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残忍

淳于流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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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雾善的想法很简单,不发则已,一发致命,而关键,则在于叶蓉卉和赵茜芸母女之间的不坦诚。

    张雾善说了地方,叶蓉卉不放心,要自己选地方,选了博斯沃。

    张雾善当然没有意见,事实上,她对博斯沃是越来越喜欢了,那儿实在是偷听跟踪捉奸泄愤的好地方。

    到了当日,约了十点,张雾善准时到了叶蓉卉选的包间,叶蓉卉早已到了。

    看到她,叶蓉卉站起来说:“这间光线太暗了,换一间。”

    张雾善挑眉,跟着她走到相隔较远的另外一个包间。服务生将东西拿上来后,叶蓉卉关了门,再三确认了才肯放心。

    “怕我动手脚?”张雾善似笑非笑。

    叶蓉卉沉默了一下,说:“你要跟我谈什么?是不是你妈让你来的?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以前的叶蓉卉了。”

    “看得出来。”张雾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是我自己要找你的,不过我妈也知道,她没反对,也没什么想说的,当然也不会对那天给你的两个耳光有什么抱歉,倒是你,令堂知道你跟我见面吗?她怎么吩咐你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叶蓉卉有点不自在,“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那些八卦的事,你妈都看到那些报纸了吧,她心里难受吧?这可怪不了我。”

    “我妈一直对你不错吧,我有的,你肯定不会少,若是其他人,就算不报答,至少也会感恩吧,除非……”张雾善抬眼看着叶蓉卉,故意一顿,“你也跟那些记者一样,觉得你是张佑棠的亲生女儿,觉得我现在有的,本来就该是你的?”

    叶蓉卉的脸在灯光下沉寂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对!这些本来就该是我的!”

    张雾善咯咯地笑了起来,叶蓉卉有一丝恼怒,“你笑什么?”

    “假设你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张雾善不顾叶蓉卉听到这句话时的愤慨,继续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妈?你认为我妈当初拆散了张佑棠和你妈,那只是你妈的片面之词吧?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怀疑?当年我外公可是归国华侨,我妈嫁到张家,那可真是下嫁,你说我外公那么疼我妈,选谁不好,非得给我妈选一个心有所属正和别人打得火热的二手货?再说,张家能把裕美发展那么大,离不开林家当初的资助,如果当年和张佑棠结婚的是你妈,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好争的?”

    “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事实。”叶蓉卉的语气多了几分急切。

    相反,在叶蓉卉面前一向焦躁的张雾善却很平静,说:“对,事实就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就算你瞒着张佑棠去改了年龄也不行。”

    叶蓉卉一惊,“你怎么知道?”很快她就压住了表情,一脸镇定,“不错,我不是86年出生的,我是84年的,那都是被你们逼的,如果你们知道我是84年出生的,就会明白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肯定不会让我进家门,我怎么能和爸爸相见?”

    “爸爸。”张雾善脸上带着讥嘲,问道:“15岁之前,你叫叶甲志也是叫爸爸吧?每次你这么叫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总是很温柔地看着你?是不是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

    “不要再跟我提那个人!”叶蓉卉大声说道,双手握得紧紧的。

    “为什么不能提?”张雾善逼问道,“因为你不敢面对是吗?叶甲志对你那么好,可你呢,自己的爸爸在监狱里受苦,你竟然叫别的男人爸爸,还叫得那么欢,你不觉得愧疚?”

    “他不是我爸爸!”叶蓉卉尖叫起来,狠狠地瞪着张雾善,“像你这种大小姐怎么会明白!你根本就没见过林月桐每天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你根本没资格来指责我!”

    “所以,你们怕他出来妨碍你们的扶正大业,干脆就整了点事让他继续呆在里面?”

    叶蓉卉一怔,“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张雾善暗示道,“当初叶甲志被判了8年,因为表现良好减了2年,早该出来了。”

    “你……胡说八道!”叶蓉卉登地站起来,“我妈不会这样做的。”

    “哦,那她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去探监?不是你不想去,而是她不让你去,因为她说叶甲志不是你爸,是恶魔,你去了,她会做噩梦是不是?”张雾善直直地盯着叶蓉卉烦躁的眼睛,继续说,“你觉得你妈被打很可怜,所以就一直没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有没有问过赵茜芸,叶甲志为什么要打她?”

    “因为、因为他脾气不好……”叶蓉卉胡乱找了个借口。

    “确实是个好理由。”张雾善点头,又说道,“这段时间,张佑棠跟你妈见面了吧?他肯定没有见你,你妈会告诉你,他是因为我妈给他施加了压力,所以暂时不能跟你见面。”

    叶蓉卉抿着嘴,没有说话。

    “张佑棠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得多,他既然有能力把你带回家,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让你入户?只要他开口,我妈就算不喜欢也会同意。”张雾善说完,等着。

    叶蓉卉脸色有点发白,她咬着嘴唇,说:“因为他不想因为我而破坏他的婚姻。”

    “哦,你们不是告诉报纸说他其实早就想离婚了,只是碍于林家的压力和张家的面子迟迟未动吗?收养一个孩子,林家能怎么样?相反,他出面收养你对他的名声更好,至少不会再有人在背后议论你是不是他的小情人这样的话。”

    叶蓉卉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她恼羞成怒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吗?我可没有这种闲情陪你!”

