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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南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车祸现场,而是蓝天白云,天空干净到不像话的那种。林伟业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身边的夏天南,两人身上都很干净,没有任何血污。
夏天南也看到了林伟业,组织了下措辞,谨慎的问:“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林伟业揉了揉额头,说:“记得,今天下午,发生了车祸,我们的车在悬崖边与对面来车相撞,侧滑后掉下了悬崖……”话未说完,两人想起那惊魂一刻,双双颤抖了一下。
“然后,我们就躺在这里……”夏天南站了起来,转头看看了周围,居然是大片海滩,很象夏天南以前去过的三亚海滩,区别是没有游客,没有垃圾,海水轻轻拍打着滩边细沙,四周静悄悄的。
“电影或者小说的经验告诉我,第一种可能是我们已经死了。”夏天南告诉林伟业。
林伟业也站起来观察周围环境,没有接话。
“我是个无神论者,对中国的阴曹地府和西方的地狱没有太多研究,可是这片海滩,看不出与地府或者地狱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上天堂了?”夏天南得出了自己的第一个不确定的结论。
林伟业转头看着夏天南:“我也是无神论者。从这海面和海滩的干净程度来看,和我们所知道的正常海滩完全不同——我指的是那种被严重污染的海水和遍布垃圾的沙滩。”
他又指着天空:“Look,北京可没这么晴朗干净的天空,当然,三亚的天空也不如这里,除了西藏。”
夏天南问:“我知道你是逻辑严谨的理科高材生,推理一下,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伟业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们是进藏途中发生车祸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我们为什么没受伤先不管,而这里是片海滩,西藏可没有海,这不科学……”
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根据这空气质量和海面的环境,不是我们所熟知的中国任何一个沿海地区,这像是完全没有工业污染的时空。”
接着第三根手指:“第三,根据我看网文的经验,估计和你心里想的第二种可能一致……”停顿了下,和夏天南异口同声说了句,“我们穿越了?”。
夏天南建议:“是不是穿越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林伟业说:“这是海边,附近应该有渔民村落。”
二人离开海滩,发现了不少椰子树,夏天南啐了一口:“不会是古代的海南吧?”
林伟业找到一条依稀可辨的道路,二人顺着道路走,居然发现了树林深处有炊烟。再往前走,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个村落出现在二人眼前——简陋低矮的房屋,破烂的渔网,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
村子里没什么人,二人胡乱转了半天,正想找户人家拍门,门吱呀开了,出来了一个女人,看着三四十岁左右,梳着发髻,粗布衣裙还打着补丁,显然不是现代装扮,发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吓得尖叫一声又把门关上。
夏天南和林伟业惊恐地对视一眼——穿越的可能性很大。
夏天南继续拍门说:“老乡,我们不是坏人,只想问个路,顺便讨口水喝”。
林伟业质疑说:“这么说有用吗?”
夏天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门缝里传来了声音:“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不会是胡老爷派来的人吧,我们村里的男人都去盐场了,摊派的盐课会交齐的,求求你们不要再催了!”
夏天南不知道这胡老爷是何方神圣,继续说道:“老乡,我们不认识什么胡老爷,我们是南洋来的商人,船遭风雨沉了,我们才上岸的”。
林伟业低声问了句:“为什么说是南洋的?”
“这里不像是北方的海岸或者岛屿,那么就是南中国海,再说我们这一头短发和穿着,说是南洋来的好糊弄。”
门后面沉默了一会,吱呀一声门板又打开了,那个女人怯生生地看着二人:“你们真不是胡老爷的人?”
夏天南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真不认识胡老爷”。
女人相信了他的话,告诉他:“我们村男人都不在,你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得等男人们回来。”
夏天南趁机套话,打听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偏僻渔村里的女人显然没什么见识,三言两语就问清楚了。眼下是明朝崇祯三年二月,二人身处琼州——还真是古代的海南岛——这个村子是琼州府临高县附近的马袅村,全村靠给盐场晒盐为生,盐场隶属海北提举司。
夏林二人眼前一黑,没想到居然真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这个乱世。
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崇祯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铲除阉党,魏忠贤籍没自杀。阉党的覆灭,给晚明的政治天空带来了一瞬的希望,又流星一般的消失。割掉一个烂疮,并不能让早已浑身溃烂的病人起死回生。北有满清虎视眈眈,腹心之地有李自成等流民为祸,大明――这个汉人最后的中原王朝再也无力回天,踏上了覆灭的道路。
平复了一下心情,夏天南问说:“老乡,你说的胡老爷是什么人?”
