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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存存怎么样也不会相信自己曾在这里工作过。
她并不是看不起这里工作的所有人，她知道，人生在世，多少人身不由己。可是，她不是啊，她想不到哪一种身不由己会让自己来这里工作。
缺钱吗？就算是现在破产了，她也不会考虑来这里醣。
“一派胡言！呙”
夏存存生气了，将自己的手从苏慕止手中抽出，就要离开。
孙倩急了，连忙上前来拉她。孙倩的手指原本受了伤，此时不经意一用力，疼得她脸色苍白倒吸凉气。
却仍是急切地解释，“声声姐，我们没有骗你，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孙倩说着，连忙转身离开。
夏存存当然没有心情等着看什么东西，林经理却将她虚拦了一下，转移话题地说：“声声，你眼睛好了吗？真是太好了。”
林经理还知道她的眼睛曾经不好？
夏存存心思转了转，忽然回头看向沙发上的苏慕止，“又是你？”
苏慕止闻言，眉头挑了挑，无辜地举了举双手，“天地明鉴，不是我。”
这片刻，孙倩已经回来，双臂抱着一本书，径直跑到夏存存面前，“声声姐，你看，这是当年你教我弹琴时候的琴谱啊，这上面还有你帮我做的笔记，你看看。”
夏存存看她手上不能用力，只能用手臂抱着一本钢琴谱，到底看不下去，伸手拿了过来。
钢琴谱和公寓里那本古琴谱一样，半新不旧。夏存存抚上那纸张，心里忽然忐忑得厉害，随手翻开来看，正好是刚才孙倩弹的那首温斯顿版《卡农》的最后两页，黑色签字笔做的几个呼吸断句和情绪把握的记号映入眼中，夏存存的手一颤，猛然合上琴谱。
……
第二天一早起床，夏存存就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苏慕止买了午后的机票。
原本，夏存存昨晚就嚷着要连夜飞回A市，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是苏慕止软硬兼施，又哄又宠都不行，最后威胁武力解决，夏存存才勉强答应第二天走。
这个时候，夏存存的手机又响了，夏存存简直没有心情接电话，看了眼不是熟悉的号码就挂了。电话却不依不饶地响了两遍，夏存存没好气地接起来。
电话里的人比她还没好气。
什么样的人不依不饶地打电话，口气还不好？
答案是追债的。
没错，秦然的经纪人又打电话来了。
“存存，你回来了吗？我听说周老的团队昨天就已经回A市了……”
夏存存冷声打断，“你调查我？”
周老虽然在业界出名，可夏存存确定他还没出名到各大网站随时跟踪报导他。
秦然经纪人闻言，顿了顿，语气僵硬，“怎么会呢？刚好听人说起罢了。你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
是找个地方要违约金吧？
夏存存闭了闭眼，“见面就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你要多少。”
经纪人没想到夏存存这么爽快，要知道，是秦然闯下的祸，夏存存只是做侄女的，她根本没有把握夏存存会收拾这烂摊子，不过是仗着秦家素来爱惜声誉才找上门来的罢了。
此刻见夏存存这么爽快，简直是意外收获，经纪人心花怒放，一改之前僵硬的姿态，直夸夏存存，“我就知道存存你是明白事理的……”
经纪人又夸了两句，终于说到了重点，“两千万。”
“两千万？”
你怎么不去抢？！
夏存存用力忍下心头的不悦，“我会让律师和你谈。”
不再管对方的态度，直接挂了电话。
太阳穴突突地跳，一定是被气的。
苏慕止一直在一旁坐着，自然将她的电话听了进去，此刻忍不住失笑，“谈生意不是你这么谈的，你这样摆明了在胸前挂了块牌子——我是肥羊，不宰你宰谁？”
夏存存抬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坐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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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止也不恼，径自拿过她的手机，找到刚才的电话，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你做什么？”
“这件事交给我吧。”
“……”
夏存存没再说话，沉默片刻，终于实在忍不住，主动问了他，“你这么财大气粗，我为什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方去？”
这个问题……从昨晚就困扰着她，她却下意识地不敢更深地去想。
就是没有苏慕止，她也不至于沦落到那里去吧。
那时秦然不是正如日中天吗？秦家也有很多钱，就算再不济，还有夏家……显然，不是钱的问题。
那么，只能是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她才不得不将自己弄到那里去。
没错，夏存存已经相信，她真的曾经在夜店弹琴，和昨晚的孙倩一样。
