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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在佟教授家住了下来,我第一次出远门,还是相隔万里的陌生城市。我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应,除了一些这种大城市特有的烙印,比如一些地铁、我从来没有乘坐过,但是一来二去,我也就熟悉了。
我在佟教授的安排下,进入他任教的大学当旁听生,然后又给我报了夜校,让我学会计,同时可以拿到中专文凭,一举两得。
佟教授是这样跟我说的,白天去他任教的学院听课,是为了让我适应大学的学习生活和学习方式,晚上读夜校是为了让我有能拿到参加成人高考的入场券,即便考取不了大学,也有一技之长。
我很感激佟教授为我做的一切,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却像疼爱亲孙女一样地照顾我。我只是他学生的孩子,我有时候在想,佟教授那么喜欢父亲,想来是把我当成父亲的延续了,所以才会这么照顾我的。
我要学会知足,所以我很勤快,我本来就是出生在农家,这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我基本全包了。
偶尔还下厨给佟教授炒几个我们家乡的风味小菜,佟教授尝后,总是竖起大拇指,夸我做菜好吃,其实我知道我自己做菜水平一般,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嘛,两人份的小菜,佟教授总是吃得精光,看着狼吞虎咽的老人,我眼里又是晶莹点点。
总之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过得很惬意,自从离开了家,离开了噩梦的源头,我几乎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那份久违的踏实又回来了。
佟教授讲课很棒,他教中文,我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的,虽然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懂,但我还是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佟教授的课没有一个人打瞌睡的,大家都聚精会神的,时不时地传出欢声笑语,那种课堂上的欢快气氛,仿佛又让我回到了高中时代,我那时候是顶喜欢读书的,之所以读不上,也是拜那个家伙所赐,如今束缚没了,我又能认认真真地坐下来学些什么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我也慢慢适应了都市的快节奏生活。我在大学和夜校认识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其中有两个关系最好,一个叫陈玲,一个叫冯倩薇。
陈玲是那所大学中文系的大四学生,大我几岁,我喊她做姐姐,她是属于那种性子特别直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和她相处你会非常愉快。
她和我一样,都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所以有那么一丝丝同病相怜的味道,陈玲在大学里闺蜜不多,我算是一个。
熟悉之后,她带我去逛街,带我去领略这个城市不一样的风景,去公园、去广场、去爬山、去远足,总之这是一个像风一样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我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冯倩薇和陈玲可大不一样,她是我在夜校的同学,人长得漂亮,肤白貌美,打扮入时,常穿一些热裤超短裙,羞得我一个女孩子都脸红。
按理说,这种女孩子跟我是两路人,我们是不可能走这么近的。但是冯倩薇这个人吧,特仗义,我刚到那个学校,又是又是外来妹,女人多的地方一样是江湖,时不时地会受欺负,遭人挑衅啥的。
冯倩薇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一副大姐大的派头,旋即站出来,为我出头。说是出头,其实也就是替我说上几句话,让我免受那些人的欺负,跟电视里那些打打杀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冯倩薇帮我,我特感激,但我手头没什么钱,只能请她喝冰饮,她总是甩甩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冯倩薇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们就这样成为好朋友。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着,那天,是个周末,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佟教授外出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躺在沙发上,佟教授不在家,我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垫饥,然后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电视,我纯粹靠这个打发时间。
我一个人在家,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这几天,我都是熬到很晚,等到了真的很困的时候,我才去睡觉的,这样我就能很快睡着,不用担心做恶梦什么的。
正当我百无聊赖之际,门突然响了起来,把我吓一跳。佟教授不在家,这大半夜的,会是谁来敲门呢,如果是佟教授的学生的话,是不会这么晚还来打搅佟教授休息的。
那会是谁呢?我提高了警惕,蹑手蹑脚来到门口,猫眼坏了,我看不清楚外面人的模样。于是小声问到:“是谁,佟教授不在家,你改天来吧。”
就听见门外扑哧一声笑了,咦,这笑声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是我,小红,我是倩倩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冯倩薇啊,害我虚惊一场。我赶紧把门打开,冯倩薇一溜烟地跑了进来,她还是火爆装束,一身红,十足像个小辣椒,张扬得很。
“倩倩,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嘛?”
冯倩薇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四下张望,东看看,西瞧瞧,当看到屋里满架子书的时候,她吹了个口哨,打趣道:“没想到,你小红还是个文化人,看这么多书哩!”
“其实……”
我刚想解释,就被冯倩薇打断了,她直奔主题,对我说:“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玩的,怎么样,和我出去一起嗨皮?”
冯倩薇冲我挤眉弄眼,我有些为难,我知道她们那种所谓的“玩”,是一些不适合我的东西,而且肯定玩得很晚才能回来。
我明天还得上课呢,我正当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时候,冯倩薇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过我的手,就拉我跑了出去,我一时分神,又加上冯倩薇的力气比我大,我被她几乎是半拽出去的,临了,她送上一脚,门重重地关上了,声音很响,整个楼道皆可闻。
我被冯倩薇几乎是拽出楼道的,来到单元楼门前的过道上,我看到一辆改装得五颜六色的车停在旁边。
车里还有两男一女,头发染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吹着口哨,车里放着重金属摇滚乐,他们随着音乐不停扭动身躯,这还没玩,就自嗨上了。
另外一个女的我认识,也是夜校的,平时我看她打扮的挺斯文的,没想到一到晚上,她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奇装异服不说,还烫了个怪异的发型,哪里还有白天乖乖女的半点形象,我若是说给班上其他人听,估计她们都不会相信的。
另外两个男的我不认识,第一次见,其中一个男的,见冯倩薇和我拉拉扯扯,我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已经不耐烦了,用一种很痞子气的口吻喊道:“小薇,还走不走了,快开场了。这种女孩子就让她在家做作业吧,她恐怕连场子的门在哪都不知道。”
其余两人听完后,哄堂大笑,那个女孩子也劝冯倩薇:“我说,你别拽她了,在学校我见她就是个闷炮,小薇你再大的本事,你也点不着啊!”
……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来回拿我开涮,冯倩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一把甩了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我,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到底去不去?”
我本来是坚决不想去的,佟教授要是知道我去那种地方,非把我臭骂一顿不可。我自己对那种场所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被他们几个人这么一说,我脸色也有些难看。
平日里,你们笑我土,讥我穷,背后说我是土拨妹,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今天当着冯倩薇的面,还这么毒舌喷我,我有些忍不下去了。
我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子,虽然我出生贫寒,但不代表我就该被你们说,被你们耻笑。我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最原始的目的已经达成,余下的,用佟教授的话来说,就是站稳脚跟,自力更生。
我所经历的痛苦和折磨是你们的千百倍,为什么你们有优渥的条件和良好的出生;为什么你们能快乐潇洒,一掷千金;为什么你们能肆意取消他人,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我却要这么卑微地活着,逆来顺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我不要这样,我今天就要学着改变,那么就从赴约开始吧。
我答应和风情额她们一起去玩,冯倩薇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推我进车,勾肩搭背地向我介绍她们的娱乐项目,吐沫横飞,我能看出冯倩薇的兴奋是由内而发的,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那时的心态已经发生很大的改变,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山妹子了,我内心开始极度渴望融入这个城市,融入她们的圈子,我不想我的生活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家和学校了,也不想佟教授一不在家,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需要圈子,我渴望交际,我受够了孤独,我想我是该迈出这一步了,我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我期望我十八岁的天空,有更绚丽的一笔和不同的尝试。
我那时想的很简单,我也只是做了这个城市同龄女孩子都会做的事情,但我始料未及的是,这个赴约的决定,影响了我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