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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
他们非得把豪宅建在这里,因为“寂静”本身并不值钱,“闹中取静”才值钱。——《默读》p大
傍晚时分,在成华大道北一带,灯火通明的中央商圈后面,是一栋栋价值不菲附庸风雅的复古小院,一面面遮天蔽日的LED显示屏,隐隐绰绰矗立在院子中央海天一色的巨型水晶台子上。
路过的人们无需刻意驻足细细观赏,只要远远瞥上一眼,方可得知这块流光溢彩的销金之地,只适合那些非富即贵的老板,公子,少爷们前来捧场助兴,交际应酬,寻欢作乐。
相对于里面及“浮夸”与土豪一身的私人会所,在它的外围没有那么多修饰装点的人造绿地和景观看着倒没那么令人厌弃了呢。
陆逍一边插着兜溜达着往里面走,一边偏头看了看在月光和路灯相互作用下,被拉的有点变了形的梧桐树影,那树影的轮廓模糊而深邃,兀自一辆缓缓倒流的列车。
随后他顺手揪了一片五角星的叶子,放到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又拿在手里轻轻地转着。隔着老远就听见了里面锣鼓喧天的音乐声和人声。——他们非得把万物搅的都不安宁才可罢休,因为人类的伟大宏愿并不仅局限于“个体风雅”,“地球风雅”。
“大哥,我把车开到车库里了,我们现在进去吗?”阿斌迎面走了过来,又把手机塞回兜里:“机票已经订好了,凌晨两点出发,明天中午十二点三十到曼谷,到时龙胜集团张经理来接你。我跟那边的兄弟也打招呼了,他们明儿一早就过去机场。”
陆逍:“人家要来接,就别让兄弟们早起费事儿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哟,陆董,就等您了啊。”
陆逍一抬头,只见院里喷泉边站着一帮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商业奇才,见他过来,峰峰端起酒杯迎了上来。
陆逍把手里的叶子递给阿斌,走上前去:“黄董,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在哪发财呢?”
与此同时,陆逍家,三楼次卧。
“啪”暖黄灯光照亮房间,阿成一边提步往里走,一边回头冲身后朱医生笑笑:“朱大夫你进来看看吧,就她。”
医生微笑着点点头,看向屋内。
硕大的房间被打通了一面墙,落地玻璃窗外有个比普通人家客厅都要大的椭圆形欧式阳台,左边是懒人沙发小茶几,沙发旁还放了把专门用来“显摆”的马丁吉他,右边则掉了架相着七彩石的三角小秋千,假设此时有一位身材婀娜,皮肤雪白的女孩坐在上面,恐怕连月中的广寒仙子都要逊色几分了呢。
朱医生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啊!这样的房子,这样的人家,估计下辈子都遇不上……”随后又转回目光,看向室内。
室内装修主线走棕白灰三色现代简洁风,除落地玻璃外,剩下三面墙都被包上了清一色的罗马灰皮革墙布,这屋子不但大,且空旷十足!再加上纯天然大理石地面,和崭新的奢侈品牌成套家具。朱大夫边往里走,边四下张望一番,差点误以为自己进了哪家“私人别墅展览馆”,直到看见床上静静睡着的女孩,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那女孩是顾苒。——这姑娘睡姿实在太规矩了,暖黄灯光下,只见她用一床空调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清瘦的脸颊比枕头还雪白,乌黑的眼眸好似被水洗过般清澈静默,打着吊瓶的左手轻轻搁在旁边,右手则规规矩矩搁在小腹上。
“医生,她伤得很严重吗?怎么一周多了都不见醒?”阿成偏头望着医生为难的表情,恍惚道:“还是说…种了什么毒么?”
“哦,那倒也不太像,就是……”朱医生说着就到了床边,前者差点被她这断句断得当场来个心肌梗塞,就只见她先是仔仔细细打量顾苒半晌,又谨小慎微把她输完液的空药瓶拔了下来,说:“嗯…睡了多久了,一直没醒过吗?”
”……”阿成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略过朱大夫忙碌的背影,狐疑的落在顾苒雪白的脸颊上,若有所思道:“睡了一周多了。就刚来那天醒过一次,下午吃了点儿燕窝粥,睡下就没醒过了,怎么?”
