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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说:“这七日里,如果你看见有穿一身白衫或黑衫的人,都尽量避开,不要被他们看见;如果真的被穿白衫或黑衫的人看见了,他们问你是不是叫做苏悦,你都说不是!知道了没有?”
————
女色鬼站起来眺望黑暗深处,她仿佛看见了什么,笑容被深深的恐惧与绝望而取代……
“怎么了?”我也被带得恐慌不已。
女色鬼忽然身子一矮,钻进了泥土里,躲起来了。
“姚若兰!阿兰!”我生气地大叫,这是个啥意思呀?之前不还是信誓旦旦地说会一直陪着我吗?哪个鬼敢来欺负我,她就打死他吗?怎么现在就把我抛下了?
我感觉到背叛,感觉到刚付出去的真心被她扔到地面上了,一下子全碎成渣了!
“苏悦……”
那一声喊叫是越来越近了,我恼怒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想这一回又是谁找我来?是哪位能力通天的兵大爷吗?
来啊,大不了再上一回屯兴峰!
这时候,我的脚腕被人抓住了,吓了我一跳,低头一看,发现是女色鬼从地里面冒出头来,抓着我的脚腕,满脸惊恐,小小声地对我说:“还傻站着干嘛呀?快躲起来!被那家伙看见,谁都得死!”
原来她没跑,我的火气就消下去了,我蹲下来,戳着她的脑袋问:“你不是说叫嚣着你很厉害吗?谁跟你抢老公你就打谁吗?现在怎么变得像耗子一样钻到地里面躲着啦?来的是谁?是你打不过的千年阴兵吗?”
“比千年阴兵更厉害!”女色鬼板着脸,她一紧张起来,我的脚腕就被她捏得疼死了,鬼魂都有怪力,完全不输于一个壮年男子。她说,“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先藏起来,那位爷一来,哪怕就是屯兴峰的千年阴兵也都得统统躲起来!”
卧槽!
又来了更厉害的头头?
我终于意识到大危机,顿时慌了,问那女色鬼:“可我能躲到哪儿去呢?”
女色鬼慌张地四处张望,寻找藏身之所,很快,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对我说:“跟我来。”
她在地里面就像是游水一样地游,身子沉在地里面,只露个脑袋浮在地面上游,带着我快速地朝藏身之所跑去。我刚站起来追她,她就厉声呵斥:“猫着腰!”
我听她的,赶紧猫下腰来,想也知道是为什么,站起来就是曝光自己的,坟堆朵朵,墓碑耸立,猫着腰跑才能遮挡住自己的身影,要是站起来,就是死!
猫着腰跑了几步,我瞅见阿银还枕着坟头睡觉觉,哈喇子流一脸,连忙低声喊道:“阿银,还有阿银呢!”
女色鬼生气地叫道:“别管他!他们要找的是你,不会动别人的!”
“哦……”我赶紧跟着她跑,危难关头,我再次把老头子抛下了。
她带我跑到最旮旯的一朵坟面前,我一看,那座坟已经开了,也许是被风吹雨淋给撬开的,露出了里面一具棺材。女色鬼双手合十,对棺材说道:“大哥,今日我们借你棺材避一避难,今日若躲得一难,改日一定为你重新砌坟,水泥盖坟,令您免得再遭这等苦楚。”
静~悄~悄~
女色鬼扯了我一下,严肃地说:“照着我的话说一遍,我是孤魂野鬼,说的这话没用;你是人,你来说,因为只有你能给这位大哥砌新坟!”
我一愣,女色鬼嫌我太慢,拍我一巴掌,我这才赶紧照着她的话说了一遍。
话音一落,“咔”的一声,棺材盖开了,在寂静的夜里头吓坏宝宝了。
“下去。”女色鬼不知道何时绕到我的背后,一脚踹上我屁股,把我踹进了棺材里!
