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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人头涌动。
集市应该热闹,却有道身影孤寂,他如潇潇落木下的一片枯叶,随波逐流的里的一张浮萍。
无根,无归地,他有的只是肩头上的一个盈盈少女。
洛宁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很廉价,一文钱可以买到。很甜,就如她沐浴在轻微阳光下的笑容。
丫头美美的咬了一口,冰糖腻子顺着她精致的嘴角缓缓流下,又凝固成泪滴一半的露珠不动了。
“为什么要光明正大的去跟火纪宫要人,偷偷摸摸的杀不好吗?”
狼烟停了停脚步,仿佛在对她的话有所思忖,但是,很快他又向前走去,这一刻,他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喜欢跟做贼似的杀人,那样就跟一个无名杀手似的卑鄙。”
洛宁灵动的眼眸子躲在美丽的眼框中轻轻流转,忽然,弯成一道月牙儿的形状,笑道:
“我知道,你是把冰冷的刀锋,往往喜欢正面交锋。”
狼烟默然,他承认了,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儿形容的准确,除了自己的妻子恐怕还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如此了解过自己的心意。
而且没想到她竟然还只是一个少女。
“现在我们去干什么?”
洛宁问道。
狼烟神色平静道:
“找一个人!”
洛宁眉头微微一皱,奇怪道:
“刀锋从来不都是直来直去的吗?怎么如今还要叫人?”
狼烟无法反驳,这个少女如果有罪,那就是她实在太聪明,在当今天下里,聪明人一文钱可以买一串,与糖葫芦等价。
但是,太聪明的人,就少的可怜。
所以,这份太聪明也就成里洛宁的原罪。
“对付英雄,我喜欢单刀赴会,哪怕是千军万马,我也肯孤身一人,但是,火纪宫里的弟子,算不得英雄……”
洛宁听完他的话,好似微微点头,得意道:
“所以你担心被暗算,被杀?”
狼烟耐心耗尽,冷冷道:
“我这条命英雄,豪杰只管拿去,但是,决计不能死在小人手下。”
西风微微,落日长圆。
……
此刻,朔方下城里最大的楼牌,新华楼里,歌舞升平,岁月安好,偶然几阵老鸨子骂娘声,也是嫌弃恩客银子给的不够,而发了宝气。
但是,很快她又笑意盈盈的勾搭上里另一个白面秀才,毕竟,这是无本无皮的白肉买卖,怎么开都是赚钱货色。
不过,今日不同,窑子居然破天荒的赔了钱。
白花花的整齐一百三十两银子。
人是打杏花楼二层窗口被当成烂草席一样的扔出去的。
轰然砸地,震惊四野。
然后冲出一群黑衣木棍的龟奴,对着抱头鼠窜的老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老头“哎呦,哎呦”的伸手护头,另一只手死命保住下体。
很好理解,一个是男人的命,一个是男人第二条命。
所以,都得护住,很明显他是个高手,而且至少还是个不低于万山境的高手,只是,深藏不露,让几只蝼蚁踩在了脚底下而已。
杏花楼的龟奴们凶狠,出了名的打架不要性命,这几年老鸨子靠着几条汉子撑腰,没少欺男霸女。
那些被匡进窑子里的少女,跑出去前门,被抓到了打死的,全都逃不过他们下的毒手。
可眼前,这帮人拳头都打疼了,那只老儿却咿咿呀呀叫了半天,哼哼着不疼,反倒是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对着那帮龟奴嘘寒问暖,长吁短叹,道:
“手没受伤吧?”
“累不累?累的话,休息半个时辰再打?”
……
那些龟奴直是要气疯里,那老儿哪里是像有一点事情的样子,反而他们是快要被老儿的精钢铁骨打的要死。
龟奴当中有个阔口大脸的黑粗汉子,指着那老汉厉声喝问道:
“老小子,有种,敢不敢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他日江湖有相逢!”
龟奴们好大不服气,这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隐隐有小子你等着,老子叫人来弄死你的弦外音。
想不到,那老儿好不诚实,仿佛天生七窍八灵通的心眼缺了一块,当即笑嘻嘻的点头,吐出三个字道:
“铁中奇!”
一句话,骇的那几个龟奴深深后退,跟逃似的将杏花楼的大门关上。
此刻,里头传来狼狈的叫喊,道:
“天梯榜,王者段位排名第三的人!”
“怎么是个老头!”
“你傻啊,打了半天不死,绝对是他没错!”
