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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一觉醒来换了地方,还以为喝风跑肚又穿了。
灰扑扑的土坯房,房顶是黑漆漆的木头,身下硬邦邦的狼皮土炕,不说银勾鲛纱的雕花大床,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不知谁给他扒了。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慕岚,看了眼呆滞的杨俊宁,端碗热汤径直上前,他只身穿着月牙白的亵衣,床上干净的也没个遮挡,回头想想一个姑娘家家都没事,自己扭捏个什么劲。
“我怎么来这了。”一口热粥,暖着心肺,感觉流失的力量都回来了,“我的家乡慕村,怎么,跟你想的差太多,失望了。”“噗……咳咳……”杨俊宁忍着呛咳,快速否认道:“怎么会,我只是一时想不出书里关于你家乡的描述。”说是这么说,实在是和他认识的不太沾边。
反观对面的慕岚奇装异服,穿着五颜六色的布条搓成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条坠了银环的腰带,头上是配套的发带,包着及腰的发丝,精致和寒酸各占一半吧,出人意料的地域风格,连个住处都这么让人过目不忘。
周围如同粘贴复制的建筑风格,除了院墙上不知名的小花,实在没什么观赏性,像走迷宫一样。
见前面巷口不少人从马车上抬着箱子下来,杨俊宁抬脚想过去看看,突然脖子上贴了一柄剑,冰凉透骨,杨俊宁举起双手:“初来乍到,好汉饶命!”“不该看的别看,再有下次,就不是剑鞘了。”冷言冷语除了柯子宇,实在找不到旁人,一模一样房子,就连墙头的花草都一样,哪该看哪不该看,他还真不知道,柯子宇看着杨俊宁嫌弃的看着他说:“你这跟没穿有什么两样。”杨俊宁低头一看,在屋里不显,出来衣服都透光了,为什么感觉自己永远帅不过三秒。
“唉……”
感觉自己进了狼窝的杨俊宁,断了和外界的联系,连着三天除了偶尔慕岚来看他,见过最多的大抵就是天上的飞鸟了,快要憋疯了!
也不知他哥到了没,突来外地,有点想家了怎么办。
考虑再三,总想找点事做的杨俊宁,想到了老本行画画,好不容易凑到一些颜色,如果知道是这么个情形,说什么也不会画的。
夜里的慕村偶尔听到狼啸,十几户的人家也只一处还亮着灯,纸糊的窗户上,影影幢幢。
一位老者拿着白日杨俊宁画的大红牡丹图,来回抚摸着,红的张扬艳丽,靠着几缕黄色的线条化作细蕊,竟是将这画画的活灵活现。
“哦,他当真是这么说的。”老者声音沧桑,却又难掩激动,言语中掺了急切,黑影挨得极近,“是的,跟慕岚他们就是这么说的,看着不像是假话。”“那好,吩咐下去,只要他老实本分,就别让人跟他为难,如果他……”话没说完,手掌在脖子上一比划,对面的黑影双手捧着一柄长剑,躬身退下。
“阿哥,我也要!”
“我也要!”
“不行,他先答应给我画的。”邻家的卓尔,长的虎头虎脑,昨天哭闹着要走了他画的牡丹图,今天又领了一帮小毛孩,叽叽喳喳吵了一上午,烦的要死。
“哎,慕岚,我在这。”送上门的救星,快速收起手里的小板子,生怕慕岚不理,头也不回起身就跑。
慕岚打量了一圈,好笑的看着他:“混得不错啊你,这么受欢迎。”杨俊宁无奈:“哪是我受欢迎,不过是看着好看,玩闹罢了。”慕岚从他怀里抽出一张还没画完的,试探着说:“不如也给我一张吧!”杨俊宁看她盯的兴起,心下一动,“行啊!”“真的?”听杨俊宁答应,两眼欣喜,伸出手来期待着看着他,杨俊宁笑得灿烂:“叫声阿哥,一本都给你,怎么样!”
揉着发疼的胸口,看着慕岚气急败坏的离开,杨俊宁又冲她喊了一声:“别走啊,是真的!”
“臭流氓,气死我了。”慕岚发泄的踢着路边的石头,小脸通红,过了一会嘴角勾起,又有些开心。“怎么了,这么开心。”柯子宇看着傻站着发笑的慕岚温柔的看着她说。“没什么,怎么了,是有什么进展吗?”慕岚问。柯子宇点头,看了看四周:“走,边走边说。”
连着好几天,卓尔都会带着一帮小孩来这里要画,起初他也好心,有意教他们一起画画,后来竟拿来了做工精细的卷轴,才发现事情也许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只能借口拖延时间,勉强收下卷轴,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将事情跟慕岚和柯子宇一说,没有什么建议,反倒让柯子宇奚落讽刺一顿。
事实上证明,在别人的地盘上,卑微渺小的外地人,势单力薄,光凭自己不知深浅的试探水池深浅,是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还小,都不到十八,所以杨俊宁以飞快的速度画了副牡丹图,顺便还勾了独属自己的标记。
完成了任务,卓尔果然没来烦他了,不知不觉来这半个月了,也不知这慕村是毛疆哪个旮瘩缝里的,你说它消息闭塞,夜里还总能听到马车行驶的声音,你说村民和睦,好心串个门还不让进,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在外边溜达的时间长了,有时还能感觉身后有什么视线跟着,回头看还什么人都没有。
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的杨俊宁,下定决心想要离开慕村,虽然解咒尽在眼前,可那好歹能多活两年,眼下在这再耽搁下去,明天估计就得到阎王殿里报到了。
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杨俊宁看着门外熟悉的身影,起身下床,慕岚拽过杨俊宁的胳膊,就往外拉,不明不白的跟着往外走,边走边问:“怎么了,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吗?”慕岚递给他一柄银色的长剑,言之凿凿地看着他说:“看你手上的茧子,肯定会用,我现在长话短说,现在这里非常危险,要么你跟着我们,要么你就一个人躲好,别拖累我们。”眼神坚定,一脸严肃,杨俊宁拨开慕岚抵在胸口上的手臂,抖了抖衣服,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脸不屑:“太看的起我,拖后腿这个词,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来就没人这么对我说过,说吧,怎么干。”
“看吧,柯大哥,还是你输了。”
“别闹了,快走!”
