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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匿名邮件的人让段从晰一点头绪都没有。
过了两天,想着庄庐冷静下来了,他又去了趟打印店,解释之前的事情。警告、施压,都不是他做的。
这一次庄庐倒是不激动了。他依旧点了根烟:“我已经知道不是你了,是程为业。”
“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确实跟我有关,我愿意照价赔偿你的所有损失。”
“这倒不用,不过你也别来找我了。现在被打扰的是我,我不希望被打扰的是老关,不希望他被卷进你们的博弈里。他现在远离这个圈子,安安静静地生活挺好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也不需要什么公道,希望你们别再去打扰他。”
庄庐的转变有点大。
段从晰试探地问:“这是不是你和别人商量的结果?”
“商量?没有人商量。”
段从晰却不信他,继续问:“跟你商量的人是谁?是关琢本人,还是他的朋友?亲人?”
庄庐叹了口气说:“我不会说的,你走吧。”
没想到最后得来这个结果,让人有些失望。
“接下来也要怎么办?”虞挽问。
“庄庐的店不是还开在那里吗?关琢不在,他总还在的,到时候再去找他。另外再找人查查跟他接触的人,总能知道给我发匿名邮件的人是谁的。我觉得那个人才是关键。”
虞挽想想也是。
看她欲言又止,段从晰问:“有事?”
“我周五能不能请个假?周五我们学院二十周年有活动,我和几个同学想一起回去看看。”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的,都是我舍友。”
“去吧。周五那天我要去见王老板,带小潘去就行了。”
周五是S大设计学院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
为了庆祝,早在一周前,院里就组织了在校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开设为期半个月的作品展览进行预热。周五这天除了一些仪式外,还开设了好几个设计论坛,邀请成功校友以及一些在设计界十分有名气的人做嘉宾。
不少毕业生今天都特意回来,设计学院外面和里面有很多人。
“挽挽!”虞挽宿舍的舍长叶蔚考了本专业的研究生,早早就在学院里等她们了。
她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只有叶蔚读了研。虞挽和陶湘都留在了S市工作,宁辛月则去了B市。这次就是因为宁辛月来,虞挽才请的假。
四人聚齐后,先一起去看了叶蔚展览的作品,又去看了同专业的师弟师妹的。设计学院里有好几个专业,她们是工业设计专业UI方向的。
看完展览,她们一边从学院里出来,一边开始吐槽毕业以来在工作上遭受的“毒打”。
宁辛月:“为了今天能请假,我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都快住在公司里了。”
陶湘:“别提了,前几天我们公司的产品经理每天都要坐在我身后看我作图,动不动还要提点这样那样的意见,说是参与设计。”
虞挽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要窒息了。
设计圈有个梗,是张价目表:
全部我设计,设计费一万;我设计你旁观,但不发出声音影响我,两万;我设计你给建议,遵循你的意见,但主要还是按照我的想法,三万;我设计你帮忙,我可以把我的鼠标交给你操作,收费四万;你设计我给建议,虽然你不懂设计,但我可以提供想法,五万;你设计我帮忙,虽然你不懂设计,但我可以帮你,教你使用各种软件,六万;全部你设计,由你独立完成,我主要负责说服我自己你做得很好,这种十万。
这个梗说的就是那些半吊子或者不懂装懂,却非要对设计师指手画脚的人。
叶蔚问:“挽挽,你呢?”
“对啊!段从晰不是跟你表白了吗?你们现在怎么样了!”陶湘一脸八卦。
“就那样吧。”
宁辛月:“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他啊!毕竟也是大佬。”
“有机会吧。”虞挽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推着她们往外走,“走走走,去看看海报上今天还有什么活动。”
叶蔚拿出手机说:“我拍照片了。我记得院里请了程为业当嘉宾演讲,就在上午,还有十多分钟开始。”
“程为业啊!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去看看!”陶湘很激动。
提起程为业,虞挽就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提不起一点兴趣,不过又不能跟陶湘她们说。
报告厅里人头攒动,早早就坐得差不多了。她们四个人找了好久才在最后排找到位置,还是两两分开的,可见程为业的人气有多高。
“挽挽,你不是和段从晰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见过程为业啊,觉得他怎么样啊?”陶湘问。
“就那样吧,是个正常的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陶湘审视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程为业?”
虞挽眨了眨眼睛,有这么明显吗?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段从晰。传闻段从晰以前在明玄科技的时候,他们就不合。你偏心偏得太明显了吧。”
虞挽不否认。她就是偏心。
报告厅里响起掌声,程为业上来了。
“大家好,我是程为业,很高兴能来参加S大设计学院二十周年的设计论坛交流活动。”
来听演讲的基本上都是工业设计专业的学生。程为业是在座不少人的偶像。他们都跟虞挽以前一样,做梦都想毕业后进明玄科技。
坐在虞挽前排的两个学妹在抱怨位置太靠后。
“羡慕坐前排的同学。”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一定早点来,争取坐在前排。”
虞挽想了想,如果她还在上学的时候段从晰来学校演讲,她一定会早早地来排队,争取坐第一排。
想到段从晰,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此时的段从晰正和潘声远在去见王老板的路上。他收到虞挽发来的照片,还有一行字:程为业在我们学校做演讲。
“他的演讲这么好听吗?”