铁中奇呵呵韩笑,他满口黄牙,老早就缺了半扇门牙,此刻,一笑起来,样子都挺傻。这个人也很怪,身着一副和尚袈裟,已经很破,都露出了里子灰白长衫。
但他却梳了一个道士头,挽个树脂发髻,那颗发髻应该一文不值,应该是今早上随便折了一段树枝打扮上的,那段树枝上还带着早春新发的嫩芽。
就是那么个半死不拉活的非僧非道,半疯不癫的无华老头,居然是王者段位上排行第十的铁中奇,说出去谁信?
当然,佣兵团的身份除外,他还有个江湖里更响亮的名号。
千机老人。
七高八绝里的八绝之一。
很棘手的人物,曾经一夜之间灭了黄河两岸三大盐帮,上万人!
也许,有人会问他一个人怎么能杀的了这么许多?
不是他杀的,是他找人杀的,天下绝命的剑客,无情的刀客,冷血的枪客,只要江湖上有名的人,都跟他有来往,都肯为他卖命。
由此,他要杀人,没有人不死,他要人不死,就没有人敢杀!
所以,他剩下的时间很多,多到只能喝酒吃肉,风流好色。
尤其,好色如命,如果了解他的人要找他,只需要到最大,最红的楼牌里去找,就一定找得到。
此刻,他满身脚印,正脸上更印了一道血红的鞋拔子,是让那只黑粗龟奴给踢得。
迎风而里,威风凌凌,那双三角绿豆眼中,闪着聪明人的光,但是,那道光分明不是晶亮,多少透露出猥琐,无量,老不正经。
杏花楼里忽然探出半个肥胖油腻的女人身影,有三个龟奴正在拉她,可跟这个女人比起来那三条龟奴尤其显的短小,那个女人威武如虎,根本是拉不住她的。
铁中奇骇然,分明前一秒还在轻笑的额头上,渗出了颗颗冷汗下落。
他认识,就是自己欠了一百三十两银子的老鸨。
只见,老鸨二目圆睁,跟条夜叉似的凶悍,那副模样,难怪朔方城里的客人们笑称老婊子抵得上长宁十万大军。
听她骂道:
“铁中奇就了不起啊,嫖了我家姑娘不给钱,下次别叫老娘看到你,看到你了,照样给你三条腿干废!”
铁中奇冷汗连连,天知道,大名赫赫的天机老人最后还是被一只捂了母猪脚的绣花臭鞋给砸中脸面,滚出去如一字长龙,气势不减。
看的人很热闹,却是没有人知道铁中奇的身份,全当是老不死的活该,坐等雷劈呢。
穿过三道长街,路过刀子口。
有家面馆子,面很不好吃,但是年轻的寡妇很好,前凸后翘,风韵犹存,脸蛋。子紧实的像只苹果。
铁中奇中意的很。
却不料,面铺子门口,有个修长的身影在等着他。
那道身影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眼下他肩头上多出的一个少女,很陌生。
狼烟瞧见他,点了点头,带着微笑,淡淡问道:
“和尚?”
铁中奇摇了摇头,答道:
“道士!”
狼烟眼中的笑意更加的浓了,道:
“出家人逛窑子,会遭天打雷劈的!”
铁中奇一怔,抢着辩驳,道:
“哪里的事,衣服是偷得,发髻是胡乱梳的,再说我这哪里是逛,是批判性的参观。”
狼烟还没说话,他肩头上的丫头却抢着,截口道:
“有正当理由,嫖妓不是不可以的。”
铁中奇大喜,仿佛是对这个马屁拍的欢喜,裂开嘴笑道:
“就是嘛,嫖妓不给钱,就不算嫖!”
此刻,他脸上的鞋拔子印还肿着,杠起来三毫高,看着十分有八分滑稽。
“五年不见,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铁中奇领骂,反而不怒,笑嘻嘻的贼骨头奸猾。
昔日在元帅府中,对方是上将军少年英雄,而自己则是幕僚门客,三千众之一。
与其他的皇宫贵族,纨绔子弟不同,上将军养人,不养文人狗腿,不养官途子弟。清一色的江湖人物。
杀手,土匪的他要,偷鸡,摸狗的也有。
只要报上他的名字,踏进元帅府中,上将军必有酒,有肉,纹银上千。
于是乎,朝廷中有不少声音,议论道:
此子,奉天子以令不臣!
就差一定图谋造反的帽子扣了上来。
而如今,元帅西逃,曾经的上将军沦为阶下囚。那些门客树倒猢狲散,但是,恩情还在,那些刀,那些剑,那些奇门异士,只要上将军招手,就会聚拢到他麾下。
这便是不思进取,而养死侍的好处。
“召集门客,我要杀人……”
铁中奇应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