到底怎么回事,谁能解释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卷入任何麻烦,尤其是这种冷兵器的时代。
从来没离开小院那一亩三分地的杨俊宁,看着村口的石碑,仿佛看到了希望,哪怕现在被人围了个团团转,他也非常有把握潇洒的走出去。“慕岚,你身为慕村长老后代,如今要联合外人来欺负本家么!”一位老者,罩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眼神精明凌厉,看起来像是祭司模样的打扮,很丑,杨俊宁默默吐槽。
“哼,你杀了我爹,也好意思说本家,而且如今勾结外人,置本家前途于不顾的是你才对。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你的爪牙!”慕岚说完,眼里恨意分明,恨不得立马上去杀了他,顾忌同伴,又不能冲动,杨俊宁看着老头,又冲着身后的慕岚说:“小爷生平最是尊老爱幼,今天就破了这例,怎么样,要杀要剐,你说了算!”看不到慕岚反应,旁边的柯子宇银光一闪,冷冷的说了句:“大言不惭,这人头是我的!”
“还有时间说话,都给我上,死活不论。”老者一声令下,那些村民不要命的往前冲,不得不说,战斗力实在不如他们,一番车轮战下来,体力都下了一大半,敌人也只少了三分之一,慕岚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女孩子一个,肩膀受了伤,气血一失,战斗力就弱了一半。老者看胜利在望,冲着人群就喊:“慕岚,我给你个机会,嫁了幕府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甚至可以放了那个外地人。”
惨白的一张脸,在秋意凉凉的夜里冷汗淋漓,看了看杨俊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发愣的时侯,听到杨俊宁破口大骂,反倒心里有一丝感动,“做梦!你们助纣为虐,帮着慕贼挑起战争,杀我亲人,还如此羞辱我,杨俊宁给我杀了他!”
哎,还能这么玩,被点名的杨俊宁突然被委以重任,清清嗓子,做足了派头,三人合力也只削弱他们一半战斗力。柯子宇说:“怂货,直接杀了就是,你当这是舞剑吗?滚开,别拖累我们!”柯子宇出手一剑封喉,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慕岚受了伤情有可原,对方两肩有伤却不致命,明显是那个公子哥心软不敢杀人。
被人嫌弃的杨俊宁没有反驳,不是放水,是不会杀人啊,打得了混混,杀不了活人啊,毕竟过来人对于生命还是有些敬畏之情的,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说:“人活一世,各位我真的不想见证你们的死亡。”剑身齐鸣,寒光闪过,周身的气势都不一样了,打头的村民紧了紧拳头,大喝一声“杀!”
刀光剑影,杨俊宁只身一人陷入漩涡,风起云涌,月亮都悄悄半遮着身子。一剑挥来,感觉马上就能被抹了脖子的村民乙,俏丽的声音响起,“少爷!”一瞬间仿佛见到了观音下凡,一男一女突然加入到慕岚队伍,变故突发,村民乙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死神镰刀,杨俊宁也惊了:“绿袖,你来干什么!王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绿袖横着剑,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贼人,:“敢动少爷的,死!”说完,利索果断的解决掉了村民乙,王皓也不落其后,两人出手默契,都不用他人出手,利索的就把人捆了。
柯子宇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慕岚张着樱桃小嘴,捂着肩膀,小声冲着柯子宇说:“柯大哥,他们跟你比怎么样!”柯子宇眯了下眼睛:“单人平手,两人必死。”慕岚听完眉头都抖了抖。
“绿袖,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独在异乡见到自家人,还是生死存亡的时侯,杨俊宁一时激动拥了两人,心也莫名轻松起来,再晚一点差点就杀人了,太感谢你们了。
“夫人派我们来得,不过最该说应该是少爷你让我们来得。”王皓退后一步,顺手拉着绿袖也往后退,杨俊宁在他俩身上停留了会,傻呵呵的笑着说:“哈哈,忘了,忘了。”
柯子宇揽着虚弱的慕岚,对叙旧情的杨俊宁他们说:“几位,不好耽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王皓点头:“跟我走,我们来得时侯已经打点好了。”
坐上马车,慕岚包扎好了伤口,体力也恢复差不多了,几个人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心情放松,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天。
杨俊宁恍然大悟:“想不到这慕府领也是个人物,从前朝隐藏到现在,不知不觉拉拢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把手伸进了朝廷里,那我哥他们还好么!”绿袖点头:“多亏了少爷的画,夫人进宫看见了进献给皇上的牡丹图,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一逮一个准,少将军那边自然轻松许多,只是要是让夫人看到刚才的事情,少爷您肯定又要被禁足了。”
“王大哥,绿袖姐为了……呜呜……”久违的欢笑,冲淡了所有人今晚紧绷的心情,慕岚看着车厢,凉风拂面,看了眼靠着车厢打盹的杨俊宁,一时感叹,原来两人竟是天差地别。
月亮彻底被乌云掩盖,夜又深了许多,马车里的人一路好眠,只有柯子宇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