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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舟抱着顾谨亦用最快速度去了酒店特设的隔离区,就在顶楼的下一层。,
这一层总共都没有几个房间,也没有安排任何服务员,全都是机器人与自助服务。,
谢淮舟用光脑支付了房间费用,选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而等他进入隔离区,玻璃门在他背后合上,顾谨亦和他的信息素就死死地被封在了门内,不曾向外面泄露一点。,
但在他抵达最后一间房门前,一个小机器人匆匆拦在了他面前,用平板的声音说道:“请出示证件,证明这位ega与您是伴侣并且有自我意识,否则酒店将直接联络ega救助中心与医院。”,
谢淮舟出示了他跟顾谨亦的登记卡,上面明晃晃地标注着两人的身份:伴侣。,
顾谨亦虽然被信息素和高热折磨着,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听见谢淮舟说:“他是我爱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爱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角一湿。,
爱人这个词听着可真是美好。,
但他们登记过结婚,有过亲吻和拥抱,却从来没有给对方什么承诺,这样也能算作爱人吗?,
小机器人扫描了证件,让开了位置:“验证合格。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都可拨通酒店内线或联系我。”,
说完,这个小机器人就咕噜咕噜地跑远了,乖乖隐藏在走廊的最深处,假装自己不存在。,
谢淮舟刷开了房门。,
他选的是最宽阔豪华的一间酒店,里面所有设备一应俱全,但他没有心思注意任何东西,轻手轻脚地把顾谨亦放在了床上。,
顾谨亦的脸还是很红,但因为被谢淮舟及时标记过,他的情况并不算严重,虽然连柔软的丝绸被子都让他皮肤敏感得发痛,但他眼神还是清醒的。,
他抿了抿嘴唇,跟谢淮舟说道:“我有按时吃抑制药。”,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场发情期为什么会来得毫无征兆。,
他难堪地拿手挡住了脸,屋子里很暗,像是刻意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亮着。,
他明明全身细胞都在渴求着谢淮舟,却又偏偏不想在此刻向他求助。,
谢淮舟坐在床边,看着顾谨亦弓起身体,微张着嘴唇呼吸,隐约能见粉色的舌尖,抵着雪白的牙齿,连呼出的气都是温热的。,
他是接受过信息素抵御训练的人,在帝国学院读书的时候,他们系有一门课程就是专门抵御各种各样的信息素。,
即使是遇见S级的ega信息素,谢淮舟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这世上偏偏有一个顾谨亦,信息素是温润无害的红茶味,却是生来就是克他的。,
他浸润在这安抚性的气息中,非但没有变得冷静,还只想现在就抱住顾谨亦,成结,完成最终标记。,
他打开了床头柜,这种隔离房间里都会不同种类的抑制剂,他从中挑了适合顾谨亦的那一款,放在了床上。,
然后他拿下了顾谨亦遮着眼睛的手。,
顾谨亦眼睛潮湿得如一汪湖,稍微眨一眨眼,湖水就要从眼眶中溢出。,
谢淮舟明明已经硬得发痛,却还能像个古寺里清修的僧侣一样冷静,对顾谨亦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注射抑制剂,我送你去医院。第二个,是我陪你度过整个发情期。”,
他顿了顿,托起顾谨亦垂落的手,亲吻他的指尖。,
“亦亦,你要抑制剂,还是要我?”,
顾谨亦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骨,他的皮肤,似乎都要被体内的火融化了。,
以前有个人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在他陷入发情期的时候,抢走了他的抑制剂,轻佻地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能让你舒服吗?你是想要冷冰冰的抑制剂,还是要我?”,
如今问他这句话的人变成了谢淮舟。,
谢淮舟也不逼迫他回答,却低着头,亲吻他的锁骨,颈侧,手也放在他的腰上,但却又不再做别的动作,像隔岸观火的佛,眼睁睁看着他在欲海里翻涌。,
顾谨亦把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谢淮舟又问了他一遍:“你要抑制剂,还是我?”,
顾谨亦崩溃地哭了出来,他闭着眼,双手抓着床单,哀求谢淮舟:“别问我……你想做什么就……就做。”,
谢淮舟其实也快忍耐到极限了。,
他并没有表面那样镇定自若,额头上的汗珠暴露了他在忍受怎样的煎熬。,
