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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沈濯日意味不明的喃喃道,眼睑缓缓阖上,似在想着什么。
“要不您再尝一颗?”唐芯提议道,她不信自己的厨艺得不到一个好字!
眼皮微睁,将她倔强固执的模样看在眼里。
“你是朕亲封的御厨,岂能没些真才实学?”
哇哦,他是在表扬她?
“这菜当真合皇上的口味?”唐芯笑眯眯地问道,身后那条狐狸尾巴正左摇右晃着。
沈濯日微微颔首,默认了。
“那奴才能向皇上讨个赏吗?”
“讨赏?”他莫不是仗着得了些恩宠,就如宫中的奴才般得寸进尺了?
“嗯嗯。”
“说来听听。”古井无波的语气下,暗藏的却是森森冷意。
唐芯哪猜得到帝王的心思?她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最近天凉得快,奴才想向皇上讨道旨意,恩准奴才去内务院多取几床厚实的被子,或是取些木炭也行。”
黑眸缩了缩,这也算得上赏赐?
他的沉默被唐芯解读为不准,神采飞扬的小脸蒙上一层阴色,她失望的垂下脑袋:“皇上若不准,就当奴才没说过吧。”
连几床被褥都不肯给,这货真心小气!
“你在编排朕什么?”一道冷冽如冰的声线,徒然飘至耳中。
唐芯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道:“奴才没有编排皇上啊,皇上是真龙天子,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奴才仰望您的英姿还来不及,怎么敢说您坏话?”
“晾你也没这胆子。”言罢,他已瞧见门外匆匆行来的李德,看了看天色。
若再不回寝宫沐浴更衣,怕是要耽误早朝了,遂,歇了捉弄这奴才的心思,举步行出火房。
唐芯顶着张怨妇脸,敷衍地屈膝迎送。
“李德。”
沈濯日收回余光,沉声吩咐道:“你去一趟内务院,命他们备一床被褥,一捆木炭,赐予唐御厨。”
“咦?”唐芯惊讶的张大嘴,傻乎乎瞅着房门前那抹伟岸的身影。
她没听错吧?这货真的准许了她的请求?
愣了良久,直到人走出院子,即将步上辇驾,唐芯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涕零般高呼道:“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沈濯日脚下的步伐未停,只面上隐露笑意。
夜幕初临,唐芯挑了条僻静的小道,肩扛被褥,手抱木炭,风风火火回到寝宫。
听说东西是皇上恩赐的,小春忍不住喜极而泣。
“奴婢之前还以为主子是懵了头,才会去御膳房做粗活,没想到,主子竟是想借此亲近皇上,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主子定能重获荣宠。”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主子!
唐芯嘴角一抽,特想拍拍她的脸蛋,告诉她,她想多了。
然而,小春已深深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她没忍心打破这丫头的美梦,只能心不在焉的点头附和。
“主子打算何时向皇上表明身份?”开心后,小春忽然又沉了脸,有些欲言又止。
“往后再看吧。”她又不傻,冷面神虽说对下人宽容仁慈,可对本尊,却是各种厌恶,真要言明身份,分分钟被他叉下去砍头好么?
她还没尝尽古代的各色美食,干嘛往死路上走?
“可是,宫里边已经有闲话了。”小春偷偷打量了下她的脸色,鼓足勇气说,“昨夜的事儿,也不知是哪个混蛋传出去的,今儿个好些宫人故意来到咱们这儿,在外边放声嬉笑,奚落主子,还说您半夜溜出寝宫,是去会情郎。”
那些不堪入耳的侮辱,她记得一清二楚。
小春攥紧拳头,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明日再有人敢来,你就拿扫帚把人打跑,出了事儿,我给你担着。”唐芯怒声说道,“有些人欺软怕硬,不给点儿颜色,真当咱们好欺负。”
她随手抓起银盘里的苹果,用力一咬。
“呸呸呸!”
果肉一股脑全吐在了地上。
“这苹果怎么是坏的?”
小春眼圈一红,满腹心酸的说:“宫里的果子、糕点,是好几天前送来的,早就坏透了,不能吃。”
唐芯郁闷的扔掉果子,拍拍手,道:“安啦,不靠他们,我照样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稳坐圣上钦点的御厨一职,还愁拿不到吃的么?
乾清宫。
黑影跃入雕花木窗,规规矩矩跪在殿中。
“皇上,卑职无能,未能查明蓉妃昨夜的去处。”
那条红廊四通八达,前可通往御书房,后可通往内务院、贤妃居住的琉璃宫,是后宫必经之路,想要从中查探出唐芙的真正目的地难如登天。
更者,她离开寝宫后至被侍卫发现的这段时间里,除身边的宫女外,再未与任何人碰头会面,其用意,很难探清。
“查不到?”一股威严的气势,如泰山压顶,朝隐卫压来。
他惭愧的垂下脑袋:“请皇上降罪。”
上首静谧无声,良久后,危险的氛围方才散去。
沈濯日幽幽启口:“传朕旨意,蓉妃身染怪病,为后宫安宁,即日起,禁足于若凌居,几时病好,几时解禁,另,派遣禁军日夜看守,朕不想看到昨夜的事发生第二次。”
若寝宫被封,她势必会寻找别的办法离开,届时,他便可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天蒙蒙亮,尚在被窝里腻歪的唐芯,突然被人一把拽了出来。
“主子!大事不好了,哎哟,你别睡了,快起来啊。”
身子被大力摇晃着,一股眩晕感袭上脑门。
“停!”再这么摇下去,她没晕,都会被她给摇晕了,“又出什么事了?”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拽被子。
时间还早,够她睡一个回笼觉。
“外边有大批侍卫,把若凌居包围起来了。”小春只觉头顶上这块天快要塌下来,宫里不是没有过后妃惨遭禁足的先例,可派重兵把守,却是闻所未闻!