    “我找你,”张雾善慢慢地说道,脸上闪过厉色,“是想从幻想中解救你,看我多么体贴。”

    叶蓉卉瞪着张雾善,抓起包包就往外走,她的的手指触及门把的时候,张雾善开口了。

    “你跟张佑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蓉卉身子一顿,转过头,“你放屁!”

    “我早就验过DNA了,十七岁的时候。”张雾善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丢到桌面上,点头示意她看,“所以我一向只担心我妈知道这件事,从来不担心张佑棠会提出离婚,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你被你妈骗了。”

    “DNA?我才不相信,你随时可以作假。”叶蓉卉不相信。

    “那你敢不敢自己去验?”张雾善逼问。

    叶蓉卉全身僵硬地站在门边,握着门把的手攥得发青。

    “以前我也怀疑过你是不是张佑棠的女儿,因为他对你比对我好多了,后来知道你不是,我更恨你了,觉得你真不要脸,死乞白赖地呆在我们家,就知道拍别人马屁,叫花子都比你强。现在,我居然有几分同情你。”

    是的,同情。

    撇开那些伤害,张雾善其实能理解叶蓉卉的做法。叶蓉卉看着叶甲志打赵茜芸长大的,她对叶甲志这个父亲有抵触,然后赵茜芸告诉她,叶甲志不是她的父亲,张佑棠才是,加上张佑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那么好,对赵茜芸也呵护尊重,她自然而然地相信赵茜芸的话,认为她就是张佑棠的女儿,所以才会事事都做好,以此获得张佑棠的认可。

    从各个角度来说,叶蓉卉都是自我上进的好典范,若不是最后她的贪念太大了,伤害到了林月桐,张雾善还不想这么残忍。

    可有些事,只能同情,不能纵容。

    为了前世的自己,为了今生的林月桐,张雾善都不可能再心软了,她又开口说道:“你知道你爸为什么要打你妈吗?”

    “我说过他脾气不好!”叶蓉卉吼过来。

    “老婆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哪个男人的脾气会好得了?”张雾善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缓缓地抬起眼帘,眼里最后的同情一闪而过,“在你三岁的时候,你爷爷去世了,你爸失去了靠山,被你爷爷的政敌打压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你妈就是在这个时候看上了另外一个高官,背着你爸跟别人私会,别这样看我,这是你爸说的,我也找到了证人。你爸他也不是一般人,撞破自己老婆和别人睡觉,也不生气,还主动说要离婚成全他们,高官家有母老虎,当然没干,所以……你爸靠着你妈卖肉东山再起了。”

    “你、你……”叶蓉卉的眼睛都发红了,恨不得冲过来。

    “难以置信吧?1983年,我爸准备要分配到云南守水电站,你爸就认识了你妈,花了大力气娶了她,你也觉得这是巧合吗?”张雾善轻轻地压下最后的重磅,“张佑棠至今为止,还耿耿于怀当年被父母拆散了爱情,被高官子弟抢了老婆,真是可笑至极,叶甲志是Y市人,怎么会出现云城的学校?是赵茜芸从文工团的一个师姐那里认识叶甲志的一个朋友,专门找人介绍给他认识的。”

    叶蓉卉是1984年3月份出生的,怀胎十月,那就是1983年5月份时候赵茜芸就已经跟叶甲志发生了关系,而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张佑棠分手。

    “你撒谎!你撒谎!”叶蓉卉捂着耳朵摇头叫道。

    “这些都可以查出来的,我为什么要撒谎?”张雾善轻笑,“是你自欺欺人吧,从来不敢问叶甲志殴妻的原因,不敢问张佑棠是不是你亲生爸爸,也不敢问吕泽尧眼里究竟有没有你。”

    吕泽尧三个字如同禁咒一样,立刻让叶蓉卉安静下来,她怔怔地看着张雾善,嘴唇动了动,最后微微颤颤道:“不要说他,不要说他。”

    这些,都还不足以平复叶蓉卉前世今生给她带来的伤害和屈辱。

    张雾善半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杯子,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喜欢上吕泽尧了?我想想,是他听说你也开始练琴称赞你的时候?或者,在你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

    “我让你不要说了。”叶蓉卉又急又气,还有几分哀怜。

    “你从来没有跟你妈说过那晚的事吧,不然你妈怎么会舍得放过吕大宏的儿子?”张雾善继续说道,“你是真心喜欢他吧?所以把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给他,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谈过恋爱。当时我给过他机会的,我跟他说,只要他说他心里有一点点喜欢你,我就放手成全你们——”

    叶蓉卉的手紧紧的绞在一起,瞪着眼睛看着张雾善。

    “他说——他只喜欢我。”张雾善刻意地缓缓地说着,“你不信?今天让他当面对你说,怎么样?”

    张雾善静静地看着叶蓉卉,叶蓉卉也看回她。

    门口忽然打开了,张韫楷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面无表情的吕泽尧和林月桐,一脸震惊的张佑棠,还有……满脸泪痕、颓丧至极的赵茜芸。

    叶蓉卉的心忽然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