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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衍的身上只有一些轻微擦伤。当初在雷家进行核心更换的时候,在某位帝国未来的继承人示意下,雷鸣远特地加强了防护罩的强度——因此在近距离高级机甲那等强度的炸药火力攻击下,才没被炸个三长两短。现在还能在急救车里靠在救护妹子身边,遮住眼睛悲伤。
在经过急救通道的时候,有人对着他大声地嘘着,说了一些话。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里,他没能听清。场地里各式各样的说话声汇合在一起,都好像在对他说“你这么菜别继续了”、“还主角呢连炮灰都不如”、“毕竟1比0,我上我也行!”……这些还不算最可怕的,他甚至都不敢面对马特小明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失望的眼神。
这是比千百句骂声还要可怕的事情,也是最让他难过的事。
马特曾经想要跟着救护人员一起上车,但是被叶君衍给推开了。当时黑发少年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但是马特能够看出他的心境,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说了声“这没事的”就看着他上车了。
蜂拥而上的媒体被官方保安拦住了,一个个在领口上别着扩音机器大声地询问“请问第一次失败的感想是什么?”
“根据实时投票显示,很多观众都认为你会获胜。但你用事实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你是否准备不够充分?”
“……”
这些话至今还在叶君衍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下意识甩甩头,试图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被旁边的救护妹子按住了。妹子取下测量他心跳幅度和体温的医用光脑,边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打扰一下,等会可以给我个签名吗?我弟弟特别喜欢你,他觉得你用基础机甲的样子很帅。”
叶君衍沉默片刻,觉得嗓子更加干涩了,他费力地挤出一句:“那今天过去之后,他肯定不会再喜欢我了。”
救护妹子身为女性,自然不像男观众那样容易喷人。她看着眼前的叶君衍,只觉得这个少年比新闻中的还要青涩,没什么经验的样子,有些激起了她母性的怜爱之意。妹子尽量轻快地安慰:“只不过输了一次而已,孙志远也输过很多次。我啊,也给他包扎过伤口呢,伤得比你还重。”
回应她的是安静的车厢,以及救护光脑时不时的运作声。
“喜欢你的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你。”叶君衍终于是抬起头,面对妹子的善意,他勉强笑了笑,“签名的话下次再给你吧,如果你弟弟仍旧喜欢我的话。现在停一下车可以么?”
救护妹子怔了怔:“怎么了?”
叶君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执意要求对方停车。妹子没有办法,只能让前方的司机停车。车子一停叶君衍就留下一句“跟医生说一句我没事的,我先走了。”就跑远了。救护妹子扶着车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哪怕有妹子的安慰,叶君衍现在也只想……快点回到家中,躲起来。外面多的是记者和群众想要找到他!实时新闻一条又一条的散播出去,论坛上的议论度也是无可比拟。
“黑马遭遇首败!”
“孙志远拿出真正实力捍卫住了地位!”
——记者不会在意是如何输的,他们只看结果,民众也只看结局。
胜者为王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叶君耀其实是非常不想看这场比赛的,他怕!怕叶君衍会一直赢下去,这样哪怕他手段尽出也奈何不了对方。但他刷到今天的新闻时简直像转发了十几条锦鲤那样的幸运:叶君衍竟然输了!
白莲少年连续对了好几次新闻,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他就知道叶君衍赢只不过是幸运而已!第一次输给孙志远,以后肯定也次次输,毕竟比赛进行到现在,机甲是不允许更换的。——这样一来,应翱也不会再被他的光环所蛊惑了吧,还有交际圈,也可以回到正常了!
伸个懒腰,他露出一个这几天唯一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拉开了窗帘。
而应翱自然也看到了。他也相当震惊于这个结果,不过比起叶君耀,这位风火轮最先看到的是捂住眼睛的叶君衍。
他……哭了吗?
以前叶君耀和自己再怎么对他,他也只会辩解几句,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的表情,更别提哭了。如今因为一场比赛……他居然哭了。
应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荡到了谷底。他继续翻新闻,在看见下面喷叶君衍菜的评论时,愤怒地留下了一句“你行你上啊!不行别乱喷!”
一刷新下面那哥们怒回了一句“一比零!我上我也行啊!换我上也可以啊!”
嘿,当时应翱就撩起袖子直接要约架了!他直接输入了地点,表示“来,你大爷我就在这里等着,来solo啊!”
一秒后,对面的回复“脑子有坑吧?你叶君衍水军?”
应翱一拍桌子,机智地抓过机器管家,强制要求它翻遍所有词典,回复所有骂人的精华词汇,不回复完不许干其他事情。他这个自费水军想去距离叶君衍更近的地方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再给他一个宽厚的肩膀依靠。
这样叶君衍就能爱上他了!