他俯身去吻顾谨亦,湿润的唇舌交缠着,在安静的室内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你必须选,”他吻着顾谨亦的嘴角,他把抑制剂放在了顾谨亦的手,“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顾谨亦握着那支抑制剂,觉得自己像被海浪裹挟的一艘小舟,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
他明白谢淮舟想要什么,所以才迟迟不肯开口。,
他刚才对着颜里安,明明承认了对谢淮舟的爱意,但是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他反倒无法将心底的渴求说出口。,
好像他一说出口,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摔得他粉身碎骨。,
而谢淮舟迟迟得不到答案,也像一头被关在笼中的困兽,眼底猩红。,
……,
这不像求欢,倒像是一场角逐。,
看谁先承受不住,举起白旗。,
屋子里的情欲气息浓得宛若一层云雾,红茶跟海风交织在一起,外面应该是在下雨,淅淅沥沥地落在窗上,落在花园里,催开夏日的花。,
那支没开封的抑制剂最终掉在了地毯上,又滚到了床头柜底。,
顾谨亦举了白旗。,
“要你。”他认命地将这个两个字说出口,自暴自弃地对着谢淮舟张开了腿。,
他眼眶中的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心里充满了对自己无可救药的厌弃。,
但谢淮舟却把他一把抱进了怀中。,
……,
……,
谢淮舟中途喂了他一支营养剂。,
顾谨亦喝营养剂的样子很乖,像个被主人喂食的小猫,嘴唇都被谢淮舟咬破了,却还乖乖含着营养剂的管口,吃得小心翼翼。,
谢淮舟耐着性子等他吃完了大半管,在顾谨亦摇头说不要了以后,就又一次抱住了顾谨亦。,
他明明可以就这样完全标记顾谨亦。,
从此以后顾谨亦就是他一个人的ega,谁都不能把他从他身边抢走。,
但顾谨亦对他摇了摇头,小声哀求:“不要……”,
他不要。,
谢淮舟的心被这句话拧了一下。,
但他还是顺从了顾谨亦的意思。,
意识昏沉的时候,顾谨亦抱着谢淮舟的肩,吻他的耳后,那里有一颗很小的棕色的痣。,
屋子里信息素的味道跟暧昧的气息混在一起,不算难闻,却让人觉得粘腻沉闷。,
……,
顾谨亦靠在谢淮舟怀里恢复力气。,
这才是发情期的第一天。,
他枕着谢淮舟的肩膀,又想起谢淮舟带他去游乐场的那天,在茫茫人海里,他跟谢淮舟走散了。,
但是一转身,谢淮舟又出现在了他身后,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两个一起看满场烟火,谢淮舟说要带他回家。,
他抬起头与谢淮舟接吻,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心脏隔着一层皮肉,砰砰地跳动着。,
但顾谨亦却恍惚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在傅沉离开他的那刻起,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沉寂了。,
是遇见谢淮舟之后,他才慢慢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但如今,他又听不到了。,
.,
这场发情期维持了五天。,
到中间的时候,顾谨亦的情况就变得和缓了,不再需要大量的安抚。,
但是他跟谢淮舟却谁都没说破。,
谢淮舟联系了自己的秘书和堂弟谢柯,交待好公司的事情,他们也会向他汇报。,
谢柯在光脑那边笑得贼眉鼠眼,打趣道:“哥你这回可算是如愿了,行行行,我也算为你的幸福鞠躬尽瘁了,不就是替你加班吗,我接了。”,
但谢淮舟却只是在窗前沉默地抽烟。,
烟雾从打开的窗户缝隙往外飘去,外面的雨又下了起来,潮湿的雨雾从缝隙内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说了,你在公司注意点。”,
谢淮舟关闭了光脑。,
他重新回到卧室,顾谨亦还在闭着眼睛休息,身上很不成样子。,
但他听见顾谨亦在梦里,很小声很小声地念了一句。,
“阿沉………”,
这声音实在很轻,如果换个人来听,也许都听不出顾谨亦叫的到底是什么。,
但谢淮舟听出来了。,
他还听出这声音里饱含的痛苦,被六年的时光压抑着,被碾到粉碎,又慢慢地粘起来。,
他在顾谨亦床边坐了很久。,
顾谨亦睡得很沉,却一直不安地动着,像是梦见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疗养院里,傅沉明天要去离得不远的一个港口,说是要买几件维修的东西。,
他趴在傅沉的背上,身体因为愈发严重的基因病已经变得很瘦,但他从来没有告诉傅沉,自己到底得的什么病,只是敷衍地说是胃病。,
因为他不想傅沉可怜自己,他不想任何人可怜自己。,
