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行高深的女人

棠棣之华viv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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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到胥氏集团楼下,胤阳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了方洵一眼,她并没有意识到要下车,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紧紧抓着手里的包,嘴里背台词一样的念叨着什么。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中考高考论文答辩都没有难倒她,现在竟然被早在心里嚼了千遍万遍的话哽住了,她的手心冒出细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胤阳探身过去,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然后抚弄了下她的头发,笑的甜腻而温醇:“紧张?”

    方洵摇头,牙齿有些轻微的打颤:“我不紧张,不紧张。”她吞了吞唾沫,“就是喉咙有点干。”

    胤阳从座位前的抽屉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你不是说,你脸皮挺厚的么?”

    方洵接过矿泉水没说话,她确实是脸皮挺厚的,但是今天这事,脸皮再厚都有点绷不住。

    胤阳另一只手也探过来,顺着她的鬓发绕到她耳后,双手撑着她的后脑勺,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不要介意别人说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该羞愧的那个人不是你,方洵,挺胸,抬头,淡定点。”

    方洵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深邃,很沉静,带着点深不见底的神秘,但就是莫名的叫人安心,她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好。”

    胤阳微微笑了,他的身体又往前探了探,然后“铮”的一声,安全带在他手中解开:“下车吧。”

    方洵走到旋转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胤阳一眼,他摇下车窗,笑着对着她摆了摆手,那笑容好看到绚烂,她也回过去一个灿烂的笑,然后转回身,微微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此反复三遍后,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反而觉得自己超凡的有点要飞升。

    胥氏十六层就是婚典宴会大厅,天花板垂下巨大的欧式水晶灯,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整个大厅流光溢彩,给人的感觉很暖很醉人,大厅的整体布置雍容典雅又不失明亮。大厅里人很多,男的穿着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举止绅士,女人大多穿着曳地的裹身长裙,优雅的举着酒杯,走起来腰肢一扭一扭,偶尔传来几声欢笑。

    但方洵的视线都不在这里。

    大堂里明快而带着些暧昧暖意的灯光下,一道修长身影掠过身边想要上前攀谈的人,不急不徐的向她走来,修长身躯衬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透出自信与威严的深沉味道,冷峻而端凝的一张脸孔有些憔悴神色,眉宇间倏然一现的成熟与强悍之气,已不同于当年,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反而有些沉默的凌厉。

    他在她跟前站定,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方洵?”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你以为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改变。

    就如眼前这个人,她还是有着灵动的眼睛,小小的下巴,灿烂美好的笑容,看起来永远是那样干净明亮,纯粹的如同一块流光溢彩的琉璃,珍贵的要你捧在掌心好好呵护,但换来的就是绽放出更绚烂璀璨的光芒,透明着,又耀眼着,两年的时间,她一点都没变。

    他就那样平静而贪婪的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细腻而柔软的味道,那样清浅的双眉,灵动的眼睛,精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瓣,目光再往下,烙印在白皙脖颈处的浅红色痕迹。

    他皱了皱眉。

    方洵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冷,是从心底骤然涌出的那种寒意,仿佛回到两年前,冰冷的十字路口,昏黄的街灯下,她一个人固执的站在雨里,无数次被大雨冲刷的那个绝望瞬间,却再也等不到他的温润回眸。她咬了咬嘴唇,两眼发直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都可以,好像什么都不合适,原来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如此。她在心里冷笑,两年的时间,原来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叫着她的名字,口气很淡然,甚至有些冷漠,这样的冷漠方洵从前很喜欢,现在很想要抽他。

    他走上前一步,那张冷峻的脸带出小小的诧然:“你怎么会来?”

    在进到会场之前方洵还觉得自己超凡,现在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呕心,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轻蔑的笑了声:“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他微微拧起眉头,额心处一道浅浅的痕。

    方洵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继续道:“你把请柬给了白桐,不就是希望她告诉我,来参加你的婚礼,好好看一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么?”

    他没说话,眉头皱的更深。

    方洵抬高眼睛,毫不避讳的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果说你想让我来,就直接下帖子给我,如果不想我来,就没必要给白桐,你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可你不知道该不该让我来,不确定是不是想要看见我,所以你把这个难题抛给我,秦朔,你还是老样子,这么点小事都要跟我计较,都要算计。”她顿了顿,嘴边露出一丝浅笑来,只是那笑刻意又疏远,“但我没有你那么多的心思,我做人很坦荡,我不但来了,我还想对你说一声,恭喜你。”

    方洵觉得作为一个被甩了的前女友,她的落落大方一定会让他自惭形秽。

    果然,他晶亮的眸子变得黯淡,半晌,发出低低的一声叹息:“方洵。”

    方洵有些生气,你看这人,明明他辜负别人在先,现在却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样子,除了皱眉就是叹息着叫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让人想打脸都下不去手。