女人说:“我夫家姓谭,排行第二,你叫我谭二嫂就行。”说着眼泪就留下来,“提起胡老爷,他是我们村的祸根啊……”
从女人哭哭啼啼的讲述中,夏天南和林伟业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万历四十五年临高地震,马袅盐场的滩田被冲毁了许多,有些地方沉到了海里,盐场的生产能力一直没有恢复到最初的水平,但是官府规定的折色银一点都没少,盐丁们逃亡很多。雪上加霜的是从万历末年开始海寇经常来盐场抢劫盐引,盐丁们被杀的被杀,逃走的逃走,现在村里只剩下四百多个盐丁了,而最多时有七八百盐丁。古法的晒盐完全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人力少了之后生产更加难以维系。每年的折色总是缴不齐,官府催课又急,村里的丁壮们平时都躲起来。幸好马袅土地尚多,又有马袅河水灌溉,盐丁在晒盐之余,另外垦田种些粮食,还能果腹。只是担惊受怕而已。
按照官府的规定,盐场是采取折色缴纳的制度。也就是说盐丁们并不需要直接向官府缴纳额定的盐,而是将盐折成米或者银子。旧年的规矩是每一引折合米一石,后来,又把折米改称了折银:先把盐折合成米,再按米价折合成银子。马袅盐场的盐额是“一千四百一十七引二百三十斤”,折色米就是一千四百多石。折色银按崇祯年的行情就得要二千多两。
盐课折色缴纳对盐丁们来说有一定的好处:生产不再受官府的监督控制,只要按时缴纳盐课,基本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日以继夜的献身大明的盐务事业了。出了盐之后,自然会有商人来购买,若是盐晒得多,行情又好,那么日子还过得不错。有人嫌晒盐太苦的,用经商或者垦荒的收入来缴盐课银的也有。
但是地震之后,一切都变了样。附近的大户胡老爷利用村里盐田被冲毁,盐课银一时间缴不齐的困难,用借债代垫的方式,渐渐把控制了盐的大部分销售。但他的收购价却比行情低了许多,盐丁们累死累活晒出来的盐,填还这笔连环阎王债都不够。他还勾结官府,包揽盐课,硬说如今米价高昂,每石米的折色得三两银子。这边的高利贷还不清,那边的官课又欠得一塌糊涂。盐丁们知道他从中捣鬼,却又不得不央求他在官府面前代为缓颊。久而久之胡家成了村里实际上的统治者,盐田倒似成了胡家的私产,盘剥日重。加上这些年海贼每次来临高,总要抢劫盐场里的盐引,又杀了不少人,村子变得越来越凋敝。
最近胡老爷催课催的急,村里既交不出指定的折色,青壮只好日夜都在盐场里晒盐,老人们就去开荒种地,保障村里人的口粮,所以村里白天基本上没什么人。
说完村里的情况,谭二嫂心情渐渐平复了一些,告知二人:“你们漂洋过海的,船没了,也是苦命的人,若不嫌弃,你们在我家先歇着,我还得去盐场一趟”。
夏天南忙说:“谭二嫂你去就是,我们帮你看着屋”。
谭二嫂叹口气:“这家里又哪有什么值钱物什,不妨事的。”说罢自便去了。
夏天南看看屋内,连件铁器农具都没有,确实称得上一贫如洗。
二人枯坐了一会,慢慢消化着穿越这个事实。良久,夏天南以手价额,呻吟道:“老天,我可不想玩穿越啊,大好前程等着我呢!”
林伟业嘿嘿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接受现实吧”
夏天南怒目而视:“你丫的也是名牌大学的理科高材生,可不是什么**丝,说的这么轻巧!”
林伟业摊摊手:“所以呢,你有办法回去?”
夏天南顿时无语。
夏天南,男,北京人,现年23岁,年少多金的帅哥一枚,标准高富帅。北京某知名大学企业管理专业高材生,在校期间就联合同学开发软件挣钱,然后投入互联网社交网站,毕业后注册成立科技公司,担任CEO,风光无限。偶然的机会得知大学同学组织去西藏洗涤心灵,一冲动就开着自己的路虎发现4就进藏了。路上偶遇穷游西藏的背包客林伟业请求搭车,便捎上了他一同进藏,没想到在一个悬崖路段发生车祸,与对面来车撞击后发生侧滑翻下了山崖。
林伟业,男,山东人,现年25岁,相貌平平,二十一世纪典型宅男,毕业于北京某老牌理工类大学冶金专业,毕业后应聘进入了一家钢铁企业工作。为了实现儿时看看布达拉宫的梦想,独自一人进藏,路上搭到了夏天南的顺风车,然后,就和夏天南来到了1630年的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