“没有,陪我舍友们来的。”
这个回答还算让他满意。
“我们吃饭的地方离你们学校不远,下午路过去看看。”
“程为业来,你也要来吗?这莫名的攀比心。”
“不,是去见见你的舍友们。”
怎么就要见她舍友了,又不是她的男朋友。虞挽看着这条臭不要脸的消息一阵沉默,却也没有拒绝。
他们就这样聊了一路。
王老板见到段从晰非常热情。
他看了看段从晰身后的潘声远,说:“这次虞小姐没有来啊。”
“她今天有点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王老板说起了段从晰给羊角文具的方案,他非常满意。
“满意就好。好的用户体验会在用户和品牌的每一次互动中起积极作用。不过改善用户体验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愿景使命、个性化的产品、以人为本的理念都只是一部分,希望后面能保持长期合作。”
“要的要的。”王老板笑着说,“没想到段先生还给我们的新产品提出路线,这个想法也很好,我已经交给产品研发团队了。希望他们能跟你多交流交流。”
“当然,和客户交流是必须的。”
在段从晰和王老板吃饭的时候,虞挽这边的论坛讲座结束了。
中午,她们四人去S大的食堂里吃了午饭,吃完后在学校里闲逛消食,从以前的宿舍楼逛到图书馆,又去了操场。
从操场出来,虞挽看了看时间。一会儿段从晰应该要过来了。
“虞挽?”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头,发现是梁顿。
“学长?”
陶湘三人本来就在想这个男人是谁,听到虞挽叫他“学长”后,更是八卦地看着她。
她什么时候认识一个这么帅的学长了?
“我回学校找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梁顿问。
“今天设计学院二十周年庆,和同学回来看看。”
陶湘打量着梁顿,总觉得有些眼熟,忽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计算机系的学长!大三的时候找挽挽做过东西。”
虞挽的心里在打鼓。好在陶湘并不知道她暗恋梁顿暗恋了很久。
梁顿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学长现在也在S市工作吗?”宁辛月问。
“现在在创业。”
梁顿和陶湘她们三个聊了起来,态度温和,又非常有耐心,给她们的感觉很好。
虞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从表白那天后,他们快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刚刚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好在他表现得和平时一样。
她的手机响了,是段从晰打来的。她接起电话。
“我在你们学校了。”
“你在哪儿?”
“刚进来,正在往里面走。你在哪里?”
“操场的出口。”
今天设计学院二十周年庆,学校里有很多社会人士出入。一个身形高大、穿了件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在校园里,格外引人注目。
“我好像离操场不远,就在附近。”段从晰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那里,“我好像看到你了。”
“什么?”虞挽回头,就看到段从晰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了过来。
今天的太阳好得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睛,给人的感觉很随意舒适。看到梁顿,他皱了皱眉。
又来了个很帅的男人,陶湘问:“挽挽,他是?”
“段从晰。”虞挽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挽挽的舍友?你们好。”段从晰和陶湘她们三人打招呼。叫“挽挽”的时候,他笑着看了眼虞挽。
他喊得那么暧昧,虞挽一阵脸红。
“没想到你也在。”段从晰看向梁顿。
“我的学校我当然能在。段先生在这里才让人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
陶湘她们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已经默默变成了吃瓜群众。
虞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说:“我们接下来要去学校的美术馆,你们要一起去吗?”
段从晰:“去。”
“我还要去见个客户,就不去了。”
段从晰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虞挽,跟在段从晰身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去我那里工作。只要你愿意来,我永远欢迎你。”说着,梁顿又看向陶湘她们,“那我先走了。”
陶湘三人只有愣愣点头的份:“学长慢走!”
梁顿走后,虞挽对上了段从晰沉得可怕的目光。
“他之前就跟你提过让你去他那里工作?”
“是提过。”虞挽看得出来他生气了,把他往旁边拉,“我们过去说。”
陶湘她们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解决私事,不用管她们。
两人来到墙边没有人的地方。他们旁边的大楼是图书馆的一部分,阳光被挡住,投下一大片阴影。
虞挽正想着怎么说才好,段从晰先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要去你学长那里就去吧,不用勉强留下来。”
“什么?”虞挽看着他,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她问:“你真的要让我走?”