就是因为相信，更不敢深想，可是不想，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苏慕止伸出长臂，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眼神深邃不可测。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直直落到自己怀里，“因为，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
夏存存心里“咯噔”一跳，果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慕止摇头，“不知道，据说是为了还高利贷。”
夏存存，“……”
那时秦家有的是钱，她脑子被门夹了要跑到B市来借高利贷？显然自己当时是骗他的。
“他们原本是要你卖身，是昨晚那位林经理怜惜你一身才华，才只是让你在那里弹琴。后来，有另一个女孩和你遭遇相似，她没有你那么好运，第一次出台就遇到了不好的人，险些没了命，就是你昨晚看到的孙倩。她也没有你那么吸引人的才华，所以你才会替她求情，又亲自指点她，才有了昨晚你听到的琴声，看到的琴谱。”
苏慕止将她搂在怀里，他向她说着她不记得的故事，嗓音低沉，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夏存存心情复杂。
这么简单粗暴的故事，还真像是自己想出来的，可是，是真的吗？
后一段也许是真的，可是她去夜店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过去显然不曾对苏慕止说过实话，如今自己也已经不记得，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苏慕止低低地叹，“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夏存存忍不住睨他一眼，“不重要你还提醒我。”
苏慕止闻言，唇角一勾，“我是在提醒你没错，是你没抓住重点。”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苏慕止忽然动.情地咬上她肉呼呼的耳垂，“你忘了我两年，必须补回来……”
夏存存被他的调.情弄的浑身一酥，就只会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了。
苏慕止将她压在沙发里，绵绵密密地吻了起来，“小没良心的……”
“连名字都是假的，我找了你整整两年……”
“否则，现在我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夏存存听到最后一句，唇角彻底抽搐，“……”
苏慕止本是调.戏她，此刻吻着吻着，自己就有些欲罢不能，他的手缓缓往下……
夏存存浑身一颤。
“还疼吗？”
夏存存一双眸子含情，红着脸水汪汪地望着他，“还有点，怪你上次太禽.兽，一点都不疼我……”
苏慕止没想到她动情起来这么大胆，忍不住胸膛震荡，低低笑了起来，饮鸩止渴般地狠狠亲她，“还要我怎么疼？床上.床下哪里伺候得不好？”
夏存存又被反调.戏了……脸瞬间红到耳朵根。
……
两人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苏慕止刚下飞机就回公司处理搁置的事，派了人送夏存存回家。
他们离开整整一个星期，别墅里依旧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来打扫。夏存存更觉得了苏慕止的好。
秦家以
前的确有的是钱，可是自从秦卿去世后，秦然当家，秦然小气得不行，就将家里的佣人全部辞退，这么大的地方，就靠夏存存和秦然两人自己打理。
不过这对姑侄懒到了一块儿去，连吃的都是从外面打包，更不用说别墅的卫生了。所以常常是夏存存实在看不下去了，定期在家政公司找钟点阿姨来打扫。
似乎，自从苏慕止住进来以后，她就再没有考虑过这些吃和住的问题了。
苏慕止不在的时候，她饿了自己会去找吃的；苏慕止在的时候，苏慕止要么自己做饭，要么带她出去吃。至于别墅的卫生，似乎每天都有人来。
夏存存一瞬间觉得心旷神怡。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已经卖给苏慕止了，当然不用她再管这些琐事。只是夏存存下意识还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
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一时又有些惆怅。
苏慕止的出现最终到底成了快乐，相比而言，B市的事就不这么让她轻松了。
莫名混乱的一段记忆。
表面上看，是她因为欠高利贷被卖到了夜店，本来是卖身不卖艺的，可是夜店经理觉得她的艺显然比她的身值钱，便救了她，让她弹琴还债。而这段时间里，她遇见了苏慕止，和苏慕止住在当时她租住的公寓里，也就是后来苏慕止买下来送给她的那套公寓。后来她又遇见了孙倩，顺手救下了孙倩，还将秦家不传外人的琴艺也传了出去。而最终将她的眼睛治好的人是苏慕止，却也是因为苏慕止，她混乱了记忆，之后被沈之行找到，就一直当沈之行才是那一年里陪伴自己自己的人。
