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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黄昏之时。
林府。
潘金莲正端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手持一支炭笔，“沙沙沙”的写着，西门大娘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公子，你在忙什么呢，都写了快一下午了。”
潘金莲头也不抬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我打算临别之前，给赵小姐准备一份辞别之礼。”
毕竟昨晚跟赵小姐一起携手共赴巫山，经过了一番知根知底的交流后，两个人建立了牢固的关系。
既然这位赵小姐曾说想要入朝为官，自己不如顺手助她一臂之力，将来她在朝中步步高升，自己在民间办事也会更加方便，如此也算一举两得。
“辞别之礼？”
西门大娘子美眸里闪过一丝好奇，把茶水放在桌上，白皙的玉手撩起略微凌乱的青丝，搁到精致的秀耳后，旋即垂眸看去。
只见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有关大宋朝政的建议。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的建议就是，一定要劝告官家，绝对不可以联金抗辽！
西门大娘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有亡国之危啊。”潘金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高粱河一战后，宋军彻底被辽国给击垮了，完全被打怕了。
尤其是澶渊之盟后，宋军更是对辽国畏惧如虎，再也没有了北伐勇气，多年来一直被辽国压的喘不过气来。
西夏当初之所以能够建国成功，也是因为辽国在背后干涉，让大宋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疆土，西北之地也多了一头麻烦的豺狼。
可以说整个大宋朝野上下，都对辽国恨得咬牙切齿，但又因为自身战斗力太过拉胯，对辽国完全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如今辽国内部终于出现了变故，女真人开始在辽东慢慢崛起，逐步统一了女真诸部，建国号为金，还数次击败了辽军的围剿。
在不少宋朝君臣看来，这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啊。
要是暗中与金国结盟，以大宋的财力扶持金国，来一出引虎驱狼，让金辽二国相互厮杀，自己则在旁边抱茶看戏。
将来就算辽国赢了，肯定也会元气大伤，不休养生息个几十年都缓不过劲来，北方彻底没有了威胁。
这样一来，大宋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西夏了。
要是金国赢了，那就更好了，直接宋金一起瓜分辽国疆土，趁机收回燕云十六州，完成当初太宗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从此青史留名。
当今的女帝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受到什么专业培养，只是因为运气好捡到一个皇位的，文艺女青年。
面对这种千古留名的机会，肯定会忍不住想要奋斗一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想要奋斗固然很好，但就你这青铜水平还是别去奋斗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画画吧，别去玩什么大国博弈，这种高难度操作了。
面对一个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和平了整整百年，国力日益衰退的辽国，你都玩不过，还想着扶持一个年轻体壮，爪牙更加锋利的猛虎，怎么想的。
西门大娘子狐疑的看了潘金莲一眼：“这…这女真人有那么厉害吗？”
她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此时的金国只是刚刚立国，女真人口满打满算不到十万，大部分还都是名义上统一，实际上完颜阿骨打能够直接管理的人口，仅有一万多人，兵力更是不到两千。
这放在大宋也就是一个县令的水平。
一个小小的县令靠着手里的两千兵马，居然灭掉了坐拥一百六十万军队，身为世界老大辽国，又将世界第二，坐拥一百二十万军队的大宋也给顺手灭了，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潘金莲沉声道：“自古兵在精，而不在多，当年孙权还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北上，还不是被张辽的八百兵马打的屁滚尿流。”
“这女真人从小就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恶劣的生存环境，让她们作战起来宛如虎狼般彪悍，正如同当年的大秦一样。”
“此时物资这么匮乏，缺兵少粮，她们都能靠着两千兵马，挫败了辽国派遣而来的十万大军。”
“一旦让她们攻占了辽国的膏腴之地，获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必定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猛虎一旦出笼，那可是会吃人的。”
“辽国就是束缚她们的天然囚笼，一旦作为屏障的辽国没了，下一个目标只会是大宋。 ”
“正所谓养虎为患，养猪吃肉也，在大宋改革变法，提升军备，做好一切备战准备之前，辽国这头猪绝对不能死……”
“……”
西门大娘子陷入了久久的沉迷，只因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她沉默许久后问道：“那依公子之建，又该如何破解这局面，难道只能任由辽国霸占着燕云十六州吗？”
潘金莲淡淡一笑：“此事不难，只需当搅屎棍就好。”
“搅…搅屎棍？”
西门大娘子神色一愣，有些搞不懂自家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潘金莲开口解释道：“现在的辽国早就衰弱了，已经没有国力南下了，一旦让金国彻底崛起，取而代之，对大宋的威胁只会更高。”
“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只需不断的扶弱抑强便可，让辽金二国谁也赢不了对方，双方相互掣肘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辽国因为背后有强敌威胁，需要每年耗费大量的财政，把兵马驻守在辽东周边，对于大宋无暇他顾。”
“而金国没办法一口气灭掉辽国兵马，自身又因为家底太薄，根本失败不起，只能在日复一日的长期对峙下，被封锁在辽东出不来。”
“如此一来，大宋的北方边境几乎没什么威胁了，将来无论朝廷内部改革变法，裁撤臃肿的军队，还是去针对西夏，解决多年的心腹之患，都大有可为 。”
“身为一个大国，不能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否则跟占山为王的贼寇有什么区别，大国要站在棋局总体的角度来看才行，要不你干脆别动手，一旦动手就要彻底解决问题，一战打出未来三十年的太平才行……”
“……”
西门大娘子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看向潘金莲的美眸也是异彩连连。
不愧是潘公子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
东京城里那些所谓的才子，一个个不是吟诗作赋，就是刺绣纺织，尽管衣着光鲜，坐在奢华的马车里，但定睛一看，尽是一些小家子气的庸脂俗粉。
而面前的潘公子，明明坐在一张小小的青桌之前，却能以天地为棋盘，以各国为棋子，手中炭笔短短的十几个字，就能影响芸芸众生千万人的命运。
这等豪情万丈的男人，实在太有魅力，太令女子悸动，为之着迷了。
西门大娘子眸光灼灼的看着书桌前，正在写着书信的潘金莲，下意识的抿了抿红润的唇瓣。
甚至，看似平静的湖水下，都一阵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