“真的。”
之前潘声远也挖过墙脚,让虞挽去明玄科技,但那次和这一次段从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可以不在意潘声远,但是梁顿不一样,虞挽之前喜欢梁顿,喜欢了很久,甚至还傻傻地为他守着那个App,这让他很嫉妒。
他简短的回答透着冷漠,让虞挽一瞬间鼻子发酸,低下头不敢看他,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眼睛会红。
他连听也不听她是怎么想的,就要赶她走。
她仿佛失恋了一样,心里陡然被挖空,明明自己根本没有和他谈恋爱。
这时候,段从晰漠然的声音又响起:“你想去就去。这次犹豫,我以后就不会放你了。”
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峰回路转,虞挽诧异地抬头。
段从晰看着她隐隐有些红的眼眶,眼底慢慢不再这么沉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想好了。”
“我没有要去,之前就拒绝过了,没告诉你是怕你生气。”虞挽的声音软软的。
“现在我也生气。”嘴上说生气,段从晰的眼中却渐渐浮上笑意,“所以你不去?”
总是问她去不去,虞挽有点生气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去。不过你既然想让我离开,那我就走好了。”她说完就要走。
段从晰拉住她,说:“我什么时候想让你走了?”
“你就是这样想的。”虞挽虽然语气很平静,但脸却是绷着的,还甩开了他的手。
她每次生气都这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生气,却不知道自己的脸板得比谁都厉害。段从晰好笑地说:“留下来是要当我女朋友的,你真的想好了?”
虞挽:“……”
前一秒还在讲工作,后一秒就变成情感话题了。
她有点怀疑他故意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句话。他仿佛把鱼钩放在了她嘴边,她不咬也得咬。
见她不说话,段从晰叫了她一声:“挽挽?”
从他的耐心可以看出来,他此刻是紧张的。
虞挽因为这个称呼脸一红。
听陶湘她们这么叫,他也学着叫。
这人不仅套路还深,还不要脸。
“我还没想好。”
看到段从晰略显僵硬的表情,虞挽心里终于顺畅了一些。她严肃了起来,说:“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梁顿了,不喜欢不代表不可以一起工作。让我毫不犹豫拒绝他的原因是你,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她说到后面脸越来越红,眼神也在闪躲,怎么看怎么不严肃。
段从晰这才发现自己被她骗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她害羞的样子很清纯,让人又想欺负又想保护。
他伸手想把她揽进怀里。
虞挽躲开。
他皱起了眉,不满地问:“女朋友不能抱?”
“这里是学校。”她提醒说。
“这里是大学又不是小学。”
“我同学她们还在看着。”
陶湘她们三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发现虞挽看过来,三人立即移开眼睛。
虞挽:“……”
偷看能不能不要让她发现。
“行吧。”段从晰此刻心情很好。人都成他的女朋友了,别说是抱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做更亲密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一会儿你们去美术馆看展?之后呢?我请她们吃个饭?”
“不用了,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下午一起去逛街,看电影,吃饭。”
“那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你不去美术馆了?”虞挽问。
段从晰好笑地说:“你们一群女生,我挤进去干什么?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刚来就走?就这么毫无意义地跑一趟?”
“不是收获了个女朋友吗?或者你不想让我白跑一趟,让我抱一下?”
虞挽沉默了一下,说:“你还是走吧。”
段从晰走后,虞挽顶着八卦的目光回到陶湘她们身边。
三人立即开启了八卦模式,像有三只喇叭在她耳边不停地响着。
宁辛月:“挽挽!怎么回事!我嗅出了三角恋的味道!学长那么温和的人竟然当面挖墙脚,刺激。”
陶湘:“刚刚学长和段从晰剑拔弩张的,吓得我话都不敢说。”
虞挽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我跟段从晰,在一起了。”
“从偶像到男朋友!”陶湘很激动。
叶蔚是她们里面最沉稳的,有些担忧地说:“挽挽,他的人品真的可信吗?你确定他没有抄袭,而不是骗你的吗?”从事创意工作的都很不能容忍抄袭。
“真的。”
他虽然傲慢、毒舌,有时候目中无人,但是嘴硬心软,骨子里非常善良。他总说是为了澄清抄袭才帮莫殷找关琢,实际上每次说到关琢的遭遇,他都很感慨。
宁辛月不解地问:“那抄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里面很复杂,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四人去过美术馆后就逛街去了,一直玩到很晚,虞挽是乘最后一班地铁回的家。
在楼下看到段从晰的车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直到段从晰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为了等你。”现在十一点多,小区里很安静,只有风声,段从晰低沉的声音给周围添加了一种不一样的氛围。
女朋友好不容易才到手,白天那样的环境下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说太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简单地说就是,想见她,所以就来了。
旁边是一盏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非常的温暖。
虞挽莫名有点感动,心里发软,像是被填充了棉花糖。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我今天差点就不回来了。”宁辛月要到周日才走,今晚住在了陶湘家里,她本来也想住在陶湘家的,但什么都没准备觉得有些麻烦,就回来了。
“不是等到了吗?不请我上去坐坐?”段从晰问。
还沉浸在感动和柔软里的虞挽很听话:“哦。”
直到上去了,她才后知后觉,都这么晚了让他进她家是不是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可这时候已经到门口了,她都在开门了。
虽然段从晰经常送虞挽回家,但这是他第一次上楼。
房子不大,进来后一眼就能看清楚结构。虽然小,但是温馨整洁,处处透着少女的气息。
虞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本来想让宁辛月住自己这里的,昨天特意打扫了一下。
“你坐一会儿?”
