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讲座(第一更)

秋洛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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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荣城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面积广袤的大岛。岛上一共有三十二个大区,每一个大区实际上都是一座规模巨大的超级城市综合体。

    前十三个大区较为富裕,也被称为上城区。上城区占据了光荣城环境最好的三分之二区域,共有两百万不到的居民生活在这些如公园一般环境优美宽敞明亮的区域中,那些控制了光荣城的超级财团基本都盘踞在这些地方。

    下城区的十九个大区被挤在剩下三分之一的狭小空间中。每座城市都有数千万如同工蚁一般的居民,拥挤在这些如同笼圈一样混乱逼仄肮脏的城市里,一边拼命压榨自己为那些寡头财团们出卖他们所剩无几的价值,一边在忙碌和迷惘中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共同体人曾经有一句话这么调侃光荣城:“光荣城的光荣只属于上城区的富人们,与下城区的工蚁没有丝毫关系。”

    今天下午,光荣城第三大区,圣玛丽理工学院的艾琳礼堂里,一场关于高级灵觉生命的讲座刚刚开始。

    主讲人是在人造灵能回路方面颇有建树的老教授,艾迪斯·马库斯,他曾在圣玛丽理工学院担任过灵能科学系的系主任,后来去了共同体的镐京科技大学担任副校长,是学界公认的巨擘。

    圣玛丽理工学院由神圣教廷的“旧日福音”教会的创立于一百六十多年前,也就是二次新世界战争结束不久,光荣城刚刚兴起的时候。

    旧日福音是神圣教廷中对普通人态度较为温和的一派。

    他们是最早主张教廷应放下争议与共同体进行交流接触,加之旧日福音复兴灾变前人类社会与文明的繁荣和团结全体人类的宗旨与共同体主流价值观一致,因此旧日福音算是少有的,能同时在共同体和教廷高层之间说的上话的势力。他们也一直在为促使两国正式建交而不断奔走。

    不过旧日福音也因此长期遭受神圣教廷中掌权的极端派排挤迫害,在教廷中渐渐被边缘化。

    二百六十年前,因为神圣教廷第一次新世界战争中以极其屈辱的方式输给了共同体,教廷爆发了严重的内部矛盾和信仰危机。

    面对危局,也是为了转移矛盾,教廷遂选择将旧日福音派当做替罪羊。于是神圣教廷的宣传机构圣应庭全力开动,大肆炮制出各种极具煽动性的谣言,指责正是因为旧日福音的背叛才导致了教廷的惨败。

    民众的怒火被成功煽动起来,大批旧日福音被迫害、逮捕甚至是残忍处决。

    这一次神圣教廷捡起了两千多年前的传统艺能。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绞死和活活烧死的旧日福音派信徒,那些幸存的人们也不得不逃离这片已经疯狂的故土。

    当时的时间是两百四十多年前,恰逢共同体内部动乱,自由联邦建立。于是这批逃离神圣教廷的旧日福音派从遥远的西大陆出发,远渡重洋转投自由联邦。那时刚刚建立,急需人手的自由联邦也欣然接纳了这批被神圣教廷判为叛教者的难民。

    一百多年后光荣城开始兴起,而此时的自由联邦正因为外部吠陀衍那的军事压力和内部的权力斗争而陷入深重的矛盾,已有日薄西山之势。

    旧日福音派的领导人敏锐地察觉到,如果他们继续依附于自由联邦很有可能重蹈当年的覆辙,于是决定调头下注光荣城。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不知与共同体做了什么样的秘密交易,竟然换来了对方的鼎力支持。

    有了共同体作为靠山,旧日福音派在光荣城顺利站稳脚跟,并成为了它早期最重要的建设者之一。如今光荣城十三个最为富庶的大城区,旧日福音派占了四个,其中第三大区更是光荣城的教育科研中心,有着以圣玛丽理工学院和光荣城科技大学为代表的一大批世界级顶尖院校。

    圣玛丽理工学院,这所只有三千多学生而且其中大部分是研究生和博士的大学,早年侧重于应用科学和工程学的研究,因为沾了光荣城中立地带的光,它在很多领域甚至比三大国的顶尖学府还要先进。

    由于六十多年前第三次新世界战争期间发生的颠覆性技术飞跃,以及三大国相继争抢了不少优秀的科学人才,圣玛丽理工学院的运行几乎瘫痪。战后其主要的研究方向也不得不转到灵能基础理论和生命科学上。

    但老牌名校自有其底蕴,死而复生的圣玛丽理工学院这些年逐渐恢复元气,并且在这些领域取得了许多重大的科研成果。当年由艾迪斯·马库斯教授主导的对高级灵觉生命和广域灵觉场的研究突破,就是其中最耀眼的成果之一,这里面的很多研究成果也成了之后人工灵能回路技术诞生的理论基础。

    “曾经有一个学生问我,为什么我们研究高级灵觉生命前,必须要学一个叫做拓扑学的东西。”讲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黑色休闲短袖牛仔裤的教授正在观众们的注视下侃侃而谈。

    艾迪斯·马库斯教授实际年龄已经快八十岁了,但精神头和身体状况依旧很好,只是似乎他脑袋里高深的智慧夺走了太多头发的养分,导致他早早就秃了头。

    马库斯教授也经常自嘲,正是因为自己没头发所以才取得了后面那些科研成果,“要知道,我最重要的一些想法都是在用毛巾擦脑壳时想出来的。就像用抹布擦拭电灯泡,蹭地一下,绝妙的点子就在我的脑海里被点亮了。”

    “我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学也有过类似的疑问,我明明要研究那些远在新大陆深处的高级灵觉生命,可为什么却先把一堆没用的数理知识塞进我们本就不堪重负的小脑壳里?”马库斯教授一边在讲台上踱着步,一边说着,结尾时还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光头。

    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随着教授的话语,礼堂中央出现了一个球体的全息投影。他接着说道:“这是一个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球面,注意是球面,不是实心的。构成它的材料是抽象意义下的弹性材料,可以任意拉伸、弯曲、穿过自身也就是自交。但是你不能将它撕裂,刺穿……”

    “斯梅尔悖论!”这时台下有人喊道。

    “非常正确,斯梅尔悖论,这正是我想说的。”马库斯教授打了一个响指,冲声音响起的方向竖起大拇指,“看来你上拓扑学的时候没有怎么打瞌睡。这可比我当年强多了,我那时直到考试前才想起自己选了一门叫‘拓扑学’的课。”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但是我们得照顾下那些像我当年一样,翘了整门拓扑学的观众。”马库斯教授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了下来,“我们不能将这种材质撕裂、刺穿,不能折出折痕,也不能让它产生锐利弯曲,否则材料就会自己解体消失。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在不打洞的前提下,将球体的内部翻到外部?”

    “推动上下半球相互穿过对方?”有学生在台下喊道。

    马库斯教授摇摇头,“那样在球体的赤道处会产生折痕。”空中的全息投影随着他的描述做出相应的变化。

    “使劲挤压球体,让它变得像纸一样然后再自交?”

    “不不不,那样也会产生折痕。”

    底下观众又提了几个方案,但无一例外失败了。

    “是不是很困惑,似乎想要内外翻转球体,折痕是不可避免产生的?”

    底下的观众用声音回答了马库斯教授的问题,而那些已经学完拓扑学和广域灵觉场论的学生,则仿佛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般保持着压抑的沉默。

    “这当然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过程比我们的第一印象要麻烦地多。”

    马库斯教授拍了拍手,于是全息投影中的那个球体开始了十分复杂的变形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