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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阿秀!”耳边似有人呼喊,阿秀死命的睁了眼,却是一场梦。
眼见只见朱元璋即急又喜的脸,听他道:“醒了!好了!可醒了!”
阿秀只觉浑身骨头像是齐齐脱臼般的疼,待要开口,却使不上力,怎么也张不开嘴。
阿秀急的出了泪,朱元璋见到了又把喜色转为了心疼,急急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只有蕙兰心细,凑来床前既像是安慰阿秀,又像是给朱元璋解释一般,柔声说道:“莫急莫急,姐姐昏睡了这七日,喂不进半点吃食,我们只能煮了参汤,慢慢勉强着自牙缝间灌给你,却也是灌十分只进得一分而已。”
又道:“如今姐姐该只是脱了力,待姐姐慢慢将养,我们在与姐姐喂写细软食物,增加气力,自然就无恙了。”
阿秀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放了心,将眼睛慢慢一闭一睁,算作点头,朱元璋眼见如此,才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便坐在身边握了阿秀的手,慢慢揉捏,替阿秀松缓身体。
蕙兰便命了人去仔细的熬了小米粥,放些金丝枣,送到这边来。
此时阿秀脑子清醒了些。将眼睛余光四下看,却发现徐达汤和都等几个也在房内,远远的站在外间门口,知道是来探望自己的。众人如今见自己醒了,纷纷低声点着头议论,却只有徐达兀自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
阿秀努力分辨了下,确实是惊异之色,模糊中突然想起之前昏睡中的光景,怕是自己迷糊中失了言。
连忙闭了眼细细回忆昏迷中的言语,心想:自己脱了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并没有气力全喊出来,应该只有那么一句半句,实在着了急时说出来的话,能真的发出声音来吧。
如此一想,刚刚放了心,却又想到急切时说的几句皇帝,不免又忧心起来,说了别的尚且好,只是这皇帝几句,哪是随便说的呢。
既惊且疑之下,费了不少神,阿秀竟然睡了过去。
后来徐达也来探望,却没见有什么异常,阿秀才放了心。
到了这一年的二月底,阿秀的病才大好,朱元璋封了康茂才为都水营田使,命他专门负责修筑水利工程,改善农耕灌溉环境,恢复了所辖区域内粮食的正常生产。
三月初,在阿秀的建议下,又分派了军中诸将,命他们在各自守卫驻兵之处,尽量开垦荒地作为农田,一部分田地分给外地迁来本地没有地种的百姓,仅让他们每年上交少量粮米作为租金,剩下的田地交由各个中下层将领,命他们率人耕种。
后来朱元璋更是发布了赏罚令,按照各个军队所拥有的土地面积,分出等级,相同土地数量的,将以粮食出产量高低来决定赏罚。
此令一出,各地百姓纷纷夸赞朱元璋爱惜百姓,不似其他势力般压榨人民,周围势力里的百姓得知后,更是偷偷举家来投奔朱元璋。
此后的几年,朱元璋的部队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还把新建的粮库粮仓都装满了。于是朱元璋又明令禁止征收传统的寨粮,人民负担彻底减轻了,百姓的赞誉更是高涨,朱元璋更是感念阿秀思虑周全。
龙凤四年十一月,在朱升和李善长的建议下,朱元璋又下令设立了管领民兵万户府,用来抽点民间意欲从军的壮丁,编制成为民兵部队,发给他们少量军饷,让他们自己管理当地治安。于是所辖各地盗抢事件的发生率也随之降低了很多。
随后又发布了命令鼓励小商贩们扩大商业经营,并且对于那些做得好的商贩,适当免以税负,这样一来,在吃饱穿暖之后,商业也发展了起来,基本做到了安居乐业。
阿秀听说了这些命令,心里想:现在广开言路,能听取贤臣的意见,创新经营,怎会不成功?天下这么多群雄都先后倒了败了,只有这个相貌丑陋做事敢于创新、不走寻常路的小和尚,才是将来天下之主。
在朱元璋刚开始改革生产机制的龙凤四年三月,蕙兰第三次怀了孕。
阿秀打心里心疼这个一再为朱元璋添续子嗣,却不能亲自抚育儿子的女人,实在不肯再这么假孕下去。阿秀劝蕙兰不要再守什么誓言,蕙兰也是重情义的执拗女子,不肯听她的。阿秀没办法,就找朱元璋抗议。
蕙兰不放心,只得跟着来。却无奈是裹了小脚的,很快便追不上大脚快步的阿秀,只能拼命的快步跟着。
朱元璋正在书房阅读各地军报,一抬头见阿秀面带怒色自回廊向这边而来,心道是不知又是哪个家伙惹了自己夫人气恼。于是便遣退了下人,等着她冲进来。
却又见阿秀生气的样子甚是娇俏可爱,完全不似年已三旬的中年妇人,不觉便笑了调侃道:“这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惹了夫人生气?告诉为夫,我把他脑袋扭下来给夫人做凳子坐!”