“好啊。”看她无所适从的样子,段从晰眼中闪过笑意。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不过紧张的只有虞挽一人。
段从晰表现得倒是很自在。目光扫过虞挽的台式电脑,他站起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框架结构图看了看,问:“App升级做得怎么样了?”
“我在画界面了。”
“我可以帮你看看。”
“好啊。”虞挽走过来打开电脑。
接下来就变成了段从晰坐在电脑前对着AI文件改图了。
他对着电脑屏幕的样子很认真,侧脸的线条从额头到眉弓、到鼻梁,一直到下巴,像雕刻出来的一样完美,完全显现出了男性的魅力。
虞挽看了一会儿,心里很疑惑。难道他上来就是为了来教学的吗?
段从晰没有动框架和风格,只是修改了一些细节。
结束后,他评价说:“总的来说还可以。跟现有版本比起来是质的飞越。”
虞挽一时间听不出来他是想说新版本不错还是旧版本太差。
“画图是设计师的基本功,但不是设计师的一切。这个应用的亮点在于设计了一套处理数字遗产的服务,以及预见未来。不得不承认,你那个学长还是有点能力。”
虞挽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晚来就是为了帮你改图的吧?”
虞挽一愣。改图改得都忘了,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又开始紧张忐忑了。
段从晰保存好文件,站了起来,看她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好笑地说:“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虞挽气得瞪他。
明明是你说这些让人遐想的话。
他朝她展开双臂:“挽挽,抱一下?我走了。”
刚到手的女朋友不抱一下总感觉还没捂热,晚上恐怕要睡不着。
虞挽看了看他的手臂,又看了看他的胸膛,红着脸靠到他怀里。
段从晰收紧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她在他怀里显得格外纤细柔弱。
虞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她喜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早就喜欢上了。“段从晰”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本来就有特殊的意义,是她努力想要成为和靠近的目标,没想到有一天能靠得这么近,近得能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熏苔木香。
他的怀抱让她很有安全感,心跳从一开始很快到后来渐渐趋于平静。
说好是“抱一下”,这一下抱得有些久了,但她也没有出声提醒,决定随他去了。
毕竟是大学以来的偶像嘛,还是要宠一下的。
想起白天的事,她问:“你白天让我走,如果我真的要走呢?”她的声音从他的胸前发出来,闷闷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
段从晰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回答说:“那就让你走。”
通常的回答不都是“你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吗?
虞挽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心里有点失落,放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就掐了一下。
段从晰“咝”了一声,搂着她的手收紧,好笑地说:“能不能听我说完?”
虞挽不说话,想听听他到底能说些什么。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么用。距离产生美,等你去你那个学长那儿工作后就会发现我的好。到时候再把你追回来。”
虞挽发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问:“你就这么自信?”在他的怀里闷了一会儿,她的脸有些泛红,几根发丝贴在唇边,让人移不开眼。
段从晰看了几秒,移开眼睛,一脸“我就是这么自信”,说:“我可是你偶像。”
虞挽:“……”
闭嘴吧你!
段从晰不再逗她:“周末什么安排?”
