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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里的车是下午的,我本不该这么早就坐在这里等着,但我并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了,那些想去的地方大都已经去过了,其他的地方也不留恋,所以,我只好来到了这里,静静等待着车辆出发。
时间于我而言,已经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东西了。
候车大厅里渐渐亮了起来,但并没有很多人,除了那些工作人员以外,就仅有稀稀拉拉的一两个乘客赶着早来坐车。
我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这突然亮起来的灯有点晃眼睛,让我的心情有些不大好,我低声埋怨了一句,不过没有人能听得见。
我收回了先前的思绪,开始注意起了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很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消停地坐一会儿呢,而是要来回地走动,我很害怕我一不留神就有人坐到我的身上,虽说应该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我一想到自己死了还要被人压着,心里就不痛快,我可不愿意这样。
所以,我的精神很足,不停地观望着从我身边路过的人,一看到他们有坐下的迹象,我就赶紧起身,换个地方去坐。
我像是在自娱自乐一般,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但我有点开心,乐子不能随时随地有,但是可以随时随地去创造。再也没有人会陪我乐,也没有人会逗我乐了,我只剩自己,我也就只能自己陪自己开心了。
独自娱乐了一会儿,我感觉有点累了,就停了下来,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看着大厅里越来越多的人,不光只有要坐车的,也有下车的人,人流交错,有些人行色匆匆,有些人平静如水,都在我眼里。
我冷眼观世,时间点点流逝,已是将近午时,回家的车快要出发了,我站起了身子,习惯性舒展了一下并不酸胀的腰,似乎很舒服。
可就当我的脚刚踏出去一步的时候,我整个人愣了一下,眼神痴痴地望着不远处,一道刚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他是我的兄弟,铁打的兄弟之一,我的高中有三个兄弟,只有他和我来自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但在这里能碰到熟人,尤其是如此再熟悉不过的人,我的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甚至是温馨的。
他的衣着一如既往的独特,但我的视线定格在了他的左臂,不知为何绑了一个黑布条,随着他火急火燎地行走,尾巴摆动着。
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就走出了大厅,我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亮起了提示灯的小门,我知道,回家的车就要开动了。
我的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转身离开了,但我并没有走向那扇小门,而是朝着车站外走了去,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我看过了很多的地方,但我唯独少看了一些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也都在这里。
我冲着自己苦笑了一下,还好他们并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道魂在世上飘荡,若是知道了我明明回到了这里却把他们忘记了,一定会打我一顿,我还是害怕疼的,所以,我得去看看他们,最后看他们一眼。
但我刚走出候车大厅,我就看到他同样刚好坐在了出租车里,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那是西面,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我愣了一下,那里有点远,可我并不能打车,搭顺车的话,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似乎只能步行走过去了。
我很无奈,我终究又得去走一遍故地了,想来也是我的失误,我居然忘记了那里,虽然那里并没有我和她的记忆,但却有不少我和他们的记忆,倒是我亏欠了这些兄弟们。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就要追随那辆车,朝着那个方向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脑海涌过一股清凉,我转回了身。
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老头,他穿着一身白,胡子拉碴,却并没有小说中那种仙风道骨般的模样,只是一张花白胡子满脸的褶皱容颜,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我却感觉他有些不一样,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我并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像是其他人那般凝实的身子,也没有感受到其他人那种风尘气息,他就像是一个虚幻的人,如我一般。
老人冲着我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不必惊讶,我们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我们已经不是人了。”
我痴呆了一下,似乎在惊讶这个老人居然能够看到我,他是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可以看到我的人,他的和蔼模样给了我一些好感。
我缓了片刻,冲他笑道:“不不不,你或许已经不是人了,但我现在还算是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只是有感而发,我以为老人会生气,但他没有,他只是摇了一下头,缓缓道:“是人不是人,并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而是别人说了算的,你已经回不到他们眼中的世界了,所以,在别人眼中,你就已经不是人了。”
我不想和这个老人掰扯这个是不是人的问题,我在想,如果我现在不赶紧去追那辆出租车的话,或许我就找不到那些兄弟们了,我有点急。
“你说得对,但是这已经不是我需要担心得了,我现在有急事,我需要去追那辆车,您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快一点说比较好。”
我说的很真挚,最起码我觉得是这样,老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你总归是能够找到他们的,所以不需要着急,现在还是听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我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老人说我总归可以找到他们,更不清楚他口中的有关于我的事情是什么,我并不认识他,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我有点迷茫。
“我的事?”
老人点了点头,“自然是你的事,不过,不是你曾经的事,你的那些往事已经陪着你的身体一起留在了这个世界,而现在的你是一个崭新的你,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你,我要和你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新的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