应家的独生子这么想着,驾驶着那辆限量版悬浮豪车开向了医院。
……
外界的一切,叶君衍都不关心了。他把棉被改在头上,整个人像一支巨大的蘑菇那样,傻愣愣地坐在那里。
镜子本来还大呼小叫地表示这个造型很潮啊,再重复了几遍没能得到叶君衍一点关注后,就识相地闭嘴了。
左臂上的通讯器一直在闪,他也不想回了。
人人都对他抱有期望,一片大好的局势,走下去就能升职上头条,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但这一切都被毁了。他输了,小玻璃心简直碎成渣渣了。
外面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暗,叶君衍依旧呆呆的模样。肚子传来饥渴的讯号,他也没有想要动身的倾向。
就连门铃声划破这刺耳的寂静,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他也并不理会。
直到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再发现客厅没人后,步伐向卧室迈去。镜子见到那个人后,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对方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中央,示意它噤声。
身影走到那坨凸起的被子面前,皱眉伸手想要掀开它——却发现叶君衍紧紧抓着它不放。也不想强行拽掉,无奈之下,他坐在床沿,戳了戳小地球人的脑袋:“怎么了?”
声音是极其有磁性的悦耳。
小蘑菇叶君衍一开始看也不看他,被动手动脚地烦了才丢出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太久没有发过声音,一开始有些不顺滑。
那身影走到门前拧开了灯,照出一张精致到完美的脸——李观萧回到叶君衍面前,恰好挡住了他因为不适应光线而眯着的眼睛,蹲下来与他平视,耸肩回答:“这就是我告诉过你不要住二区的原因,只要有点手段,就可以进来。”
如果平时,叶君衍大概已经炸毛了。可现在,他只是木然地点点头,继续耷拉着脑袋。
见他这幅样子,原本还想嘲讽几句的李观萧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坐到他身边,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别这样。”
叶君衍摇摇头甩开那只手,没什么兴趣地搭了一句:“下次再请你吃饭,我今天没有心情。”
李观萧:“…………什么?”
“你前段时间表现那么奇怪不就是因为我一直在你那蹭饭?”小地球人把被摸下来的那缕发丝给拨回后面,整个人向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听了这句话,李观萧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最后假笑了下:“……你想太多了。”
叶君衍闻言扭过头冲他眨巴着眼睛,意思是问那是为啥那么奇怪。
帝国的继承人顿了顿,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处打出明明灭灭的阴影,碧蓝色的眸子不经意间敲上去好像有两团小小的火焰。
要怎么说呢?坦诚他是因为见到那个绯闻而吃醋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词——吃醋?但除了这点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了。甚至于,这种感情强烈到,他在现场看到眼前这只小蘑菇捂住眼睛好像在哭的样子,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
在比赛开始之前,他有一种阴暗的想法一闪而过,并不希望叶君衍赢。如果赢了,关注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像应翱那样碍眼的生物也会层出不穷——这种念头来的那么突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当叶君衍真的输了,他只觉得心疼。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诡秘的想法。
他就该成为万众的焦点,所有人都应该看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把自己当个蘑菇种在床上。
叶君衍等不到回答,挣扎着半起身,伸手扯了扯基友的衣角。
李观萧低头看他。
黑发少年的脸上还有半干的泪痕,留在白皙的脸上。他这个时候仰着脑袋看他,黑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样子——李观萧受不了地闭了会眼睛,又坐下来摸了摸叶君衍的额头。他用一种相当温柔的调子说:“其他帝国的事罢了,不用在意。倒是你,输了一场而已,干什么这个样子?”
小地球人扭过头,把枕头蒙在脸上,含糊不清地说:“求别提,我现在很烦。”
李观萧强行扯开那枕头,按住少年的手腕,歪头问:“稀有生物也会有烦恼的时候啊,我一直以为你最大的烦恼就是今晚要吃什么。”
感觉被侮辱了的叶君衍愤怒地把枕头甩在自家基友的脸上。
“你为什么烦?因为输?”李观萧任叶君衍拿他当枕头的攻击对象发泄,等他停下来了,才收敛起调侃的模样,认真地问。
叶君衍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眶处抖落一片阴影。已经长得略长的头发跌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恩,我让马特……所有人都失望了。”
说后面那句的时候都在颤抖。
他是不能失败的。
这是一个于他而言陌生的时代,光脑说他是主角,但主角是不能失败的。主角只能一路打上去,赢得最高荣誉。他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李观萧俯过身抱了抱他,心被叶君衍这个语气给化成了绕指柔。他拍着少年的背,眼神像最宜人的度假胜地,以一种笃定柔软的语气道:“没关系,他们不会失望的。”
“他们肯定会对我粉转路人,路人转黑。”叶君衍没挣扎,慢慢开口,“我走到街上都有人给我砸臭鸡蛋——”他描绘着自己脑海里未来的画面。
“不会的。”银河联盟未来的主宰放开他,凝视着那双纯黑的眼眸。他说话的样子很轻柔,但很有力,让人感觉他说的就是事实:“我保证,所有人都会看着你,喜欢你。你会变成这个时代最亮眼的一颗星。”
叶君衍看了他良久,终于点点头,被安慰到了,不再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样子。
系统认定的基友就是好!他再也不计较这家伙比他帅比他厉害比他会把妹了!这男配当得不错!盒饭里要加一个鸡腿!
李观萧拍拍他:“好了,请你吃饭。”
“啊,算我请你吧,我买单。”叶君衍扑腾着要表达感谢。
“……有点难,小怪兽好像不能付款。”李观萧迟疑了一下。
“好,那你买吧。”
“……”
而在李观萧到来之前,应翱从医院姗姗来迟,看了看卧室没灯,相当爽快地又离开去别处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