但是今天他想说了。,
他再过两个月就要动手术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他不想让傅沉直到他上手术台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他趴在傅沉的后背上,摸着傅沉的耳朵说:“等你回来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他说到这里,又像是有点不放心,问:“你会快点回来的?”,
傅沉转过头看他,只是端正的五官在灯光下有种很引人注目的气质,看得顾谨亦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但傅沉的眼神沉沉如山雨欲来前的天色,让顾谨亦看不懂。,
隔了很久,傅沉才碰了碰他的脸,像在逗小猫:“嗯,你要好好看家,等着我。”,
顾谨亦便笑了出来。,
第二天,他送傅沉上了去往港口的飞船,傻乎乎地跟傅沉挥手道别。,
然后,傅沉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曾经跟他说会跟他举行婚礼,会陪他去个偏远星,买一个小房子,开个花店的人,把他抛下了。,
他在疯狂寻找以后,死守在疗养院里,真像个被驯养的猫咪,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家。,
他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终于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他本就是被基因病摧残的身体,寻常的小病在他身上也来势汹汹。,
如果不是楚觅云放心不下来找他,他可能就会因为高烧死在那个疗养院里。,
而等他苏醒后,楚觅云红着眼睛告诉他,因为他迟迟不接受治疗,他身体现在已经不适合动手术了。,
“还得调养半年,”楚觅云声音都哽咽了,“而且成功率,只剩下25%了,连一半都没了。”,
可他心里居然没有多难过。,
楚觅云在他面前流泪,他却只是望着窗外,喃喃地问:“怎么已经快冬天了?”,
快冬天了,傅沉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们明明商量过,婚礼要放在春天举行,他再不回来,他该跟谁结婚去呢?,
.,
顾谨亦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身形轮廓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他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哪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没有醒。,
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沉……”,
床边的人转过了脸,俊美的五官暴露在灯光下。,
这分明不是傅沉,而是谢淮舟。,
但顾谨亦却发现谢淮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压抑的痛苦,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他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他虚软地对谢淮舟摇头:“不,别说……”,
别回应我。,
别告诉我。,
但谢淮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冷静了。,
他握住了顾谨亦的手,手臂内侧上是一道歪歪扭扭的伤疤。,
“我在。”他对顾谨亦说道。,
顾谨亦的心落在了地上,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他直直地望着谢淮舟,眼里并没有眼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这明明是他早已经知晓的答案,但是真的被揭晓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浑身都在疼,比他躺在手术台上,签下保证书,知道自己有75%的死亡率时还要疼。,
他闭上了眼,又想起疗养院外的那片风铃草,开得稀稀疏疏,在傅沉走后不久,就全都凋谢了。,
而他整日整夜地坐在花园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如今这个人就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
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