    然后,就开始了诡异的沉默。

    欢笑场中,一个头发高挽,穿着深红色v领长裙的高挑女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一只手端着盛着红酒的玻璃杯,另一只手优雅的对着方洵递出来:“你是方洵吧,你好,我是胥日。”

    方洵觉得心倏地一紧,不禁抬高了眼眸仔细看她,老实说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但绝不艳俗,她的目光很凌锐,看着人的时候具有侵略性,仪态却很端庄,嘴边噙着淡淡的笑,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规整,胤阳说过,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的,说的大概就是胥日这一类人。

    就算气质差得远,气势上也不能输,方洵礼貌的伸出手来,客气道:“你好,我是方洵。”

    胥日点头微笑:“洵有情兮,是诚实美好的意思,方小姐的名字真好,气质也好,很可爱,让人想放在手心里保护。”

    方洵心里五味杂陈,一般当别人夸你气质好,很可爱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觉得你的长相很难点评。

    她确实没听别人夸过她长得好看,秦朔没有,胤阳也没有。

    她掩嘴咳了一声,笑着回道:“胥小姐真有才,是学诗的?”

    方洵心想,你要是说你是学诗的我就告诉你我是研究汉语言文学的。

    胥日嫣然一笑:“不,我是学画的。”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认识一位长辈,非常喜欢研究汉语言文学,所有的诗词乐赋他都很喜欢,写过很多民间文学和美学的文章,我偶尔会向他请教,如果方小姐也感兴趣,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方洵笑着回绝:“胥小姐客气了,我就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我们一家子都是研究汉语言文学的,我未来公公还是研究汉语言文学的大家,所以,不麻烦了。”

    说完在心里十分不好意思的默念了句,老师对不起了,情况特殊,只能借您老人家出来用一用。

    胥日有些惊讶:“方小姐有男朋友了?”

    方洵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长相已经到了连男朋友都不能有的地步么?

    看出方洵明显的尴尬,胥日赶紧打圆场:“哦,不好意思,其实方小姐这么漂亮,有男朋友是我早就该想到的事。”她歉意的点了点头,“胥日失礼了。”

    方洵突然觉得胥日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优雅,大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众多爱情阴谋论的小说告诉她,像秦朔这种冷漠又木然的男人身边总会围着一个绿茶婊心机女,但显然胥日这个女人道行太深,无论用心机女还是绿茶婊来形容,都言之尚早。

    可惜她没什么机会继续深究了,她跟她之间的相逢和际遇,也就只有这一瞬。

    胥日笑着抿了口红酒,没再说什么。没举杯的那只手十分自然的搭在秦朔的臂弯处,秦朔默契的弓起手肘,胥日就挽住了他的胳膊,那动作十分流畅自然。白桐说让方洵好好看一看秦朔的倒霉老婆长什么样,要好好的嘲笑一番,可方洵觉得,眼前的男女,十分登对,是郎才女貌。

    秦朔也没再对方洵说什么,他的目光仍是冷漠的,但他看着胥日的时候,却多了一点温度,方洵心里有些发酸,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呛过,是那种想要哭却哭不出来的酸。她想找秦朔做一个了断,所以她来了,她以为所谓了断一定要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定要说一句冰冷决绝的狠话,原来都不是,其实了断很简单,是那个人就在你面前,却再也不会向你伸出的手,再也不会对你露出的笑,再也不会穿过汹涌人潮,只专注望着你一个人的目光,什么是了断,这就是!!

    宴会厅很大,空调吹出一阵阵的凉风,方洵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手心里的汗也是带着冰凉的潮润,她把手包用胳膊夹在腰间,双手在裙子上用力抹了一把。

    想要抹掉那粘腻的汗液,也抹掉生命中再也承受不起的东西。

    灯光下游走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热闹的大厅突然奇迹般安静下来,商业精英的高谈阔论,豪门小姐的娇声笑语,全都变成了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大厅的入场处走进来一个人。

    黑色西装微敞,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下衬托出被高光打亮的两片锁骨,性感而充满懒散味道,头微微地抬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齐齐梳向耳后,露出光洁额头,看起来恣意而张扬,左耳上的一颗黑钻耳钉在追光的映照下,闪亮的近乎嚣张,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略显冷硬,狭长双眸有几分淡漠疏离,可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泛着玩味的笑意,只是那笑,分明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还有,刻意。

    他的脚步很稳,很慢,在一群西装革履和血红大口中缓缓走来,一旁的窃窃私语声突然提高声调,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唏嘘惊叹。

    方洵顺着大家的视线转过了身。

    很久以前,她在看大话西游的时候,就记住了紫霞仙子的那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娶我……”

    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金甲圣衣,没有七彩祥云,也不是个盖世英雄,他糊着胤教授口中的强力胶,带着小痞子似的大耳环,甚至连衬衫扣子也不系,可他却在万众瞩目之下,那样玩味的,慵懒的,带着笑意的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