然而，此刻自己一个人细细思考，却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为什么会去B市？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离家出走，但现在看来，不是——以她一贯不亏待自己的作风，离家出走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夜店去。
还有就是，苏慕止那时又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到和他同.居？
更重要的是，苏慕止为她做了手术，之后呢？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反而让她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沈之行。他说他找了两年，就是说在她手术之后，他的确不在她身边，这才有了两年的空白。
在B市，各种情绪上头，夏存存轻易就被苏慕止蒙混了过去。此刻自己想出了条理，夏存存打定主意一定要问清楚，不管苏慕止知道的是不是事实。
夏存存直挺挺地坐在沙发里，就等着苏慕止回来可以态度超然地问他。只是，一直到晚上9点，她没等来苏慕止，却等来苏慕止的电话，“苏家有些事，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早点睡，不用等我。明天早上我会让人过来准备早餐。”
夏存存，“……”
夏存存一头倒在沙发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
“对了，秦然的经纪人那里已经目前已经退步到两百万，还要继续吗？”
“两……两百万？！”
夏存存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秦然的经纪人一开口两千万，她已经觉得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这才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砍价直接砍成了十分之一。
他还真当这是谈生意啊？
太可怕了！
“就算两百万她也不吃亏，秦然红的时候可是为她赚进了不少钱。”
夏存存简直是叹为观止，她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苏慕止这么有钱了……无他，为人够狠！
“算了，就这样吧，维也纳音乐会秦然实在做得过分，她也是受害者。”
“好，我会安排时间处理。”
“不，不用了……”夏存存下意识拒绝。
她自然知道他的处理指的是什么，虽然从两千万谈成了两百万，但两百万也不是小数目。苏慕止这样简单粗暴地就要为她还了，夏存存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似乎……那一夜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自觉地将她整个人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夏存存一无所有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有人可以依赖，可是当这个人真的毫不犹豫地站到她身后，为她挡去一切风雨的时候，她
又开始忐忑。
真正珍惜一段关系的时候，她就会在意两人在这段关系里的位置。
“不想花我的钱？”苏慕止在电话另一边，微微抬了眉头。
“……”夏存存唇角抽搐，既然他都这么不知情知趣了，她也直说：“弄得像是被你包.养了似的。”
“哦？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你也可以包.养我。”
“……”
“如果你有钱。”苏慕止补了一刀。
“……”夏存存恼怒得直接朝电话里的人吼道：“你既然这么有钱，那你就去还了吧！”
那边传来低低的笑，一副奸计得逞的狡诈。
一时冲动了……
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这件事你还是先别管，我另有打算。”
苏慕止这次倒是爽快，很快就回了一条，“好。”
夏存存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澡了，等她洗完澡出来，猛然想起，被赔偿金的事引开了话题，最重要的事反倒忘了问了。
不过电话里也的确不好说，夏存存打算等苏慕止回来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她记忆这个事儿。
……
第二天星期一，刚刚从B市回来，按照惯例应该有例会，虽然没人通知她，夏存存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仍是起了个大早赶到学校。
刚走出别墅，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奥迪A8，紧接着驾驶座上下来一名面容俊朗的男人，“夏小姐好，我是洛轩，苏少派我来送夏小姐去学校。”
看这殷勤的样子，果然，睡过了就是不一样啊……