医生会意,一边把新的点滴瓶挂在床头边的架子上,一边将长长的针头插进女孩青紫一片的手背上,又轻轻点头道:“哦,也没怎么,主要就是身体太虚,再加上水土不服和心理压力过大,才会这样长睡不醒的。尽量让她安心静养,别受刺激,再多输几天营养药就好了。”
”哦,好的,有劳朱大夫了。——那您先下去客厅喝杯茶,一会儿让阿文送你回去。”阿成客客气气地跟医生说完,又用在场所有人都能恰好听见的音量小声补了句:“那…会不会是装的啊?”
医生莫名其妙:“啊,没有吧,看她生命体征的确是昏睡状态的。”
阿成打发手下兄弟送医生出去,又从兜里摸出手机,把方才医生的话一字不差给阿斌发了条微信过去。
三秒后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大哥,他回头看了眼幽幽睡着的顾苒,又走远两步接起电话:“大哥。”
手机沉默片刻,陆逍才慢条斯理开了口,说:“一周多了都没睡醒,是不是你没给人家饭吃啊?那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也忍心让人饿肚子?改天抽时间扒出来看看你那心是不是黑的。”
陆逍状态有点不对,就像是在刻意避开某些敏感话题或是没斟酌好措辞。然而阿成一向自认拙嘴笨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干巴巴笑着把自己地台词背完。
“呃……那哪能呢,哥出去的时候说让我好好照顾她,我可是连眼皮都不带眨的好好照顾着呐,谁知换了好几个医生都这么说。真是太冤了啊!”阿成站在窗边,用手扶额调皮道:“哎,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神仙姐姐说梦话都喊“陆逍哥哥”,她肯定是想大哥才不肯醒的,哥快点儿回来呗,说不定哥回来神仙姐姐就好了呢。”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点吵,应该是有人把LED的声音又调大了些,陆逍似乎觉得非常有意思“唔”了声:“是吗?”
两小时后,会所。
此时已算深夜,前来交际应酬的真君子和伪君子们,也陆续放下酒杯准备离开。——留下的都心照不宣,即将参加接下来的“酒池肉林”环节。《默读》p大
而陆逍则比他们又早了一步,他不晃不摇快步穿过顶肺的人声,和院子中间那个颇有存在感的LED显示屏,刚准备掏出手机给阿斌发个微信
就看见一位颇聚东南亚风情的美女,端着手里的香槟群魔乱舞地向他走了过来:“月黑风高情意浓,人家还要“吃肉肉”,陆董,怎么这个点钟就要走?”
“月黑风高情意浓,回家老婆入怀中,先走了啊。”陆逍眼皮也不抬,经直走了出去,又拿起手机打给阿斌:“阿成要知道你这么浪,不知要做何感想。院外等你。”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就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又靠在梧桐树上站了一会儿:“身体太虚,再加上水土不服和心理压力过大,那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呀,怎么还不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突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上扬了下,又接着想:“神仙姐姐说梦话都喊“陆逍哥哥”,她肯定是想大哥才不肯醒的,哥快点儿回来呗,说不定哥回来神仙姐姐就好了呢。”
顶肺的人声在耳边轰鸣作响,远处海水拂过沙滩将浅水区的贝壳和小鱼都冲到岸上,随即又慢慢退去流进深海,白纱般的月光轻轻盖在宽阔笔直的柏油马路上,浩瀚的城市灯海与天上鹅毛飞雪般的银河,交相辉映横跨天穹。
“妈,您跟我爸先吃吧,我现在还在路上呢,这车也不知怎么突然打不开火了,我还在修呢。”杨明远听见那边说了什么,他笑了一下:“当然想吃啦,可是我学校还有事没处理完呐,明天总不能因为我的事让大家都没法上课吧,你儿子才刚来就搞特殊,这样不好。嗯,对呀,所以…妈还是让爸给我留着吧,等下我忙完就回来吃,好不好?”
杨明远一边拿着手机跟他妈说着什么,一边推着修车的滑板打算从车底下出来,谁料还没等他完全出来,就听见一道很温柔的男声用韩语叫了他的名字:”明远君,还没修好吗?”
啥情况?这个人方才不还说要回家找老婆吗?
杨明远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以前的同学,随即又有点意外地寻声望了过去,只见马路旁边的梧桐树影下,一个人笑容可掬的瞅着他:“杨主讲,我们在学校见过的,您还有印象吗?”
