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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将军真是个大老粗,黑须有寸长,一双眼睛似铜铃,脸皮晒得跟个锅底一般黑,嗓门又大,一笑起来……哈哈哈哈,惊得鸟儿乱飞,花叶乱颤,不开心的人也被他给笑得忍不住看了过来。
许将军话音落,众人都起哄,过来把卫长风往青鸢身边推。不难看出,在这些人眼里只有君博奕,君鸿镇的死对他们来说,不会有半点伤心,甚至有种压抑已久之后的扬眉吐气的感觉。
“将军们别闹,小女克夫命硬,别害我家的长风将军……”青鸢一手掩面,挡住了眼角余光能看到那抹高大冷硬的身影。
卫长风看着青鸢,瞳中柔光渐黯,双臂垂着,腿仿佛钉入地里,任他们再推,也再往前推不动半步。
许将军见他一副斯文样子,又急了,双掌有力挥舞,大嚷道:“长风将军,你阵前杀敌,双剑驭风,可没见你如此羞涩过啊!什么克夫,克个屁,那是别人无福消受,长风将军阳刚之气,能镇百鬼千魂,吓也把你的克夫命给吓跑了。”
“喂,老许子,你克制点,少胡说八道。”
有人过去拍了拍他,朝堂内外、人尽皆知,君鸿镇也是被克死的……
许将军反应过来,赶紧向君博奕赔罪,“微臣该死,皇上恕罪,微臣嘴里乱跑||马,但绝无恶意,就是逗大家一乐。”
“许衡是直肠子,朕早就习惯了。”君博奕大度地笑笑,指指他说:“父皇在时他也常常这样,父皇从来不怪罪他,反而夸许将军是难得的心无城府的好男儿。”
青鸢悄悄打量许衡,这种没心没肺、只知卖命的大块头,在战场上勇猛无双,不防人,更不害人,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用一腔热血来报答你,绝对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
许衡摸摸后脑勺,又嘿嘿地笑,“那是先皇和皇上大度。不过,话说回来,老子是没这抱着美娇娥的福气,要老子也能长得像长风将军一般细皮嫩肉的,老子就娶上十个八个老婆,天天温柔乡里滚。可惜老子长成这模样,一站出去,大姑娘小媳妇们就跟看了鬼一样,不肯靠近来,我家那个蠢婆娘,也只会冲老子嚷嚷,让老子斯文些。”
“你们说老子天天血里打滚,看的是断胳膊断腿乱丢,血乎乎的脑壳在天上乱飞,如何才能斯文?难道杀敌的时候,你还得缓缓举刀,娘娘腔一般地通告一声,嗨,你们别动,本将军要割你的胳膊腿儿了……”
许衡说着,用他黑乎乎的大掌来翘起了别扭的兰花指,捏着嗓子往下说,逗得众人又是一阵轰笑窀。
“你说你这个老许子,你这是要把人给笑死啊?”君博奕都忍不住叫他的外号了,手指头对着他连连抖。
卫长风也笑起来,手指在青鸢的指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青鸢知道他的意思,卫长风知道她喜欢这位许衡将军!人就得这样快活,才不负这一生时光啊!看胳膊断腿,脑壳乱飞……好有气势!
还有,他一番胡搅蛮缠,把赐婚的事给搅黄了,大伙儿都忘了他方才随口一提的赐婚之事,青鸢的心绞痛都因为这一番欢笑而减轻了许多。
笑一笑,十年少,爱笑的人一向命运不错,青鸢想,她得好好学习这先进经验,每天没事就得多笑!
“许将军这口才,不像将军,像丞相!”她歪着小脑袋,掐朵月桂在指尖把玩,笑着调侃许将军。
“是吗?皇上,倾华姑娘说臣有丞相之材,丞相啊!”许将军乐了,双拳猛地互击,大嚷道:“不过老子最佩服识文断字的人了,可惜老子总也记不住那些来扭去的字。好好的一句话非要整得复杂死了,你们听老子说,辰时出发杀狗贼去……多简单的嘛,前面非要加上几句:国之昌运,民之安危……哎哟喂,等你们念完了,老子也要睡着了!长风将军就是这样,每回议事都这样,感谢这个、辛苦那个,老子真是受不了啊。”
扑哧……青鸢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把月桂花往他手里递,“许将军,愿您天天都这样快活。”
君博奕双手负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说,“许将军,长风脸皮薄,你们再闹,他就得逃了,大家中午就没酒喝了。”
“长风将军明天生辰,皇上明天登基,双喜临门,是要好好喝几杯。”其余人围过来,向卫长风道贺。
青鸢闻言一震,长风明天生辰……天,她居然忘了!十一月二十一,每年他们二人都是一起庆贺的啊!
