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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第一次见到张烈是在2004年的夏天,那时候老冰棍还是挑着叫卖的,小卖部的辣条只要1毛钱一根,黄角树结的果还是酸酸甜甜的,李恩还是瘦的。
李恩挽着裤脚,蹲在黄角树下大口大口地吃豆花,张烈从小轿车上下来,他穿着西式校服的蓝领衬衣,领口还有小领结,李恩仿佛见到了王子。
那时候七岁的李恩,是孩子中的人气王。圆圆的脸蛋,高高扬起的羊角辫,和每周样式都不同的头花,她笑起来会露标准的八颗牙,因为嘴甜,镇上的卖豆花的阿姨遇到她都愿意多给她半碗。
而张烈,那时候是不爱讲话的闷葫芦,喜欢手里拿着一个地球仪转呀转呀,也不与人搭话。但他长得好看,头发特别柔顺,像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李恩与张烈同时入学,并且分到了一个班,只是小李恩个子太矮坐第一排,小张烈小小年纪已经快1米3坐最后一排,因此上了一学期两个人都没什么交集。
直到2005年的暑假,李恩去了乡下外婆家,她惊喜地发现张烈也在。张烈是跟着他爷爷来的,张爷爷是镇上出了名的木匠,工艺了得,这次村里需要规划一个旅游项目,张爷爷便在其中。
那时候苏有朋版的倚天屠龙记正在热播,李恩的情窦也是那时候开启的。她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她与张烈的缘分一定是命中注定的。
每年外婆家的暑假是热闹的,有她,还有大一岁的表姐敏儿,两个小女孩天天腻在一起,给外婆带来了许多快乐,但小李恩的这次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跑到张爷爷做工的地方,与张爷爷聊天,爷爷在旁边做工,她就拿着小铲子玩旁边的沙堆,爷爷看小女孩与自家孙子年纪相仿,便问小李恩是哪所学校呀。
小李恩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爷爷,我在松柏小学1年级3班上学哦。”
“呀,那和我家烈烈一个班呀。我正愁没时间带他,怕他这个暑假待得烦呢。李恩呀,爷爷拜托你一件事,带烈烈一起玩呗。”
小李恩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眼睛笑得眯成一天缝,拍了拍胸脯。“爷爷,我一定带张烈玩得开开心心。”
爷爷哈哈大笑,就这样,把张烈交给了李恩。
那是李恩生命中熠熠发光的日子啊,白天,她,敏儿,和张烈一起抓青蛙,爬树摘果子,跳绷绳。每天回来她的脚底板都是黑成碳,她会用30分钟洗澡,涂上三遍舒肤佳,因为晚上他们三的活动便是一起窝在被窝看《倚天屠龙记》,而她要香香地躺着他的王子身边。
很快,张烈便在她们的带动下跟着一起玩疯了,他放下他的地球仪,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便跑到李恩家门口等她,几个小孩儿商量着今天又有什么新活动。
今天三个小孩决定在家玩医生病人的游戏。三个人轮番扮演医生、病人和家属。医生要给病人打针,打完针家属要为病人盖被子,还要握着病人的手等他醒来。
这样无聊的游戏三个小孩竟然乐在其中。孩子们都很想尽快轮到自己扮病人,因为这样只用躺着,还能享受被照顾的感觉。
终于轮到李恩扮演病人了,李恩享受地躺在床上,敏儿姐姐拿来了没有针的针管儿滴了几滴水在她手上,医生退场了,这时张烈表情严肃地踏上病床,他慢慢地低下头,郑重其事地帮李恩掖好被子,然后紧紧握住了李恩的手,这一刻,李恩多希望时间能停止。
张烈的手和头发一样柔软和温暖,她与张烈四目相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少年的世界心照不宣地放起了绚烂烟花。
夏夜,李恩和敏儿姐姐在草席床上乘凉,大风扇摇头晃脑呼呼地朝她们吹气,两个孩子把小脚搭墙壁上。
敏儿姐姐一脸神秘地开了口。
“李恩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李恩想到了下午的游戏,害羞地眨了眨眼。“我有。你呢?”
“我也有。”敏儿眼睛望着天花板,说道。
“啊!我们来交换吧!”李恩正愁心事无人诉说。
“那你喜欢的男孩子帅吗?高还是矮?白还是黑?凶还是温柔?”敏儿期待的望着李恩。
“啊……他高、帅、还很温柔。”李恩接着说,“他就像故事里的王子一样。”
“我喜欢的男孩也是,温柔,可爱,和我学校里的都不同。”敏儿突然认真地坐起来,趴到李恩耳边:“恩恩,其实我喜欢张烈,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啊!敏儿姐姐,你喜欢弟弟哦?”小李恩第一次觉得自己喜欢张烈这件事真是危机重重,张烈就像一块唐僧肉,走到哪儿都要被抢。
“对呀,今天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我觉得张烈喜欢我。他好认真照顾我哦。”敏儿提高了音量。
少女的交换心事就这样收了场,田地里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小李恩第一次失了眠,不知是地里的青蛙太过于吵闹,还是她的第一次暗恋让她心酸了,也许只有晚风知道吧。
第二天早上,张烈还是早早便来到李恩家门口等待,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在见到张烈的那一刻,李恩又满血复活了。
转眼间,夏天快要过完了,属于李恩和张烈的美好时光也许也要结束了。
森林里的萤火虫发着微弱的光,屋内的光线黯淡如灰,外婆摇着蒲扇在摇椅里睡着了,被窝里的三个少年少女只穿着打底裤和短袖排排坐,手里拽着薄薄的毯子,三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那是《倚天屠龙记》第31集,赵敏心碎地向张无忌表白,她主动拥抱上去,与张无忌吻在一起,一吻过后,两个人的嘴角都渗满了血,李恩对赵敏的敢爱敢恨深深共情,暧昧的灯光下,李恩仿佛觉得张烈在看她。
被窝里,她感觉张烈握住了他的手,她仿佛心跳漏一拍。
伴着电视机背景音乐声,张烈悄悄趴在李恩的耳边说。
“李恩,长大后,你当我老婆吧。”
窗外的萤火虫亮了,青蛙聒噪的叫声停了,李恩的世界只剩下张烈的声音。
那是她永不磨灭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