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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朱由榔叫自己“贤侄”,朱慈煃顿时阴沉着脸坐到座位上。
一脸不悦地道:“永明王真会开玩笑,咱们虽然是亲戚,但那也是远亲,咱们还是以封号互称为宜,何况我还长你两岁呢!”
朱由榔则是不为所动,故作老成地拍着朱慈煃的肩道:“咦!贤侄此言差矣!”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虽为两个不同支系,但你我两家离的这么近,简直就是形同一家嘛!你认不认同?”
朱慈煃不欲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敷衍地表示认同。
“既如此,来来来,叫声王叔来听听!”
朱慈煃顿时忍无可忍,拍案怒道:“朱老四,你欺人太甚!”
朱常瀛见状,忙为二人打圆场。
“由榔跟你开玩笑呢,慈煃勿要往心里去,对了,此番前来衡州所为何事?”
听到桂王发话,朱慈煃狠狠地瞪了一眼朱由榔,这才开始说明来意:“禀桂王......”
“咳咳......慈煃这就见外了不是?叫族爷才显亲近呐!”
这突如其来、急转直下的话风,令朱慈煃瞬间难以适应。
不过转念一想,按辈分自己确实该叫桂王一声族爷。
至于那文盲朱老四,自己与他同为郡王,却想用辈分占自己便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当下恭敬地向朱常瀛一拜:
“禀族爷,小王此番奉王兄之命亲赴衡州,乃是为三藩共御贼寇一事,那献贼二十万大军已逼近岳州,长沙危在旦夕,不知这衡州的援兵......”
“孤王数日前便修书给武冈岷王,岷王已令总兵刘承胤率万余大军驰援长沙,至于衡州嘛......”
朱常瀛正欲说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给朱由榔示意了一个眼神。
朱由榔会意,端起茶水呡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贤侄啊,桂王府已冒险牵头达成了长沙、衡州和武岗三方共御贼寇的联盟,而且岷王也如约令刘承胤率部一万余兵马奔赴长沙了。
但非常不巧,相必你也看见了,半月前桂王府遭遇横祸,财产尽数被毁,如今囊中羞涩,无力承担大军开拔后的粮草军饷啊,听说吉王府家大业大......”
朱慈煃一愣,朱老四这是什么意思,要趁机敲竹杠?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衡州大军开拔需粮饷几何?”
朱由榔向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
“两万两白银?”
朱由榔摇摇头:“不,本王要吉王府八成钱粮,当然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王可以保证贼寇进不了长沙城半步!”
“八成,这怎么可能?!你这是趁火打劫!”朱慈煃近乎尖叫地说道。
就连上首的朱常瀛也是听得眼皮直跳,暗道自家儿子要不要这么狠,狮子大开口要八成钱粮,那吉王一家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不过,老子喜欢,哈哈!
于是适时地“哀叹”道:
“啧啧,20万大军,这贼寇足足20万大军呐,想当初孤那福王兄,李自成兵临城下仍是吝惜家财,一毛不拔,以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的境地,唉,可悲,可叹矣!”
朱慈煃憋得脸色通红,又碍于桂王身份,愣是不敢发作,只能暗骂这父子二人卑鄙无耻,一唱一和,行着趁火打劫之事,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朱由榔又自顾地大肆渲染了一番福王、楚王等一众藩王们的凄惨遭遇。
朱慈煃听得一阵胆寒,又想起临走时兄长的吩咐:
“此去衡州,若桂王父子提出捐资助饷,最多可允诺府库三成钱粮。”
脑海中一番天人争斗,最终还是胆怯战胜了理智,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此数目的钱粮,王兄定不会答应,何况永明王何以言之凿凿,自恃能抵挡献贼大军呢?”
朱由榔一笑:“你兄弟二人除了弃城逃跑,偌大家资便宜张献忠以外,只能选择跟桂王府合作,如此还能留下号称大明第一的吉王府和两成家资,这么划算的买卖,本王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后悔!”
见这家伙底气十足,似乎对贼寇的二十万大军丝毫不惧,当下惊疑不定地问道:
“朱老四,你休要诓骗于我,就凭衡州这点兵力,如何击退贼军?”
“哼!井底之蛙,且让你见识一下桂王府的新式火器!”
朱慈煃一惊,只见朱由榔从腰间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便自言自语道:“炮兵排,炮兵排!”
“炮兵排收到,殿下请讲!”
“三发齐射,注意听我口令......”
“3......2......1......”
“放!”
“砰砰砰!”
