,刘海几丝贴着额头,也懒得去拨弄,肩上些许雨水,折射我客厅昏黄的灯光,像披着两片金甲。
她递给我酒,我想应该只是顺路买的,不然驱车到我家,应该直接下地下室,不会淋到雨,当然这么猜测还是因为那个装酒的袋子就是楼下便利店的。
我心里有些感激,因为袋子是干的,那就是说她用身子护着它。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细节于她,好像习惯成自然。
她坐下,接过我打开的啤酒。
“今晚的雨,下得有点慌。”她看了一眼阳台外说。
“先生,我做了一个梦。”她没有让我接话,说到。
先生不是我的名字,只是被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喊习惯了,他们叫我无梦先生,然后就慢慢传开了。
她两只苍白的手捧着啤酒,放在腿上,视线一直没有从我身后阳台外的世界离开。
她说,那是一个黑色的梦,让她梦里梦外都彷徨的梦。无边无际的黑暗,连自己也看不清。她以为黑暗中那是一个森林,后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个荆棘世界。那些看不见的荆棘束缚着她,牵制着她前进的步伐,虽然没有被刺伤,可是也逃不开。她说后面有人在追,她很焦虑很伧徨,然后听到了我的声音,告诉她,前进不了那就飞吧,飞过这荆棘。
她飞了,可是不管怎么飞,飞多远,落下来,总是落进那丛生的荆棘中,那是一个黑暗的,无边无际的荆棘世界!
我等了一会儿,她没有继续说。
“然后呢?”我问道,她才把视线从外面的世界拉回来。
“我就醒了。”她说着,喝了一小口酒。
我轻笑道:“我虽然喜欢看书,但是周公解梦,在下确实没有研究过。”
她也扬了扬嘴角,道:“没有,我只是睡不着了,想找人说说话。”
我抬起酒瓶朝她晃了晃,我们碰了瓶子,干了一口。其实在她说完她的梦,我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记载着一个传说:
说的是世上有那么一种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的,最尖的荆棘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而那歌声使万物黯然失色。一曲无比美好歌让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
那是一只荆棘鸟,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传说。
只是我没告诉她。
这个朋友,我们可以叫她晓晴,如今算来应该有二十九了,跟我相差两岁。在她自己说来,她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没有特别的经历,只是,她的时间全都停留在了十四岁那年。
晓晴是个独生女,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独生子女,其实晓晴可以有个兄弟姐妹的,只是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后来成了人们口中的负心汉,成了她母亲眼里的畜生,所以也就有了她的单亲身份。
其实晓晴自己对于父母造成的局面没有太大的感触,哪怕小时候村里人讨论起她会面带同情,会当着她的面怜悯地夸她懂事,她也只是给他们应有的乖巧,其实她的内心没有波澜,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不觉得自己那么小一个人生活就有多难,多难过。
小学四年级开始,晓晴就一个人生活,爷爷奶奶就隔着一百多米,但是她就是选择住在了自己家。
家,是两层的砖房,没有装修,一楼的地面还是凹凸不平的土包,二楼是模棱两可的水泥。窗户是玻璃东裂一处,西补一块的铁栅栏。但是每次回家,晓晴不觉得环境有多糟糕,只是每次推开大木门,感觉家里空荡的可怜,安静的有点让人害怕。她后来跟我说,那是小时候不懂,现在知道了,那种感觉就叫孤单。
是的,晓晴虽然选择一个人住,但是还是会害怕的,特别是每次春季猫发情的时候,屋外的猫叫声,都让她在被窝里心惊胆战,会担心楼下那从里用木棍抵住的大门会被什么鬼怪轻松破开。
