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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本堂三十多年来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前段时间,藤本母亲出了场车祸,尚未醒来,肇事者现场逃逸,至今仍未找到。
为了供医药费,藤本几乎倾家荡产,连房子都打算转卖,正托人问价格。
房子没卖出去,人就没了。
九月深秋从医院出来,阳光大盛,刺得她眯起眼。
“五条先生,我待会儿有点私事想去处理一下。”她揉了揉发干眼角,“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五条悟仰头望了望天,下颌到喉结线条被拉直、拉长:“睡觉,打游戏,之类吧。”
九月深秋表示了解:“那我就先在这里向你告辞了,如果你有急事,随时可以离开,不用管我,回程公费我会打进你手机账户。”
他“唔”了声,双手插兜,倾身凑到她面前,睫毛被阳光染成镀金色:“不会,我一定等到你回来。”
她没有动,唇线分开,意味不明:“真固执。”
“咦?有吗?”他思索着,散漫一笑,“准确来说,应该说是烦人吧?”
他真自觉,就是从来不改。
……
……
和五条悟分开后,九月深秋重新回到藤本家门前。
她抬头看了眼紧闭大门,单手将披散在后肩长发挽成一个低马尾,另一只手触碰向木质门板。
门板像是融化一般,旋出一圈手掌大小透明漩涡,而后涡心越来越宽敞,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她收回手,拽着低马尾扯到胸前,随手编了个粗糙麻花辫,抬脚迈进透明漩涡。
她身后,门板再次归于平静。
藤本家内部看起来和普通人家没有太大区别,大部分门窗紧闭,厨房那边窗户打开透气,有一只花色小野猫蹲在窗沿打呵欠。
瞧见她过去,小野猫机灵地跳下逃走。
客厅飘着细细灰尘味道,茶几上搁着一杯只剩一点底茶,水果盘里苹果蔫蔫地耷裹着果皮,散发出颓废气息。
有段时间没有人回来过了。
卧室门发出细细、难以察觉咔哒声。
九月深秋回头,看见有人从里面推开门,正眯起眼冲她笑,毫无敌意,温和慈蔼。
“深秋,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
男人脑后扎着个小小丸子,披着一身不伦不类深色袈裟,双手揣进宽大袖中,乍一看像个上了年纪老大爷。
是夏油杰。
那位出自高专特级咒术师之一,亦是杀害数百普通民众后成功叛逃诅咒师,夏油杰。
“一开始不是很确定,但能利用和掌控特级咒物诅咒师,应该不多吧。”九月深秋耷拉着眼皮,语气怏怏,“昨天在旅馆门口拦住我那个陌生男人,是你让他过来试探么?”
“啊,又被你猜到了,不过他后来确实有对你动心了呢。”夏油杰竖起手指,摆了摆,“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和悟现在到了哪个程度而已。”
“没有什么程度不程度吧,你试探简直多此一举。”她皱眉。
“不对哦,”夏油杰眯起狐狸眼,靠着门框,“并不是多此一举,至少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事,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想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你真无聊。”她停了一秒钟,“哥哥。”
夏油杰嘴角笑滞了一瞬,随即揉着耳垂,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对我释放出浓烈杀气了,嘴里却还是乖巧地叫我哥哥,你这孩子,真是一如既往固执。”
“固执是你才对,不可能完成事情,却毫无意义地坚持这么多年。”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来到哥哥身边吗?”
“永远不会哦。”
九月深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以她脚下为中心位置却已经逐渐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白色痕迹。
“十年不见,再见面,第一时间就要对哥哥使用那种危险领域吗?”夏油杰揣着手一动不动,幽幽地注视着她,“真是个叛逆孩子。”
九月深秋没有搭理他那句亲昵“叛逆”,眨眼间,领域范围扩至他脚下,将两人彻底包裹进一个密闭纯白空间里。
“夏油,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她活动了下肩膀,手指随意地搭在后颈上,“爸爸妈妈是你杀死吗?”
“是。”他揉搓着额前刘海,想也没想,也无需隐瞒,“即使已经被无数人确认过,你这孩子却固执地想从我嘴里听见真相,不觉得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吗?需要我告诉你,他们死前究竟有多么不可置信吗?”
轰——
领域内氧气顿时被压缩到某个特地位置,以肉眼可见透明度,半流动胶体一般紧紧包裹住夏油杰。
氧气被抽空,他微微皱起眉,胸口起伏幅度变小。
九月深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表情是从未有过尖锐和冷漠:“夏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他因为缺氧而说不出话,整个人像只无害羔羊,立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落在她身上眼神却似从前那般宠溺。
可是温柔刀对她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我想要亲手杀死你。”她说。
“但是,”她仰起头,探究地打量着他,“你应该了解我领域,在我领域里,你无法使用传统咒术,你这样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束手就擒吧?所以,你带来了什么筹码?”
话音刚落,压缩空气团霎时散作流水,重新融入空旷领域中。
夏油杰因短暂窒息而微微红了眼尾,但他不以为意,扶着喉头轻微地咳嗽起来,弓着腰,露出最脆弱颈项。
九月深秋后退,离他远远,一脸不能立刻杀死他遗憾。
“没有死吧。”夏油杰扶着光滑额头,缓缓直起身,“至少在我回去之前,你正在寻找那位藤本堂,还没有死。但如果我没有回去,死可就远远不止一个藤本堂了。”
“啊,对,让我想想,”他想起什么似竖起一根食指,笑得十分开怀,“嗯……还有千反田家那些猴子们,你工作那家咖啡店大概也不可能见到明天太阳,除此之外,还有哪些猴子值得我关注呢?”