“宁辛月难得从B市过来,陪她玩两天。”
段从晰有些不满,皱了皱眉说:“行吧,那周一见。”
说着,他趁虞挽不注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温柔地说:“晚安,挽挽。”
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残留下羽毛拂过般的痒意,痒到了心尖上。
偷亲成功的某人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虞挽满脸羞怯,心怦怦地跳,一直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
几人一起玩了三天,周日下午,虞挽三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宁辛月。之后,她们该学习的学习,该接受甲方摧残的继续接受甲方摧残。
周一上午,虞挽和潘声远被段从晰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里面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个陌生人。
“还有一个人是谁?”虞挽问。
段从晰回答说:“羊角文具的设计总监。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设计总监。”
像羊角文具这样的大企业不可能没有设计总监,虞挽知道他是在吐槽他们十几年一成不变的风格和像贴满牛皮癣广告的网店。
“可能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吧。”就像有些年纪大的领导,就喜欢蓝天白云或者西红柿炒蛋的配色。
她想了想又说:“你和别人沟通的时候记得……委婉一点。”万一对方年纪大,一下子被他气病了就不好了。
段从晰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额头,说:“当我不懂人情世故吗?”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敲的地方正好是那晚他亲的地方,虞挽想起他的唇落下的感觉,脸上有些烫。
“想什么呢?”段从晰眼中带着笑意。
他这么问,虞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连耳朵也开始烫了。
被当成空气的潘声远吐槽说:“他这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就是目中无人。”
段从晰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工作量不太够。既然你等审批的期间挺空的,那就再交给你一件事。画材市场旁边有家快递营业网点,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庄庐在那里给关琢寄过几次东西。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一家快递公司能送到,你去想办法打听出关琢的地址。”
潘声远对找关琢的事情相当积极,收到地址后心甘情愿地出门了,甚至还有点兴奋。
虞挽怀疑地问:“他真的能打听到地址吗?”如果这么简单,就不用去劝庄庐了。
“快递公司又不是他家开的。就是找点事情给他做做,不然留下来碍事。”
“……有什么碍事的。”
“你说呢?”段从晰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靠得更近,“当然是妨碍我和女朋友亲热。”
段从晰和虞挽留下来倒也不是没事情做。羊角文具对下一批新产品非常重视,已经决定咨询段从晰,联合设计,只不过那个加他的设计总监还没有任何动静。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客户在接触中。虽然段从晰因为抄袭在圈内名声不太好,但也总有像王老板这样不在乎这些的人,此外,王老板还给段从晰介绍了两个客户。
段从晰工作的时候一向很认真,谈恋爱之后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偶尔会逗一逗虞挽,每次都让她脸红。
没过两天,那些在接洽的客户接连出现了问题。
段从晰觉得不对劲,打听了一下,发现有人在黑他。
一个自称是他曾经的助理的人爆料说,他不仅抄袭,还会贩卖客户的商业机密给别人,以前在明玄科技的时候就做过这种事。
虞挽当然是不相信段从晰会做这种事情的。她问:“这个叫康珍珍的真的是你以前的助理吗?”
今天正好潘声远也在。
他去快递营业厅那边打探也不是很顺利,不过他还没有放弃。
不等段从晰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爆料说:“是的。她是被逼走的,走的时候哭得特别惨,明玄的人都知道。当时有很多传言,说她因为送了一杯有点烫的咖啡就被骂走了,甚至还有说……两人是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吵架闹崩了。”
虞挽看向段从晰。
段从晰脸一黑:“我有过那么多助理,离职的时候都是自己走的,就她一个是被我赶走的。你们传谣言的时候就不动脑子想想是她的问题吗?”
潘声远不说话。
对上虞挽一脸“我需要一个解释”的样子,段从晰解释说:“我赶她走是因为她心术不正。看小潘就知道了,我可以接受蠢一点的,但不能接受动歪心思的。”
被点名的潘声远脸黑了,问:“你说我蠢?”
段从晰回了他一个“谁问谁就蠢”的表情。
随后,趁潘声远没有看见,他又弯下腰靠近虞挽耳边,小声说:“而且,我只会和正当的人发生正当的关系。”
他时不时就要说点不要脸的话,虞挽已经有些免疫了。她推开他,揉了揉发痒的耳朵,说:“康珍珍为什么好好的要出来黑你?这很不正常。”
段从晰欣赏着她发红的耳朵,回答说:“肯定是受人指使。”那圆润的耳垂染上了红色,软得让人想咬一口。
“程为业?”
“不想让我好过的只有他了。他向我施压是想让我放弃找关琢。”
刚才被段从晰气到不想说话的潘声远开口说:“羊角文具的设计总监在群里问起这件事了。”
羊角文具是他们正在合作的大客户,肯定是不能丢的。
“我来解释。”段从晰说,“另外,看来我要去见见康珍珍了,不能让她继续胡说八道。”
虞挽一开始很担心他和潘声远两人性格不合,一起工作会天天吵架,事实也是这样,两人经常把对方气到黑脸,不过转眼也就好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合拍了。
段从晰在一家咖啡厅里约见了康珍珍。他带了潘声远一起。
“段总怎么忽然想到找我了?”康珍珍一副职场女性的打扮。
段从晰也不看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子,嘴上问:“我为什么找你你自己不知道?”
康珍珍摇头说:“不知道段总是什么意思。”
段从晰抬眼,勾起唇笑了一下:“那我们先来叙叙旧。你造谣我贩卖商业机密的时候,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是因为被我发现窃取明玄的商业机密赶出来的?我手上还有你的把柄。”
满意地看到康珍珍的脸色变了变,他继续慢悠悠地说:“我看你现在混得不错。你说,如果我把你的把柄交出去,你是不是就该去坐牢了?你乱七八糟的事应该不少,顺着调查一下,应该可以把牢底坐穿。”
声音轻飘飘的,低沉好听,却让坐在对面的康珍珍慌了神。
她变得可怜了起来,解释说:“段总,我也不想的,是程为业逼我的。我得罪不起他,他不好惹的。”
“是逼你还是拿钱收买的你?”段从晰不吃她这套,语气顺便变得冰冷,“程为业不好惹,我就好惹吗?”
