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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每次去外公家都会经历的实情,不断重复,也练就了这门一害怕就胡说八道的技能,顺口捏来,不走心也不用动脑。
即便是楚轻寒吓到我的时候,亦是如此,更何况面对的人是凌止。
“外公我求求你,你找别人吧,我不行……”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六岁,幼小的我哭着跪在尸体旁,双手浸泡鲜血。
外公:“你身体里流着一半贺家的血,就要为贺家担负,如果轻易就被人听出破绽得知消息,被威胁就告知事情,那你被抓的一天,就是血雨腥风的开始,将有无数纪国百姓为此而死,贺家已经无人继承,你不做谁去做?不然你一楚枢的女儿,我何必选你!”
我反驳:“你可以选我大哥啊,他也是娘亲生的,也流着一半贺家的血!凭什么是我!”
“他是楚家长子,要继承的是楚世一族!难道你要我把东西交給一个楚家继承人去守吗?”
我身为贺世一族异姓继承人,要守的,是多少野心之辈前赴后继想要得到的东西,凌止也很想要吧。
凌止五指插入我脑后的发丝中,将我闹到揽到他面前,额头贴靠着我的额头,音轻柔中带着低沉:“真的一句实话都不能对我坦白吗?”
“我……”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有些混乱,就像我现在的心跳,一样乱。
“我知道楚枢当年散出的双生女,只不过是为了混谣保护你周全,其实你可以相信我……”
“骗我把东西交给你吗?”原来,他清楚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他止住了言语,沉默了许久,将我推开:“你滚!”
“你……你真的肯放我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是贺世家主,那东西他不想要吗?
“立刻、马上,滚!滚了就别让本王再见到你。”他双眸缓缓合起。
“好……”我声音颤颤抖抖,鼻子尖有点酸酸的。扶起地上半死不活的苏音,抱着一丝怀疑走到门口,回首看去,见凌止背影落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天呐,是真的?真的肯让我走,太让人激动了!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死变态了!
顺顺利利的走出了闵王府大门,没有阻拦,没有追赶……是真的?真的!他真的放开了我,还不想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
突然,我心里感觉空空的,挺难受,还有些失魂落魄,凌止那落寞的背影在我脑海不断闪现,配着回音:‘其实你可以相信我……’
马车上,苏音服下随身携带的疗伤药,神情专注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小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啊?”我猛的回神,咧嘴笑了笑:“没有啊,我心情不知道多好。”
苏音咬了咬唇,又问:“小姐是不是喜欢上闵王了?”
“怎么可能!”我大声否定:“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变态呢?他只不过是老子当土匪时候玩儿的一个男宠而已!男宠!”
……
对对对,不可能不可能,我也不敢去相信任何人,更不应该去相信凌止这种变态!
“不可能不可能,小姐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苏音气力虚弱,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呼吸不稳:“可奴婢觉得……闵王喜欢小姐,是……是认真的……”
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了刀剑声,我赶忙提起警备,苏音也立马坐了起来,打开马车暗格,抽出短剑。
突然一个黑影冲入马车,我夺过苏音手中短剑,就与之对打了起来,与此同时,‘轰隆’一声,马车顶被掀开,又有两个突袭者,冲着苏音攻击。
“小姐不用管我!”苏音有伤在身,我以一敌三,还要顾忌苏音,一时间应接不暇。
他们对我招招要命,对苏音却左右顾忌,脸上都戴着银色的鬼面具,跟我见到的那个鬼面人脸上的,一模一样。
我胳膊被伤,趁机反手一剑給其中一个鬼面人抹了脖子,将苏音当在身后,突然旁侧一个鬼面人出现,向我刺来,我起身反击的时候,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脚給踹出了马车。
马车外,侍卫们纷纷倒地,鬼面人抢夺了马车,架离远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就追,这时候,有四个黑衣人挡在了我面前,二话不说就上前拿我:“抓了!主子说了,要活的!”