她刚刚才因为苏慕止和周老关系僵硬，回来上课第一天就公然由苏慕止的车接送，让周老知道了还不是火上添油？她并不差这点出租车钱，这样做倒像是在挑衅周老。
夏存存刚想要委婉拒绝，洛轩就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恭敬道：“今天市里有重要会议，前面大街限行，只有特定车牌的车子可以通过。夏小姐如果要打车只能和大家一起绕道，到时必然堵在一起，苏少是怕夏小姐迟到才会让我来接，还特地嘱咐过不要停在学校附近，夏小姐放心吧。”
夏存存听着洛轩的解释，心里划过异样的暖流。
上车的时候顺便瞥了眼洛轩口中的“特定车牌”，即使有心理准备，也不由震惊了一下。她以前一直以为苏慕止也就是个“有钱的”而已，果然，这世间的钱和权都是分不开的。
夏存存在车上给苏慕止发了短信，他难得这么体贴周到，她秉着礼尚往来回个“谢谢”还真是不吃亏。
哪里知道，那人也是个不吃亏的，当下就回了她一句，“今晚等我，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好好道谢。”
夏存存，“……”
这样算起来，她会吃亏的好么！
……
夏存存在学校前面的路口下的车，自己步行了一段，因为特殊车牌的作用，竟然还早到了。不紧不慢地踱到研究室，果然有例会。
莫慈和韩益都到了，还有夏小予。
韩益显然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晚的事了，这样最好。
莫慈看到她，却神色微妙，欲言又止。
夏存存心里忽然有了阴霾。
现在周老开会都不叫她了吗？虽然这次的设计在B市就已经安排好，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将她排除在外，她到底还是会难受。
夏小予看莫慈和夏存存脸上的表情就猜出怎么回事了，原本她在苏慕止那里受的气正没处发泄，此刻看夏存存彻底为周老放弃，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不少。
8点的时候，周老也到了，进门来就看到了夏存存，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的确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总结下B市之行，又再次强调了这次的设计理念、重点。因为所有人的设计都是以周老亲自操刀的主体设计为中心，所以周老又再强调了各人设计任务里的几个不可或缺的重点元素。
周老按着顺序一个个地说，到了夏存存这里时，夏存存心脏忐忑得都快跳了出来。周老现在是对她失望彻底的态度，如
果不是因为她是代表了朝歌集团的设计师，又已经参与了一个星期的调研，周老恐怕会直接让她退出这次设计。
夏存存好怕周老会彻底放弃她。
没想到，到她这里时，周老停顿了片刻，夏存存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周老还是就她的设计任务说了下去。
夏存存大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生了些希望。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10点，周老收起公文包回办公室，夏存存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门开着，夏存存礼貌地地敲了敲。
“老师……”
“什么事？”周老没有装作没听到，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想和您解释下那天的事，其实是误会，我都可以解释……”夏存存看周老冷淡的态度，急得手心里全是汗。
周老却打断了她，“这是你的私事，只要你遵守学校规章，按时完成学业，这些和我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你不用向我解释。”
夏存存的心一寸寸落下，到了一个不见底的地方。
周老没让她进去，她自然不敢进去，就站在门口，因为伤心和失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而可怜。
周老拒人千里之外，她却不能就此让周老对她的印象恶化下去，她鼓起勇气，继续解释，“沈之行就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过他已经毁了婚约，所以……”
“所以你不甘心，即使他现在是别人的男朋友，你也不放手，要夺回来？”周来再一次没让她说完，接过了她的话，却咄咄逼人，“你如果真的放不下沈之行，你不择手段一些本也无可厚非，那你就更不该和苏慕止纠缠不清。”
夏存存没想到在周老眼里，她真的已然这么不堪，而无论她怎么解释，周老都只会将她往更阴暗的地方想。
夏存存终于没有了再说话的勇气。原本准备的完美的解释，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声了。
“你走吧，除了你的学业，我以后不会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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