“段总——”
段从晰打断她说:“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也不想听你的解释。怎么说出来的,就怎么去澄清,不然我说到做到。”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潘声远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打量段从晰。经过刚才,他发现段从晰以前对自己真的算是客气的。
说段从晰贩卖商业机密的康珍珍忽然又出来澄清说没有这回事,这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在这之后,这件事基本上算过去了。
只不过一条差评产生的影响通常是十条好评也弥补不过来的,段从晰还是损失了几个潜在客户。好在羊角文具这边没有受到影响,并且新产品的研发马上就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盯着庄庐的私家侦探反馈说,他不仅没打探出来庄庐在跟谁联系,还被发现了,收到匿名邮件警告他不要再盯了。
“匿名邮件?难道和给你发邮件的是同一个人?”虞挽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应该是。看来这个人很不想我们把他揪出来。”段从晰扯了扯嘴角,“那我就非要把他揪出来。”
羊角文具的总部就在S市。
段从晰这次参与新产品的研发,受邀入驻羊角文具总部,方便全程无障碍沟通。虞挽和潘声远跟着他,办公地点也换到了羊角文具总部。
入驻第一天,接待他们的是产品部的人。
虞挽在一群有男有女、有年轻有年长的人里猜测哪个是设计总监。
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们的设计总监,王卓薇。”
虞挽和段从晰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很微妙的情绪。没想到他们的设计总监是个年轻的女人。
“你好。”王卓薇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身材高挑,气场干练。
难以想象这么漂亮、衣品又好的女人在产品的审美上竟然那么有问题。
段从晰和她握了握手,介绍说:“这是我们的设计师虞挽,这是我的助理,潘声远。”
王卓薇先带他们去参观了产品研发部,又带他们去了工厂参观生产线。
其实早在做方案期间,段从晰和虞挽就已经对羊角文具做了大量的前期功课。用段从晰的话来说就是,要深度了解客户、客户所在领域,以及预测该领域未来的发展趋势,才能给客户定制出最适合的方案。
第一天的参观让他们对羊角文具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交谈中他们还了解到羊角文具已经和一家博物馆达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这家博物馆不是特别有名气,但也拥有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的镇馆之宝。他们一直有开周边文创的想法,但是没有产品设计团队。
一天下来,虞挽发现他们的设计总监王卓薇虽然表面上对他们很客气,但神态和言辞间总是透着几分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感觉,尤其对段从晰。
晚上结束,去吃饭的路上,她跟段从晰说了这件事。
段从晰当然也感受到了。
他的语气非常不屑:“她这种审美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开发的产品丑得让人拍案叫绝的人还对我不满?之前几次转型这么失败,换成是我早就引咎辞职了,她怎么还好意思留下来?”
虞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她现在只要是遇到有关段从晰的事,心里的天平就是斜的,永远歪向他那边。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办公地点换到了羊角文具总部,中午不在家吃,所以段从晰让做饭的赵阿姨最近不用来了,晚上就和虞挽在外面吃。
他们今天的晚饭选择了在一家日料店吃。
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唐则的侄子唐斯俊和他的同学,一群初中生闹哄哄的。
“这么巧。”虞挽朝他打招呼。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吃日料,上次遇到他也是在日料店里。
唐斯俊的目光在段从晰和虞挽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敏锐地看出了端倪:“你们谈恋爱了?”
段从晰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唐斯俊不屑地说:“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学鸡,骄傲什么?”
他的同学偷偷笑了起来。
虞挽:“……”
他们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竟然被初中生嘲笑了,现在的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
段从晰扯了扯嘴角,说:“看来我要跟你爸妈谈谈,是不是你的作业太少了。”
唐斯俊笑不出来了。
果然对付学生还是这招最有用。
“只会用我爸妈和作业压我,算什么本事?”
“你还想怎么样?比游戏?你又打不过我,怕你哭。”段从晰说,“今天不跟你计较了,小朋友们早点回家。”
这一声“小朋友”把处于叛逆期、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唐斯俊气得差点跳起来。
从店里出来,段从晰送虞挽回家。
已经是十二月,天气很冷,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全落了,只剩下横斜的枝干,落在马路上的影子遒劲得像是画出来的。
车开到虞挽家楼下,虞挽没有立即下车。她很喜欢这种四周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
段从晰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那小子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像是小学生谈恋爱。”
他果然还是很喜欢跟小孩子较真,好像只有八岁一样。虞挽沉默了一下,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狡黠。
她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小学生懂什么是谈恋爱吗?那是过家家,他们可不是过家家。
“怎么样才不像?”她问。
见她上钩了,段从晰解开安全带朝她靠了过来,回答说:“做点成年人的事情。”
成年人做的事情……
虞挽脑中闪过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往车门边贴了贴。
原来他是想套路她!
“也不用一下子这么成年人吧?而且……而且还是在车上。”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弱弱的,透着慌张。
段从晰失笑:“我是说接吻。”
虞挽:“……哦。”
她没脸见人了!
段从晰的目光落在她紧张得抿起的唇上,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问:“挽挽,可以吗?”