一道震天炸响传来,吓了朱慈煃一大跳。
自己不是没见识过目前大明威力最大的红夷大炮,光听这声响,威力绝对不下于红夷大炮,这朱老四从哪里弄来的此等火炮?
“敢问这火炮你有多少?”
朱由榔道:“灭张献忠足矣!”
朱慈煃闻言又是一惊,算是明白这朱老四的底气何在了。
若是自己也能弄到这样的火炮,那岂不是......
正欲询问何处可购得如此威力的火炮时,朱由榔一盆凉水浇灭了他心中燃起的希望:
“此炮全大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朱慈煃神情一黯:“既如此,本王也不拐弯抹角,吉王府愿出三成钱粮。”
朱由榔一幅“你打发叫花子”的神情看着他。
“四成,最多四成!”朱慈煃咬牙说道。
“七成,不能再少了。”
“五成,五成行吗?你若同意的话,本王愿誓死劝谏王兄!”朱慈煃快哭了。
“所谓炮弹一响,黄金万两,六成,这是底线了,本王不能干赔本的买卖!”
朱慈煃此时已是一脸死灰,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样吧,你可先陈兵潭州,至于六成钱粮,本王自会劝谏王兄......若王兄肯答应,永明王再进军长沙不迟......”
朱由榔狡黠一笑:“难得贤侄如此深明大义,若是极力劝谏,本王那大侄子定会知轻重、懂取舍!”
说着命人取来笔墨立了字据,朱慈煃颤抖着双手签了字画了押。
“现在,永明王可以派发援兵了吗?”
朱由榔呵呵一笑,命人招来衡州卫参将黄朝煊,令其率两万营兵即刻向长沙开拔,驻守潭州等待吉王府的钱粮,并向他再三强调,不见钱粮禁止向长沙移动半步。
听到朱由榔的命令,朱慈煃便知这朱老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当下再无任何侥幸,垂头丧气地向朱由榔父子二人告辞,回长沙复命去了。
“小四儿,吉王府六成的钱粮,朱慈灶那小儿定不会同意吧?”
“呵呵,父王放心,待张献忠大军压境,莫说六成,即便是要八成,他也得给!”
岳州,陵矶。
白色的营帐绵延了数里,皆插满了张字帅旗。
中军大帐内,一名身材魁梧、面貌奇异、匪气十足的汉子大马军刀地坐于上首。
正是在湖广一带凶名赫赫的八大王张献忠。
此时的张献忠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远处的陵矶城。
下方的四大台柱将领中,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正襟危坐,唯有艾能奇跪于大帐正中,低头不语。
艾能奇身后,同样齐齐跪着五人。
正是五大督军成员白文选、王尚礼、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
“末将不听父王之言,贪功冒进乃致三战三败,先头部队全军覆没,请父王降罪!”艾能奇一脸憋屈道。
张献忠一言不发,目光看向了低头不语的五大督军:“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白文选拱手道:“禀八大王,据我等探知,这次是湖广巡抚李干德那狗官亲自领两万官兵驻守陵矶城,我等还未进攻,那狗官居然先令军士诈为居民打开城门,少将军立功心切,一时失察,入城后便遭到官军围攻,末将闻讯领军来援,不料又中了埋伏......”
张献忠闻言,又看向冯双礼。
冯双礼见状,忙道:“禀八大王,确实如此,两位将军突围时官军一路尾随追杀,后退时又迎面碰上我部,致使阵脚大乱,是以三战三败......末将有罪,请八大王责罚!”
“末将有罪,请八大王责罚!”跪地的六人顿时齐声道。
张献忠将一只鞋子脱下,狠狠地向跪着的艾能奇砸去,口中骂道:
“喒老子叫你不要贪功冒进,你强要做这劳什子开路先锋,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毬子,你开你M的毛!”
见八大王发怒,四大义子中的孙可望率先开口劝道:“父王息怒,云枝(艾能奇字)素来便是以勇猛著称的开路先锋,立功无数,此番虽然轻敌冒进,但还请父王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可望,乃张献忠四大义子之首,从小习武,胆略过人,善打防守战,号称“一堵墙”。
见其余两名义子也欲开口,张献忠摆了摆手,对跪着的五人缓声道:
“念你们一路跟着喒老子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就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五人闻言忙起身拜谢。
待五人落座,张献忠一拍案桌怒道:
“老子二十万天兵直捣湖广,势如破竹,这驴养的李干德不知死活,竟敢挡我,驴毬子,喒老子定要挨他脑壳搬家!众将领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