她不好意思地瞟卫长风,他形容淡淡,仿佛已经猜到了他被遗忘的现实。
“四哥。”她凑过去,小雀儿一般地摇尾道歉,“四哥,对不起,我没准备礼物。”
卫长风拉拉她的指尖,小声说:“待会儿不许喝酒,就是给我的礼物。”
“知道,绝不喝酒。”青鸢轻吐小舌,又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眼中温柔水波轻轻荡漾。
“还真巧,皇叔的生辰是六天后,”君博奕扭头看君漠宸,笑着问:“朕一定要给皇叔送件大礼。”
<许将军一听,又来劲了,跑去君漠宸面前,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双手往腰带上一扶,大声说:“宸王,去年臣和宸王比剑输了,臣已经苦练了一年,今年要再向宸王讨教讨教。”
君漠宸一直很安静,这时候才轻抬眸子,淡淡地一句,“好啊。”
说着,他的视线似无意一般扫过了青鸢,眸子里光芒淡漠,平静得让人忍不住有些心慌。
“许将军一直这样吗?”青鸢赶紧别开脸,故意找话和卫长风说。
“嗯,卫将军是世袭的定福将军,有他在的地方,一定会有笑声。走吧,进屋去坐。你第一回来我这里,等下我带你四处去转转。”
卫长风点头,温柔地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带她走出林子,往大堂走去。
青鸢抬眼看他,看样子他和这些人相处得不错。但卫长风以前在曼海时,一向不爱与人结交,尤其是朝中的人,甚至想让他多说几句话,他也不肯。如今他一直在这些人堆里打转,其实心里很为难吧?
青鸢觉得自己真没良心,为什么这样对卫长风呢?她在大元城的时候,不是心心念念想他来救自己?不是还让小彩羽去给他传递消息?他想尽办法来救她有错吗?他只是一个术师而已,她好歹还披着公主的皮,他却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为了她,强迫自己改变习性,与权贵结交……她凭什么让他为她做这么多事?就因为他这么多年的喜欢,这么多年的守护,她就如此放肆地待他吗?
“怎么了?”卫长风停下脚步,拈开落在她肩上的一片落叶。
“四哥,我去给你煮碗长寿面吧,从来都没机会给你煮,其实我煮面很好吃。明天皇上登基,肯定没时间顾你,所以今天我一定为你煮一碗面。”青鸢认真地说。
“好啊,辛苦你。”卫长风展眉笑,拉了拉她的手指,那眼中的快活已经藏不住了。
就是这样的,因为她一点点的温柔,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那我去煮面。”她挤了个鬼脸,叫过一个小女婢,让她带自己去厨房。
卫长风站在门口,一直看她步子轻盈地走远了,才收回温柔的视线。扭头时,只见众人都含笑看着他,于是脸上又一红,尴尬地说:“皇上,各位大人,请入座。”
“原来你还知道有我们在啊,我们都来了半个时辰了!你这双眼睛,是看也没朝我们看!”一位年长一些的将军忍不住摇头。
“得罪了,大人请入座。”卫长风更尴尬,赶紧抱拳赔罪,请众人坐下。
摆着大圆桌,婢们已经放好碗筷,待众人落了座,马上开始上菜。
“倾华干什么去了?”君博奕看着门外,好奇地问。
“哦,她说给臣煮碗长寿面。”卫长风柔和地笑着,忍不住看向了君漠宸,他的情敌。
君漠宸没什么表情,喜怒哀乐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是尘世的看客,淡漠地看着众生表演。
卫长风心里突然很生气,这人凭什么就把阿九的心给勾得往外飞了呢?他冷漠无情,心机重重,阿九怎是他的对手?