一倒下去,就和半腐肉半白骨的兄弟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比茅坑还强烈的味道立马呛进鼻孔里头,呛得我翻白眼,“呕”的一声,酸涩的胃水就涌到嘴里头了,但最恶心的是我把它吞回去了,毕竟现在我在借别人地盘避难呢,总不能还对救命恩人不敬啊,不然这位仁兄把我一脚踢出去,我就玩完了。
女色鬼吃力地把棺材盖子推上,但推了一半,还露着一巴掌宽的缝隙给我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她忽然停下来了,那喊我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必须得躲起来了,于是就拍着棺材盖对我急促地说了两句话:“躲着!别应声!”然后就在那巴掌缝隙里消失了身影。
我不敢直面与我同床共枕的仁兄的真面目,只能犹如挺尸一般地凝望着夜空之上的星星。
“苏悦……”
那声音,好近,如叫魂一般,吓人。
比我身边的仁兄还吓人。
“苏悦。”
喊啊喊,那人不知道喊了我多少声,狭小的空间里头浓浓的腐朽味,伴随着那一声越来越逼近的声音,我捏着拳头,那仿佛不是拳头,而是我的胆子,胆子捏在拳头里,一不小心就会被捏爆……
砰……
捏、爆。
近了。
我吃力地吞咽一口口水,屏着呼吸,缓缓闭上了眼。
要无时无刻相信着自己是以为幸运儿,就算遇上大磨大难,最后总会碰上转机,遇上贵人相助,终究逃过劫难,只要避开九九八十一难,我,就成佛了。
阿弥陀佛……
“苏悦!”
巨吼一声,震得我脑震荡,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巴掌大缝隙上,吊着一个大喇叭。
喇叭……
喇叭挪开,露出一张白兮兮的面孔,那人穿着黑色T恤,看起来好接地气。
我好紧张,心都到嗓子眼上了,呜呜,这时候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是不是叫苏悦呀?”那人问。
这时候我头脑一片空白,回话全凭本能,宛如哭了一般地摇摇头:“不……是……”
那人关了喇叭,喇叭闪烁的小红灯泡一下子就灭了。那人说:“奇怪了,刚刚苏悦应了我一声,应该就在这附近呀……”
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俯下身子,凑在巴掌大的缝隙上,瞅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起来躲进棺材前,匆匆瞄了一眼墓碑,这块地盘上的仁兄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我叫叶良辰。”
那人回身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我就知道他问我名字是看我和墓碑对得上号不?对不上号,那我就是苏悦,那我就是他要找的人,那我就得死……
好可怕,我抱紧半腐肉半白骨的仁兄,嘤嘤嘤,抽噎了。
“对,你叫叶良辰。”那声音又响在棺材顶上,吓得我又睁开眼,快哭了似的看向上方。
“叶良辰你别哭啊,我要找的是苏悦,你时辰没到,我不找你的。”那人温柔而诚恳地凝望着我,说:“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苏悦的人?”
我摇头。
“别哭、别哭啊,你要是见到苏悦,就和他说范无救范八爷找他,让他到城隍庙签个到,知道了吗?”那人挺好人地说。
“嗯……”我点头。
哭丧脸让这位范八爷同情心大发,他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柔声对我说:“你这棺材盖没盖好,我帮你盖好吧?”
“不用了……我想看星星……”我好想哭。
那人正色说:“不行,盖子盖不好,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他站起来,绕到另一半,轻轻一推,棺材盖合上了,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我再也看不到一颗星星,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扑、扑……
好像有什么东西浇到盖子上。
下雨了?
No!我好像还听到铲子铲泥土的声音。
铲一下,棺材盖上就扑一声。
那位好心的范八爷在给我的棺材盖浇泥土,他要把我活埋了。
对这位好心人范八爷,我只想献上不尽的感激,那份永远铭记在心里头的感激仅用四个字就能代表我的真心:
日你个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棺材盖上没声音了,范八爷走了。
我的心从恐慌,渐渐变得宁静,也许这就是死亡,死亡就是如此宁静而美好的过渡。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那腐肉味道变得更浓烈了,几乎占据了我大脑的每一个细胞,我想我本来不用死的,但是却这么乌龙地……非死不可了。
这时候,有人温柔地拥抱了我。
我转头,对仁兄说道:“叶兄,其实我是赵日天。”
仁兄点点头,他一点头,我就看到他掉毛的癞子头,原来人死后,头发会自动脱落,最后变成一个癞子头呀……
真没想到,最后,我赵日天竟然要和叶良辰同穴而眠,时也,命也……
哐当——!
就在我快窒息而挂的时候,棺材盖忽然被掀翻了,清新的空气疯狂地涌了进来,我宛如得救一般,清醒了过来,推开叶良辰,弹坐起来,趴在棺材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下一秒,就被人揪起来,那人更变态,一揪我起来,就给我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把耳朵贴到我胸膛上,然后一抬头,我发现这个老变态竟然是之前枕着坟头睡得安安稳稳的阿银。阿银用力地拧着我的双颊,360度旋钮,疼得我眼泪飙。
该老变态吃惊地说:“苏悦,有心跳,有体温,你还活着,是吧?”
我吃力地说:“我是活着的,但你这么拧我的脸,我就要疼死过去了……”
老变态松开手,我发现他也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就让我赶紧滚出来,他说:“苏悦啊,你还活着,那黑无常咋会来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