阿秀见这家伙居然逗自己,气的红了一张小脸道:“还不是你们几个欺负我肚皮不争气,非立个什么破誓约!蕙兰年纪小,你便摆布她,如今生了两个孩子都不能名正言顺的抚育,不可怜么?!”
见朱元璋不回答,只是笑眯眯脸带调侃意味的看着自己,阿秀更是气的叉起腰:“有什么好笑!如今她又有喜了!这次我再不肯肚子绑枕头装孕妇了。你且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气鼓鼓的盯着朱元璋。
朱元璋正要回答,蕙兰挪着小脚才跟到这里,朱元璋听说她有孕,见她走的急,脸又泛红有些气喘,便来扶她。
蕙兰感激的看了看朱元璋,却走到阿秀身旁,开口劝道:“好姐姐,蕙兰进府这几年,姐姐是什么人,蕙兰早已看的分明,如今也不是夫君和誓约让我甘心如此的,是姐姐待我的一片心!”
阿秀见她小脚走来,身子弱,竟有些摇晃,忙和朱元璋一起,扶她在自己旁边椅子上坐下,替她斟了茶,递给她。
待蕙兰喝了茶,阿秀刚要解释,蕙兰却兀自开了口:“如今我只问姐姐,是不是真心疼我?”
阿秀见她这么问,疑惑道:“妹妹何意?我自是拿你和莲儿是我亲妹妹一般的。”
蕙兰却道:“既如此,姐姐可知母凭子贵?可知天下母亲的心只是一心盼着自己的孩儿好?如今标儿樉儿一天天大了,府里哪个下人不是好生伺候着?还不是因为是姐姐的孩子?”
阿秀带要分辨劝解,蕙兰也不听,又道:“夫君年少有为,将来更非寻常公侯可比,说句大不韪的话,难道只有姐姐能看出夫君他日称帝之势?!”
阿秀一惊,想起自己病中言语,定是漏了称帝的话,不免暗自心急。
朱元璋一向以为蕙兰这个小妻子是个最温婉没有心思远见的稚气女子,如今听此一言,也不禁心内称奇,却也不说话,听她继续说。
蕙兰又道:“倘使夫君明日称了帝,姐姐无疑自是皇后,我与莲儿为妃为嫔,也算是我们几世的造化。但那时若论起储君,定然要论正统皇嗣对也不对?”
“真到那时,即便我们生了儿子,自是远不比姐姐的孩儿,不过蒙皇恩封个诸侯藩王,远远的去了,一年也见不着一面。不可怜么?”
“现今标儿是夫君的长子,樉儿是次子,对外皆称是姐姐嫡出,将来且不说储君属谁,单就嫡出这一条,就算封王,也是在帝都附近几处,到时见起来也便宜些,这不算是天大的恩典么?”
“如今老天垂怜,我再次怀了夫君骨肉,姐姐却不肯给我这个恩典了,可见姐姐不是真疼我,是装出来的!”“姐姐倒是给蕙兰句明白话吧,倒是认不认我腹中的骨肉?如若不认,且直白告诉蕙兰,说句大不韪的话,蕙兰带着身子自去投了井便是!只求姐姐善待我的两个孩儿!”
蕙兰急急的一套言语说完,早已一脸泪痕,便扯出帕子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