低沉温柔的声音很性感,听得虞挽耳朵发痒,根本拒绝不了。这些天,他们的接触仅限于牵手和拥抱,还有在她家那次亲了下她的额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牵动着她的视线,让她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她忍不住舔了舔唇,然后闭上了眼睛,睫毛不断地轻颤显示着她的紧张。
段从晰捧起她的脸,拇指安抚地摩挲了两下。接着,他低下头,吻落在她的唇上。从轻轻地试探,到慢慢深入,他极尽温柔,耐心十足,想给她美好的初吻体验,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直到虞挽都快喘不过气了,段从晰才放开她,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她的嘴角和脸颊。
虞挽平复着气息,看着车窗外。
还好现在是晚上,楼下没有人。
隔了一会儿,段从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了回来。
她一脸茫然、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他带着气音的声音好听得要命:“怎么样?再来一次?”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又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刚刚那么耐心了。
下车的时候,虞挽连脖子都是红的,风吹在身上也丝毫感觉不到冷。
段从晰放下车窗,笑得宛如摇着尾巴的狐狸,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就他刚刚那样,虞挽哪里敢让他上去。
她说了声“晚安”就跑上去了。
第二天上班,虞挽有几分没精神。
“昨晚没有睡好?”段从晰问。
虞挽点了点头。她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他的吻失眠到后半夜。
段从晰他们三人入驻,产品部专门给他们腾了间办公室出来,在最里面。
今天王卓薇没有找他们,他们上午没什么事,倒是比平时还要清闲。
潘声远从外面进来,说:“我刚刚路过会议室,看见他们设计部在开会了。”
按道理说,羊角文具让段从晰参加新产品的研发,设计部的会议他们应该是也要参加的,但是并没有人通知他们。
虞挽不由得想到了王卓薇昨天表现出的对段从晰的不满。
段从晰无所谓地说:“也许是人家开会涉及什么机密,不方便让我们参与。”
这倒是情有可原。
虞挽打开电脑上昨天新得到的羊角文具的资料。
所有的设计工作前期的准备都至关重要,只有深度了解才能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她正拖动鼠标看得认真,另一只手忽然被旁边的段从晰握住。
段从晰把她的这只手拉到桌子底下,修长的手指挤进她的掌心,然后捏着她的手,一根根玩着她的手指。
现在是工作时间,又是在别人的公司,对面还坐着人,虞挽几次想把手抽出来都没有成功。
段从晰提醒说:“认真一点。”谁能想到他表面一本正经的样子,私下却玩着她的手不放。
坐在对面的潘声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虞挽生气地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随他去了。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羊角文具的设计部开完会了。
王卓薇踩着气场十足的八厘米高跟鞋,带着风似的走进他们的办公室,说:“段总,接下来辛苦了,有什么需求尽管找设计部的人,随时保持沟通。”
她的意思是接下来进入开发阶段了,可她对刚才的会议和会议内容只字不提。
等她走后,潘声远说:“她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参与到核心,她在架空我们。”冲动归冲动,但他好歹也是从明玄那样的大公司出来的,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
当初段从晰、莫殷、程为业三人都还在的时候,不提别的部门,光设计部就够复杂的了。他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生存下来的人。
段从晰嘲讽说:“花那么多钱请我们来喝咖啡,可能他们是做慈善的。”
虞挽觉得这应该是王卓薇自己的决定。
虽然段从晰现在在业界名声不算太好,但依然是很贵的。王老板愿意花钱请他,初衷肯定不是这样。
至于王卓薇为什么这么做,很可能跟她对段从晰的态度有关。她看不上段从晰,可人是老板请的,她只好象征性地让他们参与。
在这之后,他们三人的办公室和外面的产品部就仿佛两个世界。
和羊角文具达成合作的是Z市书画博物馆,镇馆之宝是一幅叫《春宴群山图》的画,不同于大部分其他古画,《春宴群山图》的用色丰富鲜艳,比较罕见。这次的联名产品就是围绕《春宴群山图》这个IP。
S大的工业设计专业分为产品设计和UI设计,两个方向有些课程还是一起上的,虞挽对产品设计本来就不陌生。借着这几天的时间,她又学到了很多。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用段从晰的话来说就是,跟着他,什么都要会,也许上一个项目还是设计文具,下一个项目就要去设计汽车。
与此同时,羊角文具产品部却不太顺利。按照计划,他们要出一套《春宴群山图》同款颜色的彩笔。彩笔要在保留羊角文具品牌特有的透明笔杆的同时进行创新,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可一群产品设计师熬秃了头也设计不出让王卓薇满意的形态。
又是一天早上,王卓薇看了交上来的设计稿,依旧不太满意。
“照你们的想法,如果炸鸡店和《春宴群山图》联名,是不是炸出的鸡块就要是山的形状?你们不要思维定式,被《春宴群山图》限制。笔的形态是要保留我们品牌的特色,并且以后可以一直沿用下去的经典款,联名的《春宴群山图》是上面的元素。”
看完几组的图,她又拿起桌上另一组的。这是一组手绘图,笔的造型简约时尚,同时还保留了品牌的特色。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羊角文具的产品。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展开,问身边的人:“这个还不错,是哪个组的?”