这分明是把主子当犯人看押呢。
“围就围……啥?”唐芯鱼跃挺坐而起,刚搭上身的被子顺势滑了下去,“咱们被包围了?”
“是,”小春抹了下眼角的泪光,颤声说,“院子外到处都是人,奴婢问过了,他们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唐芯赤着脚奔到窗户旁,推窗往外一看。
高耸的墙头外,可不有好些个脑袋冒出头么?
略微一数,至少有三十多人。
“这么多人,我要怎么去御膳房啊?”总不能长上一双翅膀飞出去吧?“该死的家伙,他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就不能给她点安生日子过吗?
唐芯一屁股坐到梳妆台前,依样画葫芦,描绘了一个与本尊相差无几的妆容,实在有些不忍直视铜镜里花花绿绿的面容,她果断起身,决定出去祸害外边那帮不请自来之人。
侍卫听到逼近的脚步声,侧目朝院中看来。
曳地的白纱长裙裹住身段,映衬出女子的婀娜曲线,外披一件黑色轻裘,带子系在前颈处,挽成漂亮的蝴蝶结。
视线慢慢上移,唇瓣红得发紫,铺满粉底的面庞上,涂抹着两团喜庆的大红色晒红,炭笔描眉,眼部描上了诡异的草湖绿,分开来看,赏心悦目,可凑合在一起,却如一幅常人无法品鉴出美意的抽象画。
饶是见识过好几回她浓妆艳抹示人的样子,但禁军侍卫仍觉得胃部抽搐,一个个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挪开眼神,深怕再看一次,夜里会做噩梦。
唐芯一路行出院子,却在出门前,被侍卫拦下。
“娘娘请止步,”侍卫眼神漂移着,不肯看她,嘴上不忘提醒,“皇上有旨,您不得擅自离开若凌居。”
唐芯早料到会有人拦截她,玉手摊开在侍卫身前:“拿来吧。”
“拿什么?”侍卫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奉了皇上的旨意吗?圣旨呢?拿来给本宫瞧瞧。”她倨傲的抬起下巴,一副找茬的口吻说道。
侍卫脸色一黑,咬牙说:“卑职奉的是圣谕,并无圣旨在手。”
“嘴长在你身上,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笑脸突然一收,“让开,本宫要去见皇上。”
丫丫的,先纵容宫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现在又要限制她的自由,还派了人明目张胆监视她,她非得和那货好好理论理论不可。
敢断她口粮者,都是她的仇人!
唐芯越想越气,步子往前一迈,试图硬闯出去。
侍卫身负重责哪敢容她离开?向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即刻近到身前。
“你们想干嘛?”唐芯背脊一挺,她不信这些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
“娘娘请回。”侍卫公事公办的说道,眼神里满是不屑。
“本宫不回又如何?”她怒瞪着侍卫,妈蛋!见不到冷面神,她怎么说服他调走这些碍眼的木桩子?真让他们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她的御厨生涯不就泡汤了?“本宫今日非要见到皇上不可。”
说着,她昂首拓步朝前走。
侍卫相顾对视一眼,在同伴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犹豫。
蓉妃再怎么不得宠,仍挂有后妃头衔,是与齐妃、贤妃鼎立的存在,更何况,她出自丞相府,真要在人前对她出手,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唐芯每走一步,侍卫们都会下意识后退一步。
一大帮人保持着僵持的局面,慢吞吞挪向御花园。
还没入园子,远远就瞧见了往这方行来的明黄身影。
“皇上~”
抑扬顿挫的呼唤里,带着满腔浓情。
沈濯日脚底一滑,额角的青筋欢快的蹦达几下。
“李德,拦下她。”
李德挺身而出,在半道将飞奔而来的某女截下。
“蓉妃娘娘,皇上已下圣旨,命您在寝宫养病,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唐芯瘪了瘪嘴:“你才有病!”全家有病!
“哦?”一抹冷芒悄然掠过眼眸,“爱妃若无病在身,前夜为何会离开寝宫,现身于别处?”
“有这回事吗?”唐芯笑脸瞬僵,眼睛机灵的转了转,“啊,臣妾想起来了,昨天早些时候,小春好像说过这事,哎呦,臣妾心里只装得下皇上的事儿,这些小事听过以后,眨眼就给忘掉了,哪会放在心上?”
沈濯日冷着脸撇开头,身侧气息骤然直降。
寒气入侵,唐芯抖了抖身子,继续说:“皇上是为这事儿特地给臣妾加派了守卫吗?”
“……嗯。”他勉为其难应了声。
“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边是有臣妾的,不过,臣妾也得为皇上着想,这么多人手调派到臣妾宫里,会惹来不少非议,再说咯,自古男女有别,万一被有心人渲染,传出去,臣妾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皇上~你若真宠爱臣妾,就把他们撤了吧。”她满怀期待的凝视着沈濯日,眼巴巴盼着他能点头。