晓晴说她很喜欢折纸船,确实,我家里就有她送的纸船,很简单的纸船。她说那是她四年级的时候,家和学校会经过一条小溪,过小溪的是一排石墩子,小时候总觉得石墩子的间距好大,每次都走得小心翼翼,可是后来长大再回家,石墩子就已经被石桥取代,石墩子已经不见了,她说得时候神情很落寞,她说她一直想一步跨两个石墩,可是没机会了,也没机会验证那石墩子的间距是不是真的那么大。
她说在石墩子的那一段,小溪旁有一块草地,绿油油的,长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和晃悠悠的狗尾巴草。她说有一天下午放学,慢悠悠地回家,因为家里没人等,所以她都是比所有小伙伴要晚回家。
那天,依旧是她最后一个,经过那边溪边草地时,她心血来潮地躺在了上面,看着同样慢悠悠的蓝天白云,狗尾巴草被风吹动在眼前晃荡,摩挲着她的耳朵和两颊,痒痒的酥酥的,很舒服。就那么躺着躺着,突然她想折只纸船放水里看它飘向家的方向,可是等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书包撕开白纸的时候,她愣住了,她才想起来,她没上过幼儿园,没人教他折纸船。但是最后,她还是把白纸胡乱揉成一团,用力地扔向水里,可是没漂多远,纸团就摊开沉入水底,在离家的方向还很远的地方。晓晴说那天回家的时候,天边一点晚霞都没有,夕阳都很刺眼。
又过了差不多两年,晓晴成了放学第一个飞奔回家的人,因为她终于有伴了,不是人,是一只鸟,一只在暴雨夜撞进她房间的一只麻雀。
一只还小的麻雀,撞破了房间半边玻璃半边塑料的窗子,撞得七荤八素,飞不动了。晓晴把它养起了,她知道只要放它出去,它一定不会再回来,她也知道这么小的麻雀一定有家要回,她猜它可能也要回去找它的爸爸妈妈,可是她也怀疑,那么大的雨夜,它爸妈怎么会舍得让它自己飞出去,说不定它的爸妈也不要它了。所以,晓晴拆开了很多衣架做了一个“鸟笼”把它养起了,回家就把它放出来,在房间里跟它手舞足蹈地追着玩。
那一年晓晴十四岁,虽然小鸟已经能听懂她的口哨声落在她的肩上,头上,手上,可是她还是不敢放它出去,她已经习惯了它的陪伴,她不确定小鸟是不是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十四岁那年,家里来了三个人,爸爸,妈妈,还有爸爸带的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很漂亮,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叫她姐姐,只是妈妈好像对小男孩视而不见。
那晚爸爸妈妈印象中难得一次和她一起吃饭,妈妈做的饭很好吃,晓晴吃的很多,都快吐出来。
那晚晓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半夜还是被剧烈的争吵声惊醒,没等她反应过来,房间门就被妈妈用力踹开,然后就看见妈妈披头散发坐在她床边哭天喊地,大骂着爸爸,还问晓晴是跟爸爸走还是跟妈妈,晓晴只是在惊吓中怔怔地看着流涕横流,面目狰狞的妈妈。
那晚直到爷爷奶奶过来后,战火才消停,晓晴在奶奶的安抚下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晓晴哭了,那么多年了,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眼前是一摊杂毛和嘴角有血的小麻雀,是陪了她快三年的小麻雀,是被爸爸带回来的,甜甜的喊她姐姐的小男孩打死的。
“哭什么哭,不就是一只鸟吗?!要几只爸爸给你买几只!”
等晓晴从昏死中醒来的时候,床边只有奶奶,老眼噙泪的奶奶抱着两眼红肿的晓晴,跟她说爸妈走了,过段时间又回来,小鸟奶奶帮你埋后院了。
晓晴木讷地推开奶奶,下床,下楼,去找那堆新翻的小土堆。
“奶奶,我困了,你回家吧,我想睡觉了。”晓晴对身后的奶奶说着,走回了屋里,关上了昨晚被踢烂的房门。
“先生,好像从那之后,我怎么感觉时间就不动了呢。。。”当时晓晴回忆完她的童年往事后这样问我。
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告诉她或许那是一只偷走时间的鸟,就像今晚我没有告诉她那个关于荆棘鸟的传说。
今夜的雨好像不会停了,也不知道晓晴的时间什么时候才会继续动起来。
正如其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