那人身材修长,穿一套贴身又不拘紧的白西装,皮鞋很亮,插着兜,斜靠在树上,一双大长腿松松垮垮摆设似的搁在那,头发被夜风吹的略微有些凌乱,只要有人看过去,他立刻就会递过来两碗热腾腾的笑意,跟王子看见公主似的,毫无保留全盘托出。
前者不知是被他这教科书级的风骚震住了还是怎样,愣了一愣,才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说:“哦,您好,你是老师还是学生?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陆逍不答,只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撑着下把看他。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杨明远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烫,一丝丝难以形容的滋味顺着耳根蔓延开来。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他长相虽不着实出众,倒也算得上风流倜傥,工作虽不是月薪百万,但也是某名校专门致函邀请来的主课辅导员。按理说,自己这样的条件应该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自从几年前跟大学那个男孩分开后,他就没再有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也许一见钟情不是不存在,也许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眼前那个少年,“可是他应该不喜欢男的吧。”他想。
想归想,然而毕竟自己刚移民过来,父母也尚未安顿妥当,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跟自己的学生有什么特殊关系,那就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于是他不动声色按住自己的蠢蠢欲动,站起身,向那人点头示意,准备离开:“学校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要走吗?可是车都没修好。”陆逍很暧昧的冲他一笑,嘴上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提步走了过来:“嗯,不如这样吧,我也正好去学校拿东西,顺便送杨老师一程,杨主讲赏个脸?“
杨明远轻轻皱起眉,似乎是要拒绝。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陆逍就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他的滑板放进了后备箱里,又很自然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明远君这边,我车在里面。”
“……”杨明远:“嗯,那个……我——”
“大哥。”杨老师有点无语,只见自己还没“嗯””我”“啊”出个所以然来,前面院子里就匆匆走出来一位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男生,他先是用余光撇了自己一眼,又快步上前伏在帅哥耳畔不知用哪国语悉悉索索说了半晌。
随后那少年脚步输而一顿,迟疑片刻,又转头看着自己,说:“杨老师的车就先放在这里吧,里面主人是我朋友,我给他打电话先拖进去,明天修好给您送回学校。——我叫陆逍,是昨天新转来的学生,还没来得及上明远君的课。”
他声音低沉,醇厚而温柔,如同夏夜里的微风,令人无限臣沦。杨明远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丝勇气,猝然上前一步,仰起头,望着陆逍那双淡漠的瞳仁,轻声道:”您有事吗?”
陆逍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是的,曼谷分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去看看。”他声音依然非常温柔:“走吧,先送明远君回学校。”
身旁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在耳边沙沙作响,梧桐叶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轻轻回荡。阿斌刻意放慢脚步跟在俩人身后,又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那位杨老师一番,发现这个杨主讲不但穿着考究,谈吐大方,长相更可称之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而眉目之间却又有些特殊的憨厚之气,如此两相互补,竟补出了一股特殊的温婉可人来。
阿斌仿佛瞬间恍然大悟,心想:“这次会不会是真的呢?大哥会不会为他收心?他俩看着还挺般配的。要是真有个人能好好照顾大哥也挺好。”想到这儿,他不由打了个寒噤,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小声多囊了句:“太天真了,你大哥要是能收心,阿成都能分分钟变成个姑娘!“
同一时间,郊外,芦苇湖旁。
远处不时传来打鱼阿妹爽朗地笑声,夜风轻轻拂过半人多高的碧色芦苇,顺着皎洁的月光指引缓缓吹起了女孩柔顺的长发,湖泊尽头的人世灯海恍惚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哎,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吹夏天的夜风了,它温暖柔和,清爽又自然,就像这碧绿的芦苇湖,干净又清澈,不带半点污浊之气。”
男子偏过头,望向自己身旁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夏夜的风,身旁的你,还有大老板的信任,就是我毕生的向往。”
“你说什么?”女孩秀美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心底最神圣的净土被玷污了,她仰头望着神情茫然的男子,开口道:”你确定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同伴有些惊慌失措,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最终也没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暗暗闭了嘴,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终于缓缓移开了目光,转身看向远处的城市灯海:“这是最后一次,别让我再听见类似的话语。——带你来这儿是要告诉你,他一周前把她弄过来了,还顺利的让他们俩相遇,并且让他把她捡了回去。”她回头看向男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可是他……”男子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说:“要不你去见他一面,把误会都说清楚。不然恐怕以后就——”
少女突然抬起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前者也适时地住了口,抬头看向远处墨汁般纯黑的夜色。
湖面打鱼阿妹的笑声渐渐远去,夜空中雪花般纯白的流星轻轻滑落,不远处长长短短的蟆叫终于给这静寞的夜晚带来了一丝“生机”。
“哎,你醒了呀,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翌日清晨,天光由窗而入,恍惚中勾勒出一张俊秀文雅的轮廓,那人带着笑意说:“睡了这么多天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