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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徐徐,金雁翎策马来到城外的山林。
明月高悬。他在林地里练了一整夜的剑。
他有太多的情绪需要宣泄。没人知道他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波澜。
今天以前,他认为阿鸢在他心里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她温暖的笑容可以抚慰他的心魔。可今天他彻底认清了,他要阿鸢,没什么理由,就是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他要定她了,就这么简单。
他从来都是个自律的人,于男女之事向来冷淡。可一想到阿鸢在他身下的柔软美好,还是血脉膨胀。
他已经是大成中期的修为,离渡劫期紧紧一步之遥。放眼四海,难逢敌手。可他刚刚竟然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刚刚,若他在盛怒得状态下要了她,她怕是会没命的吧……
他吓到她了。原本,他们可以慢慢来,阿鸢还这么小,他应该等她长大……
阿鸢一个人在穿杨苑,一夜无眠。
身上的衣裙被撕扯的不能蔽体,阿鸢缩在被子里。
身上斑驳的青红吻痕提醒着她,刚刚将军是有多么粗暴的对她。记忆中的雁翎哥哥是那样温柔如水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样,阿鸢不知道。
阿鸢不要给谁做通房的丫鬟,她不要当任何人的玩物!
诚然如金雁翎所说,离开将军府的下场就是落入六皇子手中。诚然他说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可她不认命。
天高海阔,她决不要当谁的笼中之鸟。她一定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一定!
次日清早,穿杨苑来了三个人,一个婆子两个丫鬟。
“给姑娘道喜,奴婢是将军府的管事婆子,负责府里女眷的日常生活。管家吩咐老奴为姑娘准备生活用度。时间匆忙,奴婢先送来几件衣服。容空在为姑娘好好置办。”领头的婆子进来说道。
阿鸢低着头没有答话。那婆子也不恼。只当是小姑娘新开了脸,不好意思。吩咐两个丫鬟把东西放下。
“姑娘,将军刚从军营回来,吩咐姑娘收拾好了就一起去厅里用早膳。奴婢就先告退了。”说完,婆子领着丫鬟就退了出去。
阿鸢洗漱收拾妥当,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形容憔悴,脖子上还露着些许吻痕。
总是要面对的。阿鸢深吸一口气朝着厅中走去。
只见将军正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将军坐到桌子前面。阿鸢上前朝着金雁翎福了一福。
“给将军请安。”
阿鸢谨慎疏离的模样刺痛了金雁翎的眼睛。
金雁翎转过头,不再看她。淡淡的说道:“坐下用饭吧。”
阿鸢不大有胃口,默默的喝着粥。不理会一旁管家递来的各种眼神儿。阿鸢明白管家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好好伺候将军,给将军布菜之类的。阿鸢看得懂管家的暗示,却不想理会。
周管家这厢也是暗自腹诽:“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丫鬟。被主子宠幸了一回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个通房丫鬟还当自己是主子不成。”
后宅里的丫鬟们也是议论纷纷:“听说了吗?将军昨晚收了个通房丫鬟。是哪个院子的?”
“还说呢,我刚从将军的院子里回来,看着眼生,不像是府里的人。哼哼,我刚去收拾床铺,你猜怎么着,连落红都没有呢……”
“啊?这样将军也要她吗?”
“你是没看见她长得那个狐媚样子!”
“左不过就是将军一时兴起,图个新鲜而已。”
……
丫鬟们议论纷纷。没发现假山后面还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年纪约摸十七八岁,面容姣好衣着华贵。另一丫鬟打扮的人立在其身后。
女子搅动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紧咬着下唇,泫然欲泣。
丫鬟开口说道:“小姐!这金将军什么意思?咱们都在府里住了多少天了,将军都推脱军务繁忙,也不曾来看望小姐。如今却收了个通房丫鬟,这是何道理!”
“够了!紫娟!不要再说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去跟师兄辞行!”
穿林苑这边。二人用过早膳。管家等人都退了出去。
将军坐在太师椅上,阿鸢立在一旁低头看着脚尖儿。屋子里安静得令人尴尬。
终是将军先开了口:“阿鸢,你可是恼恨我抢你回来?”
“阿鸢多谢将军相救,阿鸢,愿意留在将军府。”阿鸢利落的答道。昨天晚上她想得明白。
只有先留在将军府,才能再做打算。离开将军府,很大的可能还是被六皇子抓回去。即便没有,她无依无靠却又这般美貌,还是会招来祸端。
何况,她看得明白,金雁翎断不可能放了她的。
听了阿鸢的回答,金雁翎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好,待会儿让人送你回你先前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吧。以后就住在穿林苑。”
“多谢将军。”
坐在马车上,阿鸢掀起帘子。市井的繁华喧闹,此刻显得是那般触不可及。
其实她真的没有太多东西可收拾的。简简单单一个小包裹就都装下了。
回府的路上,路过茶馆。阿鸢央求着车夫停一下。她要去跟钱铭交代清楚。
看见身着女装的阿鸢,钱铭呆愣当场。神情复杂。
“你是阿渊?”