“长风,你看着皇叔干什么?”君博奕轻拍他的手臂。
卫长风薄唇抿了抿,低声说:“很好奇王爷的武功有多高,许衡将军能力拔千钧,单手能拎百斤铁锤,还能舞得虎虎生风,王爷比许衡将军的力气还大吗?”
“哈,长风将军你有所不知,王爷从六岁起开始练功,非常刻苦,十五岁就能用一杆长枪,把阵前三名大将挑下马来,嘿,臣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想打败王爷,结果十年了,一次都没能成功。”许衡直率地笑,站起来,抱着酒坛子大家倒酒。
卫长风眼中的光黯了黯,原来是这样厉害的人物!真想和他切磋一下。
“对了,臣看长风将军的剑术,也是世间难得,王爷和长风将军,不知谁更厉害呀?”许衡把酒坛子往桌上一顿,笑着说。
君漠宸终于抬眸看向了卫长风,冷锐的双瞳里泛起了丝波澜。
“老许子就知道刀枪来去,今日是来喝酒的!”君博奕责备了一句,不过没什么怒意,端起酒碗,主动向大家敬酒,“来,众位卿家,我们来喝酒,别跟着老许子瞎闹腾。”
众人赶紧起身,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干尽。
君博奕用帕子拈了拈嘴角的酒滴,眸光一闪,转头看向卫长风,温和地说:“长风曾对朕提过,柳大术师捡到你的地方,就在天烬城外的荆棘林里。朕已经让探子前去打听,二十五年前城中的稳婆都已经陆续找到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
“是吗?长风原来是我们天烬的人?”众人惊愕地看向卫长风。
“哦……”卫长风一怔,没想到君博奕会把他随口说的身世记下,并且真的帮他去寻找,沉吟了一下,缓缓说:“师傅确实告诉我,是在这里捡到我的,当时我一半埋在薄土里,只有一口气了。想必,家人以为我知夭折了,所以把我埋在那里了吧。”
“不对,要是夭折,最起码给你一口小棺材,再怎么也得埋好啊,”许衡大声说:“说不定是家里遭了贼,把你偷了出来,想换银子,结果以为你夭折了,就想挖坑埋你,结果你又活了,把他们给吓跑了……”
“老许子这分析对,有这可能。”众人纷纷附和。
卫长风淡淡一笑,身世如何,他全不在乎。师傅说过,当时他半边身子埋在坑里,身上连包片也没有,脸也是烂的,奄奄一息,活像被人丢弃的小狗。
师傅算过他的命,说他命犯孤星,只怕是家人以为他有恶疾,所以丢他出来。既是被丢弃,何苦再寻?所以他今生唯一的梦,就是有朝一日能和阿九在一起,同去天涯,逍遥一生。
“不如张榜吧,长风将军长得如此出色,骨子里就透着一股贵气,臣想,将军的家人也一定生得不凡,把将军的画像贴出去,一定会有人前来认亲,说不定你们家就你这么个儿子,喜出望外,得大宴三月……”另一外年轻小将,华烟将军积极地出主意。
卫长风还是笑笑,轻轻摇头,“皇上,真的不必找我家人,已经过去二十五年,我是师傅养大的,只认这一位父亲。”
众人还是七嘴八舌,出了好些主意。君漠宸不出声,端着酒碗慢饮,视线停在门口娇小的身影上。
青鸢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大碗热汽腾腾的寿面,正满脸怅然地看着卫长风。脸上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噼哩啪啦地往下砸,众人往屋外看,都看到了青鸢。
“快过来。”卫长风眼睛一亮,匆匆起身,想迎上前去。
青鸢抿唇笑,端着面条迈过高门槛,大步走向卫长风。
“长寿面来了,恭祝长风将军生辰。”
“谢谢。”卫长风接过面,眉开颜笑。
青鸢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展示厨艺,面条是厨子准备好的,她煎了两个鸡蛋,用洋葱圈儿把鸡蛋弄出的圆圈的形状,再在鸡蛋上用香葱和芝麻摆出了两个小猪的模样。
“哈,倾华真是别出心裁,是想说你和长风要过这样的神仙眷侣的生活?”君博奕指两只小猪,让大家来看。
