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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合格产品出来了，冯连科功不可没，苏远哲也许诺冯大娘，给他报个功，以便早日获得自由。
对冯连科的管理也放松了，他的活动范围大了起来。
这家伙跟贾石头有一点很像，纯粹的利已主义者，怎么也要把自己弄舒服了。白天有时间他就捡煤核。
张志强瞧着门口的煤核堆儿越来越多，也留了心思，两个人心照不宣，晚上就开始压炉子了。
张志强是年龄大了，体力不够，过来生活又艰苦，他身上带来那几两肉都快熬干，也是图这点热乎儿气。
虽然苏远哲三令五申不让压炉子，他就想自己睡轻，不会有事的。
一来二去，就压出了事儿。
可巧那天贾石头拉肚子，再难也得从热被窝出去。他一边咒骂一边小跑，解决完了又往回跑。
夜里空气清新，他也嫌自己脏，跑好远才敢呼吸，噫，这味好像也不对。
他走近医务室，味更大了。
不好！是煤气！
他用力拽了几下门，门纹丝不动，里面的人也没有动静。
贾石头就知道这回真是坏事了，里面的人可能已经煤气中毒失去知觉。
本来这屋四处透风，想存煤气都存不住，还是贾石头今天堵一条，没天粘一个缝儿硬给修好的，结果把他给踢出去了，给这两个人睡，他心里能平衡吗？
想到这里，他啐了一口，准备转身回去睡觉。
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对，谁让那个张厂长见好处就往上钻的。
贾石头的心情大好，走路都飘了。
可是没走几步，脚下就似有千斤。
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他犹豫着回头看一眼。
反正没人知道我发现了，不管了！他下了决心，可脚却抬不起来。
要是真不管，那跟冯连科害铁蛋不是一回事儿了？
他的脑中警钟一响，整个人就精神了。快步冲到医务室门口，用力捶起门来。
“开门！开门！”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看来人真薰过去了。
苏远哲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听到有人喊，可是困得难受，这眼睛就是睁不开。
“谁呀！让不让人睡了？TMD！”又有人骂，还有人顺手抄起一只鞋扔出去，不知打到谁头上，宿舍里乱了。
苏远哲瞬间清醒过来，他坐起身，听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就明白了。外套也不及穿，苏远哲跑了出来。
贾石头把门板都拽得直晃，就是打不开。
“还拽什么门！”苏远哲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把大铁锤，推开贾石头，一锤轮上去，门上出了一个大洞。
一股黑烟滚滚而出，把众人呛得都咳嗽几声。
苏远哲从洞里伸手进去把门打开，徐大个儿首当其冲，进去就扛了一个人出来，苏远哲也把张志强给拖出来了。
两个人一动不动倒在雪地上。
苏远哲一探鼻息，还有气儿。贾石头也号了一下脉，感觉问题不是很大，应该是发现得早。他心理就有数儿了。
“贾大夫，咋办啊？”徐大个儿叫贾石头想办法。
“救呗！咱这没有酸菜汤哈。”贾石头眼珠一转，又有了整人的主意。
灌酸菜汤是民间的方，治煤气中毒最好用，是催吐的。
积酸菜是上秋儿的事，他们来得晚，没做那个，吃的都是贾石头去老百姓家买来的。
翠花一听这话忙说，“那天你给弄来的酸菜还留两棵，我去挤一下看有没有汤……”
翠花话没说完，见贾石头挤眉弄眼的，恍然大悟，马上改口，“也挤不出啥了，放两天早干巴了。”
“那啥，鲁嫂把你儿子的尿壶拿来。”
鲁嫂不知道要干嘛，可是很听话，跑进去就把铁蛋的尿壶拿来的。
这是专门给铁蛋用的，小孩子晚上起夜，出去尿尿容易激着，那叫零下四十度呢。
贾石头接过尿壶就半跪下身，喊徐大个儿帮忙把张志强的上半身抱起来，脑袋扶正。贾石头把他的鼻子捏住，扒开嘴，直接就往里倒尿。
这尿壶还是捡回来的，现在里面装的尿是铁蛋的，可是里面的尿碱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围观的人直咧嘴，这酸爽！
张志强一歪头就开始吐了。那边冯连科哼哼一声，也睁开眼睛。
徐大个儿留了心眼，偷着去挤了点酸菜汁儿给冯连科灌下去，他吐了一回就能扶着人站起来了。
张志强可就惨了，人刚清醒，一听说是给自己喝了尿，又开始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苏远哲这才回过味，这是着了贾石头的道儿，他在报复张志强。
可这话他也没法说，毕竟救人的也是贾石头，只能装糊涂。
“大家快回去睡吧，别冻着，明天还要开工。”见没事儿了，苏远哲先让大家进屋。
现在医务室的烟味没散尽，不能让张志强进去，也不能扔在露天地儿，去大宿舍也不方便，别人还得睡觉。
谢大仙儿主动让出位置，让先把人扶进去休息。
张志强也算是有点年纪的人，经不起折腾，天没亮就开始发烧了。
贾石头过来看了一回，给打了退烧针，就没再理他。
冯大娘他们天亮后才听说这事儿，吓得不轻，一家人都过来看冯连科。
冯连科现在只是头疼恶心，没有其他症状了，本来是想多泡几天病号的，所以直挺挺躺在铺上，一动不动，装死。
冯大娘一见来，见他这样，眼泪就止不住了，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儿呀，你吃了多少苦。”
“娘，一会鸡蛋羹凉了。”冯连举提醒。
冯大娘忙接过饭盒，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喂给冯连科吃。
冯连科当时就不装病了，低头猛吃起来，这是天上人间的第一美味，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慢点吃，明天娘再给你做。”
“这是娘脱了贴身的袄换回来的十个鸡蛋。”冯连举小声说。
冯连科没说话，还是闷头吃，只是头越埋越低，快埋到碗里了。
“这孩子慢点吃。”冯大娘怕他噎着，忙抚他的背。
却发现冯连科全身都在抖，再看他的眼泪一双一对全掉进碗里了。
“这咋的了？难受啊？去医院？”冯大娘慌了，抢下碗，就往站站，起身时毛毛楞楞的，差点摔了。
冯大爷本来在后面蹲着，男人不善于表达感情，见儿子突然这样，一下就慌了，冲过来就要掐冯连科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