“深秋想看见他们全死掉吗?”他低头看着她,温柔地询问。
……
……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九月深秋蓦地抬手扣住他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掼去,领域内白色空间被砸出一圈蛛网般裂纹。
她单膝抵在他胸前,浑身爆发出浓厚、尖锐杀意。
凝作刀片咒力强迫性灌入夏油杰微微颤动身体里,九月深秋用力掐着他脖子,对他身下流出鲜红血液视而不见。
倒映着猩红眼底闪现出属于咒术师疯狂。
“只是不能杀死你而已。”
她扯开嘴角,从头发丝到手指尖,每一处肌肤都涂抹着名为“疯癫”气息,就连沸腾灼热血液都在嚣张地纵容她继续放肆。
她兴奋到身体剧烈颤抖,甚至无法保证下一秒会不会真掐死他。
“但是把你揍个半死,应该没有问题吧?”
……
……
五条悟软趴趴地蹲在墙角,迎着落日余辉,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九月深秋从藤田家出来时,瞥见就是他这副敷衍路人模样。
“解决了吗?”
他后脑勺抵着冰冷墙壁,歪头,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在向她诉说——好困,好困,你好慢哦。
她心情不是很好,背在身后双手仍在细微地颤动,手指紧紧蜷缩,努力遏制从心底深处涌现疯狂。
浓郁黑色眼睛冷冷地扫了眼他掩在高领之下侧颈,她没理他,自顾自从他身前走过,满身拂不去冰雪。
“有时候,憋太久,可不是好事。”他伸手揪住她卫衣帽子,三两下揉皱,“深秋,需要发泄一下吗?”
他扬起嘴角,咬着重音说:“我可以做你发泄对象,一整天也没问题。”
这句话刚说完,迎面招来一个包子大拳头。
他不闪不避,眼看着小小一团拳头慢慢停在他下颌偏下位置,滞空半晌,最后改为用力抓住他衣领。
奶油白指节突出几块纤瘦骨丘。
九月深秋非常恼怒,因为她太矮了,这样抓着他衣领姿势实在难受,迫不得已只好往下挪挪。
“干什么干什么?”五条悟立即装出一副即将被拐卖良家好男人模样,嘴角却含着化不开笑,拖腔拖调,“光天化日,别乱摸啊,我会害羞。”
“……”
九月秋深呼吸,一把拽住他外套口袋,拖着他去隔壁小公园打了一场蛮不讲理架。
这场突如其来架终结于五条悟冷不防委屈之中。
“好疼啊,深秋,轻点。”他强调,“超——疼,肋骨都要断了。”
就胡扯。
断了也可以用术式反转自我治愈。
九月深秋懒得揭穿,推开他,仰面躺到草地上,浑身发热,却依然一副没精打采样子:“不是说一整天都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他很快接口,屈膝坐在她手边,一脸坦然,“我只是告诉你真很疼,没有说你不可以继续。”
“……”
又被他耍了。
“还要继续吗?”他单手按在干燥枯草地上,俯身挨近她,另一只手悬在她肩膀上方若即若离地比划着,“如果继续话,我会在你起身之前,像这样按住你,不让你动弹哦。”
听起来不像是在说笑。
九月深秋垂眸看了眼近在咫尺他手,匀称修长手骨,薄薄手背浮起浅淡青色脉络。
有种想碰一碰冲动。
“藤本先生还活着。”她移开目光,没头没尾地说。
“哦。”他敷衍地点头。
“所以,可以把手挪开了吗?”
好累,连拨开他手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像这样躺着一觉睡到月明。
九月深秋这么想着,索性闭上了眼装死,随便吧,怎么样都好。
晚风拂过来空气里掺杂着一点点甜味,像是奶油蛋糕味道。
她鼻尖耸耸,克制住亲近甜味源冲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脸埋进屈起臂弯中。
于是整个鼻腔登时充满枯草腥燥味。
更加不爽了。
五条悟盯着她后脑勺松松散散三股麻花辫瞅了会儿,倾身过去,上半身悬在她上方,手痒地揪了下她辫子发梢。
她没反应。
他又揪了一下。
大概是没有经验——毕竟高专时他唯一同班女同学只有硝子,而硝子那时还是短发,从不扎辫子——他没有把握好力道与角度,这一下居然把她发尾绑着发绳给整个拽掉了。
海水蓝长发一点点铺上他手心,柔软,凉丝丝,奇妙触感。
十几秒钟默然,九月深秋幽幽坐了起来,长发顺势离开他掌心。
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眼神盯着他:“五条先生,你是未成年小男生吗?”
非要那样揪女生小辫子?
五条悟不以为耻,用食指勾起那根掉下来发绳转了两圈。
片刻后,双手抬起,决定投降:“先说好,绝对不可以打脸。”
她发出一声毫无情绪、极为短促笑。
五条悟觉得应该换个方向再来一次,遂讨打地补充:“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打话,我可以低下头配合你,毕竟,不停跳起来打脸,应该很累吧?”
九月深秋:“……”他是在嘲笑她矮吗?
下一秒,他脸应声压了过来,唇边笑意深深。
“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