设计部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站出来。
所以都不是。
王卓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是设计部的人,难道是……
这时,站在角落看了很久的段从晰和虞挽走了出来。
“我们的一点想法,仅供参考。”段从晰说。
这是他和虞挽这几天推翻了十几稿画出来的,力求在看好的同时做出羊角文具的特色。
竟然真的是他们的。王卓薇脸上很挂不住。
“如果不是怕你们的新产品失败影响我司的声誉,我天天来喝咖啡也挺好的。”段从晰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产品部的人也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觉得面上无光。他们熬了那么久却不如人家被排斥的设计出来的好。
气氛顿时很尴尬。
看盛气凌人的王卓薇被打脸,虞挽觉得有点爽。
“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虞挽看过去,发现王老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我听说产品部这两天有点状况,过来看看。”
王卓薇不说话,脸色很难看。
王老板又看向段从晰说:“段先生,带上虞小姐和你的助理,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的还有王卓薇。
“都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显然王老板是来当和事佬的。
段从晰还是很给王老板面子的,笑了笑说:“只是王总监对我的误会有点大。”
“不全是误会吧?段先生贩卖商业机密,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我防着点也没问题吧?”王卓薇讥讽。
“贩卖商业机密是我以前的助理污蔑我,她已经澄清过了。”
“无风不起浪。”
虞挽听不下去了,开口问:“王总监,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王卓薇顿了一下。
虞挽继续说:“既然选择了合作,就应该相互信任。”作为“数字遗产”的管理员,她应对各种各样的人也算有经验了。
段从晰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抄袭总不会是假的吧?”提起抄袭,王卓薇非常不屑。
“抄袭的人不是我。”
“你说不是就不是?”
段从晰挑了挑眉,嘲讽说:“说起来王总监刚才眼光不错,看上了一个抄袭者的图。”
“你——”
王老板轻咳了一声,提醒说:“薇薇,差不多了。”
薇薇?
段从晰、虞挽和潘声远三人眼中都闪过惊异。
虞挽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两个都姓王。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我的女儿。”王老板介绍说,“她之前一直在国外,是产品设计师。这次企业转型升级,我才把她叫回来帮忙带设计部的。她的脾气不太好。”
原来王卓薇也是刚来没多久的,之前那些失败的产品跟她无关。
“爸,你非要找个抄袭还甩锅的人合作。”
像王老板这样的人只追求效果,对抄不抄袭不那么在意,但是正统学设计出身的人是都很看不上抄袭的,比如王卓薇,比如虞挽,还有她的舍友们。越是从事创意工作的人,越是尊重创意和灵感,当然,少数人除外。
“他是莫殷以前的助理,就是指责我甩锅的那个。”段从晰看向潘声远。
潘声远在王老板和王卓薇诧异的目光中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解释说:“当时是我冲动,没有弄清楚情况,事实不是这样的。”
“具体的情况现在还不方便说,不过很快会澄清的。我真的没有必要抄袭。”
“好好好,段先生说的话我是相信的,我也觉得以段先生的能力,没必要抄袭。”王老板圆场说。
王卓薇沉默了一阵,像是在判断,随后端起面前的酒杯,有几分不情愿地说:“这几天的事是我的错。”
段从晰笑了笑,端起果汁说:“傲慢与偏见都是不可取的。”
虞挽没想到他自己一副看别人都是“废物”的态度,教训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
只是您这么傲慢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王卓薇捏杯子捏得指尖泛白。
“我只是暂时相信你,希望你早日澄清。”说完,她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
爽快倒是很爽快。
达成暂时的和解后,终于可以齐心协力了。
段从晰和虞挽给出的图还只是个大概,要继续深入和细化设计的内容有很多,比如怎么更好地融入《春宴群山图》的主题,比如怎么样的曲线才能让笔握着更舒服、更符合人体工程学等等。
要知道,市面上的产品,小到一个牙刷手柄上的弧度,都可能是经过几十上百个模型调整出来的,为的只是更符合人体工程学,让使用者拿着的时候更舒服,所以不可以小看任何一个以用户为核心的产品。
羊角文具的整个产品部都开启了头脑风暴和疯狂加班的模式。
段从晰他们三人也参与其中,每天都忙到很晚。
王卓薇虽然骄傲,但也是个很大方的人,之后开会每次都会通知他们,还经常来和段从晰、虞挽讨论。起初,每次和段从晰的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高傲,听不进去意见,但几天下来后,她刷新了对段从晰的认识,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能力,心服口服。
而虞挽从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对段从晰的欣赏里感受到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