青鸢反应过来,顿时语结,她是想逗他开心,所以做了两只,并没有想太多。但这两只小猪看在卫长风和别人眼里,多少有些别的意思。她居然忍不住朝君漠宸看了一眼,他正看她,眉心微皱,但只一瞬,他便转过头去,和身边的华烟喝酒去了。
“喻意好事成双……”她清清嗓子,应付了一句,此时的心里开始万分不自在。
卫长风也看君漠宸,才在心里涨起的一分喜悦,顿时大打折扣,当即就卷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那两只小猪,硬是没舍得碰。
君博奕看了看三人,眼底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也偏过了脸,看向外面的大雨。
他们几人不说话,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压抑。像这样的场合,没有美人助阵,向来是少几分气氛的。但此时先皇新丧,躲着喝烈酒已是愈矩,所以不可能有美人妙舞,丝竹助兴了。
“嗨,本来雨停了,现在又下这么大。等会儿,你们又可以下棋吟诗,干些无聊的事,老子又只能睡大觉了。”许衡看外面的雨势渐渐滂沱,有些失望地说。
“你这个老许子,除了比武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君博奕有些傻眼了。
许衡嘿嘿地笑,向他举起大碗,“还有喝酒是乐趣,现在只有这一个乐趣了,所以一定要不醉不归。皇上,微臣敬你一杯。”
“朕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的酒量朕会不知?三五坛也不醉!你这是想把我们都灌醉吧!”
君博奕和他碰了一下,看他一口干尽了碗里的烈酒,无奈摇头,喝了小半碗。那些人兴致高,你一碗,我一碗,使劲敬君博奕和卫长风。相反,君漠宸不出声,像冰冷的铁板一样坐着,别人出于礼貌去敬他,他也只抿一小口。
青鸢想不通,君漠宸这种冰块,来参加这种酒宴干什么?完全是气氛杀手!她忍着不去看他,托着腮看他们斗酒,随口念了两句诗,“滂沱雨祝将军寿,寿比滂沱雨更多。”
这是郑板桥的名句,她借来用用,并无炫耀之意,只是觉得挺应景。但是众人的视线都往她这边投来,赞扬声四起。
“顾尚宫原来如此有才。”
“长风兄的心上人,不同凡响啊。”
青鸢大囧,赶紧摆手说:“我是念的别人的诗,与我无关。”
“哦?哪位的诗,我想结识一下。”君博奕来了兴致。
天,她怎么解释郑板桥老先生的身份呢?她摸摸鼻头,含糊地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以前看过一本诗集,里面有这么一句。”
“咦,不行,你们不能念诗!”许衡急了,赤眉白眼地跳起来,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念诗得受罚,就罚顾尚宫和长风将军喝杯交杯酒吧!喂长风将军吃面也行,顾尚宫自己选。”
“哪来的规矩!”青鸢傻眼了。
“哎呀,我刚定的,你们同意吗?”许衡笑着向身边的人使眼色。
都是在军营里打滚的年轻人,说话、做事未免要多几分粗犷之气,再加上烈酒入腹,热情高涨,于是一群人居然附合起来。君博奕也不阻止,只坐在一边笑。
卫长风脸红了红,放下筷子,向众人抱拳告饶,“各位大人不要闹我了。”
“那就算是提前演练,到时候你进洞房的时候,我们还有十八般考验等着你……”华烟站起来,端着面碗往青鸢手中塞。
“来吧,长风将军吃一口,免得他们尽折腾。”青鸢躲不掉,又不想再拂卫长风的面子,于是卷着面就想往他嘴里送,这就当是伺候亲哥哥了吧。
卫长风低头,眉眼温柔地张嘴。
这时候,突然啪地一声巨响,许衡居然把座椅给压垮了,人和椅子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爬起来,直呼腿软。
“许将军醉了。”君漠宸淡淡地说了句,放下了筷子。
“老许子,你也有喝醉的时候。”华烟他们赶紧过来,把许衡抬起来往后面的房间送。
青鸢轻轻地松了口气,立刻把面碗放下,招呼婢女过来抬起烂椅子。但如此调整之后,她的椅子就和君漠宸挨在了一起,她傻眼了,她可不想和君漠宸挨着坐!
