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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望涯怂怂肩,道:“因为我只有三杯。”
刘醉汉咂咂嘴,似要咂干嘴里最后的酒香,一口答应下来:“行,三杯就三杯!”
与刘醉汉谈妥之后,于望涯跟着孙娘子去了石榴山上祭奠虎宝他爹。
正值仲夏,放眼望去,红艳艳的石榴花开遍山坡,似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舔红了山野。
于望涯跟在孙娘子身后,一路拂花分草,不多时,山野上出现一个鼓鼓的坟包。
虎宝被她娘牵着往前走,看见坟前刻字的墓碑,他招了招手,懵懵懂懂道:“爹爹……爹,宝儿和娘来看你了……”
当年虎宝他爹坠下悬崖,尸骨无存,孙娘子便将他生前的衣物放进了棺木中,埋葬于此。
孙娘子在坟前摆祭品、上香、烧纸。于望涯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默不作声去拔周围的荒草。
每年的这一日,孙娘子对她的怨气总是比平日深几分,于望涯不说话,是不想惹她生气。
拔完草,孙娘子一个人对着墓碑喃喃自语,于望涯在不远处挖了个浅坑,取了两三沓纸钱放在坑里烧起来。
灰屑随风翻飞,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的特殊味道,于望涯表情凝重沉闷,头朝西北方,重重磕了好几个头。
她也有家人要祭奠。
孙娘子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垮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那丫头性子着实怪得很。
昔日将她领回家,得知她父母双亡,问她是哪里人,她一言不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一言不发;问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一言不发。
呆滞的目光中,痛苦与惊恐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她整个人笼罩,显得压抑又沉闷。
直到有有一日,她孤身坐在墙头上呆呆看着天边的晚霞,夕阳将她小小的影子拉得颀长。
回来时,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于望涯,我叫于望涯。”
几日后……
刘醉汉为了那三杯酒,尽心尽力将新门修得高大结实,与他砌好的墙平高。
于望涯让孙娘子在里边关上门,自己在外狠狠踹了几脚,木门一动不动。
她如约给了刘醉汉三小杯酒,刘醉汉当即灌酒下肚,心中不甚满足。
回家时,整个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还是铁牛费力扶着他回了家。
墙砌高了,门修结实了,孙娘子的心也踏实了不少,至少村里那些无赖不能再踮着脚偷看自己了。
这日,于望涯去城里给常年合作的小医馆送草药,收了钱,同好心的老大夫道了谢就要离开,还没踏出门槛,便被老大夫叫住了:“丫头,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都瘦成什么样了,只怕是风一来就会被吹走。”
说着,将手里一只打包好的烧鸡硬塞给她,叹气道:“这是爷爷给你买的,你且拿着吃了。人的身体需要营养,光吃菜不吃肉怎么行?”
于望涯捧着油纸,还能感受到烤鸡的温度。
鼻子忽然有些酸,她垂下渐渐湿润的眸,真心实意道了一声谢:“谢谢您。”
老大夫捋着长长的白胡须,温声道:“这烤鸡是给你一个人买的,路上吃完再回去吧。”纵然小姑娘不与他多说家里的事,但他看她的衣着与胖瘦,也能猜到她在家里的处境如何。
于望涯再次道了谢,背着空竹篓,拿着烤鸡离开医馆。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华丽的流苏马车徐徐驶来。
路过她身侧时,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忽然挑开了帘子,于望涯下意识看过去,目光恰好与车中年轻的男子相望。
男子对她微微一笑,她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纵然身着粗麻布衣,但不经意的波光流转间,自生千娇百媚,盛了人间灿灿春色。
她走远时,马车在街边缓缓停下,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下车来,就要跟上去,被小厮拦住:“世子,王妃还等着您回家呢,您要追哪家的姑娘,小人帮您去,保管打探到消息!”
长孙世子想起家中母亲还等着自己,不敢耽搁,于是伸手准确指了指人海中背着竹篓的高挑少女,温和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痴迷与向往:“我从未见过如此妙不可言的女子,怕是连西施在世,也不过如此!你且跟着她,看看她家住在何处,顺势打探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语罢,又叮嘱道:“一定不能跟丢了,否则,你也别回来了!”
小厮忙道一声“是”后拨开人群,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在离少女十步远的地方跟着,眼睛紧紧黏在她的身上,似她凭空消失一般。
他家世子最爱美色,喜欢收集各地美人。就像商人爱财;农民爱谷;女人爱美;男人爱权,皆出自本能。
烈日当空照,微风路过,扶疏花草摇曳。
连接城与村的黄泥路上人烟稀少,于望涯行至湖边,将背篓卸下,去湖边洗脸。
夏季连风都是燥热的,小厮显然没走过这么坑坑洼洼的黄泥路,躲在一株树下不断抬袖抹汗。
同时心中窃喜:这少女虽生得跟天女下凡似的,但见她穿着,家中定是清贫至极。一般这种人家的女子,不需要动用权势,一箱银子便能买了回去。
“砰——”水花溅起的声音将小厮拉回现实,他偷偷看向湖边,背篓还在,少女却仿佛同水汽一道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小厮慌了,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跑上前,见湖水泛着涟漪,心弯身喊道:“姑娘,姑娘,姑娘!”
小厮不会凫水,伸长脖子去看,湖中并无少女的身影。
他正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时,圆圆的臀部忽然被人一踹,整个人“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自灌木丛里走出来的少女居高临下望着他,语气清淡:“跟着我做什么?”
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冰凉的湖水大口大口灌进嘴里,小厮面露痛苦,眼神含着乞求。
于望涯见他被水呛得差不多了,伸手拉住他,手臂一使劲,将小身板的小厮拉了上来。
小厮坐在地上使劲吐水,于望涯不再理会他,背着背篓就要走。
“姑娘!”小厮忽然一斜身,趴在地上伸手拉住她的裤脚,诚恳道:“小的无礼,敢问姑娘芳名?”
如此冒昧的问话,小厮恐少女一脚踹在自己还算清秀可人的脸蛋上,遂哭唧唧搬出自家主子:“实不相瞒,今日在街上,姑娘那惊……惊鸿一瞥,令我们家世子芳心暗许……不对,是春心荡漾……不对,是一见钟情,对,就是一见钟情。我们家世子欲与姑娘结成鸳鸯,担心您一个人不安全,本想亲自护送您回家,奈何家中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这才让小的跟着保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