卧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很明显,这四位打扮跟鬼面人不是一伙的,打扮不一样,还话多,鬼面人针对的是苏音,他们针对的是我。
“光天化日杀人啦,救命啊!”我撒丫子就要跑,被他们跃身拦截。没办法,打呗……就在我与他们激战的时候,突然背后遇袭,被打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间屋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最顶的墙面上,一扇长方形的小窗口透着光。
身边并没有苏音的身影,我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没过多会儿,门被打开,一道光线从门外映射了进来,黑暗中刺的我睁不开眼睛。
背着光晕,我看清楚了那张脸,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身旁还有两个老麽麽,一人手里端着一盆冷水。
‘哗啦’‘哗啦’几乎同时向我身上泼……
我闪躲不及,左边避过了一盆,没避过另一盆,从头湿了个透彻。门口冬日冷风吹入,我瞬间就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皇后娘娘说了,此丑女勾引闵王殿下,理应立即杖毙,念及实在丑的可怜,先刑剔甲,在刑一百杖,吊于北苑枯树十日,死了算是命该如此,死不了算是命不该绝……”女官朝两个麽麽招了招手:“开始吧。”吩咐罢了,就转身关门,打算在门外欣赏我的惨叫连连。
我:“……”你丫牛逼啊!不用说其他,就是活生生吊上十天也得死个透透的!
两个老麽麽满脸皱纹,表情还能展现如此狰狞,像是怀揣着澎湃的少女心,对手中的根根长竹签,热情满满。
我知道,这是要插入指甲缝隙,然后用力将指甲掀起的道具。十指连心,那种叫喊的惨烈,外公让我见识过好多回了。
于是,我伸出双手:“来吧二老,就当是我谢过皇后娘娘恩典了。”
……
“哎哟喂,这姑娘好大胆子,老奴一定把姑娘直接伺候死,绝不让姑娘遭二末罪,給树上吊死可难熬。”两个老麽麽怕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听过如此诚恳的要求,双双抓住了我的手。
“都来呀来呀!”我双手一同向外反扣她俩手腕,内息稍稍做力,就听到两声响脆。
两个老东西也不是善茬,不求饶倒是反抗,拿起手中竹签就要往我胳膊上扎。我转身一个回旋踢,一人送了一脚,潇洒落地,两把老骨头终于扛不住,在地上疼的直哼唧。
“来……”
“给老子闭嘴!”其中一位麽麽喊了没两声,就給我上前起手把下巴給卸掉了,可没来得及卸第二个。
“杀人啦,救命啊!造反啦……”
我夺过刚給我卸掉下巴那麽麽手中竹签,就給穷吼吼的这个用两竹签插进了脖颈,向外一拔,小血流跟茶壶倒茶似的,红色细不留的水柱。
突然,门被打开,女官尖叫声起:“啊……”
很快,一群宫卫冲了过来,这里是皇宫内院,我天大的本事能打出去?
无奈,我选择不做反抗:“饶命啊饶命啊!”
瞬间,两把大刀一左一右,架在了我的小细脖子上。
正在此时,皇后姗姗而来,想必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来欣赏我被虐的,而身旁还跟着太子湘合。
皇后见状况愣了一下:“这怎么回事儿?”
女官吓的小脸惨白,跪在地上:“回禀娘娘,她……她把行刑的麽麽給杀了……”
皇后一听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行凶……”
“皇后娘娘也好大的胆子,竟敢害我?可知我是何人就敢妄动?”我不由皇后把话说完,就堵了上去。
皇后不屑冷笑:“何人?你能是何人,相貌如此不堪,敢勾引本宫的孩儿,简直找死!”
湘合向我走来,对着我乐呵道:“你声音真好听,像极了一个人。”转头对皇后道:“母后,可否把她交给儿臣处置?”
“不可。”皇后被宫人拥簇上前,拉过湘合到身旁:“太子就是太善良了,这女人可赖上止儿的,止儿怎么能让如此样貌的女子跟在身边,所以这女人必须死,太子就不要救了。”
“那九弟喜欢吗?”湘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见皇后脸色阴沉,随即傻笑道:“九弟口味真重,儿臣听母后的,可儿臣舍不得她的声音。”
“莫要瞎闹。”皇后说罢,朝宫卫吩咐道:“拖远点儿砍。”
宫卫立马行动,将我架了起来准备带走,我挣扎:“放开我,我乃大司马千金,皇后娘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砍我?”
危机时刻不自曝家门凭什么保住性命?这可不是阿猫阿狗的地方好糊弄过去。
“知知?”湘合惊讶的看着我。
“你是大司马千金,那本宫还是王母娘娘呢!当本宫不认识楚小姐,还是当本宫会相信堂堂大司马之女会长成你这德性?”皇后挥了挥手:“拖下去!砍!”