“臣还有事在身,先告退。”君漠宸见她站着不动,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皇叔,你今天一句话都不说,是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吗?”君博奕赶紧起来,拦住了他。
君漠宸看着他,神色淡然,“对臣当然没有什么不妥,先皇驾崩不到十天,皇上不要高心得太早,皇上别忘了,你没有加盖玉玺的先皇诏书,而太后手中现在有两道兵符,二十万的天羽林军,随时会挥师南上。若出半点岔子,皇上还喝得下这酒吗?”
君博奕的神色冷竣下来,伸着的手臂也缓缓放下,与君漠宸对视片刻,低声道:“皇叔教训得对。”
二十万天羽林军,加上可能会站过去的君漠宸,对君博奕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他之所以最近事事都请君漠宸同行,拉拢之意,不言而喻。
但,君漠宸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让你看清他的心事,永远戴着面具,波澜不惊地站在人群外,看你们撕咬。现在的君博奕甚至怀疑,君漠宸的先前两次兵败都是故意,故意把他推到尖锋上来。他打了个冷战,胜利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君漠宸绕过他,接过了随从递上的大伞,沉声说:“此时不是喝酒的时候,都散了吧。”
他不顾君博奕的反应,撑开了伞,步入大雨中。紫色袍摆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打湿,泅出大片的暗紫色,就像开大雨里的紫鸢花,高贵,但桀骜,一如他的为人。
他敢和君鸿镇动手,又怎么会忌惮君博奕?青鸢想,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甘于屈服于别人之下呢?说不定他真的在谋划如何篡位?她心里一个激灵,又想,给君鸿镇下毒的人,是不是他?
秦兰、君博奕,君漠宸,都有嫌疑啊!真是一群赤毒蜂!为了权势,毒刺可以往亲人身上狠狠扎。
曼海虽然弱,但是倒没有皇子们争强好斗的事发生,因为在上官薇的努力下,就没几个皇子成功存活至今,就算是活到现在的,也都是对上官薇唯唯诺诺,生怕一朝不慎就掉了脑袋。如此一看,曼海国皇宫里的生活,要比天烬的幸福多了呢!没有争斗,就没有杀戮!
——————————————————我是王爷很生气的分界线———————————————————
君博奕失去了酒兴,匆匆回宫。
青鸢获准在这里多呆几个时辰,陪卫长风到子时。卫长风很高兴,下午和她下了几盘棋,又一起驯了会儿鸟。
从那群人离开起,卫长风就一脸地笑。他们两个许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就像之前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傍晚时,卫长风张罗着给她亲手下厨做菜。青鸢帮他烧火,拿着吹筒使劲儿地吹,烟雾缭绕中,呛得两个人直咳嗽。
“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卫长风见她熏了满脸黑漆漆的,眼睛又红红的,又好笑,又心疼,又自责,赶紧推她出去。
“我来就好,你去歇着。”
他把她推到自己的房间,让婢女打来水,让她洗洗干净。
青鸢不能碰那些烟雾,此时她的眼睛开始模糊,涩痛,她怕瞎,乖乖去他房间里洗干净自己。掬了茶水,把眼睛泡着,缓解疼痛。她下午并没问卫长风他身世的事,这些年来,她从未听卫长风提过,若他真是天烬人,而且这回找到了,那他就有亲人,不孤单了。
呼……她长长吐气,把掌心的水浇回铜盆里,拿帕子擦了眼睛。眼睛红得像兔子,也不知明早会不会好。
脑子里闪过了许衡倒下的那一幕,扑哧笑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对。许衡明明千杯不醉,而且椅子那么结实,怎么会突然散架了……莫非……是君漠宸?
她心里一阵寒风狂卷,下午卫长风遣人去问过,许衡一直没能爬起来,不会被君漠宸给废了吧?
正胡思乱想,一只漆黑的大鸟落到了窗子上,扑扇着翅膀冲着她大叫,她听着听着,脸色大变,这鸟儿居然在说:“顾阿九,你是大元王的人,再敢勾三搭四,对你不客气。”
除了她和卫长风,居然还有人会驯鸟!还是一只性情凶狠的大漠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