“钱大哥,抱歉一直骗了你,阿鸢孤身一人在外谋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有意欺瞒。”
“原来你竟是女子……”钱铭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恐怕不能来钱大哥这里读书了。阿鸢走了,钱大哥保重。”说完,阿鸢朝着钱铭深鞠一礼,转身便走。
“可是他强迫你的?”看着阿鸢哀伤的面容,和颈子上的红痕。钱铭的心,不知怎的,一抽一抽的疼。
阿鸢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朝门外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钱铭。是金雁翎强迫她的吗?他把她强留在身边让她失去了自由,可他也把她从六皇子的手中救了出来。
贫民百姓在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眼中不过草芥吧……
阿鸢回到穿杨苑,正撞见金雁翎再跟一对主仆说话。
“师兄,玉儿跟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师兄出征,两年未归。玉儿惦记师兄。听闻师兄得胜还朝,玉儿特意从南明城赶来府中看望师兄,师兄却总是推脱公务繁忙。”
阿鸢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这位玉儿姑娘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鹅黄色衣裙,相貌娇俏可人。手执一根赤红色长鞭,此刻正梨花带雨的质问着金雁翎。
那位自称玉儿的姑娘已然看见她进来了。长鞭指向阿鸢,目光却望着金雁翎。
“听闻师兄昨夜收了通房丫鬟,可玉儿记得父亲说过。师兄是百年不遇的精纯灵根,日后必定可以冲击仙人之境,前途与我等不同,寿元更是不可估量。玉儿以为师兄之所以不肯亲近玉儿,是因为玉儿灵根驳杂,恐怕永远也到不了大成之境界。玉儿自知,配不上师兄。玉儿不奢求能嫁与师兄结成道侣,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常伴师兄左右,玉儿甘愿为妾。”
这一席话,听得阿鸢是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泼辣直接的女子。可她嘴里说的话确是那般的卑微。
且她的话也同样刺痛了阿鸢,将军是修行之人,不老不死。她区区凡人,能有几载青春年少。想到会被雁翎哥哥看到自己鹤发鸡皮的样子,阿鸢只想逃离。
跟阿鸢一样,金雁翎也被玉儿的话给惊到了。
永宁国虽然民风开化。甚至朝中也曾出过女官。可直接像玉儿这般自荐枕席的女子,金雁翎也还是第一次见。
见金雁翎不搭话,玉儿继续说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师兄新得的美人了?”
阿鸢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阿鸢为难之际,金雁翎终于开口了。
“玉儿,以后不要再说这些浑话,你年纪小。我便不与你计较。若你喜欢留在天安城,便在府中住着,府中库房的灵药法器随你使用,过些日子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以告慰师傅的在天之灵。”
玉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掉落。
“所以师兄是绝不肯要玉儿的?哪怕是侍妾?”
“玉儿不要胡闹!”玉儿是师傅两百多岁才得的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娇惯着。师傅对金雁翎有恩。所以平日里他对这个小师妹很是照顾,不曾想会让玉儿生出这种心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哪里就不如这个狐媚子了?”说着不待金雁翎回答,长鞭直接挥向阿鸢的脸颊。
金雁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长鞭,阿鸢一下躲闪不及,踉跄的向身后的台阶上摔去。只见金雁翎一个利落的转身拦腰将阿鸢捞起,揽入怀中。
阿鸢这边惊魂稍定,只听到金雁翎对着玉儿冷冷的训斥道:“放肆!”
看着眼前盛怒的金雁翎,玉儿终于慌了。师兄是真的动气了,师兄从不曾这般的训斥她,第一次训斥她,竟是为了一个卑微的丫鬟。想到这里她心如刀割。
从小,他就是她的春闺梦里人。她始终认为师兄对她是与旁人不同的,放眼整个永相国,与师兄年纪相当且有修为在身的女子也是寥寥无几,师兄若娶妻,只能是娶修真之人,而自己又与师兄青梅竹马,父亲对师兄又有恩情。玉儿觉得师兄早晚会娶她的……
直到今天……
师兄怀里的这个女人是极美的,美到她想生生的毁了她。
玉儿双眼通红,目眦欲裂。
“凌七,送她回澜庭轩。”金雁翎吩咐道。这时候阿鸢发现不知从哪里跃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恭敬的立在院中。
“属下遵命!”说罢,转身对着玉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玉儿姑娘,请!”
阿鸢盯着凌七仔细的观瞧想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侍卫是哪里冒出来的。看来这穿杨苑也不是像看起来那样简单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吧。
不待阿鸢细想,金雁翎就把她半推半拽的拉回了厅里。
“玉儿是我师妹,性子野了些。你受惊了。”
“阿鸢没事。”阿鸢暗自腹诽,比起你师妹,你才更可怕好不好?但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