……
“湘合哥哥救我,不救我的话,我就打死你,拿弹弓打爆你的头,仍马蜂窝蛰死你!你不是说好久没听到我叫你湘哥哥了吗?你救了我,让我叫一百遍都行,以后也再也不欺负你了。”
我急了眼,唯有求助湘合,啥弹弓爆头,啥马蜂窝的,都是我小时候欺负他的事情,他可一定要听明白啊!不过以他的智商,我表示有些不太踏实。
一秒,两秒,突然湘合冲上前,拦住了宫卫:“放人!”
太子的命令,宫卫也不敢不从,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湘合伸手拽我,我脚下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一扳,跌入了湘合的怀中。
湘合双手箍住我,用力往身上一压,被我猛的推开:“占谁便宜呢?疯了你吧?”刚抬起手要打他,突然想到如今处境,跟我承诺的那句救我就不再欺负他了。
于是,我呲牙笑了笑:“湘合哥哥,习惯习惯,要慢慢改的不是。”尴尬的收起手。
湘合没有生气,呆呆的看了我片刻,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拧眉,仍是不敢相信的样子:“知……知知?竟然会是……会是知知……怪不得声音都是一样的。”
我连忙点头:“是是是,我是知知,不能砍了我的。”
“太子你这到底是做什么?母后见过楚小姐没戴面纱的样子,根本不是这模样!”皇后上前,一把拽过湘合,对湘合智慧的不满,一时间冲口而出:“你怎么可以蠢到被她給骗了呢?她是跟楚小姐的声音很像,可……”
湘合笑着对皇后道:“她是知知,母后,她是知知。”
“傻儿子,她怎么可能是楚小姐呢?”皇后一脸愁容。
湘合笑的烂漫:“她身上有知知的味道。”
我:“……”
如果说从我跟他喊话中分析出我就是楚知璃我还能理解,可味道……
我倒是好奇,不管皇后,戳了戳湘合:“我有什么味道?”
湘合从上倒下的扫了我一眼:“凶和胸……”
“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本宫以前就在想,一定软软的,越长大就越大,边城时候已经有三年没见到,好像又大了……”他低下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害羞的抬眼看我:“刚刚试到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呀?”我懵了。
大?试到了?刚刚?抱我一压……
“你个臭不要脸的!”我立马领会,起手就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皇后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刚要抬手打我,被湘合快速拦下了胳膊:“母后不要!”
然后转头冲我傻乐呵:“知知不要生气,本宫就是确认一下,毕竟能到知知这种程度的女子并不多见。”
我跟皇后几乎异口同声大喊:“太子!”“湘合!”
凤鸾殿内,湘合命人給我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下。
虽然我跟皇后说了许多证明的话,毕竟她跟我爹的那些破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尤其是湘合,从小一直被我打到大的主,对我的身份非常肯定,不抱任何怀疑。
……
可皇后还是不愿相信,质疑我道:“你是知知,那跟你那天同在闵王府的知知又是何人?”
我回道:“我妹咯。”又补充:“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楚家有对双胞胎女儿的事情。”
皇后:“也叫知知?”
我郑重道:“我们都叫知知,我爹懒,就用一个名字。”
皇后:“……”
湘合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断过:“可本宫就见过知知,也就认识知知,不认识你妹。”
“你妹!”我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湘合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知知,本宫没妹妹。”
我:“……”唉,我跟个庸才计较个什么劲儿!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既然你也是楚小姐……”叹息一声,起身对我客气道:“是本宫鲁莽了,得罪了楚小姐,还望楚小姐见谅。”
我大方道:“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所谓不知者无知,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这事儿跟我爹没关系,也不会牵扯到别人头上。”心胸宽广的我,绣花针都穿不下,能见谅?你让老子怎么见谅?!
皇后:“楚小姐……”
“皇后娘娘放心,所谓啥啥报仇的十年都不算晚,我没那么着急,再说我只不过是大司马之女,只不过大哥是宰相而已,您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哪回把我这一丑八怪放在眼里。”
我的确是没辙,人家怎么说也是皇后,忌惮的是楚家,又不是我,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可嘴巴就忍不住撒撒气。
“知知的嘴巴还是那么坏,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湘合表现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也戳中了我,竟然感觉驳无可驳。
“本宫怎样才能让楚小姐满意?”皇后是个知情识趣的女人,毕竟是后宫混迹许多年的,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论怎样,她毕竟是皇后,我没办法报复,但可以跟我爹告状啊!
这委屈,这羞辱,差点儿小命都没了,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轻易算了,皇后肯定也担心此点。
我道:“昨日之事只字不提。”
皇后会心一笑:“本宫答应楚小姐,不论是大司马,还是楚相,关于楚小姐跟止儿事情,本宫会当作毫不知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苏音的安全,皇后昨日离开闵王府后,就派人守在王府门口,只要我一出府,或者凌止一离开,就把我抓走。
他们只知,要抓一个满脸刀疤的女人,却不认识苏音,四个都是皇宫内院的高手,所以鬼面人的事情,我压根儿没问,一来是问不出什么,二来鬼面人身份不明,我不想让皇后先知道了。
湘合亲自送我,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知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模样?”
我不答话,他又道:“知知,九弟知道你很漂亮吗?九弟真的喜欢你吗?你喜欢九弟吗?”
我:“……”
“知知,我把你送回楚府吧,不然我不放心……”
“知知……知知你怎么不理我呢?”
“闭嘴!不许跟!”我忍了又忍,才没有一个冲动把他从步辇上踹下去。
“本宫听知知的。”然后,湘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已证有多听话。
湘合是先行回京都的,大哥跟爹爹还未回来,应该今晚差不多抵达。楚府的每一处,都有一条连接外面的密道,能直通没处宅院中心,不然这一脸刀疤,想进楚府根本不可能。
我的住所除了苏音之外,还有林絮跟林盈这两个姐妹替身,虽然大哥信件上有跟她们提及我刀疤之事,可当她们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吓得不轻。
清去脸上刀疤的药水是付恒远特制的,我倒霉催的没有带在身上。
突然,林絮跑了进来,还没开口,我就紧张起身问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苏音可一定要平安才是。
林絮摇头:“还没,不过方才贺府来人密报,说是宗祠被一群戴着鬼面的人砸了,如果您在的话,就得去一趟。”
宗祠?砸贺家宗祠干嘛?傻逼把东西放那儿,列祖列宗魂不安寝不得天天拍窗户?
我戴着面纱,换上身为楚家小姐应有的行头,立马赶到了贺府。
外公拄着拐杖,在宗祠门外。
“见过外公。”我上前行礼,两年多的时间,外公更显老态龙钟,那弯曲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气色比以前也差了许多。
“去哪儿了!你倒是去哪儿了?”外公抬起拐杖,就往我身上抽:“贺家列祖列宗都不安宁了,你一个当家人去哪儿了!”
“我……嗷……外公您轻点儿……嗷……”我抬手挡住,刚好拐杖打在了我胳膊的伤口处,伤口被打裂,血很快渗染了袖子。
“这两年,我一直找你一直找你,你都避而不见,你是要抛弃外公,抛弃贺家,抛弃你死去的娘亲吗?”外公气的颤颤抖抖,一把扯过我,盯着我胳膊上的伤:“这……这谁干的?伤我贺家家主!”
我:“……”还不是您又給打出血的?
“我伤了就伤了,没事的外公。”唉……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外公到底对我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贺世一族初始于纪国开国公贺勋,也是贺家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候当贺家家主,别说是被伤,就是給人动了根儿头发都不行。
功高盖主的下场,就是被打压,历经五代纪帝,贺家已经走向了衰败。多亏当今圣上温和没继续折腾,給贺家以喘息的机会。可大家该惦记的东西还是惦记,不然谁会盯上一个依附楚家勉强存活的地方。
林絮来报,手里捧着一枚金钗,是苏音的钗子:“这应该是她路上趁机留下的,暗卫查到,她被关在了南城城外东,平顶山的一所小木屋里。”
到达平顶山小木屋的时候,在木屋附近待命的暗卫们已经被发现,在小木屋外打斗了起来。
当我冲上前看清楚对方人马之时,愣住了。
这衣着打扮……是凌止的青衣侍卫